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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侠五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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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奔后院而来。恰入后门,就瞧见老者已放,赵虎按着道人,不由心头火起,手举朴刀,扑向张龙。张爷手急眼快,斜刺里就是一腿。道人将将躲过,一刀照定张龙面门削来。张爷手无寸铁,全仗步法巧妙,身体灵便,一低头将刀躲过,顺手就是一掌。恶道惟恐是暗器,急待侧身时,张爷下边又是一扫堂腿。好恶道!金丝绕腕势躲过,回手反背又是一刀。究竟有兵刃的气壮,无家伙的胆虚,张龙支持了几个照面,看看不敌。

正在危急之际,只见王朝、马汉二人见张龙受敌,王朝赶近前来,虚晃一掌,左腿飞起,直奔胁下。恶道闪身时,马汉后边又是一拳,打在背后。恶道往后一扑,急转身,摔手就是一刀,亏得马汉眼快,歪身一闪,刚然躲过,恶道倒垂势又奔了王朝而来。三个人赤着手,刚刚敌的住——就是防他的刀便了。王朝见恶道奔了自己,他便推月势等刀临切近,将身一撤。恶道把身使空,身往旁边一闪,后面张龙照腰就是一脚。恶道觉得后面有人,趁着月影也不回头,伏身将脚往后一蹬。张龙脚刚落地,恰被恶道在迎面骨上蹬了一脚,力大势猛,身子站立不住,不由的跌倒在地。赵虎在旁看见,连忙叫道:“三哥,你来挡住那个道人。”张龙连忙起来挡住道人。只见赵虎站起来,竟奔东角门前边去了。张龙以为四爷必是到树林取兵刃去了。

迟了不多时,却见赵虎从西角门进来。张龙想道:“他取兵刃不能这么快,他必是解了解手儿回来了。”眼瞧着他迎面扑了恶道,将左手一扬(是个虚晃架式),右手对准面门一摔,口中说:“恶道,看我的法宝取你!”只见白扑扑一股稠云打在恶道面上,登时二目难睁,鼻口倒噎,连气也喘不过来。马汉又在小肚上尽力的一脚,恶道站立不住,咕哆栽倒在地,将刀扔在一边。赵虎赶进一步,一跪腿,用磕膝盖按住胸膛,左手按膀背,将右袖从新向恶道脸上一路乱抖。原来赵虎绕到前殿,将香炉内香灰装在袖内。俗语说的好:“光棍眼内揉不下沙子去,”何况是一炉香灰,恶道如何禁得起。四个人一齐动手,将两个道人捆缚,预备送到祥符县去。此系祥符地面之事,由县解府,按劫掠杀命定案。四人复又搜寻,并无人烟。后又搜至旁院之中,却是菩萨殿三间,只见佛像身披红袍。大家方明白,红衣女子乃是菩萨现化。此时公孙策已将树林内伴当叫来,拿获道人。便派从人四名,将恶道交送县内。立刻祥符县申报到府。大家带了田忠,一同出庙,此时天已大亮,竟奔开封府而来。暂将四人寄在下处。

公孙策进内参见包公,言访查之事尚未确实,今有土龙岗王、马、张、赵四人投到,并铁仙观救了田忠,捉拿恶道交祥符县、不日解到的话,说了一遍。复又立起身来,说:“晚生还要访查刘氏案去。”当下辞了包公,至茶房。此时药箱招牌俱已送到。公孙策先生打扮停当,仍从角门去了。

且说包公见公孙策去后,暗叫包兴将田忠带至书房,问他替主明冤一切情形,叫左右领至茶房居住,不可露面,恐走漏了风声,庞府知道。又吩咐包兴将四勇士暂在班房居住,俟有差听用。

且说公孙策离了衙门,复至七里村沿途暗访,心下自思:“我公孙策时乖运謇,屡试不第。幸亏了然和尚一封书信荐至开封府,偏偏头一天到来就遇见这一段公案,不知何日方能访出。总是我的运气不好,以致诸事不顺。”越思越想,心内越烦,不知不觉出了七里村。忽然想起,自己叫着自己说:“公孙策,你好呆!你是作什么来了?就是这么走着,有谁知你是医生呢?既不知道你是医生,你又焉能打听出来事情呢?实实呆的可笑!”原来公孙策只顾思索,忘了摇串铃了。这时想起,连忙将铃儿摇起,口中说道:“有病早来治,莫要多延迟。养病如养虎,虎大伤人的。凡有疑难大症,管保手到病除。贫不计利。”

正在念诵,可巧那一边一个老婆子唤道:“先生,这里来,这里来。”公孙策闻听,向前间道:“妈妈唤我么?”那婆子道:“可不是。只因我媳妇身体有病,求先生医治医治。”公孙策闻听,说:“既是如此,妈妈引路。”

