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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海丹忠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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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帅见前面林木茂盛,恐有伏兵,传令收军。只见部下纷纷来报功:
中军游击王三荐,斩首十四级。
游击王承鸾,斩首五级。
前军游击马应魁,斩首六级。
后军都司杜贵,斩首五极,生擒一名。
左翼参将陈继盛,斩首七级。游击王甫,斩首十五级。
右翼游击毛承禄,斩首十五级,生擒三名。
都司张魁,斩首三级。
从征镇江游击尤景和,斩首三十五级级。
宽奠参将易承惠,斩首十级。
阳游击曲承恩,斩首三级。
都司沈世魁,斩首三级。
守备武学,斩首三级。江淮参将许日省,斩首三级。
游击朱家龙,斩首二级。
共斩首一百二十九级,生擒四名。
毛帅吩咐造册候题。正班师渡江,只见一个拨夜,带领一个回乡百姓周至,说奴酋因牛毛寨失利,嗔恨要袭取金州报仇,仍乘机渡河犯抢,其牛毛寨另发兵防守,以防捣巢。毛帅道:“奴酋欲取金州,这张盘新复的土地,如何能守,必须往救才是。”只见帐下一个赞画生员葛永贞道:“奴酋声言复金州,复金州也不须奴酋大兵,他犯抢关上是实。他虽虚言,也是要哄我分兵守金州,不得聚兵捣巢。他目今将动,巢穴正虚,不若再行捣巢,出其不意。”毛帅点头称是。尤景和愿为先锋,毛帅就差他与陈继盛、许日省分做三支,再往牛毛等寨,自己督兵后应。
一路自转山头、稗东葛岭、牛毛岭险要处,都先排有兵马,埋有地雷,设有机巧,虏至即发,直抵牛毛寨。此时新守寨牛鹿,也率兵相敌,一面传梆讨救。只是部下是新败之后,没有胆气,这三个将官都带着一个必死之心的,如何不胜,被这三个一阵,杀得大败,斩首三百余级,夺他马二百余匹退兵。先是董古、马家两寨合来追,三个将官着后队做了先锋退回,他自据了牛毛岭险处,发上许多炮石,又拨动地雷机括,将鞑子打死不计其数。及至奴酋兵来,他已上岭,独剩三五百兵,又据住稗东葛岭厮杀。这岭两边是大崖,夹着一条小路,只可单马行的,奴兵如何追得来!相持到晚,尤游击把石垒断,潜师南回。比及奴酋搬去得石块赶来,这三个又在鸦儿河南岸扎营,却又只五六百兵。奴酋见了大恼,道:“这几个人儿,必竟要杀尽方回!”催兵渡河。这三个将官,隔着河放箭放炮,奴兵已是难前,却又北岸早又飞起许多炮来,都是这三个将官预先埋在岸上,药线相连,总药线都贯在羊肠内,通边南岸,水不能湿。火炮起处,奴兵只得退步。三个将官发声喊,竟走入毛帅大营班师。原斩首级因奴酋追袭,于路抛弃,只存一百七十一级,原夺马匹,亦因兵追逼,于路失亡,只存一百十三匹。毛帅又行叙功奏报。奴酋因见行帅多有机械,不敢来追,也不敢犯关了。
(亮马佃兵分四路,所以一网皆收,牛毛再举,直出不意,皆奇兵也。)
第二十一回 铁山八路兴师 乌鸡连战破敌
骊颔挹骊珠,虎穴夺虎子。奇功每向险中取,馘斩楼兰岂难事。
长驱铁骑东海头,旌旗猎猎翻清秋。腰间宝剑血犹滴,阵云惨结单于愁。
