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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平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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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越笙听着,自然极是动心的。他生性最爱热闹,最喜繁华美景,十年前的那一场盛事引得无数诗人才子或者浪荡画师诗兴大发、挥笔泼墨,至今尚有不少名篇佳作传于世间。诗里行间,工笔丹青,无不美轮美奂,令人心向往之。
    “更不必说拼完才艺之后……”徐远清道,未尽之意却甚是旖旎,许如信和钟天耀与他相视一眼,都是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方越笙自然也听明白了,想了想,却是兴味索然。
    他喜欢美人不假,也喜欢热闹,对于那一些事情却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他生性好洁,对于他所认为的脏污之事,自然是绝对不沾的。
    “算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方越笙兴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
    几个好友无奈地相视一眼,钟天耀道:“既然越笙对明月楼没有兴趣,我们干脆打猎去吧。我哥哥正好要跟几个军营里的朋友去城外五里山上露营几日,有他们在,我们大可以往深山里走一走。这可比看花魁弹琴跳舞有意思多了。”
    他这样一说,许如信几人都来了兴致,方越笙也动心了。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总被困在京城里,想要出个城都难,更别说进深山里打猎了。这些年少有的几次打猎也不过是跟着天子的秋狩到围场意思意思地转一圈。钟天耀的哥哥是四品武官,正经有官职在身的,他认识的军营里的人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小兵。有这些人打头,他们要跟过去玩一玩应该不难。方侯爷整天让他多结交些有用的朋友,已经出仕的年轻人总算得上上进有作为了吧。他能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出去呢?
    方越笙跟朋友约好时间,明早在北城门外集合,送走了几个朋友,便开始一迭声地唤霜荷夏桃两个丫鬟来给他收拾东西。
    凌戟从方越笙那里离开之后,便独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凌家在侯府墙外的巷子里有自己的宅院,方侯爷给凌戟脱了籍之后,反而在侯府里给他收拾出一座院落来让他住,又让侯府的下人都尊称他一声凌少爷。
    凌戟的院落整洁又简单,只有正堂一间并两间厢房,平日里也只有两个小丫头在这里伺候。凌戟只让她们管些洒扫院落的事,自己的衣食住行却是一概不劳别人经手的。
    想到林玄英他们的邀约,凌戟可以为了方越笙的事将别的事全都往后放,却也不能太冷落了朋友。简单收拾了几件必备的行李,系成一个包袱,拿上墙上挂着的弓箭,凌戟辞别了方侯爷,便骑马往城外五里山赶去了。

☆、第6章 风波

第二天一早,方越笙便跑到书房,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向方侯爷说明去向。果然如他所料,方侯爷听说是钟天耀的哥哥钟天羽带头,便没有十分阻拦。钟天羽是钟家的庶生子,虽为长子却没有袭爵的资格,是一个十分上进的年轻人,靠着自己的打拼升上了如今四品武官的官职。在这十二家族的世家子弟当中,也是数得上来的人才了。
    方侯爷虎着脸又训斥了几句,才放了方越笙出去。看着儿子像只出笼的雀鸟似地喜不自胜地跑走了,方侯爷忍不住地摇头叹息。
    方越笙只带了两个贴身小厮,一人背着他的行李一人拿着他的弓箭,三个人骑着马一溜烟地往北城门奔去。
    到了城外,许如信几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怎么这么慢。”徐远清等人抱怨道。
    钟天耀驱马来到方越笙身边道:“我哥哥说,林玄清那帮人昨天就过去了。难得启明书院这几天也放假,天气又好,今天五里山上估计人不少的。咱们还是快点过去,不然好地盘都被别人抢光了。”
    “林玄清?”方越笙听着耳熟,好像是凌戟的好朋友,经常来自己府上找他?
    昨天他们就来找凌戟了,难道正是为了出来打猎的事?
