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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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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梅香又来见华,华以失约怪之。梅香云:“月英姐姐确有心向慕秀士,只虑母亲知觉,持疑未敢轻行,现令我来告明秀士,须先通媒妁与其母知,便可成亲。”华云:“若母不允,则徒费心机,要与娘子先成佳期,后则通媒。”因写书一封,付梅香回达月英。梅香接书回见月英。月英拆开,有诗一首云:绞绡一幅与君开,诗句清新可当媒。

从此蓝桥无路阻,何妨今夕下阳台。

月英看罢诗意,沉吟半晌,问梅香:“郭秀才再有甚言语?”

梅香云:“深怪姐姐失约,梅香再三解释,彼方以诗付我而回。”

月英云:“才子难逢,候元宵之夜母亲不在家,我两个同去相国寺玩花灯,与他相会。”复和诗一首,与梅香送来见华,约以正月十五夜相会于相国寺。华云:“前日已约小生在灵祭庙相遇,敬往候之不来,今则难凭矣。”梅香云:“姐姐有书在此,决不爽信,秀士休误此事。”嘱罢径去。华开缄见和诗一首云:锁关金锁掣难开,指就天边月作媒。

相国风摇花影动,巫山消息下阳台。

华看诗罢私喜:“此回准拟会佳人矣。”

次日正值上元佳节,怎见得好元宵,有词为证:光阴捻指,不觉上元节至。游人似蚁。千门万户,花灯装起。

诏华天付与,共赏六街三市。月光如水。看蓬莱仙侣,鳌山降,满瑶池。

是日华之朋友相邀到清风亭饮酒,华被众友连劝几杯,忘却赴约之事,饮得甚醉。将晚,汴城花灯耀目,极是繁华。当时郭华乘醉记得,来相国寺欲与月英相会之时,被酒激将来,醉卧寺之佛殿后。近二更,游人已散,王月英与梅香来到寺中,见华醉睡,推之不醒,月英怅恨良久,深叹无缘。因与梅香商议,脱下绣鞋一只,手帕一幅。置华身上而去。及华睡至四更醒来,正恨月英不至,忽见一绣鞋,并手帕一幅,华细忖之,乃知月英已来,酒醉不遇,留此为记而去。因大愤莫及,遂吞其鞋帕。

比及天明,寺里佃人见殿后一秀士死倒在地,大惊,摸其胸尚暖,有女人绣鞋一只,并帕一幅,一半在口里。僧人乃疑此人必中毒而死,若有来根究者,连累怎得了,不如收此物前去告首,以免祸及,遂陈告于开封府衙。包拯审勘绣鞋与手帕,正不知是谁所留,心生一计,令公牌扮作货郎持往街坊去卖,密嘱公人:“候有认买者,即拿来见我。”公牌领命去卖,正卖向王月英门首,梅香认得,连忙报知于月英。月英出门自来看时,果是夜来留置绣鞋,便问货郎从何得来之故。货郎即云:“问他人转收来卖,不知其故。”月英用钱买之。正在疑虑间,适其母出见之,问月英端的。月英惊不敢应。母责及梅香,梅香只得说:“昨夜同姐姐往相国寺看上元玩灯,不想姐姐失落一绣鞋,今被货郎捡得来卖,梅香认得,故姐姐复问买之。”

母怒云:“这妮子好轻纵,满城人玩灯,偏尔会失落绣鞋,被人所捡。此必有缘故,从实说来,免致重责。”正在根究之际,那货郎怒道:“且休闲讲,开封府包太尹待我回报,尔等速行。”不由分辩,遂捉一起人解到府衙见拯。拯根勘月英谋杀人命之故,月英不隐,从头供出:“因遇郭秀士来买胭脂,两意相投,至元宵夜,许赴相国寺与之见面,因其醉去不起,留此为记而回,不知因何身死。”

