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钱塘问旧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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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闷着，起来吃些东西吧。”苏硕卿拉扯着被子笑道。

　　　　“……好。”从昨天下午起变便没进食过，对方这么一说，杨君烨顿时也觉得有些饿了。

　　　　见情人允了，苏硕卿忙扬声叫道：“燕儿！”

　　　　少女很快端着碗粥进来，怯怯的瞄了一眼屋内的状况，自知犯下了大错，面红耳赤的飞奔而去。

　　　　苏硕卿奇道：“这小丫头是怎么了？”

　　　　杨君烨靠在垫子上，稍稍喘了几口气笑道：“不必管她，我饿了。”

　　　　“稍等哦，还有些烫。”苏硕卿用银勺搅拌着粥，稍稍吹气助凉。

　　　　待自己尝了尝觉得不烫了，方舀了一勺递过去，柔声道：“张嘴。”

　　　　喂完一碗粥，苏硕卿又拿过一块黄橙橙的精巧点心，示意情人张口。

　　　　“我吃饱了。”杨君烨皱了皱眉。

　　　　苏硕卿离开放下手中的食物，笑道：“还想再睡一会儿么？”

　　　　杨君烨摇摇头，掀起被子想要起来。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呢！”苏硕卿一把按住。

　　　　“这有什么要紧的，过几天就好了。”杨君烨浑不在意。

　　　　苏硕卿闻言，取过一边的衣物，含情道：“我帮你穿。”

　　　　中衣，外衣，腰带，一步一步有条不紊，苏硕卿认真系着衣带的神情落在杨君烨眼里，又是别样的温柔。

　　　　事罢，苏硕卿紧紧的握住杨君烨修长洁白的手掌，认真的道：“我今生只有你一个，再不会要别人了。”

　　　　“我知道。”杨君烨含笑点头。

　　　　“那你也不许要别人，只能给我，好不好？”

　　　　心中划过一丝闷痛，却还是轻轻应道：“好。”

　　　　两人在这里你侬我侬一阵，别处却几乎闹翻了天。

　　　　“你说什么！”苏夫人一拍桌子，倏然立起，大惊失色。

　　　　燕儿早已泪流满面，一面啜泣一面断断续续的道：“奴婢……奴婢不知道二公子会忽然过来……所以……所以……”

　　　　“……”苏夫人慢慢坐下，手渐渐握紧青瓷茶杯。

　　　　“燕儿，”她缓缓开口，阴冷而肃然。

　　　　燕儿浑身一颤：“奴婢在！“

　　　　“你去把君烨喊来，就现在！”

　　　　“是！”

　　　　燕儿匆忙而去，苏夫人抿着唇，脸色阴沉。

　　　　过了一会儿，燕儿娇小的身体出现在门口，可她身后却跟着两个人，

　　　　两个十指相扣的的人。

　　　　“娘。”

　　　　“苏夫人。”

　　　　两人恭敬跪下，却不曾放开相互牵的手。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起身踱到两人面前。

　　　　“正如娘所见，我喜欢他，他也愿意跟我在一起。”苏硕卿坦然的直起腰来。

　　　　“……你真的决定了？”

　　　　“是！”

　　　　两人屏息等待女人的判决。

　　　　不料，华服女子反到漾起一个笑，吐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硕卿你先走，君烨留下，我有话说。”

　　　　苏硕卿讶然，担心的看了看身边的人，眉宇间露出些担忧神色。

　　　　杨君烨笑笑，示意他不要紧。

　　　　苏硕卿转身离去。

　　　　木门开了又关，房中又有些昏暗。

　　　　“君烨，你先起来。”苏夫人和蔼的扶起少年，笑道，“与那家伙虚与委蛇，委屈你了！”

　　　　杨君烨不语。

　　　　怪不得她这么容易便允了两人，原来她竟以为他待他非真！

　　　　可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苏夫人，”他道出心中疑惑，“为何要给燕儿那东西？”

　　　　苏夫人眨了眨眼，道：“我以为是他缠着你不放，就怕他碍着你手脚，所以想让你借着这个由头和他断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与他在一块儿，今后也好走动些。”

　　　　“……”

　　　　“哦对了，还有一事。”

　　　　“夫人请讲。”看着女子忽然兴奋起来的脸，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煜儿和苏家丫头的婚事原本定在六月初八，我把它提前了一个月，下月初八，便为他们举行婚礼。”苏夫人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脸色也多了些兴奋，“到时候，便是你下手的时机！”

　　　　少年猛的扬起脸，苍白的面容上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什么！！！？”




