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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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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若是不跑,跟着第四方面军去了北方,有那么多的大仗打,自己根本不愁无
人赏识,也不用担心没有机会成就盖世英名。有了在北方的资本,再回天门口,十
种威风凛凛都不足以显示自己。想来想去,杭九枫最后还是不想去北方吃那些难以
下咽的杂粮。北方只有高粱、玉米,那些东西就是用荤油炒,用鸡蛋拌,用肥肉和
成泥,也没有含在嘴里肉奶奶香喷喷的大米饭好吃。天门口从街这头到街那头,哪
个女人不是天天要将身子洗得比河里的黄尾鱼还白嫩,脸蛋比燕子红还娇媚,男人
走到哪里也不会忘记这样的女人。北方的女人不好,一年当中洗不了几次澡,身上
的灰厚得一挤就冒粪水,都可以留到太阳当顶时,挑到菜地里去浇苋菜。
趁着杭九枫将心里话一串串地往外掏,雪蓝突然问:“一镇呢?”
杭九枫突然怔了怔,嘴唇动了几次才说:“我不同你说话!你走远点,小心我
脾气上来一把掐死你!”
雪蓝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真的转身就走。独自同杭九枫说了一阵话的董重
里追上来问雪蓝,是不是情感上无法接受一镇之死。雪柠表示,就凭杭九枫说的那
句话,她就敢相信一镇的死是个骗局。当然,雪蓝还要用同样的方法去问问段三国,
最终确定答案。
处在半退休状态的段三国心情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说起傅朗西被罢官,
段三国的感慨与杭九枫有所不同:“这些年,我们都在无形当中受到梅外婆的影响。
往回去十几年,莫说傅先生,就是我也不会犯下这样的过失。刀子挂在鼻尖上,不
躲不闪,还要告诉人家磨刀的方法不对;砒霜放到嘴唇上了,还要用舌头舔几下,
评价是咸了还是淡了。”
董重里被这句话打动了,也跟着说:“梅外婆若是多活几年,连杭九枫都会弃
旧图新。”
就在这时,雪蓝再次突然发问:“一镇呢?”
段三国眉头一扬:“这孩子,心里面没有出事吧?”
雪蓝索性说得更直率:“一镇没死,他人在哪里?”
段三国仍旧不动声色:“你不要再说了,雪家已经疯了一个常娘娘,再加上你
也没有管束地乱咬乱嚼,街上的人又会当做没有男人镇宅的阴邪来对待你们雪家。”
雪蓝的单刀直入之计被段三国轻而易举化解了。回到家里,雪蓝很不服气地对
雪柠说,段三国越是镇静自若,越是说明心中有鬼。雪柠劝她,若是梅外婆在,一
定会说,这是因为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总以为别人心里同样有鬼。雪蓝不罢休,
甚至指责董重里,说是帮忙,其实一点力也没出,看来傅朗西不相信天门口人是很
英明的,也许董重里早就了解其中一切,并且在明明暗暗中充当杭九枫和段三国他
们的帮手。董重里既不笑又不恼,平平静静地看着雪蓝,直到雪柠出面阻拦不让她
肆无忌惮地说下去。
在白雀园住了三天的董重里于第四天早上离开了天门口。在回文工团销假之前,
董重里再次来到雪家,开诚布公地告诉雪柠和雪蓝,他也相信一镇没死,他也相信
天门口人利用某种无形的组织隐藏了大批粮食,甚至他还能判断出来,一镇同粮食
一起藏在哪里,然而他确实不能说出来。正像傅朗西只信任雪柠和雪蓝那样,董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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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说,自己宁肯看着成了大人物的傅朗西遭受牢狱之灾,也不会丢弃天门口众多普
通人的基本生活。
雪蓝的回答也很坚定,没有董重里的帮助,自己也能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春夏之交天气变化非常快,天堂气象站的三个女人像蝴蝶一样,每天都要在雨
量室和观测室之问来回跑许多趟。有天早上,雪蓝一反常态在小东山上下跑了两趟
还没停下来。到了第三次,拿着湿度表的雪蓝又将雪柠叫上,母女俩连早饭都顾不
上吃,在观测室里一口气呆到上午十点。然后由雪蓝第四次下山,将段三国、林大
雨和圆表妹叫到观测室。雪蓝也叫了杭九枫,杭九枫仍旧对她不理不睬。
“无论你想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听的。”逼得没办法了,杭九枫才大吼一声,
明明白白地表示拒绝。
在说正题之前,雪蓝声明,叫圆表妹来是让她代表董重里。接下来,雪蓝将傅
朗西委托她查明天门口有没有饿死人,如果没有饿死人,其背后又有何种深刻原因
