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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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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废。”七窍曰:“前者为仙之荣目所未睹,即有仙子化导,讲尽为仙乐事,俱属惝恍无凭。兹已亲睹目中,任彼巧言如簧,不能易吾心志。”三缄曰:“如是,尔归,宜辞尔官,急探道旨,先将禁道之示止而不行,即是初入此门一大功德。”七窍诺。

三缄于是仍导由天河而返。曲折弯环,远远望见一门,金光四射。七窍曰:“此何门也?”三缄曰:“是乃前所入之南天门也,尔即忘耶?”既到门前,见一朝服朝冠者独坐于此。三缄揖而谢曰:“适承尊神青眼顾盼,已许吾等入门。上天荣华,一一备睹,真所谓海楼蜃市,美不胜收。”朝服者曰:“尔等既羡其荣,宜坚定道心。俟道修成,准尔常来游玩。”三缄曰:“尊神所论,敢不遵之!”出了南天门,一路云霞,五色俱毕。二人搭肩乘上,甚觉逍遥自在。虽人间极贵,其乐不能有斯。顷之,三缄按下云头,拱手作别,曰:“尔归衙内,即速辞官,苦炼道功,他日重逢,自有期也。”七窍依依不舍,把袂而行。三缄曰:“天下之聚散原有一定,尔何作此儿女态耶?”七窍曰:“吾自老道指示,求尔为友,求之数载,不得一见。今幸相晤,约游天府,正宜长相聚首,开我茅塞。俄焉抛弃,吾即欲习大道,又乌乎习之?”三缄曰:“尔归,果能弃绝豪华,真心炼道,吾来与尔朝夕共处。特恐误听人言,又易初衷,则吾未如之何也已。”言已,掌推七窍。七窍惊寤,举目视之,尚在内衙绣幛榻上。

珠莲见夫苏转,忙忙询曰:“郎君病乎?”七窍曰:“吾无病也。”珠莲曰:“郎君无疾,何昏聩一至于此?”七窍不答。

移时,言曰:“从兹富贵吾真淡如水耳。”珠莲曰:“人生斯世,原为富贵而营谋。谋之不得,贫贱一生。谋既得之,受享一世。胡以宜享之富贵,而反厌弃乃尔乎?”七窍曰:“人世富贵,安及仙爵享于无穷?”珠莲曰:“郎君何所见而云然?”七窍曰:“吾自有所见焉。”珠莲曰:“郎君又为野道所迷弄乎?”七窍曰:“野道即能迷人,岂能致游天府?”珠莲异,究询所以。七窍曰:“吾今日议政归衙,见一中年壮士手捧大镜,叫卖街头。刚欲呼之,倏然力倦神疲,卧于车内。魂离躯壳,遨游坦道。卖镜者徜徉而至,导吾前行。行约数程,一亭直竖。

其人导入坐定,即设筵席。盏器非金非玉,皆人世所无。肴馔纷呈,亦目未曾睹。吾问之曰:『是何地乎?』其人曰:『仙府。』吾曰:『既是仙府,宜属天上,吾欲登天一游。』其人曰:『此易易耳。』遂携吾手,由南天入。南天门内,一河阻隔。濯锦者环江而立,牧犊者绕岸而行。吾问之,乃知其为天河。由天河而入月宫,嫦娥数辈,或歌或舞,仙乐齐鸣,媚态娇姿,妙手难绘。由月宫东转,径入瑶池。池中之莲,池外之桃,王母之宫,在在亲为目睹。吾心羡甚,窃欲弃妻辞爵,学道深山焉。”珠莲闻之,恨入骨髓,良久言曰:“其人何名,郎君曾询之否?”七窍曰:“其人非他,即吾前所访之三缄也。嘱吾弃世须急,以习道功。吾将于明晨修下辞王表章,炼道去矣。此次任尔巧词,难挽吾志。”拂然出外,独宿书斋。珠莲是时知七窍之心已坚于道,忙呼李赤等,商其解此迷焉。

