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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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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保健医生’高小东驾到。”他叮叮咚咚进来了,把门帘差点撞破。我微闭眼睛眯着他,他那两只“不规矩”的眼睛瞅着我,抢跨两步闪电般的吻我,我敏捷的缩进被里他来不及停,吻在被上。我缩在被里说:“你来干嘛?”

  “你的同寝腻友说你发高烧,病了。”

  “没什么。”我掀开被头,“先是怕冷,这时还好。”

  “我先跟你量量体温。”他用体温计插进我口里,两眼不知在我脸上找什么,满脸的心旷神怡,“这段时间你脸色不好,好像病得不轻,”他又抽出体温计“体温还可以—38℃。”

  “滚,滚,一大早就遇到你这倒霉医生,说不吉利的话,体温又不高,还说我病得不轻干嘛。”

  “你自己看不出来,就请其他人再看看。”他那严肃的声音里包含着“情”。

  我回想着,也许他是对的,因为和月圆闹别扭,不过我没有告诉过他。

  他取出听诊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跟你彻底查一遍。”

  “不必要,不必要,我自己有数,不要小题大作。”我回避他那灼人的目光,缩进被窝里,把被子用手压的紧紧的。

  “不必害怕,医生有医德,素兰同志,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说话负责,不负责就配不上当你爸爸的女婿了。”他打着手势在闹趣,然后一手提着被头,一手把听诊器放在我的衬衫外面装模作样地移来移去,我真害怕他摸索求欢,不耐烦的说,

  “好好,把热气全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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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回听诊器,真的“两袖清风”没讨便宜,用听诊器在我的脑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说:“真没问题,还大惊小怪的。”

  “你大概是找借口来看看的,没有人请你来,你是剃头挑子宁头热,瞎操心。”

  “你真要请我来,那不一定就来,还要面向全大队呢。”他说着调皮话,从药箱里取出瓶子倒下几片药包了起来,又说:“我早上还没有起来呢,就被吴月圆叫醒了,说你咳一夜,怕冷发高烧。”

  “她确实是位好姑娘,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

  “要不是她告诉我,我怎么晓得呢?”他殷勤的端来米汤给我服药,又把我脚头的被子盖严,“我又不是诸葛亮。”

  “不要废话,快有事去,顺便向队长请个假。”我怕其他人闯进来。

  “好的,到下午再来复诊。”他给我一笑波,一挤眼,一扬眉,背着他的“饭碗”哼着“跃进歌”走了。

  过了一会,听见外面的谈笑声和零乱的脚步声,大概是社员收工吃午饭了。我的被窝里没有一点热乎气了,正准备起床,王大妈进来了。

  “你感冒了吧!”

  “是的,是的。”

  “你们不像我们乡下姑娘,能吃能喝,身体结实,挑担什么都不在乎,”她又深深叹息着,脸上布满着同情与母爱,“像你们就不行了,吃又吃不过人,再加上身体单小。”

  “慢慢来,怎么办呢,用您的话说,压力压力,压压就有力,除干活比不上队里的姑娘,其他都比她们优越,平时与小红、小兰她们交谈,了解到她们吃穿不如我们,连县城都没有

  去过,看见陌生人连头都不敢抬,害羞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天天‘锅上转’。”

  “你们俩姑娘说的一样话,晓得乡下姑娘的苦衷,一比较,也就满足了。”

  我微笑着说:“正如你儿子说我们的,不骑马,不骑牛,骑个小驴在中游。”

  顿时,她老人家脸上流传着好自满好骄傲的光彩,丢下手上在纳着的鞋底说:“我家那儿子,高兴起来一跳八丈高,气起来狗都碍他事。”

  “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谁没有脾气呢,只要不呆不痴就行了。我爸爸常说,宁养败子,不养呆子,宁要衣服纷纷破,不要无事呆呆坐。”

  “呆是不呆的,就被那成份害苦了,谁说他是小地主,他气得发疯,后悔自己怎么生在这个倒霉家庭的,每逢征兵或民兵训练,或者地富反坏右不让参加的会议,他气得整天睡在床上。”

  “是的,年轻人都有自尊心好胜心。”我又婉转的说,“他气就让他气去,气气就消了。不过,我看你老人家还想得开,他爸爸虽死了,但您没有把忧愁和痛苦挂在脸上。”

