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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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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波有空就去桂枝老师那里请教功课。桂枝有感这个娃小小年纪这么用功,经常出一些难题给他,练练他的大脑思维能力。有一次,桂枝老师出了这样一道简单又抽象的题:树上有一百枝鸟,有个猎人一枪打中一只,还剩几只。
小波把这个许多大人都会用来考孩子的题,想了两天,才去告诉桂枝:“桂老师,你一出题时,我就有了答案,就是树上没有鸟剩下,为零。但我想,别人都会这么回答。因为打中一只,其余的九十九只给吓跑了。我想找另一个答案,现在有了,就是树上剩下一只。”
桂枝老师奇怪了,问:“为哪?”
小波说:“因为枪一响,其余的九十九只给吓跑后,打中的那一只刚好挂在树杈上,没有掉下地。”
桂枝老师乐了:“娃,你是个勤于思考的人,是好习惯。你看那丽宝、西峰,多贪玩。反正暑假时间长,离开学还早呢。我不如出个难一点的题给你思考思考吧。”
小波说:“好,你说吧,桂老师。”
桂枝老师说:“有一个十斤水壶,刚好装满。分别用三斤和七斤的空水壶,把十斤水分成两个五斤。水壶上没有刻度,也不能用秤量。该如何分?”
小波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算这道题,用镰刀地上划来划去,口中念念有词:“三斤装两次,倒在七斤壶里,十斤壶里剩下四斤,三斤再装,再倒……”
“啧啧,在捣腾啥?”香香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波如梦方醒,回头一看:哇噻,啥时候小伙伴们都围在自己身边来了。
“我恨死你们!我就要把题算出来了,又忘了,唉。”小波垂头丧气地把手中镰刀一扔。
“甭气,我回去问我妈,然后告诉你答案。”丽宝想的天真极了,反正题是他妈出的。
小波不领情:“屁,告诉答案,我也不听,我自己会算。”
“算啥题,真没劲。” 西峰无聊了。把手里的土块呼地掷出去,正中一只觅食的公鸡屁股,那公鸡咯咯地告饶着走了。公鸡走了,西峰却主意来了:“喂,我们来瞄靶,赢猪草。”
于是,几把镰刀交叉靠在一起。丈余的地方画了一条线,几个男娃站在线外依次扔土块,打倒了镰刀架的就赢一把猪草。几个女娃就在旁边当啦啦队,喊“加油加油”。
小波不知是伙伴们打断他的算题思路,怀恨在心,还是啥原因,运气极好。那土块一掷一个准,不一会把其它三人的一背篼猪草全赢光了。
那黑毛刚从街上回来,没去割猪草,拿啥去参加游戏?好在山凤把自己的一背篼猪草借给黑毛,并且说:“赢了全归我,输了你要帮我割来还给我。”
黑毛把山凤的猪草全输光了。就耸拉着脑袋不说话。山凤也把嘴巴翘老高。
黑毛走过去对山凤说:“我赔给你,我这就去割。”
“割?你们男娃会割得我那么又嫩又鲜的草?我家的猪不吃老的草,看你咋割?干吗不会赢给我,就会输?”山凤就会斤斤计较地算,和她妈杨嫂一样聚财。
“别嚷嚷,我们都是玩的,不当真啊。来,我赢的全还给你们。”小波说着,把自己赢过来的两大堆猪草,给伙伴们的背篼里装满。
黑毛这时想起他石缸里的雀儿来,说:“我有大眼的雀儿,我爹说是猫头鹰,不晓得我娘丢了没,我去看看。”就到屋后去了。
“啥雀儿了不起?我有一个大螃蟹,刚才在河边的石块缝隙里捉到的。”西峰想献宝,从自己的背篼底下提出一个硕大的螃蟹,那螃蟹被西峰用长长的狗尾巴草茎给缠了腿,一放地上,螃蟹就开始横行。
香香过来抢了西峰手中是狗尾巴草茎:“死西峰,光你臭显,给姐玩玩。”
香香把螃蟹牵了,丽珠和山凤满有兴致地围了那螃蟹。
“好多的脚呀,爬来爬去真好玩呀。”丽珠凤眼发亮,细眉弯弯入了鬓角,像是听到有人在叫她似的,好专注的模样。她用小草去挠螃蟹,引着螃蟹向前走……
山凤说:“你按住它的背,它动不了的时候,那些小脚会一卷一卷的,煞好看哩。看那两只大脚可厉害哩,夹着人的手指掰也掰不开?”