第一○四回 化卖镜妖术解迷 导游冥仙子力劝

珠莲设下厚筵,呼李赤等入于内室。四妖坐定,珠莲乃言曰:“前日三缄假卖镜之术,招七窍魂魄,上游天府,坚彼道心。七窍苏来,意在辞官,入山修道。其志已决,言无可入。

倘不设计以破其迷,则禁道无人,吾等深仇,何能报复?故特设此筵席,问及尔等,看何若以挽七窍入道之心。”蚌母曰:“吾自辱受紫霞,无日稍忘于方寸。幸而尚书衙内,娘母时时团聚。又奈三缄野道假设天府,邀七窍以遨游。七窍遂认为真,爰易名心而起道念。此人一入大道,仇难复矣。吾于此愿出一力,以破其迷焉。”珠莲曰:“老母欲破此迷,其计安在?”蚌母曰:“吾化一卖镜者,仍捧大镜,叫售街头,尔等将吾呼入内庭,来见七窍。如见吾言不合,实时束去吊拷,吾自有说以破之。”珠莲曰:“如是,事不宜迟,迟则彼必辞官,无可救药。”赤鲤曰:“蚌母此计妙不可言。设或不行,又将何若?”蚌母曰:“如行则罢,否则又效三缄故事。”珠莲曰:“今日已晚,明日急宜行之。”商议已定,到了次日,蚌母化三缄模样,手捧大镜,叫售衙前。李赤见之,暗自喜曰:“蚌母妖法果妙。观此所变形容,恰肖三缄卖镜之情矣。”忙忙走至书房,禀于七窍,曰:“衙外有一卖镜者,要与大人言话。”七窍闻禀,喜不自胜,曰:“三缄真吾良友也。前日天宫一别,许吾习道时聚首相传,不料今兹遽来此地。有是良友不弃不才,是吾习道有缘,而仙职可望矣。”遂命李赤迓之使入。李赤领命,假于衙外呼曰:“卖镜者来,吾家大人呼尔入衙。好好回言,切毋有触。”卖镜者曰:“吾自知之,不烦告诫。”于是将衣整整,随李赤入内。由亭转阁,竟到书房。是时,七窍久候门外,目视其人,果与前日形容不差毫末。其人拜见毕,笑而谓曰:“曩者上天之游乐乎?”七窍曰:“承兄携带,高高之境,已能入目而亲切之。常恐分袂以还,难与道兄一晤。不料道兄不弃,今日又得重逢。兄既来斯,谅必有以教弟也。”卖镜者曰:“特因传道而来,未识弟之道心坚否?”七窍曰:“坚如铁石,案上辞表业已作就,只俟明日早朝一奏耳。”卖镜者曰:“如此,足见贤弟心成学道矣。”七窍曰:“道兄此来,其伴我朝夕乎,抑亦暂住者乎?”卖镜者曰:“不能伴弟朝夕,暂住十余日,则必去之。”七窍遂命厨人设筵款待。二人挽手入席,献酬交酢,谈论大道不已。

夜则抵足而眠。如此者已数日焉。

珠莲一日遣女婢来到书室禀曰:“夫人请大人入内,有话相谈。”七窍曰:“嘉宾在此,恐失陪候。待客倦卧后,入内不迟。”时至午牌,卖镜者身倦而卧。七窍入,谓珠莲曰:“夫人何事相招?”珠莲泣曰:“尔有良友,独不念及妻耶?”七窍曰:“此乃吾之贵客,不敢离左右。候彼倦卧,乃敢偷身一归。”珠莲曰:“贵客何人?”七窍曰:“三缄。”珠莲曰:“彼有何德,尔敬若神明乎?”七窍曰:“是人也道术无穷,仙法高妙。

久欲拜彼门下,而恐不吾纳也。何云无德乎?”珠莲曰:“以妾思之,是必野道动以幻境迷人者。妾欲命十余家婢,持索而去,将彼束着,吊拷廊下。郎君以为何如?”七窍曰:“野方外道固以幻境迷人。如系仙子,道法必是高妙,尔焉能束?束之不得,反罪吾之贵客矣,乌乎可?”珠莲曰:“如束不得时,妾与郎君同拜门墙,彼必见谅而喜。”七窍曰:“此事非当儿顽,夫人不可误试。”珠莲曰:“吾必试之,乃能信之。”遂命女婢数人,持索竟去。

