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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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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以串连为名的城里的半大孩子,象火种一样,将河父海母之地的某种可燃的情绪点着了。蛤蟆湾子几户来历不清和被视为异类的人家,开始受到越来越难堪的污辱。
王来顺的###和两个已经成|人的女儿首先被小毛头和青菊抓起来游街,因为他们曾在村里闹饥荒的时候藏过粮食,并已查清一家人解放前就是地主。
刘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几次与女儿青菊大吵大闹,不仅没能阻止游街活动,自己精心制作的菩萨像还被青菊给摔了。那场大病后不久,青菊发现自己高耸的Ru房在逐渐变松变小,每天早晨不用束胸Ru房也在宽大的军装下一点儿也不明显了。她不仅不为此感到惊慌还由衷地高兴。她压根没有想到的是,过度的药物正在她刚刚发育不久的身体里产生副作用,最终将使她消失女性第二特征。
她心理的变异比生理的变异来得更快,在与小毛头一起抓王来顺的老婆女儿游街时,她已把亲情和姑娘的柔情全都丢失了,变得喜怒无常极易冲动。在对假洋人和赵氏母女游街三天后,她又把游街目标确定为浪女人虎子媳妇和孤老头祝发财。她亲手将麻木的祝老头从人群中拉出来,把小毛头系好的一双破鞋挂到虎子媳妇脖子上。她一遍遍地带头高呼着从城里半大孩子那里学来的口号,直到嗓子变得象刚学会打鸣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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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众人不同,虎子媳妇没有将游街当作耻辱,也不介意脖子上的一双破鞋,她是蛤蟆湾子唯一没有羞耻感的女人,对任何事情都已蛮不在乎。返回蛤蟆湾子不久,浪女儿她便生下一个女孩。那是大雨中与石头狂欢结下的果子。
刘氏从石头嘴里证实这件事情后便把孩子要回了家里。女孩生得眉清目秀,被刘氏取名香草。虎子媳妇对养在邓家的两个孩子,几乎从没留意过,甚至比不上哺育幼仔的母兽。走在街上,她时常看到和孩子们跑在一起的邓飞云。飞云是兆禄播下的种,接过孩子的一刹那,刘氏便清楚地知道是邓家的血脉。
飞云这个名字是邓吉昌给取的,他压根不知道那个被他经常吐口水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娘。而虽然浪女人知道飞云就是自己送给邓家的那个孩子,却丝毫没有舔犊之情。
事实上,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是为满足永无休止的性欲而活着。回蛤蟆湾子后,她每天晚上都虚掩着自己的房门,焦急地等待着不知是谁的任意一个男人的光顾。她甚至把批斗会和游当成了勾引男人的绝好场合,因为批斗会和游街的当天夜里,她总会在自己那两间简陋的小屋里等上一个男人,而这位在她淫荡的喊叫声里完全成为俘虏的男人,往往是批斗会上和游街时对她最凶的人。
每天,通过石头的口,村里村外的种种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鸽场邓跃进耳朵里。当跃进听说浪女人脖子上挂着双破鞋游街时,感到特别滑稽可笑,当着鸽场社员的面,他说:“干脆让她光着腚游街算了,她正喜欢这样!”在他的哈哈大笑声里,连石头也对他的突发奇想而吃惊。
对村人如同小儿游戏般的举动,跃进既没兴趣也丝毫不感到奇怪,他将此看作大家在极度空虚中找到的特殊休闲方式。
“大人的玩性比孩子更强。”他想到这里时灵感顿生。一天下午,他蛮有把握地对舅舅石头说:“老舅你看着,我会让鸽场里的玩艺儿比村里的更好看,不出半个月,就是虎子媳妇光着腚游街也没人去看。”
跃进的话起初并没引起石头注意,可在第二天一早开笼放鸽时,跃进开始为他信心十足的游戏作训练和学习。他将数百只母鸽子的腿上系上了粉红色的布条,用只有他和鸽子才听懂的语言,把这些鸽子引到鸽场外的一片草地上。腿上系着布条的鸽子听话地围在他周围,忽打着翅膀上下飞舞。跃进全不顾鸽场社员投来的惊奇目光,一会儿带着这群鸽子飞跑,一会儿又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让鸽子围成一个规则的圆;他一会儿大呼大叫,一会儿又喃喃细语,把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没有翅膀的鸽子。后来,他带着这群鸽子跑得无影无踪,直到将近日落时才返回鸽场。没有人知道这一天的时间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只见他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稚气。