“你咋的晓得呀?山凤姐。”丽珠问。
丽珠是最喜小动物的。桂枝老师所以养了几只小白兔,就是拗不过女儿的再三请求,跑到山外十几里的亲戚家要来的。晚上睡觉时,丽珠会把家里的小花猫抱在怀里睡。有一次小花猫钻到丽宝的被窝里了,丽宝一气之下,打得小花猫“喵喵喵”大叫,小花猫的鼻子受伤了,一天不进食。丽珠也陪着小花猫不吃。桂枝老师心疼死了,佯装骂丽宝哄丽珠。丽宝翘了嘴不服,说抱猫在被窝里睡,不是好习惯,说他妈偏心,桂枝无奈又哄丽宝。桂枝老师和李虎常常为这对活宝儿女的玩皮吵闹感到无限的幸福。
丽珠其实还从未玩过螃蟹,所以觉得好玩。山凤却不一样,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松果未去参军前,经常在河里抓螃蟹回来给山凤玩。丽珠现在八岁了,胆量比以前稍大了些,才敢玩这横行霸道的家伙。
看看这螃蟹,丽珠觉得不是很可怕,用手指去探它的爪子,那螃蟹就往手心上爬,突然害怕起来,手一抖,抖不掉,更怕,另一只手去掀,那螃蟹的两只大脚像剪刀一样把丽珠的手指给牢牢钳住。而且越钳越紧,十指连心,自然很痛,丽珠就咧嘴哭了。
那山凤和香香死劲地想掰开蟹爪,哪里掰得动?
男娃们闻声赶过来,要英雄救美。丽宝却抢先上前,看他姐痛哭的样,真的有点同胞心连了,说:“老子就不信掰不开,让开。”
山凤、香香连忙让开,丽宝把两只蟹脚拎紧,一掰,两只蟹脚“嘎”地断了。
丽珠的手上被生生地扎了两个洞,鲜红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香香、山凤就拉了丽珠往家里跑,回去叫桂枝老师包扎伤口。
丽宝把断脚蟹往地上一扔,回过头来冲上前,抓了西峰衣领,一拳打过去:“日你妈,你拿螃蟹夹了我姐的手!”
小波连忙过来,拉开扭在一块的丽宝和西峰,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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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毛从屋后走过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的雀儿全不见了,我娘给放跑了……”
这时陶屠户刚好从菜地里回来。听到黑毛还在找那倒霉的猫头鹰,骂道:“没长记心的,还念那东西干吗?你娘还未回来吗?”
“爹,我娘咋的还未回呀?”黑毛摇摇头,问。
“快了,她忙哦,说不定又去捡了鲜蘑菇回来做汤。”陶屠户把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抹了一把汗,向灶房里走去,说:“爹给你娘做饭,她回来就好吃。”
黑毛难得有他爹在家,也就满有趣味的,坐在屋里把凳子椅子摆弄,和他爹聊些无边无际的话。
黑毛转眼把在供销社买回的花布捧到灶房里来:“爹,我娘她会不会喜欢这花布?”
“别弄脏了,快拿去放好。爹下次给你买件布头,叫你娘拿去给裁缝做好,让你也穿新衣服。”陶屠户一边往灶里送柴,一边说。
这时外面好像有人在叫陶屠户。那黑毛想,他娘应该也回来了吧,听到外面有声音,连忙到大门口。陶屠户出来,和儿子一起向对面张望。
一大群桃李湾的人正缓缓地从对面山坡上往村里走,一个个脚步放的很慢。人群中间有两个壮实的汉子抬着担架,担架上自然是已经断气的黑毛娘……
陶屠户没有看见黑毛娘,蓦然对那担架有些怀疑,心里兜起莫名的慌乱,对黑毛说:“娃,会不会是你娘出事……”
这时,王二根在山坡上瞧见檐下的陶屠户父子,悲怆地大声报信:“陶兄弟,出大事哦,你老婆被竹筏撞……”
晴天霹雳!陶屠户呆了:“娃他娘,你……”
黑毛手中的花布掉在地上,哭:“爹,我娘咋的不回来?”
正盼伊人归,却上黄泉路,情何亦堪?
第八章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雪白的沼汽灯,煤油灯时代结束了。一种大自然的反复无常,压抑笼罩着桃李湾人的心情。先是黑毛娘凶丧而亡;而后是李革委一场大病,医生把他从死亡线拉了回来。这段时间桃李湾人凡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发生意外。
几天前,队长把山凤家的小牛卖了后,新买回了一条大牯牛给了李虎家养,说是桂枝老师细心,放学后可以料理。乐得丽宝合不拢嘴,对黑毛说:“我有‘马’可骑了,也让你骑,好吧?”
黑毛娘死后,这娃心中惦着娘,整天郁郁寡欢,就嗡声嗡气应着:“我不稀罕。”
丽宝和黑毛是两个胖敦宝贝,两个娃在一起玩的最多,互相打架也最多。一个姓陶的活了九十九岁才无病善终的晚清遗老,在某一个深秋的傍晚,和李革委一帮子人摆龙门阵(川话:聊天),曾对李虎和陶屠户说:“你们各生了一个楞小子,真像是黑白两个仙童哦。”从此村里人都把这两个原不是一家的娃看成是双胞胎兄弟。甚至有大人见了黑毛独自在玩的时候,会半开玩笑地问:“黑胖敦,你那白胖敦弟弟呢?”