  “挂脸上那怎么能行呢,要想维持这个家,就得强打精神。”她两眼冷冷的愣视着墙角,低沉的说着,“记得他爸爸死后,大队那些人还说他畏罪自杀,说我家真的有金器。老头子

  带走一肚冤枉,留下满身‘债务’给我这老太婆。他们又把我抓到大队关起来,不过,没有打骂,因为我有个表兄在公社当什么主任,听说现在抓你们知青工作,他到大队来暗中打个招呼,他们就把我放了。到了家,有的好心人问长问短,也有人刮三刮四。当时我也想‘宁在土里埋,不在世上捱,’想走绝路,看到可怜的小强子,心又软了,我死是小事,可他要受罪了,才十八、九岁,又是个男伢子,没有娘没有老子,怎能活下去呢?说句真心话我是为小强活着。”

  “应该这样,人是为别人活着的,不负责任的才会自杀呢,自己生的儿女,自己就得挑起这副担子,等他结婚后给您添个小孙子就算是您好福气了。”

  “福气呢,还不晓得有没有寿呢,今年靠菩萨没有发病,往年每逢秋季,我的哮喘病就发了,有时心脏病也同时发,去年差点把命送掉,今年生活比往年好一些,粮食基本上够吃了,小强在人家做工省了不少口粮,不然和其他人家一样不够吃。”

  “我知道您有老病,有一次月圆告诉我的,说您不能急躁,不能和别人吵嘴。要是生活好一点,是不会发病的。”

  “嗯——,一点都不错。”她突然一怔,急忙起身,像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小强叫我请你吃饭的,我真昏了,有客人来了,请你陪呢。” 

  “不不,不行不行,常到你家吃饭太不像话了。”

  “今天一定要去,面子非把不可。”她把我的裤子甩给我,

  “反正添人不添菜,多添一双筷。”

  大妈说话时,脸上枯燥的皱纹变成了笑丝。我试探着问:“什么贵客临门,让您老人家如此高兴?”

  “是个女伢子,过去你就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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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女伢子?我迟疑了一下:“您先过去,我一定来。”

  “。。。。。。”

  未进门,香味扑鼻而来,催人肌肠辘辘,馋涎欲滴。志强全神贯注地炒菜,似乎没有注意我进来,整个烟雾把他包围了。我说:“志强,我来帮你烧火。”

  “唷,这么突然,我还没注意呢。”他侧身打量着我,“劳你大驾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但对我来说又是求之不得

  “。。。。。。”

  “顺水人情,闲着没事,带烤火,白吃下去会肚痛,”我绕着草推进锅堂,又环顾室内没人,只有房门关着,我又问:“志强,你妈干什么去了?”

  “到小店买酱油了。”油烟把他双眼熏得连眨四眨的。“今天没菜,真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

  我直起腰凝视着里锅盖上:“好几样呢,还嫌少?你不必跟我客气,应该跟……”

  “应该跟人家客气,是吗?”

  “对了,听你妈说来个女孩子,是吗?”

  “嘘——”,他摇着手,“小声点,在房间里。”

  我扫视了房门,瞪着他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概怕见太阳哇。”我又换一种语调:“是你家什么高亲,你妈那么高兴,又是这样盛情款待。”

  他拍着身上灰尘,在围裙上擦了手,弯膝坐在较矮的锅草仓墙上,似乎等酱油,他低声对我说:“是我表妹。”

  他说得轻轻松松,倒引起我深思,平常的表妹,值得如此重视?我这人就是有疑心病,倒不如就此挖底寻根:“她多大了?”

  他仰望屋梁,仿佛梁上写着她的年龄。片刻,他的目光由上而下落在我的脸上:“今年十九岁吧,与你们一样也是下放的,不过是六二年城镇压缩户口。”

  “现在她全家都在乡下吗?”

  “她做裁缝,她哥哥在县城做老师,她爸爸妈妈不会种田,在生产队里看管老牛。”

  “嗯——,一家人总算蛮好的。”

  “又不怎么样,我那姑父常对我说,‘人老了没有用了,丢了皇道走麦城了,想当初当区长时,做一个报告稿子都不要,不得哪个不佩服,台下掉下一根针都听见。可是现在看管几条老牛,人还意见纷纷,说看管不好。”他的话把我逗笑了。可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我那姑父确实是满腹才华。姑母常说他嘴不好,说话从不包装,只要看到不顺眼的事,听了不入耳的话,不管上级下级当场就反驳,老子也不认,政策性,原则性特别强。五七年整风反右正好搞到他头上,六二年就更不客气了。”他深深叹息一声,不亢不卑的。“前面的路是黑的,自己只能看过去走过的路,不能预测自己将来的路。”

  “哦,忘记问你了,难道你表妹是……”

  “是我妈的儿媳妇。我也忘记告诉你了。”

  他这一脱口,犹如晴天霹雳,使我全身血液几乎冰冻了,好似屋顶上掉下的鹅卵石砸在我头上,顿时使我痛不欲生,天昏地暗,什么叫“突然”二字,我次刻才真正理会它的含义了。难道是真的吗?我呆呆地凝视着锅堂里那疏疏落落的火星,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生有两件事猜不透:一是口袋装的钱,二是内心装的情。怪不得月圆这段时间不提王

  家事的,她消沉,颓废,怨天忧人,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举目皆是她的敌人的呢……

  “素兰,你在发愣干什么?”

