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风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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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德去省城赶考后，菊灵就开始张罗显德与百合的新房。她把二楼腾出来，买了几样新式家具，简单地布置了一间新房。百合知道自己要出成亲了，整天扭扭捏捏的，菊灵就让杨子和阿兰给她讲新婚常识。百合说：知道了，老讲这个，羞死人了！小妈就说：跟男人过日子，图的就是这事，你要多听点，免得男人出国了，不给你来信。百合听到这个，就不吭声了，任两个小妈教她夫妻之道。

　　五天后，显德回来了。菊灵问考得怎么样，显德说，没有答不出的题呀。菊灵听了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就说：你跟百合的事，娘定在这几天办了，以后你们就睡在一起了。显德说：还不知道同学们怎么样呢，是不是也会有结婚的呢？这事能比啊？菊灵教训儿子：你爸爸死去都有十七年了，谁碰上这事，都希望儿子早点成亲，早生贵子，图个热闹嘛。显德听了，也没吭声，就去找百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菊灵说，在亲家那里学作夫妻哪！

　　民国六年底近旧历春节，显德的通知书下来了，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学制一年，赴美就读四年。菊灵和唐皆能商量了一下，就让显德和百合在这个月成亲。菊灵通知了同善堂的各位前辈，莲婶和唐候天一家，简简单单地也有三十多号人。唐候天说：这亲事早应该说，到乡下办合适。菊灵说不用了，孩子还要上学，算是两家亲戚聚一下。唐皆能说：咱家嫁女，也没有操办的权力，女儿出嫁，就送一套金银首饰作嫁妆了。

　　这天晚上，显德和百合团圆房。百合问显德：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显德说：先学习一年，要去美国四年。百合问：美国在什么地方。显德说，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我们这儿是晚上，他那儿是白天。百合听了稀里糊涂地，就解显德的衣裳，拉他睡觉。显德说，这事我自己来，百合说：这事你一个是干不来的。显德就说：咱们小的时候已经天天见面了，做这个事，早就想好了，早晚会发生的。百合说：我可不这么想。显德问她，怎么回事，百合就着显德的耳朵悄悄地说，传说中唐家女人是狐狸精变的，会吸干魏家男人的精血，你信吗？
第十九章　家大业大苦内讧　　　整顿帮规隐官场
第十九章

　　家大业大苦内讧　　　　整顿帮规隐官场

　　经过十七年的开堂授徒，洪福堂成了一个庞大的堂会。计有同善堂、洪福商行、洪福银行、洪福武馆和工坊若干。堂员分布于市议局到城防营、粤军第六军和衡山、湘乡、双峰民团，光二排以上的大哥就有二十人。正可谓家大业大，唯世事未平，暗起纷争。

　　洪福堂按股份属唐候天与唐皆能，魏其实，唐家龙等，唐家龙替洪福堂保驾护航，功劳不小，分红也多，民国五年，洪福堂获巨利，共有五十万元的赢利。唐皆能跟香长商量，拟派唐家龙红利五万元，唐士得红利七万元。邓世耀自己已有六年未曾取红利，分得一万均按股本入股，就说这样一来，洪福堂岂会不会今后资金紧张呢。唐皆能回复道：大哥家眷都在江浙，是不是趁目前局势平静，到上海安个家？邓世耀说：祖荣现在管事，是不是问一下他，再说洪湖之人，早就置身家于身外了。唐皆能就说：历次分红，祖荣都颇有看法，认为洪福堂苦心经营，所得薄利大多分给股东，以至不得不动用田租、祖业。邓世耀就说，自同盟会革命以来，唐士得与唐家龙、李汉如等人，偃然英雄，人强马壮，声势如日中天，若不是时局动荡，洪福堂尚有利用之处，恐怕早已不是他们谋事之处。唐皆能也附合香长：不以巨利，恐洪福堂日后会有掣肘。邓世耀就说：洪福堂大会，已迫在眉睫，但应电告堂主，如有回覆，届时相告。

　　还不等邓世耀开会与城防营，唐士得商议，唐祖荣就开始动作了。父亲唐候天的田租和祖业租金，累积了七八年，共有五万元闲置在家，拟存银行，就找来儿子，想交由代管收利。唐祖荣说：现在洪福堂都成了湘军的军库了，再把身家往里投，恐怕早晚会出事。唐候天说：侄儿皆能在洪福堂只知道作生意，你就分担点；再说衡山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干不了什么事。祖荣就说：老爸，都什么年代了，老实作生意要吃亏的，现在衡山什么事情都是外面的人出来弄，将来连我们唐家话事的权都没有了。唐候天也感叹：我今年都快七十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以后家里的事，我要交给你和祖圣了。祖荣就问父亲：省府不是说要修衡长公路吗，衡山这一段怎么办。唐候天说：这事是省建设厅设计勘探的，具体承建由各地建设局招标，这得看市里的意思。祖荣就说：这点辛苦钱是家里的救命钱，这次可不能往洪福堂里投了。

