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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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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

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夥。”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

行?”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晁盖道:

“最好。”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

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

端的从那条路上来?”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吴用道:“且住。他生

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

回来,那时却叫刘兄去。”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

话休絮烦。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三更时分,吴用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饮,

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穿上草鞋。晁盖、刘唐送出庄门。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

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但见:

青郁郁山峰叠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

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B42F,柳阴闲缆钓鱼船。

吴学究自来认得,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迳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看

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

间草房。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生得如何?

但见:

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

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人称立地太岁,果然混世魔王。

那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

了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吴用答道:“有些小事,

特来相浼二郎。”阮小二道:“有何事?但说不妨。”吴用道:“小生自离了此

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四五

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且和教

授吃三杯却说。”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阮小二道:

“隔湖有十个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吴用道:“最好。也要就与五郎

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阮小二道:“我们一同去寻他便了。”两个来到泊

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这吴用下船坐了。树根头拿了一把划揪,

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

“七哥,曾见五郎么?”吴用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那汉生的如

何?但见:

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

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休言岳庙恶司神,果是人间刚直汉。村中唤作活阎

罗,世上降生真五道。

这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

把那船只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

来相央你们说话。”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吴用道:“一

同和二哥去吃杯酒。”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一向不曾见面。”

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一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

八间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那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

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阮

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

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若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吴用暗想道:“中

了我的计。”

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

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阮小二道:“五郎来了。”吴用看时,但见:

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窝里深藏着鸩毒。

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猴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

只此是短命二郎。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

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紥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吴

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

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老娘说道:

‘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授去水阁上吃三杯。”阮小

五慌忙去桥边,解了小船,跳在舱里,捉了划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

一歇,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看时,但见:

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四面

明窗,水阁中数般清致。当垆美女,红裙掩映翠纱衫,涤器山翁,白发偏宜麻布

袄。休言三醉岳阳楼,只此便为蓬岛客。

当下三只舡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三只船都缆了,扶吴学究上了岸,入酒店

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卓凳。阮小二便道:“先生休怪,我三个弟兄粗俗,

请教授上坐。”吴用道:“却使不得。”阮小七道:“哥哥只顾坐主位,请教授

坐客席。我兄弟两个便先坐了。”吴用道:“七郎只是性快。”四个人坐定了,

叫酒保打一桶酒来。店小二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了四般菜蔬,打

一桶酒放在卓子上。阮小七道:“有甚么下口?”小二哥道:“新宰得一头黄牛,

花糕也似好肥肉。”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道:“教授休笑话,

没甚孝顺。”吴用道:“倒来相扰,多激恼你们。”阮小二道:“休恁地说。”

催促小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卓上。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

了几块,便吃不得了。那三个狼吞虎食,吃了一回。

阮小五动问道:“教授到此贵干?”阮小二道:“教授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

做门馆教学。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要重十四五斤的,特来寻我们。”阮

小七道:“若是每常要三五十尾也有,莫说十数个。再要多些,我弟兄们也包办

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难得。”阮小五道:“教授远来,我们也对付十来个重

五六斤的相送。”吴用道:“小生多有银两在此,随算价钱。只是不用小的,须

得十四五斤重的便好。”阮小七道:“教授,却没讨处。便是五哥许五六斤的,

也不能勾。须是等得几日才得。我的船里有一桶小活鱼,就把来吃酒。”阮小七

便去船内取将一桶小鱼上来,约有五七斤,自去灶上安排,盛做三盘,把来放在

桌上。阮小七道:“教授,胡乱吃些个。”

四个又吃了一回。看看天色渐晚。吴用寻思道:“这酒店里须难说话。今夜

必是他家权宿。到那里却又理会。”阮小二道:“今夜天色晚了,请教授权在我

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吴用道:“小生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

们弟兄今日做一处,眼见得这席酒不肯要小生还钱。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

有些需银子在此,相烦就此店中沽一瓮酒,买些肉,村中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

如何?”阮小二道:“那里要教授坏钱。我们弟兄自去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

吴用道:“迳来要请你们三位。若还不依小生时,只此告退。”阮小七道:“既

是教授这般说时,且顺情吃了,却再理会。”吴用道:“还是七郎性直爽快。”

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

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阮小二道:“我的酒钱一发还你。”店主人道:

“最好,最好。”

