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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留半殇by君迹-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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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殿下,看上去冰冰冷冷不近人情,但其实,他比谁都要坚强。或许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北宫的大火,让他已经看透了红尘,看透了人生。冰冷的外表,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可是,上天对他,比对任何人,都要残忍。
“一拜天。”
“二拜地。”
“三对拜。”
没有客人,没有炮竹,没有吹乐。
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简单,而这,就是他想要的简简单单的爱。有人说这不叫什么情爱,只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无理取闹。但,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才是最洁白最纯真的,选择去面对,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惜茛觿和焱潲从来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男子之间,才有男女之间看不到的东西,有些时候,男女之间的情爱并不是那么高尚,而男子之间,愿意为对方放下一切甚至尊严生命的,或许才叫做真情。
茛觿和焱潲,阿千和龙帘,不都是这样的。既然这样,那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血梓祭觉得茛觿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拜完堂后拉着茛觿来到院子里,喜堂里的人开始准备小桌酒席,有血梓祭在,大家不会去担心,所以没有人跟出来。
“清清,你脸色不对。”血梓祭拉过茛觿的手腕,双指搭上他手腕处有规律地搏动的地方。
茛觿不反抗,静静的不说话。若不是血梓祭拉着他的手腕,他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血梓祭探完脉,神色凝重。茛觿心里猜到一二,血梓祭这家伙平时对着他嬉皮笑脸的,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其实茛觿,他自己都明白。
他活不久了。体内蛊虫日益张狂,每一次发作都要疼上几倍,现下还未发作,就已成了这副样子。不过茛觿是一个早已看淡生死的人,死了也便死了,但这世间,他还有太多事情放不下。
面对这些,他还是这样坦然,坦然到还能面对着血梓祭笑出声,“你摆着脸做什么?今天可是朕大喜。直说吧,朕……还能活多久。”
最多能……一年……”
第六卷 月下独酌(二十二)
茛觿很静,若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血梓祭差点以为他已经窒息。
听到血梓祭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里流过一丝悲伤,好像是在品尝一杯苦涩的酒。剩余的一年不到的时间,对于一个还很年轻风华正茂的男子来说,未免太短了些。
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一年后他的消失,定会有许许多多人为他感到惋惜。蓝颜香断的瞬间,又有多少人会因为他垂泪。
血梓祭有些无力,茛觿是他心里最在意的朋友,是他宁愿装宝也想要取乐的朋友,他没有焱潲对他的爱慕,也没有龙帘对他的忠诚,却真的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一个人。当他为他把脉,感受到他浮躁轻浮的脉动,心也随之越来越凉。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他放下茛觿的手腕,轻轻道。
茛觿抬头望了望天空,眼里有止不住的悲凉,对着他惨淡一笑,“朕活不久了,何必浪费心思在一个快要死掉的人的身上?”
血梓祭的心在抽痛,茛觿面对死亡越是坦然,他就越是心慌,他怕,怕茛觿突然间……就消失了。
“我不会让你死。”
“纵然你用尽气力,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救朕,可朕,真的能撑过这一年么?”茛觿靠着旁边的树坐下,仰头靠在树上,淡淡道。
血梓祭不说话。没错,按茛觿目前体内的真气流走和蛊虫出动的疯狂程度来看,他确实熬不过去。就连身为秘术师的血梓祭,一点办法都没有。