那婆子引进柴扉,掀起了蒿子杆的帘子,将先生请进。看时,却是三间草房,一明两暗。婆子又掀起西里问单布帘子,请先生土炕上坐了。公孙策放了药箱,倚了招牌,刚然坐下,只见婆子搬了个不带背、三条腿椅子在地下相陪。婆子便说道:“我姓尤,丈夫早已去世。有个儿子名叫狗儿,在大户陈应杰家做长工。只因我的儿媳妇得病,有了半月了。她的精神短少,饮食懒进,还有点午后发烧。求先生看看脉,吃点药儿。”公孙策道:“令媳现在哪屋?”婆子道:“在东屋里呢,待我告诉她。说着,站起,往东屋里去了。只听说道:“媳妇,我给你请个先生来,求他老看看,管保就好咧。”只听妇人道:“母亲,不看也好,一来我没有什么大病,二来家无钱钞,何苦妄费钱文。”婆子道:“嗳哟!媳妇呵!你没听见先生说么,‘贫不计利’;再者‘养病如养虎’。好孩子,请先生瞧瞧罢。你早些好了,也省得老娘悬心。我就是倚靠你,我那儿子也不指望他了!”说至此,妇人便道:“母亲,请先生过来看看就是了。”婆子闻听,说:“还是我这孩子听说。好个孝顺的媳妇!”一边说着,便来到西屋,请公孙策。公孙策跟定婆子来至东间,与妇人诊脉。

原来医者有“望”、闻”、“问”、“切”四条,又道:“医者易也,易者移也。”故有移重就轻之法。假如给老年人看准脉息不好,必要安慰,说道:“不要紧,立个方儿,吃与不吃均可。”后至出来,方向本家说道:“老人家脉息不好得很,赶紧预备后事罢。”本家问道:“先生,你为何方才不说?”医家道:“我若不开导着说,上年纪的人听说利害,痰向上一涌,那不登时交代了么?”此是移重就轻之法。闲言少叙。

且说公孙策与妇人看病,虽是私访,他素来原有实学,所有医理,先生尽皆知晓。诊完脉息,已知病源。站起身来,仍然来至西问坐下,说道:“我看令媳之脉,乃是双脉。”尤氏闻听,道:“哎哟!何尝不是。她大约有四五个月没见……”公孙策又道:“据我看来,病源因气恼所致,郁闷不舒,竟是个气裹胎了。若不早治,恐入痨症。必须将病源说明,方好用药。”婆子闻听,不由的吃惊:“先生真是神仙,谁说不是气恼上得的呢!待我细细告诉先生。我儿子在陈大户家做长工,素日多亏大户帮些银钱。那一天,忽然我儿子拿了两个元宝回来……”说至此处,只听东屋妇人道:“此事不必说了。”公孙策忙说道:“用药必须说明,我听的确,下药方能见效。”婆子道:“孩子,你养你的病,这怕什么?”又说道:“我见元宝不免生疑,便问这元宝从何而来。我儿子说,只因大户与七里村张有道之妻不大清楚。这一天陈大户到张家去了,可巧叫他男人撞见,因此大户要害他男人,给我儿两个元宝。”说至此,东屋妇人又道:“母亲不消说了,此事如何说得!”婆子道:“儿吁,先生也不是外人,说明了好用药呀。”公孙策道:“正是,正是,若不说明,药断不灵。”婆子接说:“给我儿两个元宝,正叫他找什么东西的。原是我媳妇劝他不依,后来跪在地下央求。谁知我不肖的儿子不但不听,反将媳妇踢了几脚,揣起元宝,赌气走了未回。后来果然听说张有道死了。又听见说接三的那日,晚上棺村里连响了三阵,仿佛炸尸的一般,连和尚都吓跑了,因此我媳妇更加忧闷。这便是得病的原由。”

公孙策听毕,提起笔来写了一方,递与婆子。婆子接来一看,道:“先生,我看别人方子有许多的字,怎么先生的方儿只一行字呢?”公孙策答道:“药用当而通神。我这方乃是独门奇方。用红锦一张,阴阳瓦焙了,无灰老酒冲服,最是安胎活血的。”婆子闻听,记下。公孙策又道:“你儿子做成此事,难道大户也无谢礼么?”公孙策问及此层,他算定此案一明,尤狗儿必死,婆媳二人全无养赡,就势要给他婆媳二人想出个主意。这也是公孙策文人妙用。话已说明。且说婆子说道:“听说他许给我儿子六亩地。”先生道:“这六亩地可有字样么?”婆子道:“哪有字样呢,还不定他给不给呢。”先生道:“这如何使得!给他办此大事,若无字据,将来你如何养赡呢?也罢,待我替你写张字儿,倘若到官时,即以此字合他要地。”真是乡里人好哄。当时婆子乐极了,说:“多谢先生!只是没有纸,可怎么好呢?”公孙策道:“不妨,我这里有纸。”打开药箱,拿出一大张纸来,立刻写就,假画了中保,押了个花押,交给婆子。婆子深深谢了。先生背起药箱,拿了招牌,起身便走。婆子道:“有劳先生!又无谢礼,连杯茶也没吃,叫婆子好过意不去。”公孙策道:“好说,好说。”出了柴扉,此时精神百倍,快乐非常。原是屡试不第,如今仿佛金榜标名似的,连乏带饿全忘了,两脚如飞,竟奔开封府而来。这正是心欢访得希奇事,意快听来确实音。

