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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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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应佑安,怎么可能让荆尉去死,揽住佑安,一闪身便到了荆尉身前,轻巧化开他的杀招,紫红的眸冷冷的盯着他,她说:“你死了,寡人就用整个元极宫为佑安殉葬。”
荆尉骇然:“你不敢。”
扶楚一字一顿:“事到如今,寡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荆尉颓然的跌坐在地:佑安,你错了,苟活下去未必就是幸福,放不开的人,独孤终老,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解决掉一个荆尉,又来一个倾城,她眸光凛冽,明明近在眼前,可声音却好像响在天边:“你的朔欢就在那边,你可以带她走了。”
倾城盯着扶楚怀中的佑安,剧烈颤抖:“姐姐,陛下我……”
扶楚并不等他将话说完整:“是谁让你去找佑安的?”
倾城垂下头,将手紧紧攥着,是胥追在他手心写下的‘佑安’提醒了他,知情的人都知道佑安在扶楚心中的重要性,佑安有动摇扶楚决定的本事,只要将佑安请来,一定会保住姜莲心母女的。
扶楚说不想见佑安,佑安便留在池阳别苑,可只要倾城开口,佑安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久等不到倾城回话,扶楚自问自答:“除了胥追,还能有谁。”越过倾城,直奔殿外。
冷寂的大殿传出哭喊,胥追知道佑安去了。
他无声的叹息:“佑安,这世上最无常的就是人心,述诸鬼神的毒誓都可以背弃,何谈永恒的爱恨,在子墨那类人心中,对一个女人的爱恋。永远都不可能高于信仰,天下之大,如子墨者数不胜数,所以,只能如此了。”
东阳樱渊听见哭声,心中焦急,闯不过去,踮着脚尖向殿门内探看。竟给他瞥见一个极妖极艳的女子,额间并眉梢有诡异花纹,携着凛冽杀气,抱着佑安夫人,从殿内冲出来,风撩起她披散的长发和身上单薄的红袍,纤细的脚踝处,戴着一串乌金脚链……
不等东阳樱渊看得更分明,脑后一痛,眼前便黑了他被胥追毫不客气的放倒。
待到胥追再抬头。扶楚已立在他眼前,一手揽住佑安。一手卡住他咽喉,指尖刺破肌肤,陷入皮肉:“你明知道,她一旦来见我,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就算我放过她,她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想她,可我宁可一辈子不见她,只要她活下去。”
胥追盯着扶楚。冷静的回答:“陛下,您知道的,我真正在意的,只有您,而佑安她却是您的软肋。”视线扫过尾随而至的子墨:“不能留下这个后患。”
“你这样陷害佑安,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杀了你?”
胥追坦然一笑:“想过,但是,就算陛下杀了我,我还是会这么做。”
看见扶楚的泪,胥追终于收敛无所谓的表情,他默默的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纵然当初赫连翊刺她那一戟时,她都没有哭,而现在,却因为佑安,站在他对面,泪流满面。
胥追伸出手来,轻轻拭去她眼角新溢出的泪珠,柔声安抚:“楚楚,这世上的人,都是有私心的,佑安如果还是从前的那个一门心思为你的小丫头,就不会做得这么决绝,她明明知道,那一刀虽然捅在她身上,可重伤的却是你的心,既然服了毒,是必死的结果,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一刀?其实你明白的,只是不肯面对,这是她的心机,让你看着她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你眼前,向你谢罪,博得你心软,继而,放过慕氏,放过荆尉。”
扶楚不想听下去,可胥追却不放过她:“楚楚,受伤的人如果不及时清理伤口,伤口处的肉便会化脓**,硬生生的割掉腐肉,会很痛,可若不割掉,天长日久,带累的命都丢掉,我原本可以在你回来之前就派人偷偷杀了她,她的身体情况你很清楚,就是这几年的命也是偏得的,她等不到你回来,也是正常的,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看明白,当初的誓言早就不作数了,楚楚,在她心中,你不再是最重要的,她患你,防你,陷害你……你想想,你巴心巴肺对待的人都如此,何况那些别有用心的,既然选择这条路,从今往后,就不要再对任何人掏心掏肺。”
倾城抱着朔欢出来,听见胥追的话,连连摇头,低声喃喃:“不是你说的那样,姐姐真的很在意楚楚。”
噼里啪啦,零落的巴掌声,透出嘲讽意味,深不可测的眸底泄出一点笑意,声调徐缓,若春风拂面:“胥大总管好口才,子某自愧弗如”
胥追收回为扶楚拭泪的手,并不理会语带嘲讽的子墨,定定望着扶楚的血瞳,恢复身为奴仆的恭谨:“陛下初回宫,要清除乱党,整顿朝纲,举兵伐申,还有,佑安的后事……望陛下节哀。”
扶楚闭上眼,直到眼角再没有泪水渗出来,才又睁开,松开胥追,抱着佑安转身,恢复先前冰冷模样,抱着佑安走到荆尉身前,并不启口,却有声音传出来:“荆尉,如果没有你,佑安不会背叛寡人,情义难两全,为了保住你,她终究背弃当初许给寡人的誓言,弃寡人而去,寡人并不宽宏,甚至有些睚眦必报,然,既已答应她,便不会将你怎样,但,寡人心胸狭隘,最见不得薄情寡义的男人,如果她死了,那男人却逍遥自在,寡人心中会很不舒服,她既然为你牺牲,你也应当为她做出些什么,让寡人看看,她这么做,值不值得,你说,是也不是?”