“血梓祭,你老实说,炎毒蛊虫这次发作,是不是冲着焱潲的血来的。”茛觿想到的是更深一层面的东西,自己的生命走向衰亡,可他并不愿意拖累到他人。
血梓祭根本没有打算隐瞒,一次把话说的明白,“没错。蛊虫之前尝到过炎焱潲血的甜头,安定了一阵子,这一次发作便是冲着血来的,是对血的渴望,所以发作起来才会比往常痛上许多。清清,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我也不打算瞒你,如果炎焱潲留在你身边,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
这一点,茛觿比谁都明白。炎毒发作严重的时候,他是没有知觉的,他的行动以及思维都是炎毒蛊虫在控制,既然炎毒蛊虫是为了血,就不难保证它们会主动去寻找焱潲。这样,茛觿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焱潲。
冷静许久的淡然脸庞脸色终于变了变,茛觿轻轻叹了口气。果真,是上天不让他们在一起么?他苦笑。
原来他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原来他的人生,结局这般悲凉。
原来他到死,都不能与他厮守。
这世道,太过凄凉,太过无情,太过残忍。
喜堂内桌上已经摆好了酒席,焱潲坐在中间逐一给他们进酒,因为人不多,所以这进酒的规矩很快就完成。北国这边的规矩,新人在拜完堂后直到洞房前是不能见面的,焱潲担心茛觿的身体,匆匆喝了几杯就去了新房。
房内有些闷,大红绸子从房上梁横过,垂下来几寸流苏,流苏末端,茛觿坐在桌前倒着酒壶中的酒。
“交杯酒。”茛觿端起其中一杯递给他。
焱潲无声接过,茛觿勾过他的手腕,抬起酒杯要饮尽,被焱潲抓住手腕制住。
“清歌,别喝了,身体受不了。”
茛觿回给他以眼神安慰,道:“朕这一生只和一个人成亲,只喝一次交杯酒。”
他一饮而尽,焱潲顿了顿,仰头喝尽。放下酒杯,茛觿感到一阵心凉,他为他们谋划好了一切,现在,将来,以及,将来他死后的将来。与其日日同床共枕,数着为时不多的日子,在痛苦中煎熬到死,还不如让他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没有为焱潲做过什么,也没有关心过他什么,甚至根本不了解。
茛觿低下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静静看着焱潲转身叩门的动作,心里思绪飘飞。
焱潲,你知不知道,现在面对你的每一刻,朕的心都在绞痛?对你,要朕如何能够不痛苦。
第六卷 月下独酌(二十三)
眼睛好涩,涩得发疼,他尽量让自己直立身体,不让焱潲察觉出任何异样。
独处。悲哀与静。
“焱潲,明日朕派人送你回南国。”他尽量保持自己说话语气的平淡,平日里孤傲的他,在此刻却犹如被丢下山崖还未学会去飞的鹰,在空气激流中不断坐着垂死挣扎,再也寻找不到先前的自然洒脱。
焱潲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他,神情木然,“为何?”
焱潲沉浸在成亲带来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明白茛觿隐藏的另一层意思,现在他的眼里,除了对于茛觿模棱两可的话语的疑惑,根本没有忧愁。
茛觿的心在滴血,可理智支撑着他用冷言冷语一字一句地说的明白:“之前新帝来的时候不是要你回去么,朕留了你这么久,是时候把你还给他了。”
他虚弱的身体支持不住他想要的冷漠的氛围,他想要用有效的时间,以一种利索的手段,让焱潲远离他带来的威胁。
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伤害他,是他万万不能去做的事情,就让他一辈子地认为,茛觿就是他的敌人,就让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真相。
焱潲脸色变了变。茛觿这意思很明白,他要他走。
他蹙眉,要问个明白,“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厌倦我了?”
“是。”
“你觉得我没用了?”
“是。”
“你说想要和我成亲,都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
手脚像是被冰块冻住尘封,冷飕飕的从脚底一直绵延到头顶。身体冷,骨冷,心更冷。胸口扑通扑通一直规律的跳动,在刚才的某一时刻,似乎已经停止。心像是被人强行掏出,用刀剑穿刺,千疮百孔。
这是心寒么?不是,是心死。
“为什么……要骗我。”他听见自己的喉间挤出这么几个字,没有愤怒,没有被伤害的悲哀,冷冷淡淡的如地底十八层刮来的风。
茛觿将他的表情一览无余,在临近崩溃的边缘,他低着头,不让焱潲见到他发红的眼,用他那让人彻骨的声音道:“因为你是南国新帝身边的重臣,新帝疼惜你,想要你。而朕要你就在朕的身边,只是觉得,用你来折磨新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焱潲冷笑,“玩弄我?”
