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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孤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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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必不愿受俗人供养。嵩山尽多名胜清幽之境,你我姊弟三人已将年老,弟妹又无生育,反正山居修行,何必非到远处不可?莫如就在本山择一胜境,建所小庵,使你不碍清修,老年姊弟也可常时相见,仗你声威福庇,免得受入侵扰,使你担心,岂非两全其美?”大师原因萧岳少年时任侠喜事,结有不少仇家,近年风闻要来报仇,为俱自己威名,尚在待机,伺隙而动,时不放心;又以兄弟已过中年,膝下犹虚,也甚悬念。心想:“本山清修,随时出外修积也是一样。”便即应诺。为了天性孤僻,除有限朋好同道和兄弟外不喜与人来往,便在剪刀坪左近青龙背上结了一所茅庵,在内清修,操行甚苦。
老姊弟骨肉情厚,隔些日相见一次,起初倒也相安。后因萧岳无子,经大师和翠萍力劝,纳了一妾,笑说:“燕妹,你也巾帼英雄,连日为何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就算你见那人是仇敌派来,莫非还比铁鹰寨那伙恶贼猛兽厉害不成?”燕玉强笑道:“式哥,你哪知道对头的厉害呢?虽有铁扇防身,你近日功力越高,远非昔比,无如人怕情急,小狗对我痴心妄想已有多年,以为师父偏心助他,必能如愿;哪知到了最后关头,我大仇已报,眼看就可强逼成婚,忽然被你得去,又吃了些亏,自必恨入骨髓,非和你拼命不可。他父内惧悍妻、外护孽子,乃母人既阴险狠毒,又得师父真传,武功甚高,一家三人全不好惹,况还有许多党羽门人,个个厉害,如何肯容我二人活命?先听你说,心虽稍宽。此时想起,仍是可虑。这一带江崖奇险,除纤夫土民而外,寻常商客从无足迹,那壮汉明是远路来的,又有这好武功,形迹可疑。虽见转入崖口,未再尾随,到底事情难料,也许怕被我们看出马脚,故意闪避,再在暗中跟来。此与前日黄桶湾泊舟所见的人装束神情明是一路,如我所料不差,日内必有变故,我们留意才好。”余式终是有些自恃,笑答:“燕妹真个胆小多虑,果如所言,我们踪迹已露,避也无用,反正要拼,转不如放大方些,听其自然,怕他作什?”燕玉方答:“话不是如此说,对头委实厉害,如我看错,由此警戒,使后来的人不易发现,只一赶到青城山,当地有我师父老友雄贞女郝金姑在彼隐居,这位老前辈虽是师父好友,最疼爱我,为了小狗逼婚,见我悲痛,曾向师父力争,两老几乎失和。此去有事求她,便寻你师父不到,有她相助也可无害。此老任侠尚气,性如烈火,就许护送我们通行秦岭,直赴凉州都在意中,但盼日内无事才好。”
第四四 雨霁万峰青 萧寺荒林藏盗迹 江流千里白 孤篷残梦警芳心(04)
