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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作者:steinbock(银色徽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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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自己帮不了凤君,对龙君的怨气便又深一层。
    五月头上,龙君果然带了孔雀等人北巡,我因为有孕的缘故被留在宫中。我知道龙君不在便没有人能保护我,行事也就格外小心翼翼起来。
    我从来不碰那些安胎药和补药,平日饮食也吃得极少。虽然明知这样下去不行,却是无可奈何。我在宫中孤立无援,万一出了事,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吃的少些,总比被人毒死好。
    好在腹中的胎儿并不怎么闹我,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我的小腹至今也只是微微隆起,不像是已经有了四个多月身孕的样子。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拿出凤君给我的那片凤羽,将它贴在心口,一遍遍回想凤君的样子。凤君待我极尽温柔,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我是唯一能靠近他的羽族,明明知道不应该,内心深处却在期盼着在他眼里我和其他人能有所不同。
    也不知凤君现在怎样,他一身功力不亚于龙君,到底是什么地方,竟能让龙君安心将他囚禁其中?
    夜里想得多了,白天精神便不由有些萎靡。一针扎在指尖,我皱了皱眉,放下针线,去吮伤口。
    门外突然一阵喧闹。
    “锦王爷,锦王爷,你不能进去!”
    “闪开!”
    我一抬眼,见一个人气势汹汹朝我走来。他相貌清秀,留了三捋胡须,身上的袍子绣有龙纹,应当是个皇族。只是龙君早就严令九位王爷非召不得入宫,这又是哪位王爷?
    “居丰,你说的扰乱皇室血脉的妖人可是此人?”
    我向后望去,只见老太医居丰也跟着进了屋子,慢慢吞吞走到那人身后。
    “启禀锦王爷,正是此人”。
    此刻景阳宫里的宫女太监已经乱作一团。
    我知道来者不善,抬头微笑道:“老太医有礼了,不知这位王爷是?”
    老太医干咳两声:“这位锦王爷乃是先帝第五子,先帝特命其居住宫中。”
    我看着那锦王爷,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人。若真是他,倒也有趣。
    “墨宵见过锦王爷。不知锦王爷说墨宵扰乱皇室血脉又是怎么回事?”
    锦王爷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如此镇定,上下扫了我几眼,才冷笑道:“你这羽族妖人,入宫之前便不清白,入宫之后更是和兽族有染,鳞羽两族产子之事闻所未闻,如今你有孕怕也不是我皇兄的吧?”
    我笑道:“锦王爷此言差矣,墨宵入宫之后方才有孕,和之前清不清白毫无关系,鳞羽两族无法产子,兽羽两族难道就有过产子的先例吗?龙君既然认了这个孩子,锦王爷又怎能空口无凭质疑他的血统?”
    锦王爷一听登时柳眉倒竖:“皇兄没验过就说这个孩子是他的,一定是被你迷惑!”
    他本就生得漂亮,生起气来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锦王爷的意思是想要验一验喽?”
    “不错!”
    “若验出来真的是龙君血脉又当如何?”
    “不可能!”
    “既然没有验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少给我逞口舌之利!居丰,还不快去验明血脉!等本王有了证据,便叫人挖出你腹中的孽种,再把你五马分尸!”
    一旁早有两个健壮的宫女按住我的手脚,我只好冷眼看着老太医颤颤巍巍朝我走来。老太医像是早有准备,取出一排瓶瓶罐罐在桌上放好,一会儿让我喝这个,一会儿让我喝那个,一会儿又取我的鲜血。
    我起初反抗了几次,被抽了好几个耳光,只好默默祷告孩子千万不要就这么被他们害死。
    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我恨恨地看着老太医忙碌。腹中有些坠痛,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锦王爷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来回踱了几步,忍不住问道:“怎么那么慢?到底验明白了没有?”
    老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锦王爷稍安勿躁,马上、马上就好。”
    又过一会儿,老太医出汗如浆,缓缓放下手中的物事。
    “启禀锦王爷,验、验完了。”
    “怎么样?”
    “奇哉怪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到底怎么样?”
    “他腹中的胎儿并非鳞族。”
    锦王爷面露喜色,刚想说话,老太医喘了口气,又道——
    “但的的确确是皇族血脉。”
    “怎么可能?!”
    “这正是让老朽感到奇怪的地方,也有可能是两族混血之后就验不出鳞族的特征。”
    “难道这孩子真是皇兄的?”
    “这……此子非鳞非羽,亦非兽族,虽然验出皇族血脉,但针对混血是否可以沿用过去的检验方法,老朽也不清楚。请恕老朽无能,实在是不能做出判断啊!”
