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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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铉煐知道四汇森林的神秘传说，但他没琢磨许多，道：〃许大人知道的肯定比一般人多。〃　　　

　　那老先生见主子不纳谏，晃了晃小脑袋，哀叹道：〃这宫闱里的事情可是复杂得很呢！〃　　　

　　齐王听出他话里的意见，不禁嗤笑这老头子过分谨慎和多疑。　　　

　　第二天，司马铉煐便带着几个侍从骑马来到京城的东门。没料想，兵卒却拦下他们。守门的说别人出城可以，王室出城却必须要有朝廷的文书。　　　

　　司马铉煐当下写了折子，讲四汇森林里有位长者能助他长大成｜人，让侍从带给文帝要通行文书。不久，府尹张和却与那侍从赶来，传口喻说文帝不许他出城胡闹，令其赶紧回府。　　　

　　齐王没有办法，只好原路回家，依旧靠买盔甲和照镜子打发日子。然而，四汇森林却也成为了他日思夜想的地方。贴身丫环朱娟看在心里，暗暗为铉煐盘算办法，最终，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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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四章仙女节（2）　　　　　　　　　

　　冥火蚀失窃后的第三天早晨，刚下过夜雨，空气温和爽肤。司马铉煐虽然惦记着四汇森林，却不得不待在家里上课，教书的老先生正抱着课本摇头晃脑地诵读：〃……技需二能，天庭虽去，光华闪电仍留，天能乃收集闪电之能，为飞翔器具之所用。地能始于冥海，冥海虽去，但其水却渗于土中，得之而为地能，可为车械之用。〃　　　

　　〃那……冥火蚀靠的是什么能？〃司马铉煐想起那天的事情，忽然问道。　　　

　　老先生显然讨厌被打断，咳嗽一声，却仍回答说：〃冥火蚀不靠任何能，它根本不是人类的〃技〃，而是以往天庭遗留下的神器，神术不是〃技〃所能解释的。唉，我的课讲到哪里了，怎么好随便打断我呢……技需二能，天庭虽去，光华闪电仍留，天能乃收集闪电之能，为飞翔器具之所用。地能始于冥海，冥海虽去，但其水却渗于土中，得之而为地能，可为车械之用……〃　　　

　　齐王越听越烦闷，用手指在桌上和着先生的诵读拍子。忽然墙外鞭炮声劈里啪啦响起来，他回头问左右：〃外面怎的了？〃　　　

　　丫环朱娟从内屋跑出来，她脸上未涂粉，穿了件灰色的短袄，下面是一条宽大裤褶，扎着绑腿，好像是樵夫的打扮。朱娟边笑边答道：〃您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外面正在过仙女节，就是庆祝传说中的仙女与樵夫的结合。〃　　　

　　〃噢？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好玩，各家的姑娘这一天会穿上新衣，配飘带在外面跳舞。小伙子们就背捆柴站在一起，给姑娘配歌。〃朱娟说着在屋里旋了一个圈。老先生用眼瞟见，然后沉重地咳嗽，想把主子的注意力从浮华现世间拉回来。　　　

　　〃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节日？〃齐王铉煐继续问道，根本不理睬恩师的暗示，好色本性显然甚于好德。　　　

　　〃去年，刚颁布的法令。〃　　　

　　〃好！咱也出去！〃司马铉煐蹦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跑，笔墨也被带到地上。　　　

　　〃你干吗去？〃朱娟大声喊道。　　　

　　〃找柴火啊？〃　　　

　　朱娟笑容诡异地跟出来，叉腰端详着主人，好像什么怪念头又在小脑瓜里酝酿。因为这些奇想，老王妃曾几欲赶走她，若非齐王拦着，朱丫头早已回乡务农了。　　　

　　她趴在齐王耳边轻声说道：〃咱不如来个反串，怎样？我是说今天太热闹了，而且东城门官肯定认为齐王是个男的。……〃　　　

　　齐王突然醒悟，说：〃四汇森林？……〃　　　

　　朱娟忙用一根手指顶住司马铉煐的嘴。　　　

　　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残留着一洼一沟的水，持续了几日的高温降下来，就像老天故意为堵在家中的人们放天假。街道两旁槐树都披上红色的彩线，鞭炮像结绑好的玉米挂在门口，这些人造的亮色打扮着人文盛景，使它更加热烈隆重。年轻人在遍种仙女花树的街巷中穿来跑去，玩得痛快，响亮的男声与轻柔欢快的女声和谐参差在一起。本来玉迹国以男女关系保守闻名，但今天，人们却可以摆脱向来的束缚，在一起玩笑开心。　　　

