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性家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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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的语气焦灼不安。
　　梦蝶看了看表，已经快下班了，便爽快地答应了阿兰，说：
　　“好！1个小时之内到。”
　　正是下班的时间，深南路上车塞得好厉害，梦蝶的车开开停停，停停开开，像蜗牛一样慢慢向前蠕动。20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1个多小时。
　　到阿兰家时，已经6点多了。
　　阿兰迫不及待地告诉梦蝶：


　　“今天下午收拾房间，在女儿卧室的枕头下面有一本日记，我打开看了，发现她……”
　　说到这儿，阿兰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停顿了下来。
　　“发现她怎么了？”梦蝶问。
　　“她谈恋爱了！”
　　“你怎么确定？”
　　“她说她对他有好感。”
　　“他是谁？”
　　“她的同班同学。”
　　“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道。”
　　“你跟女儿谈过吗？”
　　“没有。以前我经常和她说，你还小，少接触男孩子，更不能早恋。谁知，她把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说着说着，阿兰的声音又有些哽咽。
　　待阿兰的情绪平静下来，梦蝶问：
　　“你对女儿进行过性教育吗？”
　　阿兰摇摇头。
　　“为什么？”
　　“我想她还小，不该过早地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保持纯洁一点好。”
　　梦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
　　“孩子已经15岁了，早已经到了青春期。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由于体内激素的关系，身体发育很快，会出现一系列特征，性器官随之发育并渐渐成熟。这个时候，家长应该及时做好对孩子的性教育工作，引导孩子正确地了解自己，帮助孩子度过青春期。”
　　阿兰说：
　　“性是无师自通的事儿，还用专门的性教育吗？再说了，和她坐下来面对面地谈性，我张不开口。再说了，我们那时候，家长也没跟我谈性，不是也过来了吗？”
　　梦蝶说：
　　“你的那个时代早已经过去了，那是一个谈性色变和愚昧无知的时代，难道你还想让女儿再经历一次你的成长的时代吗？”
　　阿兰低头不语。
　　梦蝶继续说：
　　“现在已经进入了21世纪，作为家长，应该知道：青春期身体的巨变，给少男少女带来了心理的震动，在欣喜、激动、憧憬的同时，更多的是不安和焦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特别是男孩子的遗精、女孩子的初潮，他们或她们有些不知所措，产生了许多困惑。与此同时，性心理也随之萌动，他们渴望了解性知识，并对异性产生兴趣与爱慕，这一切都是花季少年性生理和性心理发育的必然结果。
　　“阿兰姐，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青春期的偌多兴奋与烦恼了吗？作为过来人，我没有忘。”
　　接着，梦蝶对不知所措的阿兰讲起了自己青春期的一件往事。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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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的时候，我在班里学习很好，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老师夸奖，同学羡慕，家长喜爱。那一段的学习生活是最美好的。
　　我生性活泼、好动，也有一点文艺细胞，喜欢参加一些文艺活动，而且是屡获学校的嘉奖，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但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我变了。上课时我时常对着黑板发呆，听不进去课，晚上也时常睡不着，心猿意马。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喜欢上了一个新转学来的男孩子。
　　也许是他的作文写得太好了，每次都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在班上宣读。老师说他文笔清新，知识丰富，观察细腻，想像力强……总之，都是溢美之辞。在他或幽默、或深沉、或激｜情洋溢、或柔情似水的作文中，我陶醉了，也完全被他“俘虏”了。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一向骄傲自负的我那时完全陷入了相思之中，上课也思，下课也想，吃饭也思，睡觉也想……总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渐渐的，我的歌声消失了，操场上也没有了我的踪影，同学们都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我拼命地压抑自己。父母也整天督促我要努力学习，耳提面命地时时提醒我不要过早地谈恋爱。
