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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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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
“家师遗命是真,臣也是为了那个目的才进宫,但在参加侍卫比试前,已经在宫中呆了两个月。都说皇宫守卫森严,可我这个江湖散人却在宫中生活两月之久却无人察觉……”
这件事顿时让朱文天颜面无光。圣恩继续道:“臣不是一个等着被人挑选的人,也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人。我只服侍能让我认同的人。”
“所以,你观察了两个月,选中了朱旻。”
“是。”
“他什么地方,能让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朱文天担心圣恩是觉得朱旻的性子好掌控,来日方便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陛下您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朱文天是不太了解朱旻,在他眼里朱旻资质平庸,为人内向、谦卑,无主见,所以他从未单独委任过任何事,都是让他跟着朱志做事。
“臣说了,臣要完成师傅的遗命,只保护能让百姓安居的明君。”
“你认为朱旻是。”
“是。”
屁话!朱文天才不信。朱志先前的话已经透露圣恩和朱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沉默的朱旻终于开口,他看向朱文天:“父皇,圣恩是在帮我,追究细节毫无意义。倒是三皇兄,你很奇怪。你为何要起兵谋反?就算是谋杀也比公然起兵弑君要明智。”
这个疑问在朱旻心头萦绕许久。朱志一直想拉拢圣恩,圣恩就将计就计,跟朱志做交易,他帮他登上皇位,朱志就把朱旻给他。朱文天在欣赏圣恩也不会把自己儿子赏赐给一个奴才,但朱志不一样,为的江山赔出去一个弟弟算什么。咋听之下,各取所需,没有不妥。可细推敲起来,就算有圣恩里应外合,夺取皇位,朱志也会落下师父篡位的千古骂名。朱文天身子虽然硬朗,终究年迈,再有个两三年就会因精力不济而退位。朱志已是太子,为何要做出逼宫之事?这种匹夫行为,不像平日心思缜密的朱志能干的事。
朱旻的话说到重点。朱文天也很疑惑,只是被朱旻和圣恩的事岔了过去。
朱志无所谓的笑了笑:“如你所说,事已至此何必纠结细节。”
虽然输了但不能失去气节。也许是老天报应,朱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就剩个把月的日子。这个消息被他封锁,可还是被圣恩知晓,并因此找上他。于其让旁人看笑话,占便宜,不如临死前托几个垫背的走。这是圣恩的话,确也说中朱志的性格,可朱志更清楚,这场游戏中总有一个受益者,当他知道圣恩与朱旻的关系,朱志笑了,不愧是他的兄弟,一个比一个的有手段。朱孝至死都再让朱文天念他的好,其他兄弟在有本事也比不过朱孝在朱文天心中的地位。而他的文韬武略,让朱文天引以为傲。朱炽凭照自身特殊条件和撒娇的功夫赢得朱文天的宠爱。可他们都不及朱旻,他赢得的是万里江山。
朱志一生无子,只有女儿,就算挣得皇位也后继无人。于其便宜其他嫔妃生的皇子,还不如让给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朱志一反常态做出逼宫的举动,引得四皇子救驾。混战之中圣恩的人会栽赃四皇子,将他当做谋逆之一杀死。圣恩安排了神射手,埋伏在皇宫周围,专门射杀带兵救驾的皇子,群龙无首,在多的人马也溃不成军。弄权之战就是这样,树倒猢狲散。主子死了,低下的人就没必要为亡者拼命。当然,不论外面的胜负如何,都只是给朱旻做铺垫而已。朱志谋反,乱军之中只要杀死四皇子,那么朱旻不论是从排位上或是举报朱志谋反有功,都是当仁不让的下一任太子。
朱旻的皇位戳手可得,可朱志也不是白给别人做嫁衣的人,他会把江山让给朱旻,但不会让朱旻干净的、安稳的坐上皇位,所以他开出条件。
条件一,朱旻必须从幕后走出来,让朱文天看清朱旻的真面目。
圣恩清楚朱旻的心思,当他决定争位时就已经放弃手足之情,放弃皇上对他的看法,圣恩替朱旻当场答应。
条件二,不能让朱旻知道他是因为患了不治之症才将皇位拱手让他。朱志处心积虑一生却换来这种下场,他不想认任何人知道。
不管这是不是报应,都是挫志气的事,圣恩自然不会让朱旻知道。
朱志再无其他条件,圣恩问他:不保家人平安?
