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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二集-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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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雷始升天而去。洪武爷方忆王祎之言有征,遂下大赦之诏于天下,这是后话。

始初修《元史》,命王祎、宋濂为总裁官,遂征山林隐逸之士共十六人。

汪克宽胡翰宋僖陶凯

陈基赵增曾鲁高启

张文海黄梗詻P傅恕

王锜傅着谢惩徐尊生

命这十六人为纂修官,开局于天界寺中。王祎史事擅长,删烦削秽,日夜辛苦。一日口渴之甚,对宋景濂道:“得昨上所赐梨浆,可以解吾之渴矣。”内官闻之,禀了洪武爷,即命赐之。其体悉臣子如此,真圣主也。有诗为证:

圣主如天万物春,梨浆解渴赐文臣。

酸寒得遇君王宠,敢爱区区七尺身!

话说王祎修成了《元史》,遂拜翰林待制、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自此天恩日重,召对殿廷,必赐以坐,从容宴笑,与家人父子一样。

那时天下一统,独有云南为故元遗孽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所据,恃着险远,尚未臣服。洪武爷要起兵征剿,念其险远,遂遣王祎招谕道:“今天下一统,俱以臣服,独云南未奉正朔。今欲起兵征剿,念云南百万生灵,恐伤于锋镝。今遣卿至云南,为朕作陆贽,说彼来降,免云南生民涂炭可也。”王祎对道:“天命所在,谁敢抗违?臣奉陛下威德,示以利害,彼必俯首归顺。若倔强不从,兴师未晚。”洪武爷遂命参政吴云同往。王祎那时有子王绅,年方十三岁,颖敏过人,忠孝出于天性。宋景濂一见便奇之,道:“王子充有子矣。”王绅见父亲奉使云南,好生依依不舍,送父亲出门,便放声恸哭,数日不止,旁人无不称其至性。

不说王绅思念父亲,且说王祎奉着圣旨,同吴云出使云南。那吴云是宜兴人,字友云,生性敏达,善于词赋,与王祎同是赤胆忠心、铁铮铮不怕死的好汉。同着左右随从人等,从湖广一路而去,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则一日,来于云南地面,见了梁王,面谕道:“我皇上聪明神圣,隆辟大业,作君万邦,皆天理人心之所归。今天下一统,莫不臣服,惟尔有众,僻在西南,久阻声教,故遣使者来谕意。今能只若明命,亟奉版图归顺,则尺地一民,安堵如故,高爵厚禄,身名俱全。奈何以一隅为中国抗哉?”王祎说罢,梁王不听,送王祎于馆驿安歇,礼意甚是疏简。王祎对吴云道:“我等奉诏远来,要掉三寸之舌,使彼归顺。今彼倔强,不肯听从,我等亦何颜归国!朝廷大事,在此一举,明日须以力争,便当致性命于度外矣。”二人计议已定。数日之后,复面谕梁王道:“予等将命远来,非为身谋。朝廷以云南百万生灵,不欲歼于锋刃耳。曾不闻元纲解纽,陈友谅据于荆湖,张士诚据于吴会,陈友定据于闽广,明玉珍据于全蜀,天兵下征,不四五年,悉膏铁钺。惟尔元君北走已死,扩廓帖木儿之属或降或窜,曾无用武之地。不烦一刃,而天下大定。当是时,先服者赏,后者戮及宗族。乃今自料勇悍强犷孰愈陈、张?土地甲兵孰愈中国?度德量义孰愈天朝?天之所废,谁能兴之!不然,皇上命将,将龙骧百万,会战于昆明池,尔如鱼游釜中,不亡何待?那时悔之晚矣。”王祎、吴云这一席话,说得慷慨激烈,声色俱厉。梁王君臣彼此面面厮觑,都有降顺之意。遂迁王祎二人于别馆,厚其礼貌,君臣计议,正思量为投顺之事。适值元太子自立沙漠,遣使者脱脱到云南来征粮,又欲连兵相为犄角之势以拒我。脱脱知梁王有归顺我国之意,要杀王祎二人以绝其念。梁王尚在两可之间,遂把王祎、吴云二人悄悄藏于民居。脱脱知道,大骂梁王,梁王不得已,请出王祎、吴云与脱脱相见。脱脱左右俱带刀侍立,欲屈王祎二人。二人知不免,遂大骂道:“天绝汝元命,我朝应天顺人,以代汝国。汝如爝火余烬,安敢与我日月争光耶!我将命远来,岂为汝屈,有死而已!”对梁王道:“汝今杀我,大兵旦夕至,尔国为齑粉,那时悔之晚矣。”说罢,二人遂大骂而死,时洪武六年十二月也。史官有诗赞道:

王祎忠心不可当,吴云矢志赴云阳。

梁王倔强诚何益?看取天兵到即亡!

话说王祎、吴云骂贼而死,左右随去之人,尽为刀下之鬼。只因路远,中国不知信息。直至三年不还,洪武爷命人探访,方知王祎、吴云骂贼而死,不胜嗟叹。他儿子王绅时年十六岁,闻知父亲死于云南,哭得死而复生,从此以后,蔬食长斋,更不茹荤血。洪武爷因梁王杀了我使臣,从此大怒,遂有下云南之意。九年,因命颖川侯傅友德巡行川蜀、永宁、雅、播等处,修葺城池关梁,兵威大振。于是金筑、普定、中坪、干溪等寨土夷都相率投降。至十四年九月,遂命颖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沭英为征南副将军,列侯吴复、金朝兴、仇成、张龙、王弼、都督张铨等率领精兵三十万往讨云南。洪武爷面谕傅友德三将军道:“梁王倔强不臣,杀我使臣,深可痛恨。今命卿等往讨其罪。但云南僻在遐方,行师之际,当知其山川险易,以窥进取。朕尝览舆地图,咨询众人,得其扼塞。取之之计,当自永宁先遣骁将别将一军以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那曲靖乃云南之咽喉,彼必并力于此,以抗我师,审察形势,出奇制胜,正在于此。攻破了曲靖,三将军以一人提兵向乌撒应永宁之兵,大军直捣云南,彼此牵制,破之必矣。云南既克,宜分兵径趋大理,先声已振,势将瓦解,其余部落,可遣人招谕也。”傅友德等顿首受命。洪武爷乃亲洒宸翰赋诗宠赠道: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悬秋水吕虔刀。

雷鸣甲胃乾坤静,风动旌旗日月高。

世上麒麟真有种,穴中蝼蚁竟何逃。

大标铜柱归来日,庭院春深听伯劳。

傅友德等谢恩而出。出师之日,洪武爷亲到龙江关饯行,旌旗蔽江而上,好生雄壮。曾有古风一首赞道:

大明天子降天兵,扫除胡虏万国平。

燕冀臣妾讵敢争?秦豫荆蜀俯首迎,

若崩厥角褫冠缨。云南僻远妄峥嵘,

擅奋螳臂昧死生,杀我使臣只取烹。

戈甲耀日烁旗旌,士饱马腾军声轰,

貔貅虓虎雷霆惊。泰山压卵问罪征,

滇南不日要欹倾。

话说傅友德统领三十万雄兵来征云南,二十日到了湖广,遂拨五万精兵付与都督胡海洋、郭英、陈桓等从四川永宁向乌撒,自领大军浩浩荡荡从辰、沅、贵州进发。十一月进攻普安,只一阵便擒了土酋安瓒罗鬼,那苗蛮仡佬等闻知天兵威武,都望风投降。乘机攻破了普安,席卷而来,势如风雨,直抵曲靖。那梁王把匝刺瓦密得知天兵一到,所向无敌,满朝文武百官惊得面如土色,君臣懊悔当日杀了二位使臣,致有此祸。司徒平章达里麻道:“如今悔之无及,从来道:‘水来土压,兵至将迎’,且商议抵敌之计。”梁王只得差精兵十余万着达里麻前来迎战。达里麻统了精兵屯于曲靖,西平侯沭英道:“他道我万里远来,不敢骤然深入。我出其不意,一战可擒也。”傅友德遂叫三军倍道而进,将到白石江,忽大雾四塞。傅友德乘雾而进直到江口,霎时间雾霁,则已两军相望矣。达里麻见了大惊,以为神兵从天而下,身子不颤自摇,魂胆都怯。达里麻列阵在南面,我兵列阵在北面。傅友德用沭英之谋,悄悄着一支兵从下流而渡,出其阵后,吹铜角、多张旗帜为疑兵于山谷间,这边故意摇旗吶喊,假作渡江之势。达里麻刀枪弓箭如林的一般列在江口,不提防阵后闪出一支兵来,旗帜遍满山谷,铜角乱鸣,达里麻心下慌张,急拨阵后一支兵迎敌。军心先乱,阵脚乱动,一时扎不住。傅友德命识水军士手持长牌遮箭,乘机而渡,矢石炮铳齐发,喊声震动天地。友德自领敢死之士捣其中坚,杀得他大败亏输。达里麻生擒活捉而来,死者不可胜计,尸横十余里,生擒二万余人。傅友德巧妙之极,把这二万余人尽数释放回去,土夷见诸人回来,欢声满路,自此之后,解甲抛戈,争先投顺。友德自领一支兵击乌撒,分遣沭英领兵攻打云南。梁王自达里麻出兵之后,不知胜负如何,好生心焦,遂夜夜梦见王祎、吴云二人立在面前索命,心下甚是慌张之极。达里麻败报一到,梁王惊得手足无措,遂弃城而逃走到滇池岛中,先把嫔妃缢死,自饮毒药,不死,只得又投水而死。满城百姓争先走到金马山,焚香迎拜王师。沭英入城,秋毫无犯,斩了梁王首级,收梁王金印并官府符信图籍,抚安居民,时十二月二十四日也。自出师至此,只得百日而云南平矣,真天兵也。有诗为证:

杀我忠臣计甚憨,天兵汹涌下云南。

沭英友德输奇计,百日功成定笑谈。

话说沭英、蓝玉攻破了云南,傅友德击破乌撒,会同胡海洋、郭英、陈桓等击平东川乌蒙芒部,斩首三万余级,余蛮威畏,尽数归顺,云南悉平。捷书一到,洪武爷大喜。那时王祎儿子王绅,蜀王闻其贤,礼聘去教授蜀郡。王绅日日痛哭,父亲骸骨未返丘陇,好生凄怆。今闻我兵平了云南,斩了梁王首级,报了父亲之仇,遂要到云南去寻取父亲骸骨而回,启请蜀王知道,自到云南而去。见了傅友德,恸哭不止。傅友德访问王祎尸骸当日埋于何处,左右道:“埋在地藏寺北。”王绅遂一步一哭而去,哭到地藏寺,祭奠已毕,然后发掘,但见:

茫茫衰草,泛泛黄沙。茫茫衰草,掩覆着一片忠魂,泛泛黄沙,盖藏着多少白骨!老幼尽

-荒野鬼,八九年酒饭何浇?贵贱同作一坑尘,一生世英灵谁语?骷骸满地,知他是何姓何名;

腐骨交加,谁识得是彼是我。

那王祎死后已经九个年头,当日并随行人等都死于此地,还有彼国乱骸成群堆积,不知那一具尸骸是王祎的骨殖。王绅痛苦之极,无计可施,只得将指头刺血而滴,日夜睡于其地,将滴过的移在一处。十指刺尽,几于无血可滴,身体羸瘦,有如鬼形,十分之中,不上滴得三分。旁人都解劝道:“若要都滴过,你身上有多少血?恐身体不可保,亦将埋于此地矣。”王绅执意不回道:“吾死于此地,亦所甘心。父子一处死,吾之愿也。”孝心虔诚之极。夜梦父亲星冠霞帔,羽衣云履,左右二童子执着幡节侍卫,道:“上帝怜吾不辱君命,尽忠骂贼而死,今隶在孝弟明王部下,位列仙官,吾之骨殖在大石块之下。努力忠孝,则吾死之日,犹生之年,不必痛苦。”说毕而醒。次日寻至石块下,果有骨殖一具,一毫无损,一滴就入。王绅捧了此骨,仰天一号,死而复生。云南人无不称其孝感,都称为王孝子。有诗为证:

万里寻亲觅乱骸,刺将指血渐排挨。

忠臣孝子千秋事,试看遗编泪满怀。

话说王绅寻着了父亲骸骨,用棺木盛了,每食必祭,从万里而回,葬于坟墓之上。每发声一号,则山中百鸟为之助其凄恻,人人无不下泪。后为国子博士。建文元年,王绅上言父死节状道:

陛下首隆孝治,而明诏又有旌表节义之条,正微臣得展情事之时,先臣志节获旌之日也。

遂下翰林定议,特赠王祎翰林院学士、奉节大夫,谥“文节”。开国以来,文臣有谥,自王祎始也。后又改谥“忠文”;吴云赠刑部尚书,谥“忠节”,并立祠于云南,皆王绅之力也。王绅有子王稌,也是个孝子。王绅痛念父亲,食不兼味,王稌遵父之志,子孙相承,数十年不变。父母没,三年酒肉不入口。王稌从方孝孺读书,靖难之后,尝欲与方孝孺表侄郑珣至聚宝门外,负其骸骨归葬不可得,系于狱中。永乐爷念王祎之忠,特宥其罪。且欲用王祎。王祎辞疾,终其身读书青岩山下。三代忠孝,真前古之所难也。有诗为赞:

非忠无君,非孝无亲。

王祎子孙,能子能臣。

凛如日月,千古不湮。

山高水深,勖我后人。

第三十二卷 熏莸不同器

汉朝博物东方朔,淹贯…经书张茂先。

第七车人知浴女,傒囊元绪恪知焉。

从来我孔夫子极其博物,无所不知,次则郑国子产,称为博物君子。汉朝有东方朔,他原是神仙,所以奇奇怪怪之事无不知道。汉武帝之时,外国有献独足鹤者,东方朔道:“此非独足鹤也,《山海经》之所谓‘毕鸾’也。”武帝一日宴于未央宫,忽闻有人说话道:“老臣冒死自诉。”但闻其声,不见其形,寻觅良久,梁上见一老翁长八九寸,面目…皱,须发皓白,柱杖偻步,甚是老耄。武帝道:“叟何姓名,居于何处,有何病苦而来诉朕?”老翁缘柱而下,放杖稽首,默而不言,因仰头视殿,俯指帝足,忽然不见。帝召东方朔问之,方朔道:“此名为‘藻廉’,乃水木之精也。夏巢幽林,冬潜深河,陛下频年造宫殿,斩伐其居,故来诉耳。仰头看殿而俯指陛下足者,足于此也。愿陛下宫殿足于此也。”武帝因此停止工役,后幸匏子河,见前老翁及数人绛衣素带,各执乐器,为帝奏乐作歌。又献帝一紫螺壳,其中有物,状如牛脂。帝问道:“此是何物?”老翁道:“东方生知之。”帝曰:“可更以珍异见贻。”老翁命取洞穴之宝,一人投于渊底,得一大珠,径数寸,明耀绝世。老翁等遂隐,帝问方朔:“紫螺壳中何物?”方朔道:“是蛟龙之髓,以傅面,令人好颜色,又女人在孕,服之产之必易。”后果有难产者,试之立效;以涂面,果然悦泽。帝问:“此珠何以名洞穴?”方朔道:“河底有一穴,深数百丈,中有赤蚌,蚌生珠,因名洞穴。”武帝幸甘泉宫,经过长平…,见有虫如盘覆于地,色如生肝,头目口鼻皆具。问于东方朔,方朔道:“此虫之名为‘怪哉’,昔时将无罪之人拘系,仰首叹恨道‘怪哉怪哉’,是怨愤之气感动上天所生也。此地必秦狱处。”即按地图,果如其言。帝又问:“何以消之?”对道:“积忧者得酒而解,以酒数斗浸之当消。”于是取虫置于酒中,果然消化。

晋朝尚书张华。字茂先,性好读书,徙居之时,载书三十乘。博物洽闻,世无与比。武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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