    他那帮眼高于顶的穷酸朋友一直看不起自己,偏又都敬佩凌戟,不过凌戟却是向来处处以他为先。昨天为了自己被老爷考校功课的事,凌戟说他出去是拒绝那帮人的邀请的。想到他毫不犹豫地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态度,他那帮自命不凡的朋友在凌戟心里根本连自己一根小指尖也比不上,方越笙不禁飘飘然起来,十分愉悦地抖了抖马鞭。
    “少废话了。”许如信道,“他们昨天就去了,我们现在才出发,本来就晚了,再快又有什么用。一帮芝麻小官家的子弟,还敢跟咱们抢地盘不成。就算小爷看不爽了把他们打出五里山去,他们又能怎么样,还能翻了天不成。”
    “说得也是。”徐远清哈哈一笑,附和道,“越笙,不知道你那条巴儿狗去了没啊。他们可是向来一国的。”
    “并没有呢。”方越笙刚才正是在想这件事情,因此回答得十分干脆愉悦,抬起左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昨天凌戟忙着给他上药呢,哪里有功夫搭理林玄英那帮人。
    钟天耀又一迭声地催促他们快些赶路,怕他哥哥等不及了。几人也不再闲谈,快马加鞭地朝五里山赶去。
    两帮人马在五里山脚下会合了。只见那钟天羽一身利落劲装,身背一张大弓,几支羽箭插在背后箭壶里,腰间又别着一把刀。他的几名同伴也都是这副装束,对比起来方越笙许如信几个就显得形容懒散,十分业余了。
    钟天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对钟天耀道:“天耀,你跟在我身边。”又对自己的几名同伴道,“你们也帮忙看护一下,千万别让几位世子受伤。”
    又嘱咐随行的侍从将几个世子的行李接过去,自去送往露营之地,只留下弓箭武器等物,一行人整顿完毕,钟天羽便带着众人策马扬鞭,往五里山深处行去。
    若只是来游玩打猎,钟天羽自然不会带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世子太往深山里去。但是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次随行的一位将士将要说亲,那将士家中资产微薄,亲手猎上几头像样的猎物和皮毛,也能给聘礼添点重量,亦向岳家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求娶,因此这猎物自然不能太寒酸了。本来几人相约搭伴,都想着往深山里猎些大家伙来才好。
    昨天答应钟天耀的软磨硬泡允诺带他出来已经是迫不行已,想着他要护一个钟天耀尚还不算为难,没想到这个拖油瓶又找来几个跟他一样的拖油瓶,还都是襄金带钻的拖油瓶,哪一个出了事都不好善了。
    几个襄金带钻的拖油瓶正意气风马地策马疾驰,哪里能领会得到钟天羽的满肚子腹诽。
    几人行了一段路程,渐渐过了人迹常至的地方,周围的林木也开始密集起来,巨大的树冠挡住了明媚的阳光,林子里显得有些阴凉。
    徐天羽让众人就地歇息片刻,自己下了马,带着两个同伴往周围自去查看。不多时便回转来,指引着众人循着猎物痕迹追踪而去。
    方越笙几人很是兴奋,跃跃欲试地将弓箭拿在手里,捏着一根羽箭,一副随时准备大展身手的架势。
    那个要娶亲的将士走到钟天羽的身边,望着那几位少爷的身影为难地悄声道:“钟大人,难道真让几位世子就这么跟着我们?往深山里去更危险不说,再者说——恕我不敬,几位世子的身手这样弱,只怕会打草惊蛇,我们也别想抓着什么好猎物了。”
    “你放心。”钟天羽笑了笑道,“我自有分寸。他们玩心大,根本奈不下性子打上几天猎的。今天且先带他们一带,就在这片地方转一转,等他们玩腻了自己就要回去的。明天之后我们再往深山里走一趟,一定不会耽误了你的大事。”
    那将士这才放下心来,过了片刻复又担心道:“万一他们打着活物尝着乐趣,乐不思归了怎么办?”
    钟天羽失笑道:“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着一只活物都是上天垂悯的好运气。一直打不着猎物哪还有什么兴致?”
    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说定的,有些事也就是如此凑巧。这才刚说到运气好,一行人往前走了不多时,居然真有一只獐子慌不择路横冲直撞地冲着他们几人的面前来了,惊得这位年轻的四品武官眼皮一颤,那将士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难道世上还真有天之骄子一说?说要打猎就有猎物送上门来,还生怕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太弱,甚至直接将猎物送到眼前头来?
    几只三脚猫可不懂其中门道,就算懂得,这时候也在发现猎物的惊喜里把什么都忘了。
    方越笙几人一片惊呼,连连搭弓射箭,都想抢着将那猎物收归囊中。
    但是人多杂乱,又个个箭法不准,谁也没射中那只送到眼前的猎物,只惊得猎物掉头就跑,转了个方向一头扎进密林里去了。
    “唉呀,别让它跑了,快追,快追!越笙,我们打个赌,我若是比你先猎着猎物,你可得任我施罚!”许如信大叫道,拉缰策马就欲追赶。
    “谁怕谁啊?!赌就赌!”方越笙也是亢奋,积极应道。
    却突闻密林中传来咻地一声破空之声,钟天羽神色一凛,大喝一声:“许世子小心!”自己亦早已踏上马鞍,凌空而起,冲着许如信的前方飞掠过去。
    这一切不过在一瞬之间,方越笙几人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钟天羽已经扯住了许如信的马缰,将马勒停,又一手带着许如信掠下地来。
    夺地一声,一枚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插进了许如信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箭尾犹自颤抖不停。
    “谁?什么人?竟然敢偷袭本世子?!”许如信身临其境,自然比方越笙几个看得清楚,反应过来之后驳然大怒,目眦欲裂斥吼道。
    几个身影从不远处策马行来,不疾不缓,十分从容,只因树木遮挡,一时看不清楚样貌。等那几人行至跟前,许如信等人方才看清,正是启明学院的那帮院生,为首一人玄衣黑发,面容冷俊,目光淡然,正是凌戟。
    “是你?!凌戟!”许如信恨恨得咬牙切齿,“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偷袭本世子!”