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想马上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傅先生,具体有以下几点。报告的主题是,没
有饿死人对天门口来说的确不假。第一,没有饿死人是因为当地最有影响的一批人,
暗地里策划了一套与地方政府施政方针完全相反的措施;第二,没有饿死人的最重
要因素是名义上将国家的征购粮全交了,实际上又通过一系列极其残暴和极端卑鄙
的手段将粮食夺了回去;第三,没有饿死人的有力保障是让个别人在适当时候装死,
避开当前体制的管束,从而在分发粮食时能够充分利用民间渠道。”
雪蓝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过了好久,段三国才说:“让我们先商量一
下。”
段三国和林大雨离开,沿着山脉走到粮管所的围墙后门,将杭九枫叫过来。三
只脑袋凑在一起说了一阵话后,杭九枫也犹犹豫豫地跟在段三国和林大雨的后面走
向观测室。杭九枫最终还是没有走近雪柠和雪蓝,就在门外站着,仿佛门槛不是门
槛而是当年与马鹞子划而治之的分界线。
“雪蓝所说三种可能都是事实,就这样如实报告给傅朗西却不可以。那些粮食
一点也没浪费,剩下一部分,还得留着应付明年的春荒。这场人祸还没过去,各家
各户一点家底也没有,穷坑太大太深,光靠当年的收成是填不满的。我们的意见就
是这样的,你们也可以商量一下。”段三国代表杭九枫和林大雨所说的话让雪蓝不
知如何是好。
说是商量,想办法的只有雪柠。雪柠也觉得无论如何,要是说出真相来,对天
门口人和傅朗西都不会是好事。不能将好事当成坏事报告,那又该如何对傅朗西说
呢?慢慢地雪柠就想到了梅外婆。她从梅外婆那里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后来,段三国他们都说梅外婆真是不同凡响,死了这么多年,天门口发生的事
似乎仍旧一清二楚。
不能说是雪蓝不肯将天门口没有饿死人的真相报告给傅朗西。在天门口的真相
中就包括有梅外婆生前写好的,留待一九六。年秋天才能拆开的信。雪柠决定用梅
外婆的这封信作为报告,提前几个月拆了信封。
雪柠并转你那可爱的女儿们:一别几年了?你们年轻计算得快,我也懒得一一
数下去了。我不想将自己当成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还没有那样愚笨,自己才略知一
二,就不让别人说三道四。你们可要明白,只会夸奖和赞叹的都不是好先生和好师
傅。会修正、会指点的才是善知识。我曾犯过又愚又痴的错误,太想了解别人,其
实真正的智者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地了解自己。只有了解自己,才能诚实地对待自己,
当我对自己诚实的时候,世界上流行的那些欺骗,就只能欺骗他们自己了。天门口
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有人想给一匹驴吃最好的草,而让它变成一匹骏马?
是不是有人因为自己脸上被茅草割破了一道口子,就想拿起刀来割掉别人的鼻子?
用伤害别人的手段来掩饰自己缺点的人,是可耻的。常受欺负并不是耻辱,常使别
人害怕并不是福分。本来是驴,却要做马,人答应了也不算数,因为天地是不会答
应的。换了一个地方,虽然不能同你们在一起,却能同梅外公在一起。他和我一样,
最担心那位傅先生,如果他还记得你们,可以将这封信给他看看。梅外公嘱梅外婆
亲撰。
读完这封信的第二天,观测室里出现了一束镶有紫色晕边的燕子红。在燕子红
中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穿旗袍?”
雪蓝拿上纸条去粮管所问杭九枫:“一镇回来了吗?他应该回气象站报到值班。”
杭九枫像是没有看见和听见,冲着那座新盖的厕所大声问:“里面的人快出来,
老子的尿脬快憋破了!”
雪蓝又将纸条送给段三国看。“再过几个月,白莲河水库就会修好,天门口人
全部都会回来。”段三国回答得很委婉。“那时候你们会穿旗袍吗?”段三国又问。
雪蓝忧伤地笑了一下。往年这个季节,雪柠她们一定会穿着旗袍,同漫山遍野
的鲜花一起装饰天门口。在饥饿中消瘦下来的雪蓝已经无法穿上旗袍了,同样是因
为饥饿,雪柠也无法将去年还在穿的旗袍再次穿出来,在消瘦之外,雪柠身上还多
了一种无法逆转的苍老。
一四0
没有旗袍的天门口少了许多明媚。仿佛是在某一个瞬问,沿着遥远的西河左岸
出现长长的一队人。刚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被派去修筑从县城通往天门口的公路。
慢慢地看得清了,那些人极像逃荒的河南人,背的扛的拖的拉的全有。突然间有人
意识到:“修水库的人回来了!”这一声喊惊动了整个天门口,一时间,街上全是
撒开腿狂奔而去的人。又在凉亭一带急促地停下来。时间不长,被派到白莲河修水
库的人就在凉亭外露面了。没有人说任何话,大家立即形成一种默契,哪怕亲人相
见也暂不做声,让修水库的人从常天亮面前经过,由他一个个地叫出名字。常天亮
也不谦让,牵着对方的手或快或慢,有轻有重,每认出一个人,不仅会高兴地叫着
对方的名字,还会大同小异地补上一句惊叹。
常天亮说:“家喜,你没有饿死呀!”