解鞍痛饮黄龙府,醉挽吴钩自起舞。功成何必封万户,拂衣归卧桃花坞。
岂效韩彭徒,营营恋腐鼠。华亭鹤唳不可闻,惆怅藏弓泪如雨。《杂兴》
昔韩信背水之阵,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盖丈夫不持必死之心,也做不得无前之业。那怕事的道是行险侥幸,夫图名觅利之幸不可侥,若是为国忠君之险,不妨走。况走得险的,必竟是有机智胆力的人,他也看得事了然于胸中,断不把国事做孤注,自然成功。说不得一个杨经略四路坏事,把捣巢一着,竟做了绝响,毛帅累战累胜,他已目中无奴酋了。况且部调江淮浙直南北各营兵有八千,他挑选简练辽兵有三万七千。这辽兵是与虏相近,不怕风雨,不怕饥寒,正一干耐苦善战人物。虽中朝接济三年,据毛帅实收不过银十一万两,米二十万石,似不足支,他却屯田通商,勉强支抵,期于灭贼报效。辽东百姓,自投来归的多,内中怕事仍留辽沈的也不少,故毛帅麾下多有亲戚留落辽阳,毛帅遣去辽人探听,不怕没人藏匿,不怕不得真情。
九月终,奴酋因毛帅有牛毛之兵,回在老寨,到十月复到辽阳,与各夷官叛将商议,要行叩关。李永芳道:“我憨得了河东,又得河西一半,家当也好了。若苦苦要攻关,倘一时进去不迭,广宁一带有西鞑子来邀截,河东有南卫人心反复,老寨又有毛文龙来窥探,一远去便顾不来,莫要顾了免儿走了狗。”…养性道:“我憨兵马极精,到处得胜,看那山海关一似弹纸般,怕打不过!若过关抢了京城,要这老寨做什么!”叛将何汝栋道:“我憨若虑山海关兵多,还有喜峰口兵少的所在,包你杀得进。”李永芳道:“只怕也是易说难做…养性,我如今与你打一个赌赛,打得关,我输,我日后情愿在你下;打不来,我赢,你要居我下。”…养性道:“俺赌得,好歹在闰十月抢去。”奴酋果然吩咐各王子与…李两个,整兵往西。
此时毛帅差有一人千总陈国忠在辽阳打探,假做收人参,住在一个识熟徐青家里,已是两日,听得这消息,慌忙要回,还怕毛帅不信他到辽阳,又问徐青讨了一个天命通宝的夷钱,星夜赶回,具禀毛帅。毛帅道:“…贼赌气往关,毕竟竭力攻打。关上幸有孙阁老经略,兵还多,不知喜峰口可也有防守么?…贼道进关可以弃老寨,他如今不进关,料撇不下老寨,我且下老实搅他一搅。”忙传令各处调兵。心中又想:“我向来在昌城满浦亮马佃进兵。他这几处,毕竟防我,我且往不防我处去。”即忙分拨:
一路:江淮营参将许日省,督兵由于家庄进。
二路:浙直营参将陈大韶,督兵由水口城进。
三路:征东兵游击陈希顺,由方山进。
四路:镇江游击尤景和,由镇江进。
五路:宽奠参将易从惠,从宽奠进。,
六路:■阳游击曲承恩,由■阳进。
七路:标下游击五甫、都司杜贵,从凤凰城进。
俱限初四日抵乌鸡关。毛帅自带了中军陈继盛、行承禄,全军自昌城过江,共八路进兵。
兵分八路,雄入九军。纷纷战舰,激浪排空;征骖,惊尘撩日。朱旗映,绯霞耀晚;…纛举,墨雾迷天。剑横秋水,人人思斩郅支头;戟点朝霜,个个欲染阏支血。
真是:
士皆燕赵欣谈剑,将尽孙吴喜论兵。
又行文各守岛将官,都出攻打旋城、黄骨岛、归服堡、红嘴堡沿海一带地方以分势。初二毛帅发了兵,初四日直抵乌鸡关下寨。各路官兵都到,以次参谒。毛帅道:“此地向来征讨都未曾至,奴酋必以为我不谙地理,不能设伏,我当以伏胜之。”唤过王甫道:“你可带领本部人马,伏在关左。杜贵,你可带领本队人马,伏在关右,只听营中炮发,出兵夹攻。”两个听令去了,又唤先锋游击马应奎,吩咐道:“前去乌鸡二关,只可步行,不能马行,这不可轻进。你统马军五百,只将头关木册尽行拆去,以便退军。一路摇旗吶喊,去打深河寨,直待贼兵大至,你便退兵。退出关来,我自策应。”分拨马游击去后,在关口扎一空营,埋下火炮,以待他兵至施放,自己率兵又离关十里下营,以备策应。