　　他出面邀请恒丰公司老板曾晋前，准备共同承揽衡阳至长沙公路衡山、衡阳段。两人相见，曾晋前说：你们洪福堂现在架子好大啊！整个衡阳城有一半归你们了。祖荣说，今天请曾老板来，不是为了洪福堂的琐事，如果为堂里生意得罪了老板，还望您多谅解。曾晋前本来心里面有些大疙瘩的，经祖荣这么一说，还小了不少，就说：咱们俩兄弟，是老交情了，有什么事，你就明讲。祖荣说，省府拟修衡长公路，招商局早就定好了计划，这次衡阳到衡山段由咱两家合办怎么样。曾晋前说：满世界找都找不到有你这么好家世的衡山人，看来这次招标，非我们两家莫属了。

　　祖荣与恒丰公司合作建路的事，唐家龙很快就知道了，就跑来找唐皆能：是不是洪福堂要分伙了？唐皆能问他，哪里来的消息。唐家龙说：祖荣都跟恒丰公司搞公路去了，是不是要离开堂里，分开干了。唐皆能惊讶了：这事我还不知道呢。后来唐皆能跟香长讲了祖荣这事，邓世耀说：这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撇开政事，咱以后也多条出路。

　　祖荣自己干的事还没完，唐祖圣的盐务又跟民团打了起来。衡阳的民团自反袁后，虽然传说一度要改编成一团，但是由于北平方面一直没有下达指标，就一直到处驻防，担任剿匪的角色，经费一直是东挪西借，干得久了，竟跟土匪联合起来搞私盐买卖。按当时的规矩，私盐从茶陵那边运去湘西，宝庆一带，盐贩子给一成的好处费，如果民团愿意押运，可得利七倍，就二一添作五。祖圣在衡阳见民团回衡阳驻防没多久，公盐销量就急剧下降一成多，就带着缉查队四处搜索。果然在七里井查到几百担私盐，一问，说是民团的货。下边的人就不敢动了，请示祖圣，祖圣说扣下来，不然城防营的军械没着落、第二旅的饷水发不出去，找谁去呀！结果缉查的人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报告说：有一大群持枪的来了，看样子是民团的，把我们给围住了，我们不敢开枪，他们冲进来，将我们缴械，把队长给打了一通。说是不识相，都说是民团的货了。

　　祖圣就给城防营唐家龙写了个申请，带着队长来找唐家龙。唐家龙说这事情，怎么不找点找我，我跟唐议长说一声，这民团还敢去打人啊。祖圣说，这事不处理，以后咱盐务局还干不干事？唐家龙说：现在湘南这一带，还只有这个民团干了点正经事，但是现在第二旅军政部逼他们逼得太紧，狗急了，还跳墙呢。那他们岂不是逼我们逼得紧？这衡阳的盐市都快给他们搞没了，还敢打缉查队长。唐家龙嘻嘻哈哈：祖圣老弟，你就息息火吧。什么时候，咱给乡里打个招呼，看有没有年轻中看的女子，给你压压惊。

　　唐家龙作媒还是八字没一捌的时候，自己的货又给梓君的烟酒专卖局给抄了。事情是这样的：唐家龙在香草园有一桂林相好，后来赎了身，用私蓄给亲弟弟开了家烟酒铺，唐的相好也不知从哪里进了批货，有上万之多放在铺子里，找到唐家龙求他给看看场子。唐家龙一向在衡阳城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哪会在女人面前丢脸，只是要求她作了这批，以后别干了。唐家龙晚上就去跟这女人幽会，连姨太太也不理了。结果这事不知咋的被唐家龙乡下的正房亲戚知道了，就找到梓君要他帮助娘家人出口气。梓君一看是衡山的老乡，又是公务，推脱不了，就带着缉查队把店子抄了。气得那女子去城防营找唐家龙，哭哭啼啼说有人欺负她。唐家龙一看又要在手下人面前丢脸了，就带着军警赶到现场。哪知一看是姨太太带着梓君来的，但是色胆包天也管不了这么多，亲自下令，停止搬货。梓君说：唐营长，您这样做我可交不了差呀！姨太太也哭哭啼啼地说：你还有脸在这里出现，你要是想娶她做太太，干嘛天天不回家。唐家龙悄悄地拉梓君到旁边，嘀咕了几句，梓君就说：撤！拉了点货就走了。姨太太就拽着唐家龙说：这下你走不了了，有什么事你得回家说去。

　　这样的笑话，从第二旅到民团还出过不少。传到唐皆能的耳朵里，就去跟香长说，邓世耀说：上有甚焉，下必效也。现在全省的官绅都知道，督军兼省长赵云看中了某女校妙龄的女教师，托人相亲，迎娶作姨太太这事。再说北洋军阀与湘军，哪一个不是以娶妾冲喜来庆贺的，一听说哪个军官要结婚了，官绅们听到都知道该送礼了。按当时的行情，一般旅长是一根金条，如果旅人人缘好，女方有交际，贺喜的人多，一次可收上百根金条，所以才有千金小姐的由来，只不过在衡阳这地方，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人物。唐皆能一听邓世耀这么说，脸上有些害臊，就说祖圣近期要娶一二八姑娘作妾，还有梓君也要娶一工坊女工为妾，咱们也得去贺贺。邓世耀就说：这不行，这样做，咱们早晚会害了他，咱们可是花钱帮女人赎身，他们靠女人发财，不积点阴德，以后这官还要不要做下去啊？两人就商议着该给洪福堂定点规矩，顺便把管不了的大哥，请出堂门。

