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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洛风云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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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容他转念,剑光已指向巨木。

但听呼的一声,那根巨木忽地急升两三丈,从船上飞过,青光一闪,石轩中又回到船面上。朱灵看见他面色苍白,身躯也微微颤抖,知他用力过甚,不禁伸手抚住他的臂膀。

那根巨木在二十余丈外落下水面,砰然大震,水花冲天。猛听九指神魔一声厉啸,人随声起,向船扑来。

朱灵一咬牙,双足一顿,也自凌空而起。两条人影宛如流星急泻,霎地在空中一撞,修然各自分开,两下倒退。只见九指神魔请莫邪努力一挣,落在岸上,只差一点便掉在水里。他口中厉啸一声,便又腾空而起,不过却不是往这边扑来,而是越林而去。

朱灵轻飘飘地落在船舷,只见他身形摇晃了两下,终于噗通一声,掉下江去。

石轩中赶快扑伏船舷边,伸手一捞,正好扯着他的小腿,把他拉了上船。朱灵伸手去抹脸上的水,但手掌却不住颤抖,简直不听指唤。

石轩中跪在船上抖开自己的衣袖,替他抹水。朱灵一闭眼睛,偎在他的怀里少双手搂着他,哆埃地道:“那魔头……好生……厉害。”

石轩中以为他受惊过度,发出小孩脾气。便也用手挽着他,安慰道:“你莫害怕,那老魔逃跑了,你没有受伤吧?”

朱灵把脸庞偎在他胸瞠上,动也不动,石轩中不住柔声安慰他。过了好一会,他抬头张目道:“我没事,那魔头走了?”石轩中点头,他又说道:“他好厉害,我一迎上去便先打他三支金针,哪知被他用掌力劈落,我和他换了一掌,他虽然因为击落金针,故此掌力不能用足。但我险险挡他不住,终于失足落水……”石轩中问道:“这样那魔头不会受伤?”他点点头,石轩中又问道:“他既然没有受伤,你又失足坠水,为何他反倒走了?”

“九指神魔请莫邪生平都是一击不中,远扬千里。这次已经破例两击,照我想,他看见你破去那根巨木时,用上乘内家手法,以为也是劲敌,自然不敢再缠下去。”

“我也是挤命上去,侥幸破去那万斤巨力,这还是凭我那套剑法专破这种拔山扛鼎的神力。现在心里犹有余悸哪!我说,你得脱下这身湿衣才好。”

朱灵扭泥道:“我没有衣服换!”

“我把外衣脱下给你。”石轩中说着,便要起来脱衣。朱灵身躯一扭,仍然搂住他不放,谭眉作态道:“我不要,你别管我。”神态流动,宛如女儿作态。石轩中本是一片浑饨,这时也觉得他真像女儿家,心中微动。

朱灵慢慢坐起来,瞧了他一眼,抬手推他道:“你先进舱卧下吧,今晚大概没有事了!我在外面吹于衣服。”

石轩中顺从地钻人舱中,曲肢卧下。忽听上面船篷微微一响,正想坐起来察看,只听朱灵的声音在上面说道:“是我,这里风大得多!”

石轩中闭上眼睛,躺了一会,陇俄中好像听到朱灵命船家休息,他没有去理会,这时因为了用力过度,一会儿便睡着了,只睡了两个更次,天就亮了,这时他已经睡足。睁开眼睛,船篷上的小窗透人曙光,身躯微微转侧,忽觉有人睡在身旁,把自己衣襟压住,闪目看时,原来是朱灵,大概是天晓轻寒,故此蟋曲做一团。他微笑一下,慢慢解开自己的外衣,轻轻褪将出来,给他盖在身上。

他没有起来,仍然躺在舱中,忽然发觉朱灵的鼻息沉重,心中一动,翻过身躯,凑近去细看他的面。

但见在那腻滑如玉的面庞上,泛起朵朵桃花,两道细长的眉毛微微皱着,鼻息沉重有声。忙伸手摸摸额头,热可炙手。知道他是病了,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暗想道:“昨夜里如果不让他依旧穿着湿衣服,又在船篷顶吹风,相信不会病倒。”这么一想,便归咎于自己疏忽,自悔不已。

哪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和九指神魔硬对了一掌。九指神魔数十年苦练的白骨掌力,阴毒无比。他虽然接住厂,但真气震动,内腑微微走位。加上穿着湿衣,吹了许久夜风,便病倒了。

石轩中手足无措,胡乱拿出两粒护心丹,伸手抱起朱灵上半身,捏开他的嘴,把护心丹塞进去。这种专治内伤的姓烟灵丹,人口便自然溶化,朱灵呻吟一声,急倦地睁开眼睛。

石轩中忙道:“你把药丸咽下,我们到了前面镇上.再给你找个大夫。”朱灵浮起一丝笑容,忽又费眉呻吟道:“我冷……冷……”石纤中早把外衣脱掉,这时无计可施,想了一下,便把他的身躯拥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暖他。

过了好久,天色已经大亮,他低头注视着朱灵,见他已经紧闭双目,沉沉睡去,面容似乎没有痛苦,他稍觉安心。

就在他眼光移动之时,忽然发觉朱灵的耳朵有个孔,再看这边时,也同样穿着耳朵,使他吃了一惊,暗道:“他会是个女的?不会是因为父母太疼爱,怕他养不大,故此替他穿耳孔?”于是他慢慢想起他的一举一动,说话的神态,与及所说的话,渐渐肯定朱灵是女扮男装。

他想道:“出来江湖走动,扮男自然方便,哦,怪不得她昨夜不肯换衣服了,明明是怕我看出破绽。”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大跳起来,全身血液奔腾,面上一阵阵地发烧,想道:“我不能再抱着他,将来教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暧昧!”