拯审罢口词,即带领公牌前赴相国寺检验死者尸首。恰值郭华之父因儿子赴京一向不回,正来汴城相寻,见拯引道来到,遂躲廊下避之。拯入得寺后,其父访见李二,说知其子之故,慌投入相国寺见拯,陈告其事。拯问得来这死者就是其儿子,勘会明白。拯令左右以银针探取。郭华醒来,左右复知,拯甚喜,急令将滚汤灌下。一伏时,郭华平复如初。父子相见,不胜悲感。及拯再审于华,华诉与月英口词则同。拯道:“今此一事,男女不由父母之命,自私约合,败害纲常甚矣。

本待奏过朝廷,依律判断,思尔夙世有缘,今生会合,今日乃是个良辰,同回到月英家成其夫妇,同尔父亲归故里也。”判讫,郭华父子甚感包公之德,拜谢同回王月英家,成亲皆礼之夕,花烛辉煌,不谅蓝桥之遇云英,自是夫妇得谐老焉。

第六十三回 判僧行明前世

断云:

鞠问明台情莫隐,包公神智耸京都。

梦中已识僧人姓,夙世冤家一旦除。

话说西京离城十五里,有一地名大树坡,人烟稠密,亦是个冲要所在。时有姓程名永者,曾是牙侩之家,通接往来厚商,颇置其业。令管店家人张万者,但遇往来投宿之人,或得经纪钱,皆私记于薄书。

一日,有成都幼僧姓江名龙,要往东京披剃给度牒,那日恰行到大树坡,就投程永店中借歇。是夜江僧独自一个于房中收拾衣服,将那带来银子铺于床上。正值程永在亲戚家饮醉回来,见舍窗里有光露出,忖道:“今夜此店里莫非有人投宿?”

遂近前视之,见一和尚在床上收拾银两。程永见了,便道:“这和尚不知是哪里来的?带有许多银两,若使图谋将来,胜做数年经纪。”常言道:财物动人心。不想程永只自忖说,到有心要谋他之意。夜深时候,四顾无人,向店中取出一把利尖刀,撬开僧人房舍,入去喝声:“尔谋人得许多财,不分我些?”江僧人听罢大惊,一时辩理不及,被程某一刀砍死,就掘开床下土埋了尸首,收拾起那银两,进入房中睡去。次日起来,并无人知觉者。正是:谋财害命曾无报,古往今来放过谁?当下程永得那僧人银两去做买卖,未数年起成大家,再不思为经纪矣。娶城中富室许二之女为妻。许氏贤惠,甚称夫意。

生一子,名程惜,容貌极其美丽,父爱之如掌上珍珠无异。年纪稍长,不事诗书,专好游荡。程永以其只是一子,不甚拘管他。或时言之,其子必怒恨而去。只其母虑子后去不肖,破荡家业,所以日夜忧心。

一日,程惜令匠人打造一把鼠尾尖刀,遇暇日,径来彼父严正家云:“严叔叔在家否?”适严不在,其妻黄氏出来应云:“是谁叫?严某侵早出庄所未转。”程惜直入云:“是我要寻严叔,有句话商议。”黄氏一见是程惜直入,云:“是我侄儿,快进家里坐。”便邀惜至中堂坐定云:“难得侄儿来到,待我去整午餐,待等叔回。”惜云:“反成扰动婶娘。”黄氏入厨下整备午餐已熟,恰值严正回来,见着程惜,不胜之喜,便令黄氏安顿酒席,引惜进偏舍斟酌。酒至半酣,严问云:“贤侄到我家,莫非程兄有请否?”惜不觉恨激于心,怒目反视,欲说难于启口之意。严怪而问云:“侄有何事,但说无妨。”惜云:“我父是个贼人,侄儿要刺杀之,利刃已准备下了,特来通知叔叔,明日便下手。”严正不听此事便罢,一闻他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乃云:“侄儿休来累着我!尔父子至亲,今要行此大逆之事,倘成,官府宁不疑我唆教?那时怎生分说?