“鸽子比人都灵气!”跃进向鸽场社员打着招呼,再响亮地打一声呼哨,数百只鸽子加入了返巢的鸽群里。
第二天一早,他把系粉红布条的鸽子扩展到了上千只。在昨天数百只鸽子的带领下,上千只鸽子又着了魔般地随他飞出鸽场,一直到远离鸽群谁也看不到为止。包括石头和胡万勇在内,鸽场的社员对生产队长的奇怪举止不再放在心上,而一些目睹此景的村人以为跃进在放鸽子。
十几天后,也就是最后一批城里下乡串连的红卫兵驻进蛤蟆湾子的那天下午,鸽场的数万只鸽子腿上已全都系上了粉红色布条。这些布条,全是鸽场运销队的社员外销种鸽、幼鸽和鸽蛋时顺便买回的丝绸,足足用掉了一百尺。
由于兴奋,跃进满脸红光。他让石头找来一张大红对子纸和一支粗毛笔,几乎没加思索地写就了一张大字报。大字报的内容是鸽场将于次日早晨进行万鸽表演,届时请全村父老乡亲和城里下乡串连的城里红卫兵观看。这张大字报在日落前贴在大队部的墙上,在众多的大字报中十分醒目。贴完大字报,跃进才发现仅隔数米便是大队党支部新贴不久的一张白纸通知。跃进只看了一眼便知通知是大队党支部书记鲍文化亲自写的,笔体苍劲有力,远比自己歪歪扭扭的毛笔字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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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的通知要求明天早饭后全体社员参加四类分子集体游街活动。万鸽表演的大字报如同专门冲着这张通知来的。“也好啊,”兴奋中的跃进丝毫没为自己的莽撞举动而后悔,他对石头说,“我倒要看看,究竟谁玩的花样更高明。”
当天晚上,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谈论鸽场的海报和大队的通知。晚饭后不久,鲍文化便带着小毛头到邓家找到跃进,当时跃进正准备去鸽场睡觉。大队党支部书记脸色铁青,将一只手叉在腰间,撑起披着的家织布衬衣。他本想大发脾气,质问跃进究竟搞什么鬼名堂,但灯亮里他的目光碰到了刘氏的眼神,虽只有短暂的一碰,他分明看到刘氏完全站在孙子一边。他顿时矮了半截,把冒到脑门上的火气用力地一压再压。
跃进似乎压根没理鲍文化的茬,他眉飞色舞地向支书介绍鸽场万鸽表演有多精彩,并说那几万只鸽子可全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明天书记您可去看看啊。”他边说边与鲍文化同时走出邓家院子,一直到分手,鲍文化连一句话都没插进去。
蛤蟆湾子大队异类的游行活动和鸽场的万鸽表演几乎同时开场。为把全村社员的注意力吸引到大队组织的活动上,鲍文化昨晚离开邓家后马上召集了会议,他知道,一旦大队的活动被跃进比下去,自己和大队党支部将会威信扫地。但是,包括小毛头和邓青菊在内的所有与会者全都束手无策,大家谁也搞不清跃进会弄出什么花样。会议一直持续到半夜,最后青菊建议让浪女人虎子媳妇光着身子游街,小毛头马上站起来支持这一建议。但更多的人表示强烈的反对,认为做如此下流的事有伤风化。鲍文化最后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将浪女人光身子游街的事定了下来。
大队方面突出险着果然奏效,当虎子媳妇一丝不挂地被两个民兵押着走上街头时,蛤蟆湾子村的喧嚣比傍晚蛤蟆湾子的蛤蟆更加聒噪。
浪女人两只被无数男人揉捏过的Ru房松驰地一直垂到下腹,两臀无一点肉感,阴森恐怖的羞处暴露无余。她丝毫没有大家想的那样狼狈,双手下垂自然摆动,淫邪眼神里充满着好奇。
并不是所有村人都有幸目睹这一裸体游街的场面,正当大家奔走相告时,随着断断续续的几声呼哨,千万只腿上系着粉红色布条的鸽子如大雁般排着整齐的队伍遮天闭日地飞来,在村人的惊异中,将游街者与围观者整个儿隔离了,如同在两者间扎起的一堵红白的屏障。当呼哨声再次响起时,鸽群忽打着翅膀按原路返回,分上下五六个层次,横看横成排,纵看纵成队地朝鸽场飞去。
这一表演将所有村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大家再顾不上看浪女人丑陋的裸体,不约而同地随鸽群跑向鸽场。跃进身穿汗衫和短裤,高大的身体和严肃的表情婉如一位千军万马中指挥若定的将军。他大呼小叫地欢迎村人和城里红卫兵观看万鸽表演。大家这才注意他手里拿着十余片河海母之地屡见不鲜的植物叶子。他所指挥表演的第一个节目叫“遮云闭日”。一片窄窄的茅草叶子衔在跃进生着黄黑绒毛的厚厚嘴唇上,突然发出了尖利的乐声。鸽群旋即腾空高冲,错综交叉地忽打着翅膀,如云般将天地隔开。在村人的唏嘘声里,跃进指挥鸽群表演第二个节目“遍地素裹”,他唇间的茅毛叶子换成了宽大的玉米叶子,立时低沉的乐声又起。数万只鸽子如白云附地,将腿上的布条和脑袋全都藏得无影无踪,给青绿的草地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上了岁数的村人记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早晨,从孤老头祝发财那里学来“聚鼠咒”的瘸哥将千万只老鼠聚到自家院前的情景。但眼前的景色把那次群鼠并排的风光比了下去。