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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师之一讼师的诡计by :羽宸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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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翊淡淡地吐出一句:“想你。” 

      “哦……想我啊!”惊芸语气略带兴奋地道。 

      曲翊点点头,一脸认真,“以你的才华,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你必能位居高官,也能替更多的百姓谋福利。” 

      一听到他想的是这些事,惊芸颇为失望地问:“你想的就只有这件事?” 

      “嗯,要你当个区区的小师爷,太委屈你了!” 

      惊芸闷闷地又吃了几粒糖球,想要掩盖掉口中先前被曲翊陷害而吞下一堆青椒的怪味。 

      “你怎么啦?” 

      “没事。”惊芸变得更闷了。 

      曲翊安慰地揉揉他的头,柔声地说:“别气了,你老这么挑食怎么可以呢?青椒的……” 

      惊芸非常生气地塞了一颗糖球到曲翊的嘴里,试图堵住他接下来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曲翊一定又要说青椒很营养,要他别挑食要多吃之类的话,那些话他这说的人不嫌烦,他却已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惊府里已经有一个小招在他耳边叨念,怎知现下又有个被小招洗脑的人,跟着一鼻孔出气地帮着管他。 

      啐!害他还以为曲翊这笨蛋终于开窍,谁知道他一开口又是经世济民、又是百姓福利之类,完全不是他爱听、想听的话。 

      哼!要不是看在曲翊的份上,他死都不做这种没钱的白工。 

      他原本是想说在曲翊身边当师爷之后,就可以跟他朝夕相处,还可以让这笨得可以的笨蛋喜欢上自己,哪知聪明如已却忘了牛无论牵到哪儿,都还只是一头笨牛! 

      曲翊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当惊芸发现自己喜欢上曲翊之后,是有过一点点的挣扎,可是依照他的个性,才不会搞那套暖昧的把戏。 

      他觉得既然自己好不容易发现了喜欢的人,生平第一回有了想跟人一起度过的念头,怎么可以让那个人跑掉呢? 

      所以—— 

      无论他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屈辱,只要曲翊一声心疼的关怀之声,即使曾受过再大的委屈,也都烟消云散。 

      无论公务有多么繁杂、多么劳累,只要曲翊温柔的双手体贴地将趴睡在案桌上的自己抱回床上,为他盖被,那么,就算再大的疲累都变成一道道的暖流,满满地温暖着他的心口。 


      因为太眷恋曲翊结实的双臂,最后他索性拿桌子充当大床,夜夜等着他悄声入房,将自己抱回床榻上。 

      听曲翊心疼地在床边自责,感觉到他将自个儿故意搁在被子外的脚放回棉被里、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特有的体香沉沉入睡…… 

      曲翊待他的关怀、体贴与温柔,全都夹带着一种别于朋友或上司下属间的情意! 

      惊芸暗自在心中描绘着曲翊这个老实人向他告白的那一天,不禁既是期待也是欢喜,怎知他这一等,竟等了半年多,而曲翊仍是毫无动静,明明他对自己亦有情意的,为何…… 


      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忽地,原本握在惊芸手中的茶杯被他突如其来的劲力而捏碎在掌心之中,碎片亦扎进他的肉里。 

      “快放开!”曲翊吃惊地大吼。 

      惊芸却是一脸呆滞地反而握紧拳头,尖锐的碎片更是刺入他的手心,鲜血沿着掌缘不断地滴落。 

      曲翊使力地扳开惊芸的手掌,慌乱地挑出深入他肉里的碎片,正准备撕裂自己的衣襟替他包扎伤口时,惊芸却开口说话了。 

      他像是猛然清醒地抖着唇颤声问:“你可知我喜欢你?” 

      曲翊包扎的动作略顿了下,半晌后才道:“多少有感觉……” 

      “那你……” 

      曲翊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当你是朋友、是知已。” 

      “朋……友……”惊芸口中念着那万般沉重的两个字,这是他头一次觉得好无力。 

      肚子饿了,可以找食物填饱;天冷了,可以找避寒的衣物或是弓起身子颤抖地取暖…… 

      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有办法可以解决,只看能不能找到那关键的锁而已;可是无法强求的情感,该怎么解决? 

      在男风颇盛的当代,断袖之癖并不是不容于世之事,想遇上一份真挚难舍的感情,无关男女皆是不易寻觅的;即使自己有此意,但不表示曲翊也能接受啊! 

