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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志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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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雪凤笑道:
“当然,否则领什么路?”
摸着下巴,钱来发道:
“楚姑娘,你真会卖关子,竟憋到如今才告诉我。”
楚雪凤解释着道:
“不是我有意卖关子,我原来的打算是除掉沈落月之后,再领你前去起回那批金材,没料到中途惹出这场风波,害得你拂袖而去,在此之前,想要说与你听却没机会,你可别瞎疑心啊……”
钱来发道:
“我还不至于如此易犯猜忌,呃,那批金材,他们可是藏匿在什么地方?”
楚雪凤道:
“‘驼城’南去大约五里路的一座山洞里,从这边前往,得多绕一圈,但也说不上远。”
钱来发问道:
“一定是有人守着的了?”
楚雪凤笑了笑:
“守是有人守着,却都是些零碎角儿,打发他们,易如反掌,凭你‘报应弥勒’,连他们的头儿皆不放在眼下,更何况这干小喽罗?”
钱来发拱拱手:
“承蒙高抬了,楚姑娘,我们走吧!”
双人双骑,在楚雪凤前引之下,匆匆赶往藏金的所在,而楚雪凤果然没有说错,那地方并不远,未及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摸到山洞洞口外了。
山洞是天然形成,洞口却加了层人工装置一—一道厚重的老桧木门,望着那扇黑黝黝的木门,钱来发不禁皱起眉来:
“须要破门而入么?”
楚雪凤轻声道:
“这么厚重的木门,得费多少功夫才砸得烂?总要想个点子,设法把门赚开才合算,你别急,让我寻思寻思着……”
天色很黑,洞门又是紧闭着的,所以钱来发并不怎么刻意掩藏行迹,他索性—屁股会了下来,还折了根枯草在嘴里嚼弄着。
楚雪凤边用手指点着额头,边讪讪的笑着:
“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启门的暗语,要不然,眼前也不必伤这个脑筋……”
钱来发闲闲的道:
“如此说来,可见那沈落月并不十分信任你。”
楚雪凤道:
“不然,当时我只是没问,我要想知道,他还是会说的,谁又晓得这件事日后会与我扯上干系?”
望了那扇木门一眼,钱来发忽道:
“楚姑娘,沈落月和杨昂之后,必然不敢容身于垛子窑内乃可断言,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凑巧也躲来了这里?”
楚雪凤的身子微微一震,迟疑的道:
第34页
三十四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跑到藏金的山洞里来避难?”
钱来发目光灼灼的道:
“要是这样,就叫巧了,老子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摇摇头,楚雪凤道:
“恐怕可能性不大,钱来发,这藏金的山洞,隐藏物品挺理想,却不大适合人住。”
钱来发微笑道:
“你还不明白,人到了走投无路或情急无奈的情况下,就没有那么些周全的考虑了,必要时,狗窝都能住人哩!”
白了钱来发一眼,楚雪凤道:
“你似乎非常希望能在这里碰上他们?”
钱来发反问道:
“莫非你没有这种想法?”
稍稍怔忡了一下,楚雪凤道:
“现在说什么也只是猜测,钱来发,一切都要等把门赚开之后才能定规。”
吐掉嘴里的草梗,钱来发道:
“想到赚开门的法子了?”
楚雪凤不大情愿的道:
“开门的暗语我不知道,时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在琢磨,干脆我去叫门,说不定瞒得过去。”
钱来发道:
“‘返璞堂’的人都认得你?”
楚雪凤道:
“绝大部分的人都认得我,便没见过的,总也听过我的名姓,这一层不会有问题。”
凑近了些,钱来发道:
“有关你和沈落月闹翻的事,他们知道不知道?”
黑暗中,楚雪凤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这种事属于我同沈落月之间的隐私,沈落月不会向人提,我更不可能四处张扬,他们如何会知道?充其量,几个带头的大概心里有数,一干底下兄弟揽不着这一段……”
钱来发道:
“好,那就请吧。”
楚雪凤不再多说,管自走到山洞之前,用力伸手拍门,钱来发早就掩到一边,背贴着石壁,随时准备撂人掠阵!
拍门声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门后才传来一个含混不清、睡意未消的声音:
“谁?外面是谁呀?”
楚雪凤靠近门缝,提高音调:
“我是楚雪凤,二当家身边的楚雪凤,有急事,请马上给我开门!”
门后的人似是清醒了许多,但态度却相对的显得犹豫了:
“楚姑娘,三更半夜,姑娘跑来这里干啥?二当家呢?二当家来了没有?”
楚雪凤大声道:
“二当家有急事不能来,我就是奉二当家差遣有所交待的,你别罗嗦了好不好?外头一片黑,先请你把门开了!”
那人迟迟疑疑的道:
“楚姑娘一定知道,开门要对得上暗语,楚姑娘虽不是外人,却说不出暗语,我若贸然启门,万一有所闪失,这个干系可承担不起……”
楚雪凤怒道:
“你不相信我是二当家差遣来的?”