未审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释:

迤俪——曲折连绵。

望闻问切——中医诊断疾病的方法。望是观察病人的发育情况、面色、舌苔、表

情等;闻是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

体臭等气味;问是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等;

切是用手诊脉或按腹部诊察有没有痞块等。通常这四种方法结合在

一起使用,叫做四诊。

第009回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 造御刑查赈赴陈州



且说公孙策回到开封府,仍从角门悄悄而入,来至茶房,放下药箱招牌,找着包兴,回了包公。立刻请见。公孙策见礼已毕,便将密访的情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述了一遍。包公闻听欢喜,暗暗想:“此人果有才学,实在难为他访查此事。”便叫包兴与公孙策更衣,预备酒饭,请先生歇息。又叫李才将外班传进,立刻出签,拿尤狗儿到案。外班答应。去不多时,前来回说:“尤狗儿带到。” 

老爷点鼓升堂,叫带尤狗儿,上堂跪倒。包公问道:“你就是尤狗儿么?”回道:“老爷,小人叫驴子。”包公一声断喝:“咄!你明是狗儿,你为何叫驴子呢?”狗儿回道:“老爷,小人原叫狗儿来着。只因他们说狗的个儿小,改叫驴子,岂不大些儿呢?因此就改了叫驴子。老爷若不爱叫驴子,还叫狗儿就是了。”两旁喝道:“少说!少说!”包公叫道:“狗儿。”应道:“有。”“只因张有道的冤魂告到本府台前,说你与陈大户主仆定计,将他谋死。但此事皆是陈大户要图谋张有道的妻子刘氏。你不过是上人差遣,概不由已;虽然受了两个元宝,也是小事。你可要从实招来,自有本府与你作主,出脱你的罪名便了。你不必忙,慢慢的讲来。”狗儿听见冤魂告状,不由的心中害怕。后又见老爷和颜悦色地出脱他的罪名,与他作主,放了心了,即向上叩头,道:“老爷既施天恩,与小人作主,小人只得实说。因小人当家的与张有道的女人有交情,可和张有道没有交情。那一天被张有道撞见了,他跑回来就病了,总想念刘氏,他又不敢去。因此想出一个法子来,须得将张有道害了,他或上刘氏家去,或将刘氏娶到家里来,方才遂心。故此将小人叫到跟前说:‘我托付你一宗事情。’我说:‘当家的,有什么事呢?’他说:‘这宗事情不容易,你须用心搜寻才有。’我就问:‘找什么呢?’他说:‘这宗东西叫尸龟,仿佛金头虫儿,尾巴上发亮,有蠖虫大小。’我就问:‘这宗东西出在哪里呢?,他说:‘须在坟里找。总要尸首肉都化了,才有这虫儿。’小人一听,就为了难了,说:‘这可怎么找法呢?’他见小人为难,便给小人两个元宝,叫小人且自拿着:‘事成之后,我给你六亩地。不论日子,总要找了来。白日也不做活,养着精神,夜里好找。可是老爷说的:‘上人差遣,概不由己。’又说,‘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因此小人每夜到坟地里去,好容易得了此虫,晒干,研了未,或茶或饭洒上,必是心疼而死,并无伤痕,惟有眉攒中间有小小红点,便是此毒。后来听见张有道死了,大约就是这宗东西害的,求老爷与小人作主。”包公听罢此话,大约无甚虚假。书吏将供单呈上,包公看了,拿下去,叫狗儿画了招。立刻出签,将陈应杰拿来。老爷又吩咐狗儿道:“少时陈大户到案,你可要当面质对,老爷好与你作主。”狗儿应允。包公点头,吩咐:“带下去。” 

只见差人当堂跪倒,禀道:“陈应杰拿到。”包公又吩咐传刘氏并尤氏婆媳。先将陈大户带上堂来,当堂上了刑具。包公问道:“陈应杰,为何谋死张有道?从实招来!”陈大户闻听,吓得惊疑不止,连忙说道:“并无此事吁,青天老爷!”包公将惊堂木一拍,道:“你这大胆的奴才!在本府堂前还敢支吾么?左右,带狗儿。”立刻将狗儿带上堂来,与陈应杰当面对证。大户只吓得抖衣而战,半晌,方说道:“小人与刘氏通奸是实情,并无谋死有道之事。这都是狗儿一片虚词,老爷千万莫信。”包公大怒,吩咐:“看大刑伺候!”左右一声喊,将三木往堂上一撂,把陈大户吓得胆裂魂飞,连忙说道:“愿招!愿招!”便将狗儿找寻尸龟,悄悄交与刘氏,叫或茶或饭洒上,立刻心疼而死,并告诉她放心,并无一点伤痕,连血迹也无有,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公看了供单,叫他画了招。 

只见差役禀道:“刘氏与尤氏婆媳俱各传到。”包公吩咐先带刘氏。只见刘氏仍是洋洋得意,上得堂来,一眼瞧见陈大户,不觉朱颜更变,形色张皇,免不得向上跪倒。包公却不问她,便叫陈大户与妇人当面质对。陈大户对着刘氏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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