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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鲜网版) by 卫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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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 
辉月?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这一切。 
辉月从背後拦腰抱著飞天,那从来都闲逸安静的脸上,竟然是一片气急败坏:“不能杀他!杀了他没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飞天脸上什麽表情,我看不到。 
我只看到那一双眼。 
就是铁石般坚硬的东西,在那样悲凉愤怒的眼光下,也要碎裂成片片吧。 
“清白?”他的声音冷冷的,低低的:“我还有清白?你看看我,我还有清白?辉月这样的我,你还有什麽好眷顾?明明你也并不在意我。” 
辉月声音哽咽:“飞天飞天,听我一句,别杀他!” 

飞天的声音象是牙缝里挤出来:“他一心求死,我爲什麽不成全他?” 
辉月没有说话,只是抱在飞天腰间的手紧紧扣著不松。 
杨行云的血越流越多,把身上那衣袍全浸成了腥红。 

“哈哈哈哈”他笑得癫狂:“飞天殿下!辉月殿下!你们高高在上的气派哪里去了?碾死我这麽个小人物,竟然还要犹豫再三?” 
辉月将飞天的身子向後一拉,静静站前了一步:“行云,你父亲做的事,并不能归罪在你身上。但你对飞天做的事,终要付出代价。” 
飞天的腿一直在抖。 
虽然握剑的手那样稳,可是手一直在抖。 

我傻愣愣的看著。 
那时的杨行云还是散发,飞天也是。 
这是往事? 
这是飞天的往事?我在看飞天的往事? 

双盈剑上雪亮晶莹,不象是刚刚刺伤过人。 

辉月又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突然一切的光影声音消失不见,又归于一片黑寂虚空! 

我左顾右盼,仓惶失措。 

忽然眼前白光闪动,血意四溅! 
我张口可是叫不出声来,手脚都象被捆上了,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幕发生。 
一个男人被双盈剑刺死,正中心口,穿胸而过,是必死的。 
一脸血污已经看不清长相的尸首,被飞天一脚踢掉。 
横飞的血肉令我直想作呕。 

平舟血淋淋的倒卧在一边,气息奄奄。 
我心头一下子被揪紧,想抢上去扶他,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象是一场故旧的电影在眼前上演,我只是一个无助的看客。 
看著这发生过的历史。 

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双盈剑的记忆吧 
记得它尝过的血,记得它令多少人受伤丧生 

这也是飞天的记忆。 
受伤被伤杀人伤人的记忆。 

眼前晃动的景色又改变了。 

飞天浑身浴血,站在飞天殿大殿的一角。我知道这里,我在这里看人排演我编的舞。 
“飞天殿下”站在最前头的,那横刀而立的人,也是老相识。 
克伽。 
“还是不要再做困兽之斗的好。陛下明辨是非,现在也只是让去解释清楚,何必负隅顽抗?难道殿下不知道你这样做,只是坐实了罪名麽?”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是也不停的粗喘著,身上多处受伤溢血。 

飞天两眼圆睁:“我不是兽妖!我不是!你们爲什麽要污陷我!爲什麽要逼我!奔雷哥哥呢?你怎麽可以指挥东战军?奔雷哥呢?你们把他怎麽了?” 
面前逼近的人丛忽然从中分开,一人步伐稳健,缓缓走近。 

“哥哥”飞天伸出後去,手腕上极深的一道伤,再深半分恐怕手掌整个都要切了下来,他却好象并不觉得疼:“哥哥他们要伤我。哥哥” 
奔雷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应飞天那在空中颤抖的手。 
“飞天,放下剑,去向天帝解释!” 

“哥哥”飞天睁大了眼,象是一个无助的迷路的孩子:“哥哥,我不是兽我是人我不是兽” 

“哥哥,我不是兽我是人,不是兽” 

“哥哥,抱抱我” 

“好疼哥哥,好疼” 

胸口象被死死的压著,痛,四分五裂一样的痛。 


那些血红都被黑暗吞了去,眼前一晃,又出现了一个极大空旷的殿堂。 

还是飞天,一身破败的衣衫,褴褛不堪沾满了发黑的血污。 

他身上被长枪刺中,但双盈剑也刺中了那伤他的人。 
那男人长嘶吼叫,癫狂充满痛楚的声音。 
一个极细的声音急切地喊:“父亲!父亲——” 
是杨行云。 
他伏在地上,想向这边爬过来。 
飞天冷冷的笑出来,将剑一拔,那人身子踉跄了几步,颓然倒下似朽木一般。 
杨行云长长的叫了出来:“呀啊——————————” 

远远的,有好些人奔过来! 
辉月抢过来抱著摇摇欲坠的飞天,奔雷算是处惊不变,极镇定的一个。 
飞天轻轻挥开了辉月的手,将身上那杆扎得极深的长枪,一把拔了下来! 
血如泉涌,腥红满眼。 
他将那枪向地下一掷:“杨杨沃迟杀死天帝,反叛作乱,已经伏法” 