    锦王爷闻言气得跺了跺脚。
    老太医又道:“不过……”
    “不过甚么?”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验出胎儿是不是龙君骨肉。”
    “什么人?”
    “老朽师从真元仙子,她老人家医术天下无双,兴许可以办到。只是龙君早就有言,不许她老人家进宫,这事有些难办啊!”
    “真元仙子……”锦王爷面露犹豫。
    我想起真元仙子是三王爷螭吻的母亲,龙君驱逐后宫,她也在被逐者之列。她本是蚌族医仙,出宫之后入道修行,经常布施医药,在鳞族中颇得人心。锦王爷要是请她来检验我腹中的胎儿,就是违抗龙君的旨意,龙君回来之后多半要严惩他的。
    锦王爷思索了一会儿,咬牙道:“此事事关皇室血脉,便是要被皇兄责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居丰,你这就去请真元仙子入宫!”
    “老朽遵命。”
    老太医走后,我因为被人制住,动弹不得,腹中又坠痛不止,便请锦王爷将我松开。岂料他竟然反而让那两个宫女将我架下矮榻,要我跪在他面前,跟他一起等。我痛苦万分,却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只好一只手捂住腹部,默默祈求那孩子一定要坚持住。
    直到太阳西垂,才听到有人走进景阳宫。我勉强抬起头,见来人一身道姑打扮,容貌秀美妍丽,背后有两块洁白无暇的贝壳,便知道是真元仙子到了。
    蚌族的蚌壳与生俱来,可以护身,亦可以取下作为兵器。贝壳越是洁白,功力就越深厚。这真元仙子在蚌族中只怕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怪不得她儿子螭吻会被龙君点做禁卫统领。
    真元仙子倒是心慈。她一见到我就说有孕之人不宜下跪,让人将我搬上床去。锦王爷问她可有办法查出我腹中的胎儿是否龙君血脉,她想了想,说有办法。
    我躺在床上,全身酸痛不已,意识渐渐模糊,只好狠狠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见真元仙子向我走来,便用祈求的眼神看她。
    真元仙子朝我点点头,从口中吐出一颗浑圆的珠子,将那珠子隔空在我身上滚了几圈,然后又收回腹中。
    锦王爷一脸急切:“怎么样?”
    真元仙子答道:“我已查明,他腹中的胎儿并非龙君血脉。还望锦王爷念及龙君颜面,处置他的时候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锦王爷一听抚掌大笑:“好,好得很!看在皇兄的份上,本王就赐他一个全尸,用纸将他闷死吧!”
    我全身如置冰窟,怎么也想不到真元仙子竟会这样害我。

  17

    眼看锦王爷手下的宫女已经走上前来,我知道此刻再不自救就晚了。
    “且慢!”
    锦王爷冷笑道:“你还有甚么遗言不成?”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勉强支持起身体。锦王爷脸上满是自得之色,显然是认为我必死无疑。一旁的真元仙子倒是面露不忍,我却知道她心里巴不得我快点死才好。
    我注视着锦王爷的眼睛,缓缓道:“要说扰乱皇室血脉,又有谁比得上锦王爷?”
    我见锦王爷眼中露出震惊,知道自己所料没错,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锦王爷道:“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道:“好一个先帝第五子!锦王爷,那日在龙门发生的事你就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了吗?先帝将你带回宫中,宣称你是他的儿子,你从此一跃成为皇族,一生极尽荣宠,甚至还蒙先帝特许留住宫中,不像其他王子一般成年后便要离宫。如今人人都尊称你一声锦王爷,你倒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室血脉了。你和先帝之间的关系,瞒得过世人,又如何瞒得过天地惶惶,日月昭昭?哈哈哈哈……河中锦鲤而已,安敢妄称龙裔?”
    我这番话一说完,不但是锦王爷一张脸又白又红,便是一旁的真元仙子和老太医居丰都不禁尴尬万分。锦王爷的身世是皇室辛秘,这世上除我之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清楚。
    只见锦王爷胸口起伏不定,隔了好半天才问道:“这些事,皇兄、皇兄可知道?”
    我知道锦王爷畏惧龙君,便道:“龙君若不知道,墨宵又是从何而知?”