荆尉的目光一直放在扶楚怀中。嘴角含笑的佑安,嗓子沙哑,出口的话却是坚定的:“佑安希望我活下去,我不会让她失望,待办好她后事,我会去护国寺拜师。”
身为元极宫代掌门付梓的大徒孙,去护国寺拜师,意味着他已离弃师门。抛开曾经的信仰,或许在世人看来,荆尉这么做,实在不值,可扶楚却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将佑安的尸体交到他怀中。
扶楚知道,荆尉的怀抱,是佑安最眷恋的避风港,她想,佑安一定希望。最后的时间,可以停靠在荆尉的怀中。
风吹乱长发。遮住她绝艳的面容,和眼底的死寂,轻轻下令:“追封佑安夫人为忠义长公主,以公主礼厚葬。”
一步步,沉重,缓慢,走回寝宫。头也不回,一抬手,厚重的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
这个夜。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弹指击灭所有灯盏,月末,夜空没有月亮,熄了灯的寝宫,伸手不见五指,她缓步行走在长长的廊道间,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却还要走下去,不能后退,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扶楚刚回宫,便为佑安夫人大肆操办葬礼,这样不合规矩,又晦气的事情,她做得理直气壮,竟没几个人站出来说个‘不’字,实因人人自危。
先王掌权时,朝中没多少中立的臣子,他们不是追随东阳政便是投奔姜太后。
先王倒下,东阳政攥住实权,可还没攥热乎,东阳政又垮台了。
然后,姜太后揽权,朝臣们又马不停蹄,各显神通的打通新人脉,没等喘口气,又迎来宋惠王时代。
几起几落,连最玲珑的佞臣都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谁还有闲心去关注礼制?
当然,大家一致认同‘萧白璧’是个十分了不得的高手。
先前他就是姜太后的心腹重臣,姜太后谋逆出逃,但凡和姜太后交往过密的,无不被监管起来,唯独萧白璧不但没受到任何惩处,惠王反倒把他当了宝,自回宫后,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已有三天,传说萧白璧夜夜宿在惠王寝宫。
可毕竟还是有知道真相的,眼见子墨一直不曾回府,尔不凡一日比一日不安,第三天,接到子墨用特殊方法传回的消息,才渐渐安下心来,联络颜良古和迟怀鉴,按照子墨的交代,以最快的速度传消息给密布在全国的各商号,齐齐聚敛财富,运往王都。
第五天,尔不凡将萧府的宝贝整理好,带着急赶来的颜良古和迟怀鉴用牛车将这些宝贝统统送入王宫。
歪靠在王座上,以手支头的扶楚见到颜良古,倏地眯了眼,坐直身子蹙眉看向老神在在坐在她下位的子墨,半晌,嗤笑:“你都知道了?”
子墨眉目含笑:“与人为敌,理应比其知己更为了解对方。”
是,他们彼此了解,她知道了他便是当初救了她,并给她第二个名字的恩人,或许重逢后,她被他的假身份蒙蔽,忽略了那些细节,可时日久了,他身上的药香,他抚出的动人琴曲,他手腕上沁凉的金属环,还有,他天籁般的声线。
只要闭上眼睛,用心去看,不难察觉他和她之间的缘分,可,是她恩人又能怎样,如果不是她察觉的早,她已死在他手上,被他挽救的性命,已经还给他,她不欠他什么了,不是么?
颜良古一直游走在子墨各个商铺间,替他督查,自她即位以来,从未来过王都,今次,竟出现在王宫内,站到她的眼前,她不觉得这只是个巧合,玩味的笑,睨视子墨:“挟恩?”
他竟大方承认:“陛下若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不可以。”
扶楚冷笑:“恩仇相抵。”
子墨笑容灿烂:“既然相抵,那这些宝物,臣便带回去了。”
扶楚重新倚回王座,漫不经心:“你觉得,可能么?”
子墨点头:“好像是不怎么可能,不过,臣起于商贾,从不做折本买卖,先前承诺的巨资自当奉上,可陛下总该给臣点回报不是?”