此时那丽宝一个劲地想讨好黑毛,把大牯年牵着围住黑毛打转:“唉呀,你骑上牛背去,我给你骑。”丽宝硬把牛绳往黑毛手里塞。
黑毛却忽然环眼圆睁,黝黑的胖脸胀得通红:“我日你妈,老子说过不稀罕你这死牛、鬼牛、烂牛……”黑毛一脚踹在大牯牛的大腿上。
丽宝大惑不解地看着黑毛……
黑毛说:“盯着我干哪,想打我,来呀……”
西峰和小波去拉过丽宝在一旁。西峰说:“甭惹他,黑毛又想起他娘了。”
如是过了两三个月,桃李湾的山乡日子也算安宁平和。社队企业也办办停停,鸡爪山刚刚开掘的煤窑又停了。不过山民们已开始用煤了,人们心照不宣地自个到煤窑里掘煤做燃料。鸡爪山其实是个煤炭丰厚的地界,也许是地质形成的奇特,煤窑掘进三两丈就可采煤了。娃们还是上学。那时的课本也没多少新的内容,有时课本要开学后五六个星期才能由县里的新华书店分发下来。撞击视野的是“批林批孔”和批“臭老酒”。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几个主人公的学习成绩只有小波和丽珠最好。黑毛和香香多数时间考试是个零鸭蛋。山凤念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着她妈杨嫂去乡场偷偷地卖些竹笠、扫帚以贴家用。西峰啥时候酷爱听人侃大山,只要哪里有几个人围拢在一起,他就会猴似的钻过去听听。听了后就在学校给同学讲,在家里就给大丫二丫讲,也给李革委和水莲讲。
李革委摸摸西峰的头,似笑非笑地说:“你娃,长大了会是一个‘话贩子’。”
丽宝和小伙伴们都晓得黑毛娘死后,黑毛一直心情不痛快,虽然大家都一个劲地什么事都依顺着黑毛,可黑毛幼小的心灵始终不能解脱出来。隐隐约约黑毛感到那是小伙伴们对他的同情和怜悯,不知为何,有了这种感觉,黑毛就要无理取闹。按大人们劝黑毛时所讲,黑毛娘是出远门了,很久以后就会回来。可是很久是多久呢?黑毛找不到答案。大人们善意的谎言,黑毛当然知道,因为他娘分明装进棺材,身上盖上他爹在乡场供销社买的花布,埋在南边的青冈林。但是黑毛更希望大人们说的是真,他娘真的有一天就奇迹般地回来了。
多少年代,人们都有一个忌讳,一般不喜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到坟茔地去,尤其是一个人。而黑毛却成了继他爹之后的又一个胆大的人。有好几次天黑的时候,陶屠户都把黑毛从他娘的坟茔前找回来。陶屠户问黑毛:“你干吗,天黑了还不回家?”
黑毛的回答却怪怪的:“我听西峰说,人死了要变成鬼的。鬼要天黑了才出来,我想等我娘出来时看看她。”
陶屠户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明白儿子心里始终惦着娘,他这个当爹的是无法给予儿子那种细腻的母爱的。当时,陶屠户的眼泪夺眶而出……黑毛一看爹万分伤心的样子,也就开声大哭:“我要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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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屠户族里的兄嫂弟妹多,看到他家中少了个女主人,两父子的生活几乎乱了套,而且打心里为黑胖敦侄娃的一些举止所感动,来屋里劝陶屠户道:“娃他伯,娃这么小,你还这么年轻,又有手艺,遇到合适的再娶一个吧。”
族人们于是热心奔忙,为陶屠户物色续弦。无奈陶屠户在食品站的同事谢屠户、易屠户莫不深受其害,两个都是二道婚。要么为对待双方的子女的问题,要么为对待前妻的亲戚交往问题,总之乱七糟八的家庭磨擦,经常发生。陶屠户想不到自己的婚姻也落得西风凋碧树!于是,某一日,三个屠户下班后,在酒馆里把酒问苍天。
陶屠户说:“我真的怕惹上你们的那种麻烦哦。”
易屠户说:“唉,谁叫我们哥几个的命就这么苦,陶老弟啊,要慎重考虑啊。”
谢屠户说:“要嘛,对方没有小娃。最好是没嫁人的。”
陶屠户说:“说得倒轻巧,多难啊。没嫁人的会跟我这个三十好几的人过日子?人家刚结婚就有了一个八九岁的儿子,这叫咋回事呢?这不是委屈人家吗?”
“是啊,谈何容易。”易屠户说。
“想来想去,老子就不再娶了,没了女人就不活?我就不信照顾不好自己的儿子!”陶屠户说。
三个人都喝闷酒。
有一天晚上,陶屠户把自己不想再娶的意思跟李革委说了,想听听李革委的见解。
“陶老弟啊,话不能这样说哦。俗话说,男人无妻就无主,女人无夫就无靠。儿女对你再好,终归是儿女,儿女大了还有自己的家要打理。少年夫妻老年伴啊,这人在世上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才好哦。你看我,现在还不到五十,身体就不行,病痛也多起来,若没有你水莲嫂子的照料,我咋能活得过来啊。”
陶屠户心里也莫衷一是,就说:“还是先搁一搁,日后有机会再考虑,急不来的。”
“也好,打鱼不在急水滩。你们父子俩要把日子过好。娃小,要学点妇人的细心。”李革委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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