四人离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迳划将开去,

一直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上了岸,把船仍旧缆在桩上。取了酒肉,四人一

齐都到后面坐地。便叫点起灯烛。原来阮家弟兄三个,只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

五、阮小七,都不曾婚娶。四个人都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阮小七宰了鸡,

叫阿嫂同讨的小猴子,在厨下安排。约有一更相次,酒肉都搬来,摆在卓上。

吴用劝他弟兄们吃了几杯。又提起买鱼事来,说道:“你这里偌大一个去处,

却怎地没了这等大鱼?”阮小二道:“实不瞒教授说,这般大鱼,只除梁山泊里

便有。我这石碣湖中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吴用道:“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

远,相通一派之水,如何不去打些?”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说。”吴用又

问道:二哥如何叹气?”阮小五接了说道:“教授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

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吴用道:“偌大去处,终不成官司禁打鱼鲜?”

阮小五道:“甚么官司,敢来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吴用道:“既

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阮小五道:“原来教授不知来历,且和教授说知。”

吴用道:“小生却不理会得。”阮小七接着便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

如今泊子里新有一夥强人占了,不容打鱼。”吴用:“小生却不知,原来如今有

强人。我那里并不曾闻得说。”阮小二:“那夥强人,为头的是个秀才落地举子,

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有

个旱地忽律朱贵,见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也不打紧。如今新来一

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这夥人好生了得,都

是有本事的。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伯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

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

吴用道:“小生实是不知有这段事。如何官司不来捉他们?”阮小五道:“如今

那官司,一处处动惮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

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如今也好教这夥人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

那里敢下乡村来。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捕人来,都吓得尿屎齐流,怎敢正眼

儿看他。”阮小二道:“我虽然不打得大鱼,也省了若干科差。”吴用道:“恁

地时,那厮们倒快活。”阮小五道:“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

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

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吴用听了,暗暗地欢喜道:“正好用计了。”

阮小七又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和他们过一日

也好。”吴用道:“这等人学他做甚么?他做的勾当,不是笞杖五七十的罪犯,

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下。倘或被官司拿住了,也是自做的罪。”阮小二道:“如

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突。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弟兄们

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去了罢。”阮小五道:“我也常常这般思

量: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谁是识我们的!”吴用道:“假如便

有识你们的,你们便如何肯去?”吴用暗地想道:“这三个都有意了。我且慢慢

地诱他。”吴用又劝他三个吃了两巡酒。正是:

只为奸邪屈有才,天教恶曜下凡来。

试看小阮三兄弟,劫取生辰不义财。

吴用又说道:“你们三个敢上梁山泊捉这夥贼么?”阮小七道:“便捉的他

们,那里去请赏,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吴用道:“小生短见,假如你们怨

恨打鱼不得,也去那里撞筹,却不是好。”阮小二道:“先生,你不知。我弟兄

们几遍商量,要去入夥。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

安不得人。前番那个东京林冲上山,呕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胡乱着人,因此

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阮小七道:“他们若似老兄这等慷慨,

爱我弟兄们便好。”阮小五道:“那王伦若得似教授这般情分时,我们也去了多

时,不到今日。我弟兄三个便替他死也甘心。”!吴用道:“量小生何足道哉!

如今山东、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阮小二道:“好汉们尽有,我弟兄目

不曾遇着。”吴用道:“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曾认得他么?”阮小

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吴用道:“正是此人。”阮小七道:

“虽然与我们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吴用道:“这等

一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何不与他相见?”阮小二道:“我弟兄们无事也不曾

到那里,因此不能勾与他相见。”吴用道:“小生这几年也只在晁保正庄上左近

教些村学。如今打听得他有一套富贵待取,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就那半路里

拦住取了,如何?”阮小五道:“这个却使不得。他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

们却去坏他的道路,须吃江湖上好汉们知时笑话。”吴用道:“我只道你们弟兄

心志不坚,原来真个惜客好义。我对你们实说,果有协助之心,我教你们知此一

事。我如今见在晁保正庄上住。保正闻知你三个大名,特地教我来请你们说话。”

阮小二道:“我弟兄三个,真真实实地并没半点儿假。晁保正敢有件奢遮的私商

买卖,有心要带挈我们,以定是烦老兄弟。若还端的有这事,我三个若舍不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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