第三十九章　情知此会无长计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说，五月初八，要他下手。

　　　　下手除去苏家……

　　　　这怎么行？

　　　　就在昨夜，他还与那个苏姓青年翻云覆雨，今晨，他们还温情脉脉相互凝视。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定下他的死期……这仿佛是对他的嘲讽，嘲讽这份本不该发生的感情！

　　　　怎么能……

　　　　怎么能……

　　　　鲜红的石子正在他怀里微微发烫，那上面的鲜血正在叫嚣着：我喜欢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后面的伤口泛着微凉，有些疼，一路蔓延至心底。腰上的酸痛，身上犹存的吻痕……

　　　　他怎能在一夜温存之后，立刻就背叛了心心相印的情人？

　　　　“不！！”杨君烨脸色惨白，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

　　　　苏夫人微诧：“为什么不？”

　　　　“……”杨君烨迅速寻找理由，“因为……因为父亲要我在煜哥身上找一封信，还要我刺探落梅庄的机密，若是贸然动手，岂不是要坏事！”

　　　　苏夫人哈哈大笑：“我的傻烨儿！你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谋取落梅庄的产业！你若动手除去苏青云一干人，岂不是比什么刺探情报更直接？”

　　　　“我怕我失手！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放心便是！有我在这儿，绝对万无一失！”

　　　　“……还是不行！”

　　　　“怎么说？”

　　　　“……那煜哥身上的信怎么办！？”额上微汗，杨君烨有些语无伦次。

　　　　“这更简单，抓了他审一审，还有什么不肯说的！”苏夫人满不在乎的道。

　　　　“……不！”

　　　　“还有什么理由！”那女人似乎烦躁起来，起身在低头苦思的他面前不住的来回走动。

　　　　忽然，驻足停在他面前，阴森森的问道：“你该不是真的看上苏家那小子了吧？”

　　　　杨君烨悚然一惊，浑身汗毛全被这一句话激起。

　　　　“我……”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喜欢上苏家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天性凉薄，都是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见少年支支吾吾，苏夫人大怒。

　　　　“……”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该不会真的……！”苏夫人盛怒之下，微眯起眼，周身空气都冷了下来。

　　　　杨君烨心中一紧，顿时掠过不好的念头。

　　　　“你若真对他有什么念头，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果然！

　　　　深深做了一个呼吸，杨君烨静下心神，道：“姑姑别这么说，我与他不过是虚与委蛇。”

　　　　为了维护那人，他甚至用上了平素不愿意用掉称呼，只得用谎言来换去暂时的宁静。

　　　　“真的？”一句“姑姑”令她心花怒放，却还是狐疑的看着少年。

　　　　杨君烨点点头。

　　　　“那就好。”她呼出一口气，阴冷的笑着，道，“五月初八动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一件事。“

　　　　“说。”

　　　　“爹爹还没同意。”

　　　　苏夫人眼睛一亮：“你父亲在这里？”

　　　　“正是。”

　　　　“那你速速去问他的意思来！”

　　　　原本找出父亲的借口只是为了打消那女人的意思，若真去问了他那利益为重的父亲，难保不同意这想法！

　　　　“这……”杨君烨急忙道，“时间太紧，怕是没机会去问他。”

　　　　“既然如此，我便做主了！”苏夫人笑了，拍拍他的肩，和颜悦色的道，“烨儿，我是你姑姑，也是你的长辈，又是在苏家过了几十年的人，你还有异议么？”

　　　　杨君烨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理由再说一个“不”。

　　　　“那就这样定了！你先出去吧，过几天有机会你再来我这里，商量正事儿。”见少年应允苏夫人眉开眼笑的道。

　　　　“是。”转身离开，步履沉重。

　　　　推门出去，诉说已等得焦急万分，见他出来，忙迎上去握着他的手急急问道：“怎么样？我娘没为难你什么吧？”

　　　　阳光下，少年脸色一片苍白，额上更是冷汗泠泠。

　　　　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却忽然四肢一阵抽出，一个踉跄，倒在对方身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苏硕卿紧张万分。

　　　　“不……不要紧。”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掏出药来吞下一粒。

　　　　苏硕卿一面替对方顺着气儿，一面盯着那药若有所思的道：“那日在桃花园里倒翻的可是这个？你怎么又有了？”

　　　　杨君烨心里“咯噔”一下，愣了愣方道：“那个……我身上原是备了好些这个……”一面在心底暗想说辞。

　　　　不料苏硕卿听后，竟半句话都不多说，伸臂环着人让对方靠到自己身上，低头在鬓边一吻，柔声道：“我送你回房去。”