朱志听后,冷笑此问题的愚蠢:朱旻要做仁君,自然不会为难妇孺。若要做暴君,他此刻求了也是白求。
圣恩倒是佩服朱志看问题的透彻。交易达成,但圣恩并不完全信任朱志,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也有后手。他训练锦衣卫时也在为朱旻训练刺客,只要局势对他们不利,他安插的刺客会替他杀掉所有皇子。这是下下策,他还是要顾忌朱旻的名声。
朱旻并不知道圣恩和朱志的约定,自然也就不明白朱志为何突然兴兵谋反。他只知道,他必须在今晚得到继位的诏书,他一旦冒出来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他对兄弟可以无情,但对朱文天他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他拿来一样东西,既然朱志不肯说原因,他也不问了,话题转向朱文天。
“这是……”朱文天看着朱旻呈上的黄布包。
朱旻言道:“您要圣恩追查的,害死孝太子的凶手。”
“什么?”
“太子出事那年,圣恩就得到这个,是儿臣让他暂时不要交给您。”
在这个时候提及朱孝,朱文天有些意外,立刻拿过打开黄布,里面是封信。信封上的字朱文天一眼就认出是朱孝的,而这封信指名写给他。朱文天为之一震,他以为是名册或直接指出凶手的证据。朱文天紧张的打开一看,开头几句话就让他震惊的无可言语。朱旻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朱文天坐下,慢慢看。
朱文天怎么也没想到,朱孝会是自杀。那一船的火药是他自己安装的。朱孝信中写的清楚,他受不了宫中的压力,父皇对他的期待,兄弟们盖过他的才华,乃至将来要继承的皇位,无一不让他感到透不过气。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他的能力,他对未来只有恐慌。还有皇长孙,他知道儿子的性情和他一样,一旦他死了,皇长孙就会接替他,同他一样活在众多的压力之中。他是皇子,那些兄弟都对他虎视眈眈,更不要说挡在他们面前的是皇太孙。朱文天一旦去世,那些做叔叔的怎会甘于臣服在无能晚辈手下。他不想让儿子过他那样的日子,更不想让儿子面对叔侄相残的惨剧。
有能力的得不到,没能力的却被推上去。压抑到了极致,他只能用极端的方法解决。太子自杀会让皇室蒙羞,何况谁也不会帮他这种忙,只有圣恩肯帮他保密,并协助他制造遇难事件。朱孝他害怕自己和儿子的死殃及无辜,这才留书让圣恩事后秘密交给朱文天。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朱文天心痛的看向朱旻。圣恩只是一个工具,作主子的不可能不知情。
“是。”
“你怎么能……朱孝是你亲大哥,他对你最好,你怎么能亲手送他赴死!”
“大皇兄是对我好,所以我才要回报他。”
“这就是你回报他的方式,把他往死路上引。还利用这件事栽赃朱正和朱孝!”信中朱孝写的明白,他只是想制造意外让自己和儿子遇难,不想连累旁人,可将船炸沉已是伤亡惨重,遇难也变成遇害,圣恩的协助与朱孝的希望完全相反。
“儿臣了解大皇兄的感受,虽然我们地位不一样,但都活在亲人的压力下,对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用死来解脱。父皇孩儿不是不会琴棋书画,不是不会舞刀弄枪,不是不会安邦定国,而是不敢。我不敢让自己会这些。在这皇宫里,只要你稍微显露锋芒,立刻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就算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会将你视为威胁。”
这话明显在指朱志。朱志也一直奇怪究竟是谁害死朱孝,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当年朱文天怀疑所有皇子是怀疑对了,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父皇……”朱旻又言:“儿臣今日站在这里向您说这些,并不是诉苦水,为自己减轻罪孽,只是希望您能成全儿臣。您最清楚,皇室中的男孩,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是至亲至敌的关系,我们永远不可能像寻常百姓家,做到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你……难道要杀了所有兄弟?”