此事从今休提,若使外人知之,了不得祸患!”惜云:“决不敢负累叔叔,要刺之情,不是明日,只在早晚间。”言罢,抽身走去了。

严正惊惶不已,将其事与黄氏道知。黄氏云:“此不是小可,彼未曾与夫商议,或有不测,尚可无疑;既今来我家道知,久后事露,如何分说?”严云:“然则如之奈何?”黄氏云:“如今之计,莫若先告首与官府知之,方可免受累矣。”严依其言。次日,具状于包府衙里告首其事。拯审状甚觉不平,乃道:“民家有此等逆理之情?”即拘其父母来问。程永直告其子果有谋弑之事,屡被我责谴,彼不肯休。”拯审口词无异,大疑是事,即拘其子来根勘之。程惜低头不答。拯未深信,再唤程之邻里数人,逐一审问,邻里皆云:“其子确有弑父之意,身上不时藏有利刃,彼亦常对我众人说。”拯令公人搜惜身上有刃否。公人搜取没有。其父复云:“昨日行刺,必留在睡房中。”拯复差张龙前到程惜睡房搜检利刃。张龙果于席下搜出一把鼠尾尖刀,回衙呈知拯。拯以刀审问程惜。程惜无语。拯不能决,将邻里一干人犯都监候狱中,退入后堂,自忖道:“彼嫡亲父子,并无他故,何如其于恁的行凶?此事深有可疑。”

思量半夜,未得究理之策。

又过数日,拯未决是狱,坐卧不安。一夕,乃于寝室中焚起好香,至夜昏,拯乃端肃衣冠,告于天地神祗云:“今为程某之子,有大逆之情,拘系于狱,干累甚众,动经未决。若彼父子莫非前生结有冤愆,亦难证明,彼方肯甘心。神祗当以梦应我知,方可为之雪理。”祷罢就寝。将近四更,拯得一梦:正待唤渡艄过江,忽岸上滚出一条黑龙,龙背上坐一神君,手执牙笏,身穿红袍,来见拯云:“包大人休怪其子不肖,乃是二十年前事了。”道罢,竟随龙而没。拯俄然惊觉,思忖梦中之事,颇悟其意。

次日升堂,先令狱中取出程某一干人于阶下审问。拯唤程永近前问之云:“尔成其家还是守祖上现在?是自所创乎?”

永答云:“初曾作经纪,接往来客商,得牙侩钱而成家矣。”拯云:“出入是自管理否?”永云:“执理书簿,皆由家人之手。”

拯云:“家人名谁?”永曰:“张万是也。”拯即差人牌拘得张万来衙,索书簿视之。张万即取簿献于拯,拯将书簿展开向上,从头逐一看来。中间却写有一人姓江名龙,是个和尚,于某月日来宿其家,甚注得明白。拯忆昨夜一梦渡江见龙神之事,记在心下,就令一干人都跪于下,独令程永进屏风后诘问之云:“今日狱已成,尔子该处死定矣,只汝之罪亦难逃。但尔心下别有何事,当从实供来,免累众人。”永答云:“吾子不孝,既蒙包府处死,彼亦甘心,小人别无甚事。”拯云:“我知了多时,尚则瞒我!江龙幼僧告尔二十年前事,尔记得乎?”

程永听罢包公说起二十年前幼僧一句,毛发悚动,仓皇良久,不能抵讳,只得吐实。供出二十年前有一幼僧在庄安歇,要往东京披剃,买取度牒,某贪其财物,杀死夺取,尸身现埋在睡房床下。拯审究得实,复出堂,差军牌至程家店里睡房床下掘取谋杀人死尸。

军牌去后不多时回报:“果掘出一僧人尸首,骸骨已朽烂,惟面肉尚留些须。”拯将程永监收狱中,邻里干证并行放释。

拯疑其子必是幼僧后身,冤家有在,特来投胎取债,乃唤其子再审之,云:“彼为尔之亲父,尔何故欲杀之?”其子无话说。

拯云:“赦尔之罪,回去另做生计,不见尔父如何?”其子曰:“某不会做甚生计。”拯云:“尔若愿做甚生计,我自与你一千贯钱去。”其子曰:“若得千贯钱,我买张度牒出家为僧便罢了。”拯确信其然,乃云:“尔且去,我有处置一千贯钱处。”