七窍忙忙随后,欲阻女婢。孰知女婢已入书室。七窍亦入,大臣声吼曰:“尔辈何为?”女婢曰:“吾闻仙子妙道千变万化,婢等奉夫人命,特来一试道法耳。”卖镜者曰:“吾只知售镜,有何道法与尔试耶?”数女婢曰:“尔有道法,各自显来,吾不畏之。”一拥上前,已将卖镜者按卧于地,紧紧捆束,扛抬而去。不一时,只听鞭笞声与呼饶声相杂而达于厅外。七窍此际自觉无颜,暗在厅外聆之。闻得珠莲狠书詈曰:“尔系何方野道,以术迷人,动夸驾雾乘云,可以上天下地。能置人于死,并能救人于生。今日被吾束捆在此,尔胡不变?又何不隐尔躯乎?”卖镜者曰:“小子只知售镜,徒以言语迷人,望其恕饶,誓愿从兹改过迁善。”珠莲曰:“尔既徒以言语迷人,天下大矣,何独迷吾郎君?想吾郎君寒窗苦读,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得一官半职。兹为尔惑,几欲辞官。如吾不察其情,郎君终身被尔误尽矣。女婢等可与夫人着实鞭之,活活鞭死,以免离了此处,又在异地迷人也。”诸婢得命,着实力鞭。霎时之间,血流遍体,叫饶惨切,人不忍闻。

少顷,珠莲又曰:“尔如何假设天宫,使吾郎君游?悉为吾告,吾方释尔。否则,今日必毙尔于杖下,以为世之野道惑人者戒。”卖镜者曰:“吾之迷人者,全赖此镜也。”珠莲曰:“尔镜如何能现天宫?”卖镜者曰:“吾镜常炼以邪道,自炼成时,以之照人,人遂迷而卧榻,或现天府,或现海岛,无不昭然。”珠莲曰:“念尔习道不易,吾不尔诛,尔速归家,为个良民,凡左道旁门,毋再习之,以害人世。”卖镜者曰:“吾自此碎镜为正,永不再入邪途矣。”珠莲于是命婢女释之。其人得释,叩了几个头儿,披发散衣,向书室而来,告辞七窍。

七窍安慰数语,捧镜出衙。珠莲轻轻踱入书室,笑谓七窍曰:“郎君非妾,已为野道所迷。辞了此官,终身衣食何出?”七窍见兹情景,心中摇摇不定,将三缄一番化导,又为妖术迷弄焉。

三缄默会知之,跌足而叹:“七窍迷障解而又惑,为之奈何?”左计右思,忽想彼游上天见仙子之荣,未入冥途见地狱之苦,趁彼形像尚在镜内,且将镜台高设,呼其魂魄,向冥府一游。计议如斯,即将宝镜设于台上,以手招曰:“七窍可随吾来,一游冥府,以见世之不修大道而背五伦者,受地狱苦恼焉。”七窍是时与珠莲同饮,正饮之际,忽然身倦欲卧。婢女扶归绣帐,鼾鼾睡去。见三缄在前,以手相招,遂随之行。

行约数程,有溪相隔。同至溪岸,携手上桥,俯视血水兴波,蛇犬纷纷,嚼人骨肉。七窍曰:“是桥何名?胡水如血,而蛇犬之扬威耀武有若是哉!”三缄曰:“是名奈河,罪人至此,坠于血浪,为蛇犬所吞。”七窍曰:“是非冥府乎?”三缄曰:“然。前者尔游上天,仙子之荣,业已身亲目睹,兹特导尔下游冥府,一视苦恼,始知人世荣华转眼成空,人生躯命片时而没,有何佳趣乎?”七窍曰:“地狱在于何所?”三缄曰:“过了溪桥,自然得见。”无何,来至五殿,见有披枷带锁者,哭声如市,入耳难闻。转过剐心狱中,又见恶鬼持刀剖腹抽肠,悲号震地。三缄曰:“尔所爱者极品,前即考宦狱矣,可去视之。”七窍于此已骇得毛发俱竖,勉强随至狱前。见无数纱帽贵官跪于地中,或掣肘,或倒吊,纷然不一。七窍曰:“阳世贵宦以刑治人,胡到此间,反为人治?”三缄曰:“为官阳世,能忠君上,保民若赤,则上不负君,下不负民,没到阴曹,迎归大罗,以享上天荣宠。如其虚縻爵禄,涂炭生灵,死入幽冥,必受惨罚。何若修我大道,以悟仙真之为愈耶?”七窍额之。