    凌戟下了马,走上前去,伸手拔出地上的羽箭,却原来上面并没有箭头。
    “许世子言重了,在下启敢对世子不利。”凌戟道,“只是那只猎物是我等驱逐而来,断没有看着它被别人捡了便宜的道理。”
    “凌戟,你还敢狡辨!”许如信怒道,抬起马鞭就抽了过去。
    凌戟眉头微皱,脚下挪移几步,避开那道鞭子。
    许如信还欲追击时,钟天羽自然不能坐视事情闹大,忙上前拦住他。
    “世子息怒,这也是打猎时常有的事情,断不至于为此伤了和气。”
    许如信还没说什么,徐远清在一旁突然掏了掏耳朵笑道:“我道刚才为何听到犬吠之声呢?越笙,那边那个,不正是你的那只巴儿狗么?你还不快招一招手,让他回到主人身边来。在外面伤了人可不好呢。”
    “徐远清,闭上你的臭嘴!果然是酒囊饭袋,一张嘴就如此臭不可闻!”对面有人怒骂道,徐远清闻声也变了脸色。
    他瞧得分明,对面骂他的那个人正是他府里出来的那个徐方。不过是个丫鬟爬上主人的床生下的野种,也配姓徐?
    “哪里来的野种,也敢在那里和爷爷叫嚣。”徐远清也是恨恨地一甩马鞭。
    许如信不在乎徐家的恩怨,却只是阴狠地看着那一脸从容淡泊的凌戟。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凌戟看着温和无害,实际上对他根本不怀好意!刚才那一箭即便没有箭头,也分明就是满怀着恶意冲他来的。
    “越笙,你真的不管一管你的狗吗?”许如信走到方越笙的身边,拉住方越笙的手,一脸轻蔑地望向凌戟。
    方越笙从凌戟出现时起就有些呆愣地望向他,一直未曾言语。
    这个男人,不是昨天才跟他说为了他推了他那些朋友的邀约么?好像跟自己比起来,他那些朋友都微不足道一般。原来只是在他面前故意说些花言巧语,实际上只是随随便便送了他一瓶伤药,转头又出来跟这些人鬼混了不是么?
    明明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一直不对盘,两方人马向来水火不容,他还毫无芥蒂地跟他们混在一起,在自己面前却又作出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真是——讨厌极了!
    凌戟的视线望向许如信握着方越笙的手,眉头蹙起,转而移开视线,又望向方越笙俊雅的面容,目光刹那间极尽柔和,轻声唤道:
    “少爷。”

☆、第7章 愈演

凌戟唤了方越笙一声,便朝他走了过来。
    许如信嗤笑道:“越笙,你养的这条狗好像不太懂规矩啊,哪有主人没有开口,他就自己凑过来的道理。”
    “许如信,你别太过分。”林玄英等人都下了马,站在凌戟身后,愤愤不平地嚷道。
    眼见着两方人马剑拔弩张起来,钟天羽也有些着急了。不过出来打一回猎,却白白卷入这些人的纠纷里头。
    钟天耀拉住他道:“哥,你别管。这是我们的事,横竖跟你没关系,就算闹出事来,也不需要你担责任。”
    “你说得轻巧。”钟天羽无奈地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少爷,你怎么来这么深山的地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少爷身娇体贵,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如何向方侯爷交待。”凌戟心里只顾着担心方越笙,这两帮人见面就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方越笙将他这话听在耳里,见他态度依旧,不管有什么人在跟前,凌戟总是将他放在首位的,对他吁寒问暖极尽殷勤,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刚才心里的不平之气也稍顺了一些。正要答话,却听许如信在他耳边道:“越笙,此人果然用心险恶,虚伪至极。”
    “什么?”方越笙不解道。
    “他看似关心你,实则字字诛心。什么叫你身娇肉贵不该来这深山里,他们来得你就来不得?说你身娇肉贵,想那些人向来自诩清高,又岂会怜惜你而自比莽夫,不过是暗指咱们本事不如他们罢了。”
    凌戟听着许如信的挑拨,面上已显出几分不悦来。
    他看着方越笙,方越笙也犹犹豫豫地看向他。
    还不待两人说什么,却闻身后的徐方冷哼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你们能这么想也算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自己绣花枕头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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