      亏师父老夸自个儿聪明,怎么如此重要之事,他却一直没去多想呢? 

      唉,是不敢想吧! 

      他怕听到曲翊拒绝自己的话语、怕被曲翊鄙夷地与他断绝来往、怕…… 

      担忧的事情很多,多到他一直不敢多想。 

      他怯懦地像是掩耳盗铃的偷儿,又或者像是头埋沙堆的鸵鸟吧!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让曲翊先开口道出爱语,岂知……”。 



      天啊!这是多么好的答案,却也是多么沉重的枷锁。 

      曲翊曾说,此生只要一个真心相待之人,而朋友却是可以很多。 

      朋友是个可以终其一生待在曲翊左右的身分,却也表示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成为那不可动摇的唯一一人! 

      他惊芸今生就只能当曲翊众多友人之一,一个距离既远却又很近的……朋友! 

      惊芸踉跄地站起身,往外头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给曲翊拦阻了下来。 

      “你的伤……” 

      惊芸露出一抹空洞的笑容,对曲翊摇了摇头。 

      “不碍事的!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咱们还得去巡视新开的田地呢!” 

      曲翊迟疑地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朋友……”惊芸愣愣地望着他好一会儿,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楚,“是啊!我们永远是朋友。” 

      他们也只能是朋友吧?惊芸哀伤地想着。 

      “我送你。” 

      惊芸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语气疲弱地说:“不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明天见了!” 

      曲翊凝望着惊芸受伤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偌大的宅院;突然,他感觉掌中有股凉意,翻开一瞧,是方才惊芸流出的血,不知何时沾在自己手上,现下失去了温暖,凝结在自己的掌心上。 


      他和惊芸只是朋友吗? 

      不!绝对不仅是这样的! 

      他们若只是朋友,自己对惊芸绝不会魂牵梦萦、不会夜夜心疼地将他从案桌抱回床上,更不会一日看不到人便犹如失了魂一般。 

      当他听闻那诱人的朱唇羞怯却惶恐地对自己道出爱语,喜悦猛然涌上心头,他几乎按捺不住地就要将那纤细的身子揉入怀中…… 

      但是,他不可以!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这么做! 

      “朋友”那二字,不但伤了惊芸,也在自己心头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天晓得仅仅二个字,却是他此生以来最难说出口的二个字。 

      但,他必须抑住自己的情愿。 

      上回的监察吏使曾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在京城里颇得皇上皇后重用,离去前,自己写了奏摺请他面呈陛下,奏请收回先帝对于惊氏子孙不得赴考功名的限制,表明昌州短短半年吏治大兴乃是惊芸辅助有功,恳请陛下赐与他一官半职以利黎民百姓。 


      曲翊明白当今皇帝英名盛德,对于有才之士往往破格提拔,就连他此番看似被贬昌州,却有藉由他的手了解此地弊病之意。 

      哪知原本可能需花上二、三年工夫才可消除的弊端,在惊芸高明的手腕下,却只花了半载有余就已解决了。 

      如此佳才,想必皇上会重用的。 

      若真如此,惊芸凭其才智,此后仕途将会平步青云,成为万民注目的焦点,那姣好的容颜该是更为优秀之人方能衬得上,而他不该自私地将惊芸限制在自己身边…… 

      因此,他必须拒绝惊芸满怀的期盼。 

      他想过,若是以朋友自居,即便将来有一天,有那么一个幸运的人成为惊芸互偎互持的倚靠时,自己仍能够以一个朋友的身分,默默地待在他身边,看他过得幸福。 

      曲翊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论是对惊芸还是对他自己来说。 

      隔天一大清早,曲翊正欲打开房门,怎知门竟然砰的一声发出巨响,被人狠狠地撞开。 

      他望向门口,果不其然,会如此粗鲁开门……嗯,其实该说是踹门的人—— 

      除了那个脸蛋与作风永远配合不上的惊大少爷之外,是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一大清早,连公鸡都还没清醒,就大刺刺跑进官大人家中,一脚踹开县太爷的房门。 

      谁会没事拿自个儿的命来玩啊! 

      不过惊大少爷永远都是那个例外中的例外。 

      “醒了啊,我还以为你可能没吓死也去掉半条命呢!” 

      惊芸没好气地瞅着曲翊颇不高兴、扁着嘴的样子,顺带扔给他一个蓝布包袱,吩咐道:“既然你起来了,就快点换上衣服啦!没事光着身子走来晃去,想跟谁炫耀好身材?” 


