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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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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又少时,欲登厕。急起,走数武,解衣大下,胶液流离,结块尽出,觉通体
爽快。
返卧故处,谓女曰:“娘子何人?祈告姓氏,以便尸祝。”答云:“我狐仙
也。君乃唐朝褚遂良,曾有恩于妾家,每铭心欲一图报。日相寻觅,今始得见,
夙愿可酬矣。”某自惭形秽,又虑茅屋灶煤,玷染华裳。女但请行。赵乃导入家,
土莝无席,灶冷无烟,曰:“无论光景如此,不堪相辱;即卿能甘之,请视瓮底
空空,又何以养妻子?”女但言:“无虑。”言次,一回头,见榻上毡席衾褥已
设;方将致诘,又转瞬,见满室皆银光纸裱贴如镜,诸物已悉变易,几案精洁,
肴酒并陈矣。遂相欢饮。日暮,与同狎寝,如夫妇。
主人闻其异,请一见之,女即出见,无难色。由此四方传播,造门者甚夥。
女并不拒绝。或设筵招之,女必与夫俱。一日,座中一孝廉,阴萌淫念。女已知
之,忽加诮让。即以手推其首;首过棂外,而身犹在室,出入转侧,皆所不能。
因共哀免,方曳出之。积年余,造请者日益烦,女颇厌之。被拒者辄骂赵。
值端阳,饮酒高会,忽一白兔跃入。女起曰:“舂药翁来见召矣!”谓兔曰:
“请先行。”兔趋出,径去。女命赵取梯。赵于舍后负长梯来,高数丈。庭有大
树一章,便倚其上;梯更高于树杪。女先登,赵亦随之。女回首曰:“亲宾有愿
从者,当即移步。”众相视不敢登。惟主人一僮,踊跃从其后,上上益高,梯尽
云接,不可见矣。共视其梯,则多年破扉,去其白板耳。群入其室,灰壁败灶依
然,他无一物。犹意僮返可问,竟终杳已。
○刘全
邹平牛医侯某,荷饭饷耕者。至野,有风旋其前,侯即以杓掬浆祝奠之。尽
数杓,风始去。一日,适城隍庙,闲步廊下,见内塑刘全献瓜像,被鸟雀遗粪,
糊蔽目睛。侯曰:“刘大哥何遂受此玷污!”因以爪甲为除去之。
后数年,病卧,被二皂摄去。至官衙前,逼索财贿甚苦。侯方无所为计,忽
自内一绿衣人出,见之讶曰:“侯翁何来?”侯便告诉。绿衣人责二皂曰:“此
汝侯大爷,何得无礼!”二皂喏喏,逊谢不知。俄闻鼓声如雷。绿衣人曰:“早
衙矣。”遂与俱入,令立墀下,曰:“姑立此,我为汝问之。遂上堂点手,招一
吏人下,略道数语。吏人见侯,拱手曰:“侯大哥来耶?汝亦无甚大事,有一马
相讼,一质便可复返。”遂别而去。少间,堂上呼侯名,侯上跪,一马亦跪。官
问侯:“马言被汝药死,有诸?”侯曰:“彼得瘟症,某以瘟方治之。既药不瘳,
隔日而死,与某何涉?”马作人言,两相苦。官命稽籍,籍注马寿若干,应死于
某年月日,数确符。因呵曰:“此汝天数已尽,何得妄控!”叱之而去。因谓侯
曰:“汝存心方便,可以不死。”仍命二皂送回。前二人亦与俱出,又嘱途中善
相视。侯曰:“今日虽蒙覆庇,生平实未识荆。乞示姓字,以图衔报。”绿衣人