扶楚挑眉,子墨竟轻飘飘的丢来一句:“就当这笔巨资是臣予陛下的聘礼了。”
他们并没有压低声音,虽这里没有侍卫和宫奴随侍在侧,可这里有子墨的三个心腹在。
见到他们眼中混合着诧异的惶恐,扶楚莞尔一笑,暗忖:原来他们并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宋国三公子,想来听见他们主上这样说,亲自见证那些关于他们两个是断袖的暧昧传闻,这是怎样强烈而震撼的冲击?
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大概他们早已一拥而上,苦口婆心的劝解子墨千万不要想不开,不走正道!
本是她和他之间的交锋,没想到她竟置身事外,冷眼旁观闲杂人等的丰富表情,怎么可以?
子墨站起身,来到王座旁,手撑在椅臂上,俯身贴近扶楚:“陛下?”
第一七六章自荐枕席
侧过脸来,四目相对,一个死水一个微澜,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本来无心,却装多情,好不怪异。
扶楚莞尔一笑,抬起支颐的手,勾住子墨后颈,微一用力,便将他拉向自己,近到几乎鼻尖抵鼻尖,息息相通。
她还被禁锢在虞宫挽棠苑时,真正的扶楚就以秀美著称于世,那个无处不精致的少年,嗓子也如丝竹奏出的靡靡之音,而她承了扶楚的身份后,更为其秀美中增添几分妖性,亦雌亦雄,十足邪魅。
轻启朱唇,吐气如兰:“自荐枕席?”
‘哒’的一声,轻到几不可闻,可在场几人,皆有过人耳力,扶楚和子墨同时侧过脸来,看着围观群众一二三,排排站,瞪5。最快更新)圆眼,张大嘴,下颌担着脱落危险,却浑然未觉,先前那一声,正是尔不凡从不离手的羽毛扇掉落在地造成的效果。
这样的一幕,怎不叫他们震惊,被扶楚勾住的那个月白常袍的男子,飘逸的身姿,俊美的面孔,绝对是他们的公子没错,可那墨玉般的眸子里竟春。光泛滥,脸上的表情也是极诱人的,简直与以色侍君的男宠没什么区别,这真的是他们那出尘脱俗的主上子墨?是他们落伍了,还是这世界凌乱了?
扶楚笑了,其实她这张假面具,本不敌子墨的出色,可她本身气质不凡,这一笑,竟令人移不开视线,慢悠悠道:“爱卿可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吓得不轻呢!”
他不理他们,只盯着她的脸,温和的笑:“陛下尚未给臣一个答复。”
她收回勾着他颈子的手,重新倚回王座,意兴阑珊:“卿家容色,确实难得一见,寡人十分心动,然,一个面首固然可为寡人带来短暂欢愉。却无法挣得多少利益,不如许你锦绣前程,倒是两全其美的。”
还有什么比王位更锦绣的前程,他本就是宋国真正的世子。若真在乎所谓的前程,在她逃亡期间,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王位,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其实,那也是宋平王的遗愿,有几人愿意祖宗打下的江山落在外人手里?
可,他志不在此。扶楚虽狠辣,却比他更适合当个好君王,真正的两全其美,是他守着她,牵制着她的魔性,既不负父君,又不负师尊。
只是,她不乐意。她说,元极宫乃天下第一大宗派,她以王的名义指派他承袭元极宫的宫主之位。
如果他不当宋王。那个位置原本就是为他保留的,就因为如此,所以付梓在玄乙真人死了几年后,还只是个代宫主。
他说了要娶她,她却让他去做道士头子,还象征意义的封了他当国师,又说云开去接洵儿了,等洵儿一回来,便交由他教育,这样。又违背规矩的许他个太傅名衔。
子墨允诺的财富从宋国各地源源不绝的运入王宫,不过离扶楚的寝殿被填满,还差得远,所以子墨还住在宫中,可扶楚的分封已传出去,既是元极宫的宫主。又是世子的太傅,竟住在王宫里,实在荒唐,却没有人敢出来说句闲话的。
太后忤逆犯上,王后受到牵连,且诞下的是个小公主,是没有资格争取储君位的,扶楚上报天子,将洵儿立为世子,只是连天子都没搞清楚,扶楚上的折子,为什么报的小世子是姬洵,而不是子洵。
三日起经,七日发引,寄灵护国寺,送灵的这天,扶楚没有随行,一袭单薄的丝袍,与宫奴印象里的十分不同,因大家眼里的扶楚,从元极宫学成归来,便酷爱胜血的红,而今天的扶楚,居然穿了一身雪白的丝袍。
她终究只是站在城楼上目送佑安灵柩被运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能在这个时候接近她的只有两个,不是胥追便是子墨,胥追去为迎接姜太后做准备了,那么不必辨认脚步声,也知道身后是谁。
子墨来到扶楚身后,看着迎风而立的孤寂身影,沉默不语。
直到送葬的队伍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轻轻出声:“知道么,她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在我心中,她比洵儿还重要,我发誓,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给她。”嗤笑一声,又道:“或许,连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也是为了她,为了她,我变成现在这个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模样,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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