次日,拯委官籍程永家产,得千缗,与程惜而去。遂问程某编管辽阳之军。案狱已决之后,吏曹复问:“相公何以知僧人姓名并二十年前之事?”拯说与梦中因渡江见龙神,“我便忆有江龙之姓名,且神告知二十年前之故,待我审视簿书而知端的,一证其言,彼即惊服招认。”吏曹听罢,皆叩头称包公以为神云。

第六十四回 决淫妇谋害亲夫

断云

一鞠明台如日照,奸夫淫妇罪难逃。

善人自有龙神护,性命依然状诉包。

话说东京离城五里,地名湘潭村,有一人姓丘名惇。家以农为业,颇致殷实,遂成富翁,娶本处陈旺之女之妻。陈氏虽则丰姿美貌,却是个水性妇人,因见其夫敦重,甚不相乐。时镇西有一牙侩,姓汪名琦,为人清秀,貌颜精爽,是个风流子弟,常往来丘惇之家,惇遂以契交兄弟情义待之,无间亲疏。

汪出入稔熟,不时与陈氏交接言语,陈氏甚爱慕之。

一日,值丘惇出外,恰遇汪琦来其家,陈氏不胜欣喜,延人房中坐定,对汪云:“丈夫往庄所算田租,一时未还,难得今日尔到此,略闲暇些,有一句话常要说知,权且停待我入厨下便来。”汪琦正不知何缘故,只得应诺,遂安坐等候。不多时,陈氏整备得一席酒,入房中来与汪琦斟酌。酒至半酣,那陈氏有心向那汪琦,乃云:“闻叔叔未娶婶婶,夜来独睡,岂不寒冷乎?”汪答云:“小可命薄,姻缘来迟,衾枕孤眠,是所甘愿矣。”陈氏叹云:“叔休瞒我,男子汉久无妻夜度如年,适言甘愿,乃不得已之情,非实意也。”汪琦初则以朋友义分上,尚不敢发闲言语,及被陈氏以言所戏,不觉心动,乃云:“贤嫂既念小叔单冷,宁肯念我哉?”陈氏云:“我到有心怜尔,只恐叔无心恋我矣。”二人戏谑良久,彼此乘兴,遂成云雨之交。正是色胆大如天,自两下意投之后,情意稠密,但遇丘惇不在家,汪某遂留宿于陈氏房中矣。丘惇全不知觉。

忽一日,丘之家仆颇知其事,欲报知于主人,又恐主人见怒;若不说知,甚觉不平。值那日丘惇正在庄所与佃人算帐,宿于其家。夜半丘惇谓家仆云:“残秋天气,薄被生寒,未知家下亦若是否?”家仆答云:“只亏主人在外,家下夜夜暖矣。”丘惇怪疑,便问:“尔何如出此言语?”家仆初则不肯说,及其恳切,乃直言主母与汪某往来交密之情。丘闻知,恨不得到天晓。转回家中,见陈氏面带春风,愈疑其事。是夜蘸问汪某来往情由,陈氏故作遮掩模样,乃道:“遇尔不在家时,便闭上内外门户,哪曾有人来我家,而将此言诬我!”丘惇道:“不要性急体实,日后自有端的。”陈氏忧惧不语。

次侵早,丘惇又经庄所去了。汪琦已来,见陈氏不乐,因问其故。陈氏不隐,遂以丈夫知觉情由告知。汪某云:“既如此,不须忧虑,从今我不来尔家便息此事矣。”陈氏笑曰:“我道尔是个有为丈夫,故从于汝,原来是个没智量之人!我今既与你情密,需图终身之计,心则安矣,缘何就说开交之事?”

汪云:“然则如之奈何?”陈氏云:“必须谋杀吾夫,可图久远。”汪沉吟半晌,没有机会处。忽计从心上来,乃云:“娘子如有实愿,我谋取之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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