曰:“三年前,仆从泰山来,焦渴欲死。经君村外,蒙以杓浆见饮,至今不忘。”
吏人曰:“某即刘全。曩被雀粪之污,闷不可耐,君手为涤除,是以耿耿。奈冥
间酒馔,不可以奉宾客,请即别矣。”侯始悟,乃归。
既至家,款留二皂,皂并不敢饮其杯水。侯苏,盖死已逾两日矣。从此益修
善。每逢节序,必以浆酒酬刘全。年八旬,尚强健,能超乘驰走。一日,途间见
刘全骑马来,若将远行。拱手道温凉毕,刘曰:“君数已尽,勾牒出矣。勾役欲
相招,我禁使弗须。君可归治后事。三日后,我来同君行。地下代买小缺,亦无
苦也。”遂去。侯归告妻子,招别戚友,棺衾俱备。第四日日暮,对众曰:“刘
大哥来矣。”入棺遂殁。
○姬生
南阳鄂氏,患狐,金钱什物,辄被窃去。迕之,祟益甚。鄂有甥姬生,名士
不羁,焚香代为祷免,卒不应;又祝舍外祖使临己家,亦不应。众笑之,生曰:
“彼能幻变,必有人心。我固将引之,俾入正果。”数日辄一往祝之。虽不见验,
然生所至,狐遂不扰,以故,鄂常止生宿。生夜望空请见,邀益坚。一日,生归,
独坐斋中,忽房门缓缓自开。生起,致敬曰:“狐兄来耶?”殊寂无声。又一夜,
门自开,生曰:“倘是狐兄降临,固小生所祷祝而求者,何妨即赐光霁?”却又
寂然。案头有钱二百,及明失之。生至夜,增以数百。中宵,闻布幄铿然,生曰:
“来耶?敬具时铜数百备用。仆虽不充裕,然非鄙吝者。若缓急有需,无妨质言,
何必盗窃?”少间,视钱,脱去二百。生仍置故处,数夜不复失。有熟鸡,欲供
客而失之。生至夕,又益以酒,而狐从此绝迹矣。
鄂家祟如故。生又往祝曰:“仆设钱而子不取,设酒而子不饮;我外祖衰迈,
无为久祟之。仆备有不腆之物,夜当凭汝自取。”乃以钱十千、酒一樽,两鸡皆
聂切,陈几上。生卧其傍,终夜无声,钱物如故。狐怪从此亦绝。生一日晚归,
启斋门,见案上酒一壶,燂鸡盈盘;钱四百,以赤绳贯之,即前日所失物也。
知狐之报。嗅酒而香,酌之色碧绿,饮之甚醇。壶尽半酣,觉心中贪念顿生,暮
然欲作贼,便启户出。思村中一富室,遂往越其墙。墙虽高,一跃上下,如有翅
翎。入其斋,窃取貂裘、金鼎而出,归置床头,始就枕眠。
天明,携入内室,妻惊问之,生嗫嚅而告,有喜色。妻骇曰:“君素刚直,
何忽作贼!”生恬然不为怪,因述狐之有情。妻恍然悟曰:“是必酒中之狐毒也。”
因念丹砂可以却邪,遂研入酒,饮生,少顷,生忽失声曰:“我奈何做贼!”妻
代解其故,爽然自失。又闻富室被盗,噪传里党。生终日不食,莫知所处。妻为
之谋,使乘夜抛其墙内。生从之。富室复得故物,事亦遂寝。
生岁试冠军,又举行优,应受倍赏。及发落之期,道署梁上粘一帖云:“姬
某作贼,偷某家裘、鼎,何为行优?”梁最高,非跋足可粘。文宗疑之,执帖问
生。生愕然,思此事除妻外无知者;况署中深密,何由而至?因悟曰:“此必狐
之为也。”遂缅述无讳,文宗赏礼有加焉。生每自念:无取罪于狐,所以屡陷之
者,亦小人之耻独为小人耳。
异史氏曰:“生欲引邪入正,而反为邪惑。狐意未必大恶,或生以谐引之,
狐亦以戏弄之耳。然非身有夙根,室有贤助,几何不如原涉所云,家人寡妇,一
为盗污遂行淫哉!吁!可惧也!”