于是想把她放下,但回心一想,她正在病中怕冷,放下也是不妥,不觉踌躇不决。这时两个人肌肤相接,正是温香在抱,鼻端又嗅到一阵兰房香,使他血液奔流,全身发烧。他勉强定神想道:“适才未发觉他是女的时候,心静如水,如今却觉得大为异样,全身没个安排处,我的定力太差了。”

这时那船家已起来,努力摇橹前驶。原来他是巴不得早点把这两位怪客送到洛阳,但愿一路无事,便心满意足了,因此不必诗人催促,管自加紧摇船。

石轩中大声问道:“船家,前面可有较大的市镇?”

船家一叠声应道:“有,有,再过几里路便是延秋,地方不小,再有几十里路便是洛阳。”

石轩中转念一想,大声道:“你给我赶快摇到洛阳,我多赏你银子。”船家听他变卦,只好唯唯应一了”,努力摇船。

他心乱如麻,抱着朱灵软绵绵的躯体,净挨时间,巴不得快点到洛阳,好请个大夫调治。他命船家拿些水来,放在舱里。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朱灵微微一动,慢张开眼睛。他柔声问道:“你身上还冷么?”朱灵微微摇头,他又问道:“你可要喝水?这里有。”朱灵轻轻点头。他忙挪出一只手,倒了一杯水,先试一口,觉得温度适合,便把杯凑着她的嘴唇,让他缓缓地喝下去,水喝完了,朱灵喘息一下,微弱地问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石奸中答道:“离洛阳不远了。你放心再睡一会吧!”朱灵感激地看他一眼,低低道:“到了洛阳,雇车到北大街的长春客栈,就在那里歇息。”

“你跟那客栈用熟么?”他问。朱灵微微摇头,一翻白眼道:“你不要管,你不愿和我一起去?”

他笑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问一句,得啦,一会儿准歇在长春客栈。”

朱灵鼻翅扇动一下,满意地闭上眼睛。他不愿再惊醒他,便屏息坐着不动。

好容易挨到洛阳,他唤醒朱灵,扶他到岸上,摸出一块银子给那船家。船家接过银子,不胜之喜,连忙拜谢。他雇了一辆车穿过南关,一径到了北大街的长春客栈。

朱灵下车时,软弱地指指店外墙根的一堆石子道:“你数数有多少石子,记准颜色和数目。”他如言一数,一共有二十多颗,两块黑的和四块红的,其余都是白色的石子,便告诉未灵,见他眉头微皱,没有作声。

两人进店后,朱灵低声道:“要一个房间够了!”他听了,心中好生为难,心想道:“现在我知道你是个女的,怎能和你同榻而眠呢?”

但口中却大声道:“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要清净点的。”

掌相连声答应,命店伙带他们到西跨院上首那间房。石轩中进房一看,原来里面还有套间,地方宽敞,他本人晚上尽可以睡在外间榻上,心里十分满意,便摸出一块碎银赏给店化问道:“你可认识有名的大夫?

替我请一位来,要快厂店伙连忙走了,过了一会,领个大夫回来。那大夫替朱灵切过脉,问问病源,便道:“这位不过是感冒风寒,不碍事,吃两服药表出汗来,便可痊愈。”石轩中听了,真比自己病好还要高兴,待大夫开完方,送了诊金,拱手送走后,便命店伙立刻抓药来煎,并且着他代买几套衣服一来。

待店伙回来后,便命他煎药,他侦个空儿,自去洗澡换衣。回来时,但觉一身轻松,像换了一个人。买来的衣服倒也合身。这时觉得腹中饥饿,想到外面去吃,又放心不下朱灵。暗想道:“朱灵的仇家大多了,不要让人暗算他了,我还在梦中。”于是转念预备命店伙买东西来在房里吃。

这时药已煎好,他亲自细心地服侍他喝药。朱灵紧皱眉头,把药喝完。这才舒眉问道:“你怎地不出去迢迢呀,洛阳是九朝都会,文物鼎盛。出去见识见识,总比门坐房中有意思。”

他道:“我本想出去吃点东西,可是想起你的仇家大多,防不胜防,我怎能放心出去。”

朱灵听了,不觉托着嘴唇,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异样温柔的光芒。歇了一会,展然微笑道:“你尽管去无妨,洛阳是个大地方,谅那些人白天不敢搅闹。你回来时,我再告诉你一桩事,现在不说,免阻了你的兴致。但你别去得太久,使我挂念。”