这马游击进了关,带了这五百马兵,直走到深河寨,却见一队步哨鞑子,被他一窝蜂赶去,砍了三个。这些飞走口沿路飞报,各山传梆,马游击屯住不走。一日就看见奴酋大兵来了,马游击故意带了这五百兵,在他前边一晃就跑。这些鞑奴见人少可欺,如何肯舍,大队赶来。那马游击且是跑得快,早已跑出,往空寨里一钻。奴兵见他进寨,竟扑进营,却一无所有。马游击早已传出营去,一把火点起药线飞跑,只听营中一声响,铅子一似冰雹飞上飞下,打得这些奴兵没处藏身。急拨马退时,关左右炮声齐响,火枪火炮铅子弩箭一齐放,截住归路,关前毛帅又率大军来了,奴兵料敌不得,只得在枪炮中逃出性命。这边将士一齐吶喊追赶,整整赶了十里,还又放上许多炮惊他,方才收兵,到关口会齐。
大将谋疑神鬼,三军勇类貔貅。捷奏未央宫里,石勒燕然山头。
随即起行,到镇驻扎,计点功次:毛承禄斩首二十六级,尤景和斩首三十三级,郑国云斩首八级,易承惠斩首十一级,陈继盛斩首十三级,时可达十一级,王甫十六级,许日省十七级,陆武五级,李惟盛八级,张继善三级,共二百七十八级。毛帅都着纪功官尽行上册候题,又差拨夜自镇江至旋城、黄骨岛、归服堡、红嘴堡,打探各岛进兵消息。却好广禄游击又来报捷,他自海口登岸,直取归服堡,转至骆驼山塔,遇有守边台鞑子三十余名,即行追杀,当阵斩获三级,其余拨马逃走。报至,毛帅一体与他叙功。
因岛中乏饷,无以充赏,又题本请赏,斩获首级并牛毛擒获真夷四名,差官陈汝明解赴督师孙阁老,督师又为具题,大略道:
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酋。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软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与,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惭死无地。臣读其疏,辄为东向再酬,随始金,以见慰劳之意。又臣近有谍于东,谍回,具述文龙有谍,为贼所发,而广宁人铁信,其谍主也,近亦逃来,言其事,则文龙之胆智,无日不在贼巢之外。顾扰之而不能深,则彼之坚自若;数四扰之而不能入,则我之计且穷,是惟大兵相机而入,方可殄歼。而文龙所请之饷,尚未一有。夫边人之相蒙也,上以实求之,下常以虚应之,况予以虚着,责之以实效,上不能以虚为实,而下又何能以实应虚。即知文龙报功,则疑其不实而亦喜,乞饷则信其非虚而甚难,此等举动,皆足以解天下之体,而无以鼓动英雄任事之心。盖鹘突做事,无有了期,且有不可言者。臣谓登莱防南岸,不防北岸,东江作虚应,不作实应,似密而疏,似省而费,如腠理有邪,按之不入,终不关痛痒,究竟疏且为漏,费且不赀。伏乞皇上敕该部,查照有功员役,照例升赏,其所请钱粮,酌令给发。责令登莱抚臣,综核其事,无曰功,不必核其虚,饷不必问其实,令孤悬异域之臣,捐身为国。
大声疾呼,而不一应也。总之,督师身处关上,实现其功,故能深知其苦。