大家跟着一齐喊:“家喜,你没有饿死呀!”
常天亮说:“四驼子,我以为你累死了哩!”
大家跟着一齐喊:“四驼子,我以为你累死了哩!”
走在最后的人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手伸给常天亮,旁边的人忍不住齐声高喊:
“一镇也没有死!一镇还活着!”喊声未落,丝丝和线线就已经扑上来搂住了一镇。
想当初,第一批去了八百人,第二批又去了一百人,回来的一共只有七百人。其余
各家各户能将自己家的男人抢到手里,自然会又哭又笑地闹个不停。
常天亮正想揉揉自己的眼窝,忽然被人捉住了双手。见那人一声不吭,常天亮
明白还有一个熟人。摸了几下,常天亮就觉得蹊跷,连忙将左手也用上:“你——
你是华小于?”
随着一声大笑,华小于承认了:“果然厉害,一晃几年,常先生还能如此记忆
犹新。”
常天亮想起前次见面的情形:“还以为你不会再来。”
华小于说:“想来时不让来,不想来时又不得不来。”
“听这话,该不是打成了右派分子,下来劳动改造吧?”
“你又说对了,他们要我来天门口戴罪立功。”
沉重的话说得不多,却很费时间。因为修水库的人回来所掀起的热潮,已经深
入到各家各户去了。刚刚还是热闹非凡的街上反倒有些冷清。到了小教堂,常天亮
带着华小于进去报到。区里的干部们都下乡去了,冷清清的只有秘书一个人在电话
机旁边守着。“兹有右派分子华小于一人,系来你处劳动改造,该右派分子有研究
民间艺术的特长,请接洽并按政策妥善安置,此致敬礼。”华小于将介绍信交出来,
秘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县政府已事先电话通知过,只是因为侉子陈调任副县长后,
主要负责人一直没有重新配置,虽然其他人在一起商量过两次,也只是初步意见,
究竟如何安排华小于,秘书不敢擅自作主。况且上面还提前打招呼,华小于只是第
一个,紧随其后的也许还有十个、二十个右派分子要来。
在下乡去的干部们回来之前,秘书请常天亮带着华小于先到外面随便走走,吃
晚饭时赶回来就行。
华小于跟在常天亮后面走出小教堂,街上又热闹起来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在一起哭过了,笑过了,便开始尽一切可能张罗着做些好吃的,满街都是借鸡蛋、
腊肉、豆腐和麻油的人,说起来,鸡蛋不会超过两个,腊肉不会超过二两,豆腐不
会超过一斤,香油更少,牛眼睛大的酒盅装得满满的也到不了一钱。也有个别女人
拿着饿得最厉害时也没舍得花的一点钱,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后面,指名要那货架上
用罐头装的阿尔巴尼亚牛肉或古巴沙丁鱼。随着修水库的人在屋里洗过澡,换上干
净衣服出现在家门口,街上的热闹又一次达到顶点。离开白莲河水库工地之前,每
个修水库的人或多或少领到了几元钱。凭着这几元钱,男人们趾高气扬地走进供销
社,这个人扯几尺花布,那个人要买一块香皂,还有要雪花膏和银脂(注:银脂,
一种小盒包装的雪花膏,表面覆盖着一层银色纸箔)的,都是想着家里的女人。
“这两年,家里人都在挨饿,我们在外面,着急也是白着急,全靠她们支撑。”男
人付钱时个个理直气壮。偶尔有人劝他们钱来得不容易,还是能省则省,要防备今
冬明春再闹饥荒。男人们更是豪气冲天地表示,再苦也苦不过修水库,能够饿着肚
子,一担一担地用土堆成一百多米高的水库大坝,天下就没有更可怕的事情了。
第一次路过紫阳阁,常天亮就问要不要去雪家屋里坐坐。华小于没有做声。返
回来又从紫阳阁门前经过,常天亮将先前问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华小于还是不做声。
常天亮说:“当了右派分子,未必连好女人都看不得?”
“还是不惹人家为好,免得给别人添些额外的麻烦。”
一个月后,常天亮才从华小于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时候,华小于已经在
当地干部们的共同决定下,成了白雀园旅社的一名服务员。这是一项深受段三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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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的决定。“县里为什么要在介绍信上,特别指出该右派分子有研究民间艺术的特
长?这叫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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