跃进不断地变换着唇间的植物叶子,在节奏不同的口哨声里,鸽子的精彩表演,把村人看得眼花缭乱。直到跃进将食指放在口里,发出四声剌耳的呼哨,鸽子四散飞走时,大家才记起大队组织的游街活动。而此时,仅有大队干部参加的活动早已草草收场,观看万鸽表演的队伍里,鲍文化颠着脚把脖子伸出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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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一手制造的玩闹新花样,只暂时分散了蛤蟆湾子村人热衷于玩人游戏的注意力,因为虽然万鸽表演惊人心魄轰动一时,但玩人比玩鸽更变化无穷有滋有味。
后来,不少村人甚至常常为看鸽群表演而耽误看浪女人光着身子游街的热闹而后悔。秋收过后,社员们仍没有进入休闲期,大家都象农忙时一样整天有干不完的事情。蛤蟆湾子象河海公社的其他村一样,变得如同一个心存疑虑的神经病人,被蚊虫叮咬一口也认为会危及生命。
有的社员为家里突然不见的镰刀而大呼小叫吵得人人皆知,而大队干部当即断定是阶级敌人的蓄意破坏。
大队部变成了临时问案公堂,非社员分子作为怀疑对象逐一过堂。为使镰刀案尽快水落石出,整日围着鲍文化屁股转的小毛头和青菊,以他们超常的想象力想出了一个个让盗窃疑犯交待罪行的办法。先是斥骂和打耳光,后来发展到让被审训者立定站立,四拨民兵轮流审问。他们既不准对方吃喝,更不让睡觉,上茅房派人跟着,连变换姿势都会拳打脚踢。这种疲劳战术先后使三四个被审问者经过两天两夜站立后瘫倒在地,任由民兵如何折磨都昏迷不醒。见仍无人交待,他们便发明了“坐飞机”的酷刑:令被审者臀部着地,而四肢却高高地举起。这种方法比站立苦熬更让人难耐,结果交待自己偷镰刀的一下子出现了五六个。
然而,正当大队干部为分不清谁是盗镰刀者而大伤脑筋时,那家丢镰刀的社员却发现镰刀就在柴房里,镰刀并没有丢,而是自己记性不好。
镰刀案虽然水落石出,这种审讯却仍在继续,因为紧挨着又有人向大队报告自己家的鸡蛋少收了一个。报告者称,她有五只母鸡,每天都收三个蛋,而今天却只收了两个。最后,有的社员连自己家的大公鸡少了几根尾羽也向大队报告,大队干部也照审不误。也就是在这次审查公鸡尾羽中,孤老头祝发财“坐飞机”丢了老命。祝发财是青菊乘刘氏去青梅家时带两个民兵从邓家抓来的。此时,母女已反目成仇。
前几次审讯案子时,祝发财已被大队列为怀疑对象,但每次派民兵去抓,刘氏都手里攥着一支赶牛鞭站在院子里。这支鞭子是兆财精心制作的,从头到尾是结结实实的纯牛皮线绳,只要一鞭子下去,牲畜身上准会起一道肿块。
民兵慑于皮鞭,每次都从邓家大门口悄悄退回。刘氏为不能便皮鞭发挥作用怒气难消,她当着许多村人的面宣布不准青菊再踏邓家门口。“俺小闺女已经在几个前得病死了,俺现在没有叫青菊的闺女。”青菊于是再不敢回家,住进了大队一间房子里。
孤老头死时臀部点地,四肢僵硬地高高地举着,如同一具冻僵的畜尸。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入棺下葬,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恢复四肢平伸的原状。八十岁的老人被两个民兵拖拉着走进大队部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已多年没有声响的收音机,表情麻木。为让祝发财品尝“坐飞机”的滋味,大家颇费了一翻周折。四名强壮得能把一头公牛扳倒的民兵先是死命地夺下他紧握的收音机,尔后每人抓一只手或一只脚,将他硬捺在地上。
为保持这一姿势,四名小伙子累得大汗淋漓。大家这才发现,祝发财放收音机的左耳被压出子一个深深的坑|穴,坑|穴的表层全是铁锈。正当小毛头大声呵斥着对孤老头进行审问时,抓他手脚的民兵发现孤老头大瞪的双眼全是眼白,脸上呈现的是死人才有的腊黄|色。确信他已断气后,民兵们试图将他的四肢还原,结果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扳直他的腿和胳膊。
刘氏返回蛤蟆湾子时,孤老头死的消息已人所共知。刘氏是破口大骂着赶到大队部的,各种难听的字眼即使再泼的女人也说不出口。
她手里握着那条纯牛皮线绳的鞭子,浑身颤抖不止。然而,不管是路上还是在大队部,她没遇见一个大队干部和民兵。在大队的那间审讯房里,孤老头的身体四肢朝天地僵立着,他心肝宝贝般生绣的收音机被扔在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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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发财是蛤蟆湾子建村时唯一的老人,但他象村外数十座坟墓内的尸骨一样,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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