　　里巷里，一个瘦高的美人却避开樵夫，孤独落寞地走出来。她找了几个姐妹，姐妹们见她眉眼里有种异光，而且嘴边垂涎三尺像同类又别于同类，都躲避着。　　　

　　女人就是司马铉煐假扮的，扮做樵夫的朱娟跟在后面。这主仆二人彼此不说话，径直往东门的方向走去。　　　

　　突然，前面一队人蜂拥过来，原来是追看文帝銮驾的队伍。那銮驾上安装了天能发力机，由几十骑插了金属翅膀的飞马骑士护卫着从一房高的空中飞驰而过，金色的花瓣飘落满地。人们疯狂追随着，喊着〃万岁！万岁〃，赞美着〃技〃所包装的皇家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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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铉煐和朱娟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歇脚的地方，才发现大裙子被踩掉了一角。齐王的本来目的是化装出城，所以不打算逗留，他选择了一条狭小的胡同，躲过人流，着泥水，提着长裙匆匆赶路，猛然抬头发现高大的灰色城门赫然立在眼前。　　　

　　时值节日，没有战事，所以城门大开，国泰民安的感觉被一扇洞开的城门含蓄地表达出来。　　　

　　门口的两个军丁正忙着看城内的春色，见齐王过来，都行了个热诚的注目礼。司马铉煐点头还礼，溜溜达达地穿门而出。此时，许社正在穿戴朝服，忽然听见桌上的信息雀鸣叫，就拿起来，里面说：〃齐王已经化装出了东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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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四章仙女节（3）　　　　　　　　　

　　许社听了微微点头，道：〃我料他会听我的话。〃说完他放下信雀，凝望着窗外，心里想着：〃四汇森林就是你的宿命之地啊！〃　　　

　　原来，城门守兵里有许社的眼线认得司马铉煐，发现情况就及时向主子做了汇报。　　　

　　城外的景色非常开阔，一抹夕阳西下，和灰色的云一起明暗分明，清凉的雨后空气变得更加通透。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便是四汇森林了，许多中原才有的仙女树错落其中，花朵色彩瑰丽。司马铉煐见了不禁手舞足蹈，然后径直跑进树林，兴致勃勃地向茂密的地方走去。　　　

　　林子深处，视线反而越来越清楚，原来那大朵的仙女花可以发散荧光。花瓣满天飘落，把黑暗的空间照亮。齐王听许社说通过四汇森林便能找到美梦子，可是进来才发现这儿没有道路，到处都是树。　　　

　　齐王想寻当地人问问，然而四下无屋舍，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林里溜达，不久便迷失了方向。司马铉煐渐渐怀疑起许社的初衷：也许老儿是想害我？宫闱里面，为皇位暗害皇子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司马铉煐犹疑地走着，霍然发现前面有一大片光亮，那些发光的仙女花密集排列，组成了一道弯曲的走廊。齐王重又兴起，想先欣赏一下景色再说。他走进明亮的花丛中，满眼尽是花瓣组成的帷幔，垂挂在天地间。奇怪的是，在最耀眼的地方还有水纹状的东西波动着。后来才看清，那是个人形，她的身体扭转着，整个图景也随着她一起摇摆飘动，被那潋潋飘舞的袖子牵引着，幻化出各种美妙的姿态。　　　

　　司马铉煐情不自禁地靠近过去，恍若飞入九天仙境，全然忘记了凡尘。面对着那美丽的景致驻足观赏了很久，直到她也发现了自己。　　　

　　〃哪里来的妹妹，是邻村的还是城里的？〃舞者停住，发髻跟着垂下来。她的眉目非常俊俏，面色较花色还亮，姿态娉婷，细长的身上披着粉色的飘带，紫色的翻领女服也绣着仙女花，下面是紫黑间色长裙，头发上扎着飞天假髻。　　　

　　〃城里的。〃司马铉煐看呆了，讪讪地说，〃你在跳什么舞？〃　　　

　　〃七夕雀，祈福爱情的舞蹈。〃　　　

　　〃我也想学。行吗？〃他努力做了个乖巧的鬼脸，颇似女孩的顽皮劲儿。　　　

　　〃当然。〃舞者痛快地答道。　　　

　　仙女树林中两个人舞动着宽大的衣袖，风卷着花瓣和落叶，转成彩色的漩涡，眼前的世界已随自我的激｜情变成缤纷的万花筒。几个〃仙女〃和樵夫正结伴经过，也都被那美丽的景象吸引住，不愿意离开。后来，人越聚越多，有的还用琵琶给他们伴奏。　　　

　　两人跳了一个小时，直到精疲力竭。司马铉煐把发梢的汗擦掉些，才看见周围许多观众，急忙鞠躬施礼道：〃谢谢大家欣赏。〃　　　

　　女孩不去行礼，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拽着就走。她力气很大，齐王居然无法反抗。两人穿过人群跑进树林深处，不长时间，忽然见前面出现块草皮空地，坐落着一个小村寨。一色的白帆布帐篷，外面用削尖的长木捆绑围住。两人就在村口停下来。　　　

　　〃这是哪儿？〃　　　

　　〃慈悲峪村。〃女孩松开他，〃我叫华馨。〃　　　

　　〃我叫司马静。〃齐王铉煐始终在喘粗气。　　　

　　几个村民从旁边经过，面带笑容地点头，并招呼道：〃村长。〃　　　

　　司马铉煐知道是在称呼面前的女孩，觉得有些奇怪，村里的农民怎会让个年轻女子做头领。　　　

　　天色已晚，两个人走进三层楼的正屋，华馨坦然地坐到虎皮椅上。丫环为她把飘带取下，有的还端来热水和凉茶，见主人不用，就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候着。　　　