“儿臣不能像父皇一样为自己留下隐患,给百姓带来战火。”
朱旻一语说中朱文天的短处。朱文天当年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其他兄弟也觊觎皇位。与朱孝不同的是朱文天有能力镇压住他们的野心,他念及手足之情,将他们外放。不了他们不知感恩,各个休养生息,如今再度成为掠夺者,给朱文天造成危机。
朱旻见朱文天有所动摇,又言:“父皇您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皇子们又不齐心,皇叔抓住这点,暗中援助,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好伺机而动。说穿了,这只是本家与分家的夺位之事,与百姓无关,可真要因此战火不断,遭殃的还是无辜者。于其殃及无辜,动摇国本,不如先清理门户。”
朱文天明白朱旻的意思,锦衣卫早已收集大量信息,不是叔侄勾结,就是为了获得权力、财富通敌卖国。他严办过,可这种事像野草一样烧不尽。
“难道都得杀光了才能太平?”朱文天怅然,既然注定要死,当初为何还要生下。来时欢喜,去时悲。垂暮老人,最忌讳白发人送黑发人。
“父皇,这就是生在皇宫的悲哀。龙椅太诱人了,偏偏只有一把。”
朱文天帝王的威严一下全散了,只感疲惫。朱旻说得全是事实。皇位的纷争,不斗到只剩下一个人是不会停止,于其大伤元气,让外姓人乘虚而入,不如去莠存良,将损失降到最低。
罢了。罢了。自己真的是老了,没有心力在管这些。朱文天起身,走至案前,提笔写下了朱旻想要的东西,起身离去,他不想亲眼看到儿子死去。就算这个儿子是来要他命的。
“轮到我了吗?”朱志从容的看着朱旻,明明是将死之人却满是无畏。
“这是做弟弟的对兄长最后的敬意,让你留个全尸。”
有人在朱旻说时,用盘子端上一瓶毒酒。
朱志轻蔑的看了看盘中的酒壶,不屑道:“你若真想表示敬意,就自己动手。”说罢朱志拔出手中的剑。
朱旻处变不惊,漠然的看看那寒光闪闪的剑身,对朱志说:“三皇兄,你知道我不会武。”
“五弟记性好差,刚刚还跟父皇说你不是不会舞刀弄枪。”
“那是小时候,我学的快,遭到六弟的嫉妒,而你看我的眼神也让我感到害怕,有心要学但还是放弃了。”
“真的吗。我身边也有圣恩训练出来的卫士,他们那一派的武功有个特点,内力高深者,体温冬暖夏凉,虽然身体健康者也是如此,但他们更为明显。五弟就算你不会外家功,但圣恩没少教你内功。拳脚功夫需要场地,很容易惹人注意,但练习内功就不一样。就算睡觉时也可以练。”
朱旻刻意加重走路时的脚步声,来掩饰自己的内力,但体质无法掩饰。细心的人都会注意到他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朱炽也说过,喜欢被他抱的原因之一是应为夏天觉得凉快,冬天觉得温暖,而其他人,尤其是夏天,奶娘、太监一抱他,他就像被棉被包裹,无法忍受。
“我不会和你动手。”朱旻淡漠拒绝。
“还真是吝啬,害怕双手沾上兄弟的血,日后做恶梦吗?”
朱志见朱旻无意与他对决,暗暗运气于剑上。朱志自认是一代枭雄,绝对不能做出自尽的懦弱行进,更不会窝囊的病死在床上,今个他非要弄脏朱旻的手。朱志暗暗蓄力,提剑急如闪电的挥向朱旻。无奈天不佑他,有人比他更快。朱志挥剑的手被人扣住,手臂回折,剑刃割入他喉咙。他想死的壮烈,可惜还是被圣恩摆了一道。外人看来他就像挥剑自刎,喉咙喷出的血也被圣恩挡下。他没能血染朱旻,但不要紧,他已经种下一棵种子,他的血会让那颗种子发芽,不可抑制的疯长,会替他完成他没做到的事。当然,除非他看错朱旻,他真的能做到六亲不认,真的能狠下心斩草除根。否则,那个人就是他永远的魔障。
☆、4 往事不复返
“炽儿?”朱旻的淡定终于被打破。他察觉到偏房中有人,因为圣恩在这,他以为那是圣恩部署在里面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门开后出来的人还有朱炽。朱炽昔日的笑容此刻荡然无存,脸上写满惊愕、恐惧、难以置信等等情绪。朱旻瞪向圣恩,圣恩只道:“是黙王带他来的。”
“可你知道。”朱旻暗含怨意,他甚少生气,尤其是对圣恩。
“他是你弟弟,在王府,还是在这里了解都一样。”圣恩不懂,朱旻早已下定决心要将所有皇子赶尽杀绝,朱炽出生后他也不曾改变心意,现在何必在意朱炽的出现。
朱炽盯在朱志遗体上的眼,在听到圣恩的话后浑身一震,惶恐的瞧向朱旻和圣恩。他恐惧,他害怕,他更加心酸。他压抑着,不让眼泪模糊双眼,不让畏惧夺走理智,他要看清一切,他要确认他的命运。
朱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圣恩并没有错。大势已成,这个体弱多病,无权无势的皇子,死在哪不都一样。可他看着被自己辜负的人,那惊惧哀伤的样子,混沌多年的心情豁然清晰。朱炽是给他造成不少麻烦,可也填补了残缺的手足之情。他让朱炽和妻子回娘家,不是要暂缓处理他,而是在保全他,他想要朱炽活着。
朱旻走到面如白纸的朱炽身前,用身体挡住朱炽的视线不让他再看到带血的尸体和人。扶住细弱颤抖的双肩,朱旻比平日更温柔的对朱炽说:“别怕,这不关你的事。”
朱炽动动颤抖的双唇,从发紧的喉咙挤出:“……可……我也是皇子。”
朱旻的笑容霎时一僵,原本他以为朱炽是被血光吓到,可这句话,足以证明他什么都清楚,他知道这场纷争的根源。是呀,他已经十三岁了,他什么都懂,只是之前的日子过的太无忧无虑,才让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朱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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