门后的仁兄跟着问一句:
“既是二当家所差遣,该不会不把暗语相告吧?”
一愣之后,楚雪凤的反应也够快:
“我就老实告诉你,二当家今晚遭到仇家狙击,身受重伤,话都说不清了,如何还有精神提这些捞什子,连他派我前来,也是用手式意会的,仇家很可能跟着追来了这里,我奉二当家之命,实施紧急应变,你要误了大事,更有几颗脑袋承当?”
门里的仁兄似乎有些无措了,隐隐可以听到他在向内说话,仿佛有所征询请示,片刻后,又一个声音响起,好像就在门边。
“放她进来。”
“吱呀”一声绞链的磨擦声入耳,厚重的木门缓缓启开,一道淡淡的灯光随之溢出,当门而立的楚雪凤正要迈入,已和洞里的人先打上照面,这一照面,不由令她神色骤变,几近踉跄的猛然往后退出好几步!
第九章鹰翼落尘
洞门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但骤见楚雪凤的反应失常,似乎亦起了几分疑窦:
“楚姑娘,你怎么啦?”
楚雪凤相当机伶,她赶忙定下神来,以手扶额,身子仍然保持适度的摇晃:
“没什么,鹰师叔,我只是感到有点头晕,老毛病了,过—阵子就好……”
贴在石壁上的钱来发苦于看不到洞内说话的人,更不知这位突如其来的“鹰师叔”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以楚雪凤睹及此人后的惊愕形态判断,大概又碰上棘手的货了。
里面的“鹰师叔”语气已经平缓下来,隐隐然还透着亲切的味道:
“先进来歇会儿吧,楚姑娘,深夜走马,我看你八成是累着了。”
手还扶着额角,楚雪凤的表情又是焦惶,又是虚弱,表现得相当传神:
“鹰帅叔,你别顾着我,我还挺得住,你知道堂口里出事了?”
那“鹰师叔”沉着道:
“方才听你提起,不用忙,等你歇过气来再仔细告诉我,横竖已经出事,急也没用,咱们慢慢琢磨再说。”
听口气,倒是相当稳实的一号角色,钱来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立即动手,而这时楚雪凤却已非得进去不可了,她总不能老站在洞口和人家交谈,至少,她是负有“任务”来的呀!
避开洞内灯光的照射,楚雪凤迅速向钱来发扫来一个眼色,同时往后退开一步一—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等于通知钱大财主,虚位以待之外,这前面的路,端等着大财主去走啦。
钱来发更不迟疑,转身抬腿,人已闪入洞口;他这一突兀出现,使得当门而立的那位“鹰师叔”骤吃一惊,不觉间退后两步,但惊愕的形色倏映即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鹰师叔的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个头高挑,容颜俊秀,人站在那里,自然流露着一股飘逸不群的灵气,衬上他满头丰密的黑发,炯亮的眼神,更见韵致潇洒,年轻的时候,这位“鹰师叔”一定是位美男子。
站在“鹰师叔”背后的两名大汉,正待上前截向钱来发,“鹰师叔”已轻轻摆手,白皙的面庞上表情十分柔和:
“请问尊驾是?”
钱来发嘿嘿一笑,道:
“先别问我,你又是谁?”
“鹰师叔”谦虚的道:
“我是帅孤侠、沈落月两人的师叔,虽然忝为长辈,却名姓不彰,远不及我那两位师侄来得风光,‘鹰儒’瞿长良,大概尊驾不曾耳闻吧?”
不错,“鹰儒”瞿长良这个名号,钱来发确然没有听过,但虽没听过,他却决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无上双刀”帅孤侠、沈落月已非等闲之辈,身为他们师叔,还能差得了?
拱拱手,钱来发道:
“原来是瞿先进,失敬失敬,这多年来,竟不知‘无上双刀”哥儿俩还有一位师叔,倒显得我孤陋寡闻了……”
瞿长良一边还礼,一边斯斯文文的道:
“尊驾客气,不知尊驾为何方高人,莅临敝地有何见教?”
钱来发笑吟吟的道: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尤其遇上的是瞿先进这等知书达礼的人物,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呃,这该怎么讲是好!”
第35页
三十五
瞿长良安详的道:
“尊驾但说无妨,事实上,尊驾便不由言词,也会由行动表明来意,比较起来,言词总较行动温和得多。”
干咳一声,钱来发道:
“瞿先进,我是个粗人,不大懂得转弯抹角那一套,更不会咬文嚼字,所以就直话直说罗,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则个!”
瞿长良微笑道:
“尊驾言重了。”
钱来发搓着手道:
“你那两个师侄,帅孤侠沈落月,莫名其妙的愣要和我生仇结怨,不但抢劫我的大批金材,犹要设计踹我的窝、取我的命,一再挑衅,令我忍无可忍,只有起而对抗,拿这副臭皮囊同他们拼了!”