茛觿轻笑,“能被朕玩弄,是你无上的恩德。”
无上的恩德。被欺骗到让他差一点沦陷一辈子,还真是无上的恩德!他想不到,他以为他和茛觿之间的仇恨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以为他可以安安稳稳地与他过完余生,他以为他再也不用受茛觿冷漠的折磨,但这一切都是单纯的他以为。
焉的,他笑了。笑的那么凄凉,那么清冷,多是自嘲的笑容,一声冷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茛觿再也受不住这该死的骗局。
“朕再也不想看到你,收拾好你的东西,明日朕派人送你……”
“够了!君茛觿,你的手段真是让我自愧不如。我平生最恨别人骗我,本以为你将伴我一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用你的暧昧蒙蔽了我的双眼,什么乱伦,什么断袖,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目光骤冷,厉箭一般穿透茛觿单薄的身体,一遍又一遍。
“你骗我,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挫败之处。君茛觿,或许我应该谢谢你,你教会我,永远,都不要去相信自己的仇人,永远都不要。”这是他留给茛觿的最后一句话,代表了他又多恨茛觿。
那是他对他的恨,一辈子的心头上的伤痕。
茛觿听着门被强行扯开而发出的吱吱声,眼角滑落了一颗什么,冰冰凉凉。他抬头看向挂在房梁上的大红绸子,视野渐渐被模糊。
龙帘轻轻抬步进来,扶起瘫坐在地上发呆的茛觿,柔声道:“殿下起来吧,地上凉。”
茛觿被龙帘搀扶着在桌边坐下,抬头对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儿发怔,端起酒壶倾倒了一杯清酒,斟酌道:“龙帘,血梓祭说,朕没有一年了。”
龙帘微讶,看着他苦笑着将这一杯酒饮下。方才他们的对话龙帘全都听到了,他明白,焱潲要离开了,阿千也要离开了。心中充满离别愁绪的同时,他也为茛觿而担心。相比于自己,他更能希望他的殿下能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恨极必损,爱极必殇。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其实他们都没有错,茛觿为了焱潲,为了掩盖所谓的真相,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真的要怪,就怪炎毒吧。
这个时候的冷眼甩手,是不是就是为了以后真正的生离死别的时候,心不会裂得更痛呢。
龙帘顺着茛觿的目光望向那一轮明月,半掩在云里,仙逸得不像话。
第七卷 一曲流殇(一)
南国新帝四年,九月二十七,雨落。
尚书府前前后后忙得厉害,大大小小的彩礼堆了一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尚书府大门不断的有人通传拜贴,来的人颇多。
南国尚书炎焱潲,回归南国的第三个月,新帝为他办了一场生辰宴。
南国史臣将此事载入卷中,来显新帝对他的器重。史卷上这么载:南国尚书炎焱潲,新帝器重者也,开国四年九月廿七日,为之举宴,时年二十。
对于新帝的器重,焱潲整日在府中什么事也不做,偶尔得了闲过问过问国事,其余的就如四年前的他一样。他的命里,似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君茛觿的人。
“少主,七大人的拜贴。”阿千将拜贴呈上,抬眼看着焱潲往茶杯里添了茶水。
七大人,七若醉。也算是焱潲真心相待的故友,可现在,他连见都不想见。
焱潲冷眼瞥了那份拜贴一眼,声音寒冷得犹如十二月的荒野,“都让他们回去,今日我谁也不见。”
阿千的神色有些为难,早晨陆陆续续来的各位大小官臣已经坐满了前厅,非要见到焱潲不可。阿千明白这个道理,焱潲身为新帝暗许之人回归,对谁都是一根卡在喉间的鱼刺,虽然不是官场上针锋相对,可眼下焱潲是新帝眼里最重要的人,待他就如掌中宝一般,换作谁,都不得不忌惮。
“少主,这是皇上的诣旨……”
焱潲目光一厉,道:“可我不曾让他下过这个诣旨,我为何服?要做让他自己做。”
阿千只得闭嘴,得了令退下。
他有些想念他们在北国的生活,那个时候的少主是那般温柔,可在他与清帝成亲的那一天,不知怎的半夜抛下洞房花烛,连行礼也没收拾连夜赶回南国。此后他多次想要问他为何,都生生被他的冷漠逼回。
短短三个月,少主也便成了这副他所陌生的模样。他想应该是清帝对少主说了什么,让他能够毫不犹豫地甩手离开。他见过少主心里充满怨恨的样子,可却不是现在这样的。从北国回来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起清帝,就像清帝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一滴豆点大的雨滴落在他的鼻尖,凉凉的。阿千的脑中闪过一个人的人影,纵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纵然分隔两地,他还是不能够停止没日没夜对于他的思念。
龙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是不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低声下气地对着每一位到访客人说了抱歉,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从他们的眼神看出,对于少主不接见他们的这个行为,他们是不满的。
阿千送走的最后一位客人,是七若醉。临走前七若醉问了些关于焱潲的事,奈何阿千不能够回答出分分毫毫。
送完人后,阿千送了口气,转身对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待道:“你们听好,若是再有人登门拜访,就说尚书大人身体抱恙,不便接见。”
正想入门,便听身后有一人将他唤住。阿千回身将那个人看清楚,顿时懵了。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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