　　过了不久，邓世荣就传来了新的帮规和下一步活动安排。邓世耀奉邓世荣的指示，决定在衡阳召开洪福堂首脑会议，一是给在外作官的洪福堂成员办理满师出堂手续，二是为了洪福堂生意，重新分配股本。洪福堂股东大会于民国六年春节在仙姬巷十一号秘密召开。

　　洪福堂股东大会按期举行，唐士得、唐家龙、李汉如都赶来出席了，议由香长邓世耀主持，邓世耀首先代表堂主邓世荣宣布唐士得、唐家龙和李汉如因革命有功，属民国要人，特退回门生薄，解除与堂主的师徒关系；唐士得等人谦虚地说：树高千尺，也不可无根，难道堂主要将我等逐出师门？邓世耀说：各位多虑了，洪福堂兄弟们同患难、共生死之心没变，所以生死贴就由堂主保留了；今后各位在洪福堂在商言商，行董事之责；董事人在洪湖，身不由己，今后大家各自追寻政治理想，共同报国，洪福堂是个小小的堂会，实在不是各位英雄豪杰的依靠之处。会上二排以上的大哥们按照董事会成员资格，推举较早入股的唐士得、唐候天、邓世耀、唐皆能、魏其实、唐祖荣、钟奎七位董事，而李汉如虽保留股本，但人在广东军营任团长，无力经商，就保留董事一职；会上，由唐皆能宣读了草拟的洪福堂股东细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公司真实账务不公开，实行现银管理，所有股东分红均按急需提现原则使用，全力支持黄天明重回湖南主持大局。对此，大家都一致通过。

　　会上就租用泰记电灯公司进行表决。泰记公司股东因煤矿投资受损，经济周转困难又找到洪福堂，要求洪福堂增资股本。董事们一致决定，将民国五年分红增资租用电灯公司，所占股本达泰记电灯公司的百分之四十九。会上还就洪福银行准备金制度作了安排，洪福银行将在上海黄金交易所设立买卖金席位，稍后派唐祖荣前往上海学习，开办此项业务；应陆荣廷和黄天明的要求，洪福银行将办理粤桂银行本票兑现业务，此两项业务将通知百胜钱庄何老板。

　　股东大会开完后，唐士得、唐家龙、李汉如等退席，洪福堂二排以上的大哥大年初二继续开堂务会议。着重讨论了新的堂规和针对北平政府“不准进行秘密帮会活动”命令下，洪福武馆秘密联络办法。会上二十位大哥一致指天发誓，在任何情况下决不出卖洪福堂弟兄。会后，邓世耀又向唐皆能交待了一项更加机密的事情，让桂花教小香和杨子学习发报技术，他准备稍后赴回总堂，可能要去东洋转一圈。

　　民国六年7月，段棋瑞军政府以国会不同意向德开战为由，解散国会。中国国民党成员纷纷南下，寻找机会。而恰在这年8月，广州韩文书和陈副使先后退休，洪福堂与广州的通电联系暂时中断。唐皆能派刘叔赴广州“林芝堂”采办西药，顺便接祖元从广州省亲回衡。唐祖元回家带来了王建光、李汉如致邓世耀、唐皆能的亲笔信。黄大哥的机会又来了，邓世耀看完信高兴地说。原来，广东第六军军长陈炯明在广东迎接孙文至广州，孙文对陈炯明提出护法，陈要求孙停止中华革命党活动，联络原国民党党员成立国民党党部，从政治和军事上同时进行护卫临时约法活动。孙文在陈炯明的拥护下，于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陈推选孙为大元帅，王建光也追随中华革命党从海外回来。中山先生非常器重黄天明的军事才能，经过密谈，孙拟派黄天明到湖南边境运动护法。唐皆能立即通知小香作好迎接黄天明到衡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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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明到衡阳后，邓世耀和唐皆能马上拜访了黄，提出让小香作其私人秘书，并赠电台一部，作为私人联络之用，针对北平政府向德宣战事，邓与唐均提出此次反段，只宜护法不宜反对宣战。黄天明问：所知能不能肯定，邓世耀拍着胸脯：军人一向视荣誉为天，如果段宣战取胜，恐以后湘军为天下所笑，无立足之地。黄天明想了想，说也是，现在议员们胆小怕事，实在是耳目闭塞，就同意了两人的建议。第二天，黄天明赶往永州面见永州镇守使刘建藩，和驱汤作战中的旧部原第二旅旅长林修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