二人正说之间,船忽停住,船老大来说:“前面便是七星滩,天己不早,必须先往龙王庙烧香,明日一早过滩。前面龙母崖风景甚好,龙王庙南还有一座大庙,客人可要上岸散心,到镇集上买点饮食?”二人一看,泊舟之处正是壮汉先前转入的崖口下面一片小镇,危崖纤路至此而止,纤夫正收纤绳,由危崖尽头石级走下,各坐在树荫之下买茶喘息。一个个赤着上身,背骨隆起,常年风吹日晒,肤黑如漆,全身裸露,只各穿一条破旧短裤,看去劳苦可怜,忽生恻隐,照例犒劳之外,又取了四两银子交船老大拿去分与众人,令在镇上尽量多买酒肉,由自己会账。明日过滩。依了燕玉,就在船上买些酒食饮用,无须上岸,余式因舟中闷坐已有数日,意欲去往岸上闹游,船老大又在力说“龙王庙烧香必须前往”,燕玉想了想,只得应诺。为防万一,并将兵刃暗器连铁扇一齐带在身旁,然后一同走上。滩旁小镇地名老龙坎,龙王庙离镇两里,旧传神话甚多,加以滩险水急,舟船到此多须停上一半日,换俄过滩,逆流上驶的还要等风等水。土民舟子迷信神权,每多捕风捉影之谈,因此香火甚盛,积久成风,凡是过滩的人都往庙中进香,已成惯例。偏巧以前有几个不信邪的船客坚不上岸烧香,第二日便出了事,吓得船夫怎么苦求也要把船客求上岸去,烧完了香才敢上路。
余式夫妇因听船老大说得龙神那等灵异,又见镇上嘈杂,稍进饮食,便同往庙走去。庙在崖谷后面山环之中,庙并不大,共只两个老道士,一个香火,庙前地势倒也宽广。当日烧香人多,男女都有,二人凑近前去一看,正殿大只两三丈,神像是…白须红脸老者,旁坐一少妇和一龙头人身的小神。后来香客挤不进去,便在殿外焚香跪拜。燕玉嫌那香烟呛人,正要回走,船老大随后跟来,坚请上香,二人只得依了,匆匆随众跪拜。退出庙外,燕玉见山光如黛,杂花盛开,庙前孤峰突起,宛如云骨撑空,玲珑峭拔,势甚灵秀,忽然兴起,意欲登临,顿忘戒心。余式只顾讨好爱妻,又极口赞好。峰高十余丈,峰脚恰有一盘山道,仅容一二人上下,甚是险陡。二人一身武功,自不在意,便顺石级走上。到顶一看,地宽只得亩许,甚是平坦,前面危崖平突,翼然欲飞。二人并肩同立,凭临绝顶,见四外山重岭复,嘉木森秀,时见溪流飞泉蜿蜒流走于林樾崖涧之间;蜀江如带,曲折其下;时见风帆点点,白鸥掠水,出没于江天杳霭之间,均觉西蜀江山奇丽,果不寻常。余式一眼瞥见庙南半山腰上林木萧森,红墙掩映,方想起船老大所说大庙,忽听远远传来几杵钟声,江山如画,远寺疏钟,置身其间,不禁悠然神往,尘虑为消。又见层峦耸秀,松竹萧森,风景仿佛更好,便要燕玉同往。燕玉因见庙前古木千章,静悄悄的,附近不见人迹,只当禅林清净之地,从小生长佛门,本有信仰,乘兴应诺,前见青衣怪汉已全忘却。
二人随同下峰,沿山行去,走出六七里,行经一条小溪旁边,溪水清浅,岸阔流急,两旁垂杨高柳,随着溪流绵亘不断。燕玉笑说:“蜀中山水真好,何必青城峨眉,即此已是胜境。可惜僻处川峡乱山之中,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山灵有知,当抱委屈呢。”余式闻言,还未及答。忽然路转峰回,见前面溪旁垂杨下坐着一个身穿黄葛衣的少妇,手持钓竿,似在钓鱼。燕玉因在峰上临高遥望,觉着庙并不远,怎走了这长一段还未走到?心疑山遮,将路走岔,便向少妇询问。少妇正以全副心神贯注在那钓竿上面,忽听有人问话,面色一沉,似要发作,猛抬头瞥见二人,立改喜容,笑问:“来客因何至此?”燕玉说了来意。少妇略一寻思,笑答:“原来二位行舟路过,想往长松寺中一游么:庙中和尚讨厌,本不想请二位前去,无如你们把路走岔,归途乃是必由之路,去看看也好。可惜溪中有一恶蛟,常时出巢,去往川峡伤害行舟,兴风作浪。