他呛咳起来,血沫从嘴角向外涌:“奔雷将军德才兼备,英武明睿先帝临终口谕,奔雷,将军,爲,下一任天帝!” 
大殿下一片可怖的静默。 
血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涌出来,滴滴答答滴在地面上。 

“陛下”他单膝跪倒:“臣效忠于陛下,此心至死,不渝” 

一片漆黑。 

睁开眼睛的时候,汉青正在榻旁守候,惊喜地叫出声来,又慌著掩住口:“舟总管,殿下醒来了。” 
我有些迷惘看著他,他伸手过来探我的额头。 
发烧了吗?明明没有。我只记得我看到了许多的幻象,一直一直的血腥 
我是谁?爲什麽明明不是我的身体,不是我的记忆,却让我这样痛?这痛那样真实,要我骗自己说,那切痛与我无关,都 

骗不过去。 
觉得好乱那些乱纷纷的前尘旧事,一点一滴,由细碎而至连贯,渐渐都清晰了起来。 
我是谁? 

谁是我?我是谁? 
那些事,爲什麽自动自发跑进脑海里,自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头痛的揉著脑袋。 

“殿下不舒服?”汉青著慌起来:“舟总管去送天医,我去请他马上回来。” 
“不要去”我声音虚弱地把自己吓了一跳:“我怎麽了?现在是什麽时候?” 
汉青有些不知所措:“殿下在回来的半途中就晕过去了,这麽半天怎麽唤也不醒,请天医来看却又说没有什麽事,只象是 

睡著了舟总管正要说去请辉月殿下来看看您,是不是成年後力量一时调适不来。” 
我摇摇头:“不必了。” 
只是觉得累。 

我的记忆,与刚才的那些幻象,淆乱一团。 
我一直觉得自己神智清醒,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这是在发生著什麽事。 
可是现在却觉得我什麽也不明白,什麽也摸不清。要说那些只是幻觉,或者只是飞天的往事 
却爲什麽 
我却随著那些情景心痛,痛到不能自已 

那些交错的,杂乱无章理不清想不清的情景,在脑子里不停的闪动。好象,是什麽东西在身体上打开了一个缺口,硬生生 

把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硬塞进身体里,分明陌生,可又觉得熟悉。一心想要排斥,却无计可施。 
那把剑,双盈剑。所有的画面中,都有那把剑。 
也都有血。 

汉青小心加倍,打叠起精神服侍。我喝了两口水,他又问有没有什麽不舒服?还是请天医再来看看妥当。 
我摇了摇头。 
又不是身体生了病,郎中上哪里看出病因来? 
对了,那把剑。 
“我的剑呢?”我陷入幻象的包围之前,握著的双盈剑呢? 
汉青嗫嚅低声:“殿下的剑不知去向。我们把车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是麽? 
真是一桩怪事。可是难道这些天我遇到的哪一件不是怪事了?多这一件也不算多。看汉青拧著眉,明净的眼里全是不安, 

我倒软下口气:“不要紧,许是我迷迷糊糊扔在路上了。也不是什麽好东西,连鞘子都没有,到哪里带著也不便。” 
汉青还是不能释怀的样子。 
我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奇怪。 
爲什麽好端端的抽筋? 
我举起手来看自己的手指,汉青忽然说:“舟总管来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请他不用进来,我没什麽事。” 
汉青不解地望著我,并没有出去传话,寝殿门口人影闪动,舟总管迈步进来,姿态闲雅,丰神如玉。 

我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来仔细看自己的手掌。 
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我刚才的话他听见没有。 
“殿下觉得身上怎麽样?”他停在床前,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我点个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他哦了一声,虽然一句没追问,但是那语气中的探询之意还是让我说实话:“昨天星华殿下带我出去练了会剑。” 
不算谎话。是去练了会儿剑。虽然,後来我又去了别的地方。 
他道:“原来这样。”顿了一顿又说:“殿下的佩剑遗失,还没有找到。” 
我不敢擡头,说道:“丢了就丢了吧,反正我拿著也觉得不顺手。” 
不是错觉。 
手指是真的又自己跳了一跳。虽然轻微,但是那种不自然的弹动 
好奇怪。 

舟总管移步坐在床边,执起我的腕来把脉。 
我倒吓一跳,不知道他还会医术。 
“确实没有什麽。”他点头:“只是殿下要好生休养。许是在辉月殿下那里这些天练剑习武太劳累了。” 
汉青在一边点头应是。 
把不知道什麽东西熬出来的药汤喝了,好在不算太苦。舟总管没再多停留,便出去了。他转过身去,我就擡起头,看著他 