　　其实，我是一个比较早熟的女孩，12岁那年就有了初潮。上初一的时候，就偷偷地看了一些比较浪漫的爱情小说，挺早就对男孩子有好感，平时是拼命地压抑对异性的渴望。
　　但这时却无法做到。每当晚上做完作业，我脑子里经常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和他的音容笑貌。在睡梦中，他有时会带着我上公园，手拉手一起在树荫下散步、聊天；有时在月光下，他紧紧地拥抱我，然后是热烈地亲吻，每到这一时刻我感到很兴奋、很快乐、很幸福……常常在睡梦中笑醒。
　　我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感到很痛苦。我知道这样不好，想控制对他的幻想，希望随着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幻想就像水中的肥皂泡一样流逝淡化。可是事与愿违，我越想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他的思念就越深，独处时或睡觉前，总会出现前面说的那种幻想。
　　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向他敞开了我的心扉……
　　阿兰听到这儿，急不可耐地问：
　　“后来呢？”
　　梦蝶的脸上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回答说：
　　“后来，我们开始热恋了。”
　　“再后来呢？”
　　“阿兰姐，我知道你是想听……好，我实话跟你说吧！有一天，在他的家里，我们偷吃了禁果……”
　　阿兰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她不再提“后来”和“再后来”了。
　　梦蝶的讲述也勾起了阿兰的回忆。谁没有青春浪漫的花季呢！
　　她说——
　　初中，我是在县城里的中学念的。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初三的男生，他长得高大，也很俊朗，并且听人说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大胆地向他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他接受了我。
　　于是，我俩就开始谈恋爱了：偶尔的约会，互相传递纸条，互赠礼物，有时也写情书……那时，我真得觉得很快乐。
　　16岁的我，健康、鲜润，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感到非常愉快。我也感觉到他很爱我。
　　后来他毕业了，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高中，我升入了初三。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通信开始很频繁，后来越来越少了。在一两个月仅有的一两封信中，他已经没有了原来的令人心跳的火热的语言和炽热的思念之情。
　　我去信问他，他说在省城的学习比以前更紧张，他要全力以赴地考上重点大学，彻底地从农村走出来。我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爱情的危机，在痛哭了几场之后，我给他去了一封长信，提出了分手。他默认了。
　　从此，我们没有任何联系。后来，听说他考入了北京的一所大学。
　　这就是我的初恋，一个山村女孩刻骨铭心的初恋，也是一个没有结果的初恋。
　　阿兰讲完了，梦蝶看到她的脸颊滚落一串泪珠，但被她飞快地拭去了。
　　这时，有开门的声音，阿兰的女儿回来了。
　　阿兰留梦蝶吃饭，她下厨去了。

（）
　　梦蝶被阿兰的女儿拉进了她的房间。女孩子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床头贴了一张陆毅的大幅海报。
　　阿兰在厨房里喊梦蝶，轻声地对梦蝶说：
　　“和她好好谈谈。”
　　梦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又回到了阿兰女儿的房间。
　　也许是年龄差距不很大，也许是她很尊重这个当记者的阿姨，不大一会工夫，她就开始跟梦蝶说起了心里话，当然主要是抱怨妈妈。
　　她说：
　　“今年我读初二，是班里的文娱委员。最近我发现妈妈特别在意我和同学的交往，还特意配了手机给我。有时放学后，我和别的同学正商量班级集体活动的事，她会突然打电话来问我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还让我不要单独和男孩子相处等等。还有一次放学，下起了大雨，我没带伞，就和邻班的一个带了伞的男孩子一起往回走。走到半路，妈妈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把把我拉到她的伞下，还说以后没伞给家里打电话，等家长来接，和男孩子撑一把伞像什么话。害得我和同学都很尴尬。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开始我只觉得有点心烦，现在我甚至想干脆关掉手机来个‘夜不归宿’或找个男朋友气气我妈，让她别总是什么事都管我，但我又不忍心，因为我知道我妈那样做也是为了我好。”
　　讲到这儿，阿兰的女儿停住了话头，一脸的委屈。
　　梦蝶把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换了一个话题，关切地问：
　　“你是在多大的时候初潮的？”