(八路出师,乌鸡连捷,其中布置,真足以寒膻裘之胆。
战处煞合兵法,非若他排儿戏之阵,图写套口之埋伏,状胡说之披挂。)
第二十二回 属国变生肘腋 帅臣势定辅车
强臣昧在三,鹬蚌斗方酣。骨肉且成敌,分义应未谙。
正名乃迂说,讨逆几空谈。是非孰与明,欲按匣中镡。
臣弒君,子弒父,天下大逆,况杀其身,据其位,明明是篡,百口怎解。但夫子不能去卫辄,若到事势去之不得,还恐为我害,这也只得隐忍,留他为我用。当日朝鲜国李晖,资毛帅土地,也资他糗粮,也不是个背叛中国的。只因他有病,把国事托与侄儿李综,李综凭关自己有谋勇,有异相,有不良之心,每与边臣相结。天启二年正月,将他党与平山节度李贵召入王京防御,到三月初九,约人在宫举火,他把救火为名,与李贵入宫,恰遇李晖慌慌张张而来,指望他相救,不意李综竟将来一把拿住,撺入火中,并把他世子宫眷尽皆杀戮。
数年血战走倭夷,仗义勤王数举师。变起萧墙嗟莫御,故宫烟草日离离。
停了五六日,继祖母王太妃传令,数李晖罪恶道:“他嗣位来,失道悖德,罔有纪极。听信谗言,自生猜嫌,不以予为祖母,戕害我父母,虐杀我孺子,幽囚困辱,无复人理。彝伦灭绝,禽兽一邦,屡起大狱,毒痛无辜。先朝耆旧,斥逐殆尽,惟姻娅妇寺之徒,是崇是信。政以贿成,昏黑盈朝。撤毁民家,创建两宫,土木之营,十年未已,赋役烦重,诛求无已,生民涂炭,嗷嗷度日。又复忘恩悖德,罔畏天威,督府东来,义声动人,策臣不诚,未效同仇。神人之忿,至此已极,宗社之危,有若缀旒。何幸大小臣工,不谋而同,合词举义,咸以陵阳君综仁声夙着,天命攸归,以今十三日,讨平昏乱,已定祸乱,以嗣先王之后,彝伦攸叙,宗祀再安。”李综就即了位,把一个宿将张晓,做了总兵,镇守鸭绿一带,内戚韩复远,做本国都总兵,镇守王京。差人到平壤杀了那朴烨并郑迈,数他元年冬引奴酋钉辽人、谋毛帅之罪。着议政府左议政朴弘等,把这事一面具疏,一面咨会督抚,申文毛帅,称陵阳君综乃昭敬王定远君之第一子,乞承袭。
毛帅想:李综力能弒一君,岂不能挟一老孀妇,听他指挥,况李晖罪矣,其嗣何罪,并行杀戮?即以为废昏立明,亦当白大妃废之,何为杀之?杀者李综,嗣位者李综,明是不杀,李综不得立,这篡夺更何必言!但皮岛依朝鲜为辅车,不无资籍,朝鲜又地与奴连,毛帅仗义执言,正名讨罪,亦无不可,只是李综添设总兵,已预防备,若战而胜,已自疲兵力,恐为奴酋乘两虎之弊;战而不胜,李综必与奴连,各岛必势成岌岌,岂可收讨叛者虚名,迫属国入于奴酋!况他杀朴烨等以自白于中国,还有个可允从之机。随为他具揭登抚,备述乞转奏之意,且道:“镇系武弁,罔知可否。因据其臣民推代,位分已定,况今夷狄窃发之际,东西多事之日,镇唯曲慰温词,冀无意外之虞。虽然镇居其东,稍知始未,今据来申,合无揭报,该否承袭,得无僭越,请乞上裁。”
揭至登抚,袁可立具疏,请讨复,云“倘为封疆多事,恐劳师害民,当遣使宣整流布告彼邦,明正其罪,使彼中臣民,知君不可易,礼宜亟讨篡逆之罪,复立已废之王。若果李综迫于妃命,臣民归心,亦当退避待命,而后朝廷徐颁赦罪之诏,令其祗奉国事。”督饷毕侍郎条陈,不必议讨者三,不可遽封者三,乞明旨责问李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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