我正在此诱它上钩,虽被二位和我问答,惊逃遁去,不敢出洞,我还想再试一下;否则,便送二位去了。少时也许赶去,庙里和尚如问,你就说黄三姑的朋友,他们就不会欺生了。”说时,二人早瞥见那钓竿似是纯钢所制,约有拇指粗细,看去颇有分量,弹性更强,不设浮子,钓丝与竿连在一起,比竿略细,近梢一段更细,由少妇坐处起往上流头斜抛水中,估计少说也在十丈以上,水中隐射金光,梢尖上似有好些倒须刺,与寻常钓竿迥不相同,心方奇怪,少妇忽然脸上变色,低声急语道:“这孽畜竟敢和我挑衅,二位快走,免得湿了衣服不好回去,并误我事。”
二人见她面带急怒之容,心虽奇怪,不便再留,只得退走。走出半里多地,忽听疾风暴雨之声发自身后来路,我们同到三姑府上再说如何?”余式见那少妇正是黄三姑,才知先前所提乃是蚊头,连忙起立,三姑笑说:“这大雷雨如何走法?二位暂且少候,我去拿两把伞来。如非我功力不够,便带二位走了。”燕玉拦道:“我二人反正周身水湿,怕雨做什,一同走罢。”三姑笑说:“同走也好。”说罢,提了两个蛟头向前引路。燕玉告知余式,方才被雷震倒时,吃下面水力挡了一挡,才灌进了两口雨水,便被燕玉冒险救起,只肩旁稍微擦痛,人并不曾受伤,兵刃暗器也未失落,只那把铁扇子被水打湿。因是铁骨细绢所制,并无妨害。三姑本和燕玉一见投缘,正要起身,一眼瞥见那把铁扇子,面上立现惊喜之容,笑道:“原来贤夫妻不是外人,早知这样,我也不必费事,去往庙中警告那班凶徒,使二位受这场虚惊了。”三姑所居原在前面溪尽头危崖之后,相隔约有二里。刚要起身,微闻破空之声,由狂风大雨中朝山后寺庙一面飞去,三姑好似微微一惊,笑对二人道:“寒家离船更远,今日这大蛟水,川峡中舟船不知有无打翻?我家中又无男衣,索性送二位回船去罢。”二人谢诺。三姑又道:“家师原不许我炫弄,好在贤夫妇不是外人,又值大雨,待我略施小技,送二位回船罢。”随令少候,自往崖后去了不多一会,携来一片木板,好似刚刚削成,宽约尺半,长约丈许,放在地下,令二人立在上面,自去前头,手挽法诀,往下一指,木板立载三人贴着地面凌空飞降。山下洪水当有七八尺深,板落水上,三姑削了一根树枝当篙,二次行法,朝前一指,木板便载三人冲风冒雨,乱流而渡,朝前急驶,其行如飞,晃眼越过前面山口。口内丛林中便是前面大庙,过时似听山头上有人大喝,也未听真,随见一道黄光,刚闪得一闪,三姑猛一扬手,放起一道青光,朝山顶上飞去。二人料是遇敌,忙即回顾,见双方才一接触,黄光忽隐,青光也自回撤,随听三姑叱道:“我现送客回船,不与尔等计较。双蛟均我所杀,蛟头宝珠已被我取去,如不甘服,明日寻我便了。”说罢,微闻有人接口,答得一个“好”字,底下便无声息。木板也驶出老远。
第四四 雨霁万峰青 萧寺荒林藏盗迹 江流千里白 孤篷残梦警芳心(05)
前途地势渐低,随流而下,无须行法也能飞渡,风雨也渐停止。等到乌龙呷镇上泊舟之处,天已放晴,回望山口内,峰峦林树烟笼雾涌,依然隐现暗云之中。峡口临江一带却只数十百股山洪由山口内银蛇也似迅奔而来,顺着低处化为大小瀑布飞泉,沿着崖壁朝江峡中白练珠帘凌空飞舞而下,银光闪闪,宛若雷轰,与浩浩滩声汇成一片繁音巨籁,震耳欲聋。那无水之处连地皮多未沾湿。木板已早停住,走向崖旁,船家迎前笑问:“今日龙王显灵,相公可曾看见出蛟?”余式笑答:“山行遇雨,看见两条恶蛟遭了雷击。彼时山洪暴发,狂风大雨,闹得周身水湿,江中光景如何?”船家惊道:“山中果是出蛟了么?幸亏被雷打死,要和那年发蛟一样,江中舟船全要打翻,谁也活不成了。”