吴木欣云:“康熙甲戌,一乡科令浙中,点稽囚犯,有窃盗,已刺字讫,例
应逐释。令嫌‘窃’字减笔从俗,非官板正字,使刮去之;候创平,依字汇中点
画形象另刺之。盗口占一绝云:‘手把菱花仔细看,淋漓鲜血旧痕斑。早知面上
重为苦,窃物先防识字官。’禁卒笑之曰:“诗人不求功名,而乃为盗?’盗又
口占答之云:‘少年学道志功名,只为家贫误一生。冀得资财权子母,囊游燕市
博恩荣。’”即此观之,秀才为盗,亦仕进之志也。狐授姬生以进取之资,而返
悔为所误,迂哉!一笑。
○果报
安丘某生,通卜筮之术,其为人邪荡不检,每有钻穴逾隙之行,则卜之。一
日忽病,药之不愈,曰:“吾实有所见。冥中怒我狎亵天数,将重谴矣,药何能
为!”亡何,目暴瞽,两手无故自折。
某甲者,伯无嗣,甲利其有,愿为之后。伯既死,田产悉为所有,遂背前盟。
又有叔,家颇裕,亦无子,甲又父之,死,又背之。于是并三家之产,富甲一乡。
一日,暴病若狂,自言曰:“汝欲享富厚而生耶!”遂以利刃自割肉,片片掷地。
又曰:“汝绝人后,尚欲有后耶!”剖腹流肠,遂毙。未几,子亦死,产业归人
矣。果报如此,可畏也夫!
○韩方
明季,济郡以北数州县,邪疫大作,比户皆然。齐东农民韩方,性至孝。父
母皆病,因具楮帛,哭祷于孤石大夫之庙。归途零涕,遇一人,衣冠清洁,问:
“何悲?”韩具以告,其人曰:“孤石之神,不在于此,祷之何益?仆有小术,
可以一试。”韩喜,诘其姓字。其人曰:“我不求报,何必通乡贯乎?”韩敦请
临其家。其人曰:“无须。但归,以黄纸置床上,厉声言:‘我明日赴都,告诸
岳帝!’病当已。”韩恐不验,坚求移趾。其人曰:“实告子:我非人也。巡环
使者以我诚笃,俾为南县土地。感君孝,指授此术。目前岳帝举枉死之鬼,其有
功人民,或正直不作邪祟者,以城隍、土地用。今日殃人者,皆郡城北兵所杀之
鬼,急欲赴都自投,故沿途索赂,以谋口食耳,言告岳帝,则彼必惧,故当已。”
韩悚然起敬,伏地叩谢,及起,其人已渺。惊叹而归。遵其教,父母皆愈。以传
邻村,无不验者。
异史氏曰:“沿途祟人而往,以求不作邪祟之用,此与策马应‘不求闻达之
科’者何殊哉!天下事大率类此。犹忆甲戌、乙亥之间,当事者使民捐谷,具疏
谓民乐输。于是各州县如数取盈,甚费敲扑。时郡北七邑被水,岁祲,催办尤难。
唐太史偶至利津,见系逮者十余人。因问:‘为何事?’答曰:‘官捉吾等赴城,
比追乐输耳。’农民不知‘乐输’二字作何解,遂以为徭役敲比之名,岂不可叹
而可笑哉!”