　　〃你是谁家的闺女？看衣服肯定是大财主的掌上明珠。〃　　　

　　〃家里开鞋店的。〃　　　

　　〃你一个大家闺秀跑到林子里干吗？〃　　　

　　司马铉煐也未多想，脱口答道：〃今天偷跑出来，想到川河之源找个叫美梦子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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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华馨立刻皱起眉来，美梦子正是自己的祖父，这位小姐竟跑到森林里找祖父，难道也是为求学，便追问说：〃你找美梦子？为何？〃　　　

　　〃别人说我心里有冥火，美梦子可以帮我解除。〃　　　

　　〃噢？美梦子，我听说过，但我不认为你一个人在这大森林里能找见他。你休息一晚再决定自己的事吧。〃说着，华馨不等齐王再张口，吩咐手下道，〃带小姐找个好帐篷。〃　　　

　　此时，村外五百米远的地方，几百名擐甲持兵的人正关注着这里。他们藏在树木后面，将草编的帽子套在头上，往胸口画上绿色和黄｜色的条条。一个为首的轻声吩咐手下，道：〃夜里咱再动手，记着，要留活口，上面吩咐一定得拿到那冥火蚀的种子。〃喽啰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将这话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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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五章四汇森林（1）　　　　　　　　　

　　守村的民兵始终在寨墙外巡逻，他们也十分机警，无奈林木过为茂密，虽然近在咫尺，但仍然无法发现这些伪装好的豺狼……　　　

　　司马铉煐在慈悲峪住下，对什么都感觉好奇。慈悲峪和其他村庄确实不太一样，家家富裕，人人礼貌，举手投足非常文雅，不像朝阳城当地的农夫。村社虽然是匆忙搭建的，但错落有致，每五户便挂一串彩灯，在夜间十分漂亮。　　　

　　司马铉煐一个人在屋里待得憋闷，就出来闲转，因为穿着不习惯，飘带经常绊他个跟头。此时，圆月挂在天空，斗星稀疏，司马铉煐从村东转到村西，闻着山野的空气，心情格外好。京城上下，所有的空间都被楼台占着，他还从未放眼过如此开阔的宇宙。齐王铉煐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围起一圈圆木的栅栏，两个穿软甲的丫环手持利刃站在门口。　　　

　　〃干吗的？〃丫环吆喝道。　　　

　　〃司马静。〃　　　

　　未等丫环再发话，里面便传出华馨的声音：〃让司马姐姐进来！〃　　　

　　司马铉煐就大步走进去，却看见一个水塘，冒着腾腾的热气。华馨赤身坐在里面，夜色里，那肉体依然非常明亮。司马铉煐下意识地扭过头，却想起伪装的性别，为了不致被怀疑连忙转回来。结果，便再也不想将视线移开了。　　　

　　华馨此时却建议说：〃你脱了衣服，下来一块洗吧。〃　　　

第五章四汇森林　　　

　　村寨外，偷袭者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靠近寨墙，解决掉三个民兵，然后轻巧地翻进里面。这时慈悲峪的村民们都已经就寝，除了那些吊着的彩灯，各家各户的灯早已熄灭。　这些人就提着刀径直冲向村寨的中央。　　　

　　此时，司马铉煐却仍然站在热气腾腾的浴池边，面对裸身的少女，他使劲摇头：〃我这两天正好〃不调〃，改日吧，改日吧。〃　　　

　　华馨端详了姐姐一会儿，从那窄小的屁股移到修长的脖子，再到俊俏的面庞，似乎发现了什么。司马铉煐的脊背上不觉冒汗，好像那目光里带有热量。最后，华馨悠长地说道：〃你的眼睛里有〃冥火〃，但你并不是萨赫人啊。〃　　　

　　〃我祖辈春乾人，后来定居在这里。你怎看出我不是萨赫人。〃　　　

　　〃萨赫人自小就被父母要求饮用冥火水，所以眼睛都是浑浊的；你的眼睛非常清澈，只是某次误饮了冥火水。〃　　　

　　司马铉煐微侧身子，放松一下刚才绷得过直的双腿：〃冥火水从哪里来？〃　　　

　　〃冥府脱离世界以后，冥海的海水渗在土里，成为地能。如果流进淡水中，淡水就会变成冥火水。〃　　　

　　〃喝了冥火水有什么不好吗？〃　　　

　　〃少量的冥火水使人情绪化，大量的能够诱发人心深处的暴虐与邪恶……〃冥火性〃。〃　　　

　　〃你怎会知道这些？〃　　　

　　华馨渐渐站起来，在水塘上露出半个身子，那明亮的倒影好像月亮一般：〃奇怪的是你，连这都不了解，噢，我明白了，富人家的饮用水都是处理过的，不像寻常人必须自己购买屏除冥火的仪器。〃　　　

　　华馨在乡村长大，从小就学习分离冥火与淡水，还将分离出的冥火水收集起来，变成整整一缸子地能。她拿贩卖地能的钱当本金做起买卖，后来，买卖越做越大，慈悲峪的村民们不再愿意种田，全都做了她的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