走出去,看著他身形不见。 
没出息。 
在心底骂自己一句,真的很没出息。 
“殿下,”汉青坐在脚踏上,仰头看著我:“殿下现在真好看” 
我勉强笑笑:“嗯,比先前好看点倒是真的,不过跟其他人比,只算是一般啊。” 

“不是!”他突然固执起来:“殿下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 
我心中不知道爲什麽松了一下,真心的笑起来:“嗯多谢你青眼有加呀也累了半天了吧,你去歇歇。” 
他恋恋不舍:“我好多天没见殿下了,我陪您说说话不好吗?” 
我觉得头晕耳鸣的症状好象轻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舒服,可看他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好我们聊一会儿。你坐上来些。”我拍拍身边。他眨眨眼,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坐过来。他的脸年轻略带稚 

气,说不出的好看。 
“汉青到飞天殿多久了?” 
他歪头想了想:“到今年冬天就两百年了。呀,居然这麽久了。” 
他圆睁著眼的样子十分可爱,我擡手揉揉他的头发:“汉青成人之後,想做些什麽?” 
他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要跟在殿下身边,做最好最好的侍从。” 
这算什麽理想啊我摇摇头:“除此以外呢?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嗯,还想”他有点不大好意思:“想学些医道。” 
“哦?”我来了兴趣:“爲什麽?” 
“因爲父母都是穷困交加重病去的”他语气有些怆然,我有些後悔问这问题,赶紧岔开话头:“那汉青知道不知 

道舟总管有什麽抱负?他这个人看著就很不凡,象个做大事的。” 
我承认我是在套话,不过,我也没有什麽恶意。 
汉青想了想:“舟总管不大说这些,不过我想,他这样的人品剑法,不要说是天城,就是帝都也很难找出一个两个来,要 

说他做不出一番功业,谁也不信。” 
是啊。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 
爱怜的搓一把他的头发:“那汉青想不想去学医?” 
虽然不太清楚这里的事,但是我想,以我三殿之一的地位,要让汉青去学医应该是小事一件吧。 
汉青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我是天奴,没资格去学的” 
我问道:“天奴不过是个身份,我难道不能让你去掉这个身份吗?” 
他慢慢拉开衣襟,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爲什麽解衣裳。眼光往一边闪,却无意中,看到他肩膀上烙的印痕。 
一个极狰狞的,青黑的字,烙上去的还是刻上去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字深陷肌理,象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异兽,十分 

可怖。 
我不认识。 
但是我想我猜得到那是什麽字。 
“这个去不掉”他声音很低,发了一刻呆,突然又省过来,把衣服拉上了:“殿下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您的身体的。” 
我点点头,却说:“你请舟总管过来一趟。”他应了一声,替我把锦衾整了一把,转身出去了。 

舟总管来了,我支开汉青,闲谈了两句别的,转回正题上来:“汉青身上那个烙记,能不能去掉?” 
舟总管好象并不好奇我的问题,站在一边,声音姿态都很平和淡漠:“一日爲奴,终身不得脱。这是铁律,没法子更改。” 
我闻言觉得心灰,但又不愿认命:“就没有过能改的先例?” 
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不敢擡头。 

这世上总有那麽一样人,高贵,清雅,处惊不变,光华蕴蕴让人不自觉地爱上。 
可是,又不能接近。 

汉青 
可怜的孩子,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殿下还是早些歇著。”他如是说。 
我低头问:“舟总管有绰号唤作无忧剑?” 
他说:“那是旧时朋友送的戏称罢了。” 
我沈默了一会儿:“我现在一个字都不认得,实在很荒唐。明天你让人教我再识字吧。星华给我一本剑谱,我一点儿都看不懂,还得请你帮忙。” 
他应了一声。 



35 
足不出户的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聊。学认字,对著剑谱练剑法。很奇怪的事情就在练剑的时候发生了。 
本来是汉青给我呈了一把剑,然後退了出去。舟总管说他们不能够看到我学什麽样剑法我想这也是一种保密的规定吧。虽然我是不介意汉青看,但是他却是怎麽也不肯留下。 
我摇头笑笑,伸手抓起剑。 
可是手指突然一麻,剑当啷一声坠在地上,吓我一跳。 
我的天,要是这剑掉下去的时候再偏一点点,就砍在我的脚背上了! 
怎麽回事儿啊?不可能这麽轻的一把剑我也拿不动啊。 
低下身去捡剑,手指刚摸到剑柄,又是重重一麻。 
奇怪了!不摸剑就没事,一摸剑手就好象不听使唤一样? 
接著 
我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手掌。 
银色的光晕慢慢从手心散出,舞动的流光,眨眼间变成了那把失踪了许多天的双盈剑! 
呀啊啊啊———————— 

我以爲我叫得很大声,实际上,我只是张大了口,那叫声只在心底回荡。 
太 
太诡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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