　　　　杨君烨瞅了他半晌，轻轻摇头。

　　　　“咱们去走走吧。”不想再虚度过跟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时间，不多了。

　　　　“你……”苏硕卿有些担心情人的身体。

　　　　“放心。”温柔一笑，他知道他担心什么。

　　　　“好。”

　　　　两人并肩携手，一同往杨柳深处行去。

　　　　回廊的拐角处，正有一双仇恨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双相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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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任是春风吹不展

回廊拐角处，正是落梅庄正房隔窗的所在。

　　　　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儿，恰能看见屋内的情况。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攥紧拳头，背靠着后窗，怒气冲冲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白衣少年。

　　　　他原本也打算接受他了，毕竟，只因为是个男人的原因排斥公子最喜欢的人，到底有失偏颇。

　　　　只要公子喜欢他，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他听见这样的对话。

　　　　原本他只是来找公子说明自己不再反对他和他爱的人在一起，可偶然路过后窗，竟看见那个白衣少年正与夫人并肩而立，在讨论着些什么。

　　　　忍不住驻足偷偷听了几句，顿时惊的魂也失了！

　　　　公子是多么爱他！不惜为了他与家人争吵，不惜为了他受罚。

　　　　可他竟然……竟然是……

　　　　“公子！”眼睛两人向拥着向花丛中走去，少年只觉得一阵寒意沁上心头忍不住疾声大呼一声。

　　　　淡青色长衫的青年转过头来，有几分疑惑。

　　　　“阿天？有什么事儿么？”他回头喊话，右臂像是保护般的将情人拥紧了几分。

　　　　小厮飞奔到两人面前，两人也恰好转过身来。

　　　　阿天才在两人面前站定，还未开口，苏硕卿便截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与君烨无关。”

　　　　“公子！”阿天喘着气，指着被自家主人半掩在身后的白衣少年，恨恨的道，“他是来害咱们的！刚才我亲耳听见了！就在夫人屋里！他和夫人是一伙的！我……”

　　　　“阿天！”苏硕卿厉声喝道，同时转过脸无奈地对杨君烨道，“你别放在心上，阿天他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杨君烨笑笑，握着对方的手掌紧了紧，示意不要紧。

　　　　“我真的听见了！公子，不信你问他！他叫夫人姑姑！！他们……他们打算在小姐和姑爷成亲的那日下手，小的一字不拉，全听见了！”见苏硕卿不信，阿天急的满头是汗。

　　　　“我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血口喷人捏造事实！再说，你说君烨的不是也算了，为何把我娘也牵扯进来！”苏硕卿倏然沉下脸色，“再胡说，莫怪我不留情面！”

　　　　“公子！……”阿天急叫，正无法间，忽然瞥见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顿时如获至宝。

　　　　“杨君烨！你敢说你没有和夫人在图谋着什么？你敢对天发誓么？你看看你的脸！心虚了吧？暴露了吧？公子！你快看呀！”

　　　　“啪”的一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赫然出现在阿天的脸上。

　　　　少年捂着脸后退两步，震惊的看着对自己向来不假辞色的公子气愤的脸，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早说过！不许你说这样污蔑他的话！为何你就是不听！”

　　　　“公子！”阿天忽然双膝落地，泪水涟涟的滚了出来，泣道，“求公子看清楚你身边人的真面目！小的……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小的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个字不实，天打雷劈……”

　　　　向来看惯了小厮向自己撒娇向自己发脾气的苏硕卿，此时见他又是哭又是跪又是发毒誓，到有些没了主意。

　　　　迟疑了半晌，才慢慢的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杨君烨。

　　　　杨君烨只是笑着看他，那笑里，似乎有着悲伤。

　　　　“硕卿，”他静静开口，“你实在怀疑我么？”

　　　　“……你就说一句吧，说什么，我都信。”苏硕卿无言以对，堪堪避过对方的目光，尴尬道。

　　　　忽然感到掌中的手心变得冰凉，苏硕卿忙道：“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你看他……”为难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对自己而言即是朋友又是小厮的少年。

　　　　杨君烨默然半晌，道：“我说什么你都信么？”

　　　　苏硕卿忙不迭的点头。

　　　　“那我如果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呢？”白衣少年忽然收了笑，认真的说。

　　　　“我……”苏硕卿大惊，抱着对方的手臂一下子如触电般落下，“你别吓唬我！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浑身微颤，脸上更是难以言喻的惊诧和难过。

　　　　杨君烨忽然不忍心看他这样的脸。

　　　　硕卿，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看你这么害怕我的背叛，请原谅我没有勇气承认。

　　　　温柔一笑，道：“我开玩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