　　“啊，是在我12岁的第一个月。小学五年级吧，对，我记得很清楚，刚刚过完元旦不久。”
　　“当你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你害怕了吗？”
　　“害怕倒没有，但是很紧张。当时小学高年级女同学都在传着这件事情，就是当时班级里有的女孩已经有这种情况了，有的还没有。有的同学说，又‘倒霉’了。
　　“没事的时候，女同学在一起还议论这件事情，比如互相询问彼此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之类的。”
　　“你妈妈在这件事情上帮过你吗？”
　　“开始没有。从前妈妈没有说过这个问题，她大概觉得不说我也会知道的。后来妈妈知道了，还向我祝贺什么的，说我已经长大了。”
　　“你最开始在哪儿了解的性知识？”
　　“我身边的朋友知道得比我早，可以问她们，她们也乐意在私下里跟我说，好像是互相探讨。12岁那年的夏天，在一个同学家里她无意间翻出父母藏着的一盘黄碟，看完后我非常恶心，直想呕吐，那天晚上都没敢吃饭。后来，同学们在一起聊天，或者相互传看相关的杂志，才逐渐知道了更多的性知识。”
　　“那你看过‘黄片’你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让她知道了那还了得，非得对我三堂会审不可！”
　　“妈妈和老师跟你谈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在这方面妈妈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好像知道我就会学坏似的。
　　“初一的时候，老师上生物课，说：我们下一节该讲这个了，你们回家去看吧！
　　“其实，我很希望妈妈和老师跟我讲讲这方面的事儿的。包括少女自蔚，我也是从杂志上看到的。没办法，只有从别的渠道了解了。”
　　说到这儿，女孩一脸的无奈。
　　听到这儿，梦蝶把话转向了阿兰交给她的正题：谈谈她男朋友的事。
　　梦蝶问：
　　“那你对男孩子开始感兴趣是在什么时候？”
　　“对男孩子感兴趣？（大笑）我觉得我从前是一种男孩子的性格，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特直。让我想想，我什么时候开始对男孩子感兴趣呢……哦，对了，梦蝶阿姨，是对男孩子的身体感兴趣，还是对爱情感兴趣呀？”

（）
　　“就是说，你开始特别注意男孩子。”
　　“刚上初中的时候。不过，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有啊！对男孩子身体感兴趣，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我总想知道，为什么男孩有的女孩没有。”
　　“问过妈妈了吗？”
　　“问过了，但她不跟我说，还训斥我：一个女孩子家，什么都问，也不知道害羞！”
　　“那你就说一下当时你的感觉，好吗？”
　　“好。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玩‘王子与公主’的游戏。一个小男孩扮演王子，我扮演一个公主，我们玩到天黑了，王子与公主睡觉了。可是睡觉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演了，我就问‘王子’，然后我们该怎么办啊？记得他说：我也不知道。回家后，我问妈妈，妈妈却说我‘不知羞’。”
　　“那么对爱情感兴趣呢？”梦蝶问。
　　女孩正要回答，阿兰做好饭了，喊她俩出来吃饭。
　　饭后，梦蝶要走，阿兰出来送她。梦蝶对阿兰说，这种事还是当妈的亲自和女儿谈好。
　　阿兰为难了，说：
　　“怎么和她谈呢？”
　　梦蝶说：
　　“我看，还是从偷看孩子日记谈起，向她承认自己做得不对，侵犯了她的隐私权，然后切入正题，与女儿推心置腹地谈中学生恋爱……”
　　关于青春期恋爱
　　希望以后大家能够用“青春期恋爱”替换掉“早恋”，使我们的用语更科学、更人性、更没有强加上去的道德批判色彩。
　　——孙云晓　张引墨
　　“早恋”是一个贬义词，具有一种比较明显的道德批判色彩。
　　著名学者、性教育专家李银河在她的《关于青春期恋爱的研究》中指出：
　　“早恋”这个词并不科学，顾名思义，早恋就是过早地恋爱。但是，何谓早？目前一般指中学时期，有的甚至包括大学。西方社会学研究者将十二三岁到19岁的青少年的恋爱行为称为青春期恋爱。相比之下，这一用语既给出了明确的时间定义，又未加道德评价。
　　自上次从阿兰家回来，一连几天，梦蝶都在思考着当前中学生中普遍存在的问题：青春期恋爱。
　　一个星期过去了。梦蝶在办公室里给阿兰打电话，问：
　　“阿兰姐，你与女儿谈过了吗？”
　　阿兰在电话中吞吞吐吐地说：
　　“还没有……还没有谈。怎么……怎么能向孩子认错呢？妈妈看女儿的日记，虽说是不应该，但也是为了她好啊！要不怎么能知道她在谈恋爱呢？”
　　放下电话，梦蝶的心头掠过一丝悲哀，为阿兰，为像阿兰一样的千千万万的父母们。
　　由于阿兰女儿恋爱了这件事情的触发，梦蝶打算做一期“关于青春期恋爱”的选题，她把自己的想法向女总编作了汇报。
　　女总编说：
　　“青春期恋爱，虽然是发生在中学生中的事情，却是一个社会问题，关系到千千万万个家庭。
　　“要搞好这一选题，就要深入到中学生中去，做他们的朋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帮助梦蝶做好选题策划，女总编特意在她过去的剪报中找出2002年6月22日《信息时报》的一篇文章：《中学生性行为流行ABCDE》。其中有一段这样写道：


　　“……
　　“有一种新说法，据说已在中学生中流行很久了。这种流行语就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