  “。。。。。。”。我眼巴巴地又绕起草把塞进锅堂,似醉,似昏。这话是我清清楚楚听见的,不是耳传,事情又是活活生生的摆在我眼前,今后怎么办?摆在面前将是一大堆乱麻,没法理出头绪。此刻我又镇静下来,假设他开玩笑呢?倒不如再试一试:“看来你表妹肯定相貌不凡哇,不然配不上你。”他正一瓢水倒人锅里发出“吱啦”一声,雾气熏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他隔着那雾气说:“武大郎姐姐,猪八戒妹妹,又矮又丑。”

  我被他这油腔滑调逗了声苦笑:“你太谦虚了,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

  “老鼠养儿会打洞。”他笑嘻嘻的说。

  “养种像种,蕃瓜像个吊桶,什么人养什么人。。。。。。”

  志强顿时接住他妈话说:“你不知扯到哪里去了,真是哑巴爱说话,聋子爱打岔。”

  “我没听清,好像听素兰说什么龙像龙,风像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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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在笑,空气似乎加速流通着。

  “我来烧,把你衣服弄脏了。”大妈积极来接班。

  我把座位让给她:“我来看看你的儿媳妇。”

  她向我瞪着眼说,“你这姑娘心眼最多,话也多,还没进门就能算媳妇啦,不能去看。”她伸手拽着我。

  我挣脱了她,就蹑手蹑脚的,活像小偷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在志强的床上没看到,又探头探脑往大妈床位去。噢,果真在大妈床上呢。由于光线昏暗,不太看得清楚,定了下神就看清了些:她低俯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前颊的发遮着她那脑部与双眉,而那对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一双脚,好像那鞋子经不起我们几双眼睛的检验。尤其是她想像不到我这不速

  之客此刻光顾她,显然使她更不轻意露脸把光。这也许是乡下姑娘到老婆婆家一种习惯或是特别表现吧。见她辫子很长很长,坐在那里一条甩在背后看不见,外面这条垂在床上还画

  了半个小圆,不知破“四旧”,怎么没把它剪掉的呢……

  “两姑娘出来吃饭吧,菜会凉的,”大妈进来对我们说。

  我应声出来,有意对着房门坐着,这样好比打靶,好瞄准。她慢慢的往外移步,大概知道我在她的对面。她闪电般的对我一视,正好碰上我的“枪口”。她又很快的垂下睫毛,瞅自己的脚入座了。她又双手插进口袋,我以为她提前掏喜糖给我吃的,谁知道目光却抛出门外无动于衷了。我与她的座位成九十度。我在检验着她,是否合格做志强的老婆。她那浓密的睫毛遮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球,长圆脸’,皮肤白皙细嫩,穿的谈不上花枝招展,比我们城市姑娘略逊色些,但比乡下姑娘显得多枝多叶了。当然这与职业有关,不像乡下人说的那样:瓦匠盖不起瓦房,篾匠睡不到竹床。她坐在那里稳稳沉沉的,丰腴的身段被服服贴贴的衣服裹着,显得更加丰满康健。

  “吃饭,吃饭,”志强放着筷子笑着,“一个在发呆,一个在发痴。”那姑娘左手拿着筷子,埋头在细心的数着米,腼腆得不好意思夹莱。大妈夹着菜你来她来的奉着,把她那碗里堆成了小山头。志强一边劝阻,一边笑着。我细细品尝着他的手艺,真不错,不咸不淡,美味可口,私下里我想:此刻是我在此吃饭的,假设要是月圆在这吃饭非气死不可,不是吃中饭,而是吃中药。

  “你你你家来人啦?”饭后队里的二瘌子一摇一晃地走到门前,结结巴巴的说。一条粗蓝色的布带脏得没布眼,紧紧地勒着棉絮露露的棉袄上,大概是“身上穿一套,不如腰里箍一道”的原理吧,下身那箩粗破棉裤笼罩在睛雨两用的破胶鞋上。

  “嗯,不错。”志强一贯讨厌他,今天在未来夫人面前变得彬彬有礼了,“小二子,进来坐坐。”

  他闻声而入,坐下来东张西望的问:“这这这么早你家就吃过啦?”

  志强“哼”了一声。大妈从房间里出来,“小二子,如果没有吃过,还有饭菜。”

  二瘌子六神无主,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我我我我家老头子煮稀粥,还还没有闷好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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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对志强说,“队队长叫叫我来请你帮帮会计算算什么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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