石轩中喜道:“那么我便去一会儿回来。”

他到了街上,但觉耳目全新。二十年来都对着荒山古树,哪曾梦见过这般繁华风流。顿觉红尘扰攘,其中亦有佳趣。

他信步走着,不觉走到东大街,遥见东关城垣隐隐。这时天已响午,身上略觉澳热,四下张望,亦见右首有座酒楼。便一径走上楼去,拣个近窗的座位坐了,教堂馆代点了几个菜。座位后面是一层薄板,原来是隔开的雅座,里面似有好几个人豪饮之声。他待得菜来,要了一盘馒头,舒畅地吃着,觉得味道特别好。

忽然后面雅座里,一个尖嗓子叫道:“各位兄弟别喝多了,这里的玉梨春酒力最长,留神醉到明早还爬不起来,今晚我们还有事呢!”

“老大你别喀嚷了,要论计谋我花豹陆幕不及你,但酒量可比你强得多啦!”这个声音粗浊,却是内力充沛,只听有些人在叫好。

尖嗓子道:“瓢把子今天心神不安,提防今晚的事弄坏了,可没有好处!”

“瓢把子干么烦恼,昨天不是来了个好朋友么?”另外一人问。

“是不是为了下帖那小子的事?”又有人问。

尖嗓子答道:“好吧,咱们都是自家哥们,说也无妨,但切莫对外乱说。我说毛三你可知下帖的人是谁么?”

那人答道:“我怎不知,现在不是又缀着他们了么?就是那个像娘们儿的小子呀!”

“对了,你知人家是推,我告诉你们……”说到这里,他的尖嗓子压低声音。石轩中不觉贴耳静听。

“那小子是玄阴教的人呀,他带来玄阴教主鬼母的帖子,里面说什么我可不晓得,瓢把子立刻寝睡不安,日夕派人跟着那下帖的人。昨天九指神魔措老前辈来后,立刻去找那人,你知后来怎样?”

他忽然一歇,见众人全无声息,便得意地提高嗓子道:“格老前辈去了回来便顿脚走了,听说他本来要拾下那小子,然后带到碧鸡山去找鬼母晦气,谁知却退回来,没劲儿啦!”

众人都发出惊诧之声,一个人道:“连九指神魔也动不了人家,我们可是狗蛋,跟人家比什么呢!”

“那么那两个小子该是……一风三鬼了吧?”这人说到一风三鬼几个字时,声音也显得不大自然。

石轩中这时更婴然竖起耳朵去听,只听尖嗓子沉吟道:“怕不是吧!一凤是个女的,三鬼又出了名狰狞可怕,比我的长相还吓唬人。”

“我看那小子准是一风乔妆的。”一个人接口猜道:“只不知同行的俊俏小于是谁。”

“哎呀!那同行的小子艳福真不浅哪!”花豹陆幕的粗浊声音叫道,咕地一声,似在吞唾沫。

这时几个人笑道:“看陆二哥那个劲儿,他是连人影也未曾见过.就垂涎三尺了哪户那些人都哈哈哄笑起来。石奸中不禁怒气勃勃地站起来,转念却又颓然坐一下,细味方才他们所说的话。

这时隔壁嘈喧了一会。有一个人大声问道:“胡狼大哥,原来九指种魔是瓢把子的好朋友,怎地以前未曾来过/“哼,你来了总共几天!瓢把子和格老昔年合称陇外双魔,你那时候还穿开裆裤模鼻涕呢!”那尖嗓子傲然回答。

石轩中一听之下可想起来了,原来他们的瓢把子便是昔年无恶不作的冷面魔僧车丕,只因他是秃子,外出时又常扮作僧人,故有和尚的外号。想不到他入了绿林,当起大喊头干。

那尖嗓子胡狼又道:“诸位今晚动手时,可别大意,玄阴教的两个扎手货就在隔壁长春客栈住。按说他们也算是黑道中人,而且不知我们真正用意,该不会从中架梁。但这档子已和我们瓢把子有过节,我们非多加小心不可,不是兄弟泄气,要是跟他们走真章动手,我们上去都是白饶哪——性命。”

其余的人听完他的话,都默然无语。石轩中赶快站起来,抢着下楼付帐,匆匆回到客店。

他在酉跨院里停住步,心中涌起阵阵思潮。暗想道:“而今可知道未灵的底细了,她原来是鬼母座下,江湖闻名胆落的一风三鬼中的风。这样说来,她是我们蛇切的宿仇了。现在我是顿脚一走,袖手不管呢,抑是暂时保护她,待她痊愈再算?”

这个问题可把他难住了,迟疑了许久,终于轻轻跺脚想道:“我就暂且保护她吧,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和她要好了!”想罢推门进房,重人套间,只见朱灵蒙头而睡,一支雪白凝脂般的玉腕伸出被外,腕间带着一只金钥,金光灿然,煞是可爱。他心中软软的,走将近床,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放回被内。

他拉了一张椅。就坐在床边,独自陷入沉民良久,朱灵还没有动静,他不放心地轻轻揭开被看。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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