诸狱视毕,三缄携手而出,仍至仙亭内,品坐其中。久之,七窍曰:“前承吾兄厚情,携弟天宫一游,深信道之宜习,意欲辞了官爵,以入山修炼为要。尔后来吾书室,何不一显仙法,为女婢等捆束而鞭笞之?”三缄曰:“自与弟别,未尝到尔衙内,此言何来?”七窍曰:“自兄招游天宫之五日后,尔又捧镜到吾衙前,令人传言于吾。吾闻甚喜,遂迓兄入。至今思及,尚且明明白白,何言未尝来耶?”三缄曰:“吾言未来,尔不之信,尔亦见所来者为何如人乎?”七窍曰:“其臣貌与兄无异,所捧之镜亦然。但可惨者,为吾夫人高吊梁间,鞭答数臣百,哀声大震,不忍闻之。夫人问兄以假设天宫事,兄言此镜系邪道所炼,凡遇此镜而照之者,无论天堂海岛,都可得见。今复导游地府,殆又尔镜之迷吾者乎?”三缄曰:“吾明与尔言,尔有数妖相随于尔。是数妖者,概受辱于紫霞仙师,久欲复仇不得,故于游导天宫后,施施妖术,假化吾身,吊拷厅堂,以破尔入道之念。如尔弗信,随吾至孽镜台一照,尔自知之。”七窍曰:“必要如斯,吾疑始破。”三缄当即携手又来五殿,借观孽镜,果见珠莲、蚌母及李赤等各现原形。三缄曰:“是即尔之姣妻役吏也。尔归,言吾不久要诛伊辈,必有畏色,即知束捆者其人非吾也。”言已,送出冥府,拱手别去,七窍亦苏。

第一○五回 门屏内巧献瑞宝 睡梦中误认龙宫

七窍在绣榻之上倏然惊醒,举目四顾,若有惧容。珠莲曰:“郎君又被野道勾去游何所乎?”七窍曰:“三缄道兄携吾去游冥府,遍观地狱,囚犯甚众,皆生前不自修身,败坏五伦,受兹苦恼。到此地步,无论贵有一品高爵,富有千顷良田,惟以平日修积言之,不讲富贵二字也。吾观于斯,利薮名场,心淡如水,修炼大道,于今已决,不复再听尔等言矣。”珠莲曰:“凡野方外道,专习邪门,地狱、天堂、海岛、龙宫,顷刻可现。人不之察,信以为真,岂知乃幻境障人乎?如以幻镜而君亦信,即李赤等亦能献海内祥瑞之宝焉。”七窍曰:“尔言李赤等能献瑞宝,可速呼来。”果不逾时,数人呼至。一一拜见后,侍立在侧。七窍曰:“夫人言尔等能献瑞宝。如能献耶,吾以三缄之导游上下为虚无,仍然稳坐衙中;如不能献,则三缄之导游上下皆真境,而非幻境。人情殊多诈伪,不于其中辨白,将诈者自以为非诈,伪者自以为非伪,当之者亦任其舞弄而不觉矣。”李赤禀曰:“此事甚易。吾等不惟能献瑞宝,即导大人入海一游,亦且能之。”七窍闻而喜曰:“尔辈果能如此,言必信尔,以决所从。”珠莲曰:“如是,暂使李赤等各献瑞宝,后为海内之观,亦如三缄导游故事。”七窍曰:“可。”李赤曰:“大人欲睹瑞宝,请于门屏外坐定,吾等在内将宝献之。”七窍然其言,遂与珠莲品坐屏外。

赤鲤等暗商议曰:“瑞宝如何献法?”蚌母曰:“惟有各现原形,口吐瑞雾,以诳之而已。”妖曰:“蛟形犹龙,老蛟与毒龙、赤鲤现彼原形,则龙有在天之称,鲤有龙门之跃,不言瑞而瑞在。若吾与蚌母原形现出,莫不指为多壳之蚌,多言之虾也,瑞在何处?”赤鲤曰:“尔现原形时,将尔两须化作彩色,大人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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