○纫针
虞小思,东昌人。居积为业。妻夏,归宁返,见门外一妪,偕少女哭甚哀。
夏诘之。妪挥泪相告。乃知其夫王心斋,亦宦裔也。家中落,无衣食业,浼中保
贷富室黄氏金,作贾。中途遭寇,丧资,幸不死。至家,黄索偿,计子母不下三
十金,实无可准抵。黄窥其女纫针美,将谋作妾。使中保质告之:如肯,可折债
外,仍以廿金压券。王谋诸妻,妻泣曰:“我虽贫,固簪缨之胄。彼以执鞭发迹,
何敢遂媵吾女!况纫针固自有婿,汝何得擅作主!”先是,同邑傅孝廉之子,与
王投契,生男阿卯,与褓中论婚。后孝廉官于闽,年余而卒。妻子不能归,音耗
俱绝。以故纫针十五,尚未字也。妻言及此,王无词,但谋所以为计。妻曰:
“不得已,其试谋诸两弟。”盖妻范氏,其祖曾任京职,两孙田产尚多也。次日,
妻携女归告两弟,两弟任其涕泪,并无一词肯为设处。范乃号啼而归。适逢夏诘,
且诉且哭。
夏怜之;视其女,绰约可爱,益为哀楚。遂邀入其家,款以酒食,慰之曰:
“母子勿戚:妾当竭力。”范未遑谢,女已哭伏在地,益加惋惜。筹思曰:“虽
有薄蓄,然三十金亦复大难。当典质相付。”母女拜谢。夏以三日为约。别后,
百计为之营谋,亦未敢告诸其夫。三日,未满其数,又使人假诸其母。范母女已
至,因以实告。又订次日。抵暮,假金至,合裹并置床头。
至夜,有盗穴壁,以火入,夏觉,睨之,见一人臂跨短刀,状貌凶恶。大惧,
不敢作声,伪为睡者。盗近箱,意将发扃。回顾,夏枕边有裹物,探身攫去,就
灯解视;乃入腰橐,不复胠箧而去。夏乃起呼。家中唯一小婢,隔墙呼邻,邻
人集而盗已远。夏乃对灯啜泣。见婢睡熟,乃引带自经于棂间。天曙婢觉,呼人
解救,四肢冰冷。虞闻奔至,诘婢始得其由,惊涕营葬。时方夏,尸不僵,亦不
腐。过七日,乃殓之。
既葬。纫针潜出,哭于其墓。暴雨忽集,霹雳大作,发墓,纫针震死。虞闻,
奔验,则棺木已启,妻呻嘶其中,抱出之。见女尸,不知为谁。夏审视,始辨之。
方相骇怪。未几,范至,见女已死,哭曰:“固疑其在此,今果然矣!闻夫人自
缢,日夜不绝声。今夜语我,欲哭于殡宫,我未之应也。”夏感其义,遂与夫言,
即以所葬材穴葬之。范拜谢。虞负妻归,范亦归告其夫。
闻村北一人被雷击死于途,身有字云:“偷夏氏金贼。”俄闻邻妇哭声,乃
知雷击者即其夫马大也。村人白于官,官拘妇械鞫,则范氏以夏之措金赎女,对
人感泣,马大赌博无赖,闻之而盗心遂生也。官押妇搜赃,则止存二十数;又检
马尸得四数。官判卖妇偿补责还虞。夏益喜,全金悉仍付范,俾偿债主。
葬女三日,夜大雷电以风,坟复发,女亦顿活。不归其家,往扣夏氏之门。
夏惊起,隔扉问之。女曰:“夫人果生耶!我纫针耳。”夏骇为鬼,呼邻媪诘之,
知其复活,喜内入室。女自言:“愿从夫人服役,不复归矣。”夏曰:“得无谓
我损金为买婢耶?汝葬后,债已代偿,可勿见猜。”女益感泣,愿以母事。夏不
允,女曰:“儿能操作,亦不坐食。”天明告范,范喜,急至。亦从女意,即以
属夏。范去,夏强送女归。女啼思夏。王心斋自负女来,委诸门内而去。夏见惊
问,始知其故,遂亦安之。女见虞至,急下拜,呼以父。虞固无子女,又见女依
依怜人,颇以为欢。女纺绩缝纫,勤劳臻至。夏偶病剧,女昼夜给役。见夏不食,
亦不食;面上时有啼痕,向人曰:“母有万一,我誓不复生!”夏少瘳,始解颜
为欢。夏闻流涕,曰:“我四十无子,但得生一女如纫针亦足矣。”夏从不育;
逾年忽生一男,人以为行善之报。
居二年,女益长。虞与王谋,不能坚守旧盟。王曰:“女在君家,婚姻惟君
所命。”女十七,惠美无双。此言出,问名者趾错于门,夫妻为拣富室。黄某亦
遣媒来。虞恶其为富不仁,力却之。为择于冯氏。冯,邑名士,子慧而能文。将
告于王;王出负贩未归,遂径诺之。黄以不得于虞,亦托作贾,迹王所在,设馔
相邀,更复助以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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