    锦王爷闻言不由倒退半步:“皇兄知道了!他……他……”
    我冷笑道:“先帝如此宠爱锦王爷,若不是知道锦王爷根本无缘皇位,龙君怎么会容锦王爷活到现在?锦王爷若是一再挑战龙君的底线,难保龙君会不会再念先帝之情。”
    锦王爷登时满脸惴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转过头,对真元仙子笑了笑:“久闻真元仙子医术天下无双,医德亦是人人交口称赞,今日一见才知道不过是浪得虚名。你的弟子验了两个时辰,依旧查不出个所以然。你仅凭一颗蚌珠便断定我腹中胎儿不是龙君骨肉,这若不是神乎其技,便是你有心要害我了。墨宵也是马上要为人父母之人,真元仙子爱子如命,墨宵不难理解。只是仙子偏偏要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倒是叫墨宵百思不得其解了。”
    真元仙子皱眉道:“此话怎讲?”
    我微笑道:“龙君断定我腹中的胎儿是他的骨肉自然有他的道理。龙君有九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真元仙子今日害我的孩子,难保龙君他日不会用你的儿子来为他偿命。如此你便要痛失爱子,其他八位王爷背地里抚掌称快,不是损人不利己是甚么?”
    真元仙子怒道:“好一张利嘴!龙君执意要立你腹中的孽种为太子,他若出世,我儿焉有命在?”
    “是了,其他八位王爷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却叫真元仙子冲在前面打头阵,倒是好算计!”
    真元仙子脸上先是愤怒,然后是后怕,最后停在犹疑上面。她和锦王爷对视一眼,一时没了主意。
    过了片刻,只听真元仙子道:“贫道有负锦王爷所托,亦不能确定此人腹中胎儿是否龙君骨血。为今之计唯有另请高明。久闻正阳观主持太华真人是东岳帝君转世,能知过去未来,不如我们将他送去正阳观,求太华真人赐教。”
    锦王爷犹豫道:“如此岂不是要带他出宫?”
    真元仙子叹道:“贫道知道锦王爷为难,若是锦王爷想要就此作罢……”
    锦王爷:“事到如今还怎么作罢?好,就带他到正阳观去!来人啊,将他押着,出宫!”
    我知道这一趟正阳观之行怕是不能免了,好在这么一来终于解了燃眉之急。只要锦王爷不立即处死我,我就有机会可以逃脱。
    腹中坠痛难忍,我却明白无论是真元仙子还是老太医居丰都不可能给我机会休息,更不用说是诊治了。
    锦王爷手下的宫女将我捆了个结实,押出景阳宫,塞进一顶小轿。轿子走了许久,方才走到宫门口。大约是因为来的一个是锦王爷,一个是禁卫统领螭吻的母亲,门口的守卫只问了两句就放了轿子出宫。
    出宫之后我便不再有那么好的待遇了。锦王爷命人将我装进一个木笼,笼外蒙一块黑布,然后放在马车上面。
    我看不到外头的情形,只知道马车一直在走。因为颠簸得太厉害,我只好死死抓住木笼的栅栏。腹中越来越痛,笼子里一点天光都没有,我不禁有些害怕起来。走的时候我没机会拿凤君的凤羽,此刻便愈发无助,只好一遍遍在心里唤凤君的名字。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听到外面的人说要在驿站歇脚,便让他们给我一碗水喝。
    自然是没有人理睬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尽量不去想口渴的事。外头一点点冷了下来,今夜看来是要在笼子里过夜了,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挺不挺的住。
    尽量把身子蜷成一团,我冷得睡不着,便对腹中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一会儿说起归云城的春色,一会儿说起我年幼时发生的事,一会儿又说起龙君与凤君那一战……等我回过神来,摸了摸额头,才发觉自己烧得厉害。小腹倒是不怎么痛了,只是笼子里不知怎么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我突然一惊,摸了摸自己下身,满手都是血!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我拼命呼救,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不要说什么正阳观,恐怕到明天早上,他们打开木笼,里面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我向来以为自己冷静,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哭喊,一直哭到嗓子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18

    “小鸦……小鸦……”
    “唔……”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凤君忧心忡忡的脸。
    我惊讶极了:“凤君,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围都是虚无缥缈的雾,除了凤君,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是在木笼子里吗?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个地方?血……我的孩子?!
    “这里是离恨天忘情境,小鸦入了梦,我才能在这里见到你。”
    梦?这是我的梦吗?
    我想要攀住凤君的胳膊,只可惜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凤君,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经没有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凤君把脸一板:“胡说!我不会让小鸦死的。你受了风寒,又动了胎气,好在这孩子生命力顽强,尚有一口气在。我先帮你把胎位放正,然后再驱除你体内的寒气。”
    凤君的声音就像是隔着好远传来的,我听得含含糊糊,加上身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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