瞿长良正色道:
“尊驾莫非就是‘报应弥勒’钱来发?”
钱来发哈哈腰身:
“惭愧惭愧,小名小姓,不足挂齿,嘿嘿,不足挂齿……”
瞿长良神态凝重的道:
“孤侠同落月二人,并不是‘莫名其妙’和你生仇结怨,正好相反,他们乃是有足够的动机及长远的目的;钱兄,你的财富、你的名望,都能帮助他们更上层楼,建立更宽广厚实的基业,为了权势与金钱,就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了,他们踩着你的血迹行向坦途,你的生命自然就构成障碍,要成大事,便必须将你除去!”
钱来发道:
“这些内情,我后来也都明白了。”
摇摇头,瞿长良道:
“昭然若揭的事,实在谈不上是‘内情’,人心人性的贪婪不足罢了。”
注视着瞿长良,钱来发低声道:
“听先进的口气,似亦不以令师侄的行径为然?”
叹吁一声,瞿长良道:
“辈份上我固为师叔,却是一个过了气的师叔,表面上他们对我尚保持几分尊敬,骨子里则独行其是,对我的告诫忠言又何尝置于心中?他们的作为,我不能苟同,亦无力规劝,只有眼不见为净,所以大半年前,我索性搬离堂口,跑来此地帮他们看守山洞库穴……”
洞外,楚雪凤缓步行来,迅道:
“难怪大半年未见鹰师叔,问起沈落月,他只说师叔走了,再不多言一句,我竟不知道师叔独个儿来到了这里。”
瞿长良细细端详楚雪凤,慢吞吞的道:
“你先别说什么,让我猜猜看——楚姑娘,你大概和沈落月闹翻了吧?”
楚雪凤相当干脆的承认:
“闹翻了,彻头彻尾闹翻了。”
瞿长良静静的道:
“是为了丁雅筠那丫头?”
“丁雅筠”三个字就像三根毒刺,不仅刺在楚雪凤身上,更似深深刺入她的心中,再想怎么自制,也控制不住脸上肌肉的僵硬:
“大概是吧……但丁雅筠亦无须高兴得太早,沈落月在我之前有过女人,在丁雅筠之后也不会没有女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得和我走上同一条路?喜新厌旧是沈落月的天性,一辈子改不掉!”
瞿长良轻轻的道:
“自从丁雅筠来到堂口,我就断定迟早会出问题,果不其然被我料中,落月也是,不忌于色,未免太风流了……”
楚雪凤面如凝霜,阴冷的道:
“沈落月对我始乱终弃,玩弄我的感情,糟踏我的身心,完全抱着不以为意的轻浮心态,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待,所以,鹰师叔,我要报复,我决不会放过他!”
瞿长良道:
“我想你已经开始报复了,钱来发兄或许就是你一只报复之箭吧?”
楚雪凤咬着牙道:
“这是一只又强锐、又犀利的箭,说不定只这一箭就足够达成目的了!”
目注钱来发,瞿长良道:
“钱兄,楚姑娘先时所言,谓落月已遭人狙击受伤,不知是真是假?”
钱来发干笑道:
“这倒不假。”
瞿长良道:
“约莫伤他之人,就是兄台了?”
钱来发有些尴尬的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先进,人家一而再的要挖底刨根,追魂夺命,我总不能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愣憋着不出来,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子,逼急了,好歹也得硬着头皮往上顶,你说是不?”
瞿长良形色忧戚的道:
“落月伤得很重么?”
钱来发颇生憾意的道:
“恨就恨在他伤得并不太重,他那点瘀伤,比杨昂要轻多了,若不是有人临时起意搅局,我有把握活宰了沈落月!”
瞿长良显然并不在乎是什么人临时起意搅局,他只关心另一件事:
“什么?杨昂也受了伤?钱兄,该不会又是尊驾的杰作吧?”
耸耸肩,钱来发道:
“很抱歉,我不得不承认是我下的手,因为也实在无法向别的人身上推;姓杨的助纣为虐,甘充打手,冲着我张牙舞爪,气焰万丈,大有择肥而噬之势,我要不撑着点,行么?”
瞿长良若有深思的道:
“人人都说‘报应弥勒’家财丰厚,武功盖世,看来果然不虚,且不说尊驾财富如何,只这一身功夫,已足令人侧目!”
钱来发忙道:
“过奖过奖,说起来都是小鼻子小眼,上不得大台盘……”
瞿长良从容的道:
“现在谈到正题了,钱兄,钱兄此来,约莫是待起回那批被劫的金材?”
钱来发颔首道:
“正是,那批金材本来就是我的,物归原主,自则天经地义,想先进你不会认为我钱某所求,有逾份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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