三人随往船上,分向内舱更衣。燕玉见三姑衣服也自湿透,并有血迹,随取新衣请其更换。三姑也不作客套,换完同坐,低声互说前事。才知两蛟一雌一雄,凶毒无比。前庙主是一有道神僧,曾将二蛟分禁地底和崖洞之内,后来高僧圆寂,曾向三姑之师女剑仙裘芷仙说此蛟曾在庙中听经多年,颇有灵性,数限未终,不忍逆天杀害,虽用法力将其分别禁制,再三告诫,令其虔修,将恶质化尽,顺流入海,免遭惨劫;无奈天性凶毒,终必不守信约,仍要乘机出山,伤害行舟,蛟穴地底暗流又与大江相通,实是可虑,烦劳道友到时为我除此~害。果然过了几年,先是庙中来了两个凶憎,想得蛟头宝珠,将雄蛟禁制破去,偏又制它不住,几乎惹出大祸,总算雄蛟开头还记着神僧之戒,又恋着那条雌蛟,不肯离去,只偶然顺着泉源伏流,去往峡中兴风作浪,伤害行舟,稍微吞吃数人便自回转,潜伏崖底。本地原有民女产生龙于的神话,舟人士民曾见恶蛟出没江中,附会神龙,以致龙王庙香火日盛,实则隐伏着两个祸胎,早晚雌蛟破禁而出,与雄蛟一同发水入江,所经之处,人民田舍和江中舟船无一能保。
芷仙本定再过月余下手除害,三姑日前发现庙中凶僧只图得珠,竟约了两个帮手日内破禁,杀蛟取珠,知道此举不问成功与否,均害不少生灵,师父又往青城山访友未归,只得冒险抢在前头,用师留的七星竿想将雄蛟杀死,再除雌蛟。不料那蛟近年功候大进,雌蛟日在地底猛攻,禁制也渐失效,费了好些事,刚在水底把蛟制住,还未杀死,又见雌蛟蠢动,余式、燕玉恰在此时跑向小山上去,下面正临蛟穴,更恐庙中凶僧乘机暗算,只得在百忙中赶往警告,凶僧因所约帮手未来,只由嵩山来一同党,自不敢和三姑相抗。等到赶回,瞥见雌蛟出土,雄蛟又在水底发威,幸而雌蛟被树夹住,不能脱身,于是先除雄蛟。因它内丹甚强,虽被困住,急切间除它不了,又费了好些事才将其杀死。因见二人危急,连蛟珠都未及取,刚把蛟头斩下飞来,雌蛟已受雷击。本朝余式猛扑,因颈间要害受伤,再被雷火猛击,独目再中了一弩,本来双目又瞎,百忙中没有看真,一下扑空,再被连珠霹雳头尾乱打,当时震死,蛟身坠向山后绝壑之中,因见余式已被救起,重又回往原处行法退水,事完方带蛟头赶来,连雌蛟的头一齐斩断,燕玉便自寻去。
三姑说完,随问:“这把铁扇怎会在余兄手内,请道其详。”余式便将前事照实说了。三姑惊道:“原来铁扇老人是令师么,老人乃我师伯,庙中凶僧连所约同党见此铁扇也必不敢妄动,正是前见妖道,依然踏着那块木板,披发仗剑,凌波疾驶,其行若飞。眼看对面相隔不过七八丈,二人正坐窗前对谈,匆匆未及闪避,两下目光正对,燕玉看出那妖道一张马脸,突睛钩鼻,神态甚是凶恶,面带诡笑,二目凶光正注在自己和余式身上,似朝船头对面冲来,暗道“不好”,忙摸怀中弩箭,余式也自惊觉,回手忙取先放在旁的宝剑时,就这转眼惊顾之间,耳听碟碟怪笑,船旁浪波高涌,一条黑影已由左舷窗外对面擦过。妖道脚底虽只一块木板,过时水流竟被激动,当时骇浪惊飞,波涛汹涌,以后满江面上都是浪花激溅,挨近一点的舟船都似遇见大风浪一般颠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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