      倏地,曲翊愣住了。惊芸怎么两眼肿肿的,难道…… 

      “芸……你哭了?” 

      惊芸死不承认地别过脸,“本少爷没事哭哭,关你什么事!有时间盘问我,还不如快点换衣服,不然我就扔下你,一个人去视察。” 

      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曲翊,只得摇了摇头,打开包袱取出衣裳,当着惊芸的面更衣。 

      曲翊才刚换好衣服,就被惊芸连拖带拉地带到马厩,牵了两匹马各自骑上,前往预定要视察的田地。 

      一路上,见惊芸将自己当作空气般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地驱马向前,曲翊几度想要开口,但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话,嘴巴张开了,却又懊恼地合上,弄得自己好不尴尬。 


      正当曲翊烦恼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青蛙!” 

      “啊?” 

      惊芸仍旧自顾自的看着前方,“我说你像只青蛙一样,嘴巴一下子打开,一下子又合起来,你不嫌累?” 

      自知惊芸说的是事实,于是曲翊很聪明地闭上嘴,省得又遭来更恶毒万倍的批评。 

      “谁教你上次说我像洋葱,这回换你吃瘪了吧?哈哈!” 

      曲翊狐疑地看着突然笑逐颜开的人儿,过了好一会儿后,他也跟着笑出声。“哈哈,也对!” 

      路旁的昌州百姓只见原本威风凛凛骑在骏马上的县官,不知怎地突然身子一斜,险些就这么从马上栽了来;幸亏一旁的惊芸师爷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县官才免于从马上摔下来的窘境。 


      而在惊芸一张利嘴从头到尾不曾停歇下来喝口水的威势下,别说是吃过无数明亏与暗亏的曲翊,就连当地前来迎接的老百姓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果真是耳闻不如眼见啊! 

      这惊师爷实在是太厉害了! 

      竟然能够数个时辰连骂不停,完全不必喝水、不用休息,而且无论是已经说过的话或是骂过的脏字,全都不会重复。 

      就不知仓颉老先生在造字时,有没有这种异能? 

      于是乎—— 

      等到两人彻底审视过新开农地的作业进度、交代完应注意事项之后,该村的人民还呆呆地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天可怜见,也不是他们不想动,实在是他们在连续数个时辰的言语炮轰之下,早就闹耳鸣了啦! 

      现下只要一动,脑袋就抗议地嗡嗡作响外加头疼不止。 

      在经过昌州县官与师爷微服出巡之后,据该地村民指证—— 

      全村上下老幼共计百十余人,每个人全都耳鸣一天、头晕两天、作呕三天……直到第四天大伙儿才恢复正常。 

      但是他们仍有个颇严重的遗症—— 

      那便是自此之后,该村之人无法接受别人,也包括他们自己,说话超过一个时辰。 

      因此人人说话开始变得精简;甚至百年之后,还被称为寡言村。 

      其后代子孙甚至引以为傲,认为祖先颇有遵循古人慎言之风…… 

      他们却不知道当初种下此因,只是某人一时迁怒泄愤于无辜之人罢了。 

      马上的丽人儿丝毫不知自己方才的举止,将导致该村百年诡谲之命运,此刻他正张开双臂,迎着拂来的清风,恣意地享受骂人后难以形容的痛快。 

      “真是痛快啊!” 

      一旁早有免疫力的曲翊,甩甩嗡嗡作响的脑子,好不容易才开口说:“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这不过是小意思而已呢!” 

      “小……小意思?”那要是大意思的话……他完全不敢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倏地,惊芸止住了前行的马匹,借着马背,跃上曲翊的坐骑,窝进厚实的怀抱,“我喜欢你!” 

      曲翊执着疆绳的双手微微发颤,他叹了口气,低下头道:“我只当你是朋友。” 

      “无所谓!不管是朋友也好、下属也行,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求你也有同样想法,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曲翊困惑地望着怀中之人。 

      惊芸仰起头,清澈的黑眸直视着曲翊的双眼,“我一定要追到你,无论多久一定要你亲口说爱我!” 

      “不……” 

      惊芸伸出指尖抵住曲翊掀动的唇,盈盈一笑,“我才不管你说什么呢!本人向来死心眼,算你倒楣被我看上,曲翊啊,你惨罗!” 

      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惊芸压走鞭绳边策马边吹口哨,往衙门的方向行去。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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