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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江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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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不解的一蹙眉头,准备接着问什么。
苏日格却把药碗往他面前一伸,道:“将军,喝药!”
云清无奈地被他一碗药灌下去,复又不依不饶地问道:“出了何事……嘶——”说话牵扯到胸上伤口,又疼的抽搐片刻。
苏日格一脸没办法地看着他,道:“将军你先养好伤再操心可好?你此次伤得重了,怕要动些根基,好好养着,不然日后病啊痛啊的找上来又不是别人受罪。这入关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朝廷出了些事情,不好入关,管他劳什子的!”
司明在一旁笑道:“我才发现苏日格这小子有话痨子的潜质,念叨起来和谁家娘似的。”
几人路上曾遇关外流寇,司明脸上被流矢划了一道两寸的口子,而今结了黑色的血痂子,笑起来无比狰狞。
苏日格啐他,“你才是谁家娘了。哎哎,我求您老人家别笑了,跟你们汉人说的那什么……那什么,呃,阎罗王似的。”
司明听了,直接拿帕子抽他。
云清躺在床上看他们打闹了片刻,精神力不济,药汤了又有安神助眠的成分,不一会儿便又见了周公,相伴下棋去了。
司明见云清睡了,转过头来对苏日格道:“你好好谢谢人家赵公子没有?这居然胆敢收留几个朝廷钦犯的。”
“还怎么谢啊?”苏日格无奈的看着他,“我们只要还能动的兄弟就天天给他的商队当苦力,喂马、搬货,够了吧?”
司明把苏日格从上打量到下,从前打量到后,一脸笑意。
“看什么呢?!”苏日格被看烦了,低声怒道。
“在看你有哪里好的。”司明摸摸眉毛,笑道。见苏日格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便凑过去伸手用手肘捅捅苏日格的胸口,“我看那赵公子对你挺有兴趣的,我觉得八成怎么谢他都不如你以身相许对他来的适用。”
苏日格立时抬腿去踹司明的屁股。
司明身手敏捷,马上跑到一边儿,撞到了铜盆,发出一声声响,惊得榻上的云清略微动了一动表情。他忙捂住铜盆,脸上龇牙咧嘴的。苏日格上来,拖着他出了毡房。
“哎,这到底是你的毛病还是你们汉人都这么龌龊?”苏日格勒着司明的脖子,皱着眉头问道。而后他“嘶……”了一声,又自以为十分在理地继续说:“将军没这毛病,所以这肯定是你司明自己的毛病。”
司明摸摸下巴,“你就等着自己看吧。”
“哎哟,赵公子好。”两人再往前走了丈许,司明向前一看,忽而笑了出来,一拱手道。
苏日格白他一眼,向前看去,居然看见赵夜白那厮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
这厮据说是边塞巨商赵家的家主,按司明的说法,大律到西域一线行商的商贾再没有比赵家大的了,大律诸城也没有几家商贾比赵家有钱。不过苏日格看他才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着一张小白脸,实在没法相信他的本事。
“赵公子好。”苏日格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赵夜白笑着还了一礼,道:“两位将军客气了。”
“不知赵公子过来有何贵干?”司明笑着询问道。
赵夜白轻笑一声,侧侧身子,示意二人跟着他去另一边的毡房内,二人想了一下,自然跟着去了。推开厚厚的毡帘,小厮已在里面备好酒菜,赵夜白让二人坐下,自己也入了席,对二人笑道:“想来二位将军一直忙着照顾左将军,也没有机会好好吃些东西。”
司明道一声客气,自己夹了四喜丸子吃,味道很是不错。
苏日格皱着眉看着赵夜白,道:“赵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在下是想一边儿请两位将军好好吃顿饭,一边儿与两位将军商讨一下入关的事宜。”赵夜白淡淡笑道。
“入关?”苏日格疑惑。
“是,入关。”赵夜白点一点头,“如今从长安传出的谣言越来越不堪,盖因当事人一方不在,另一方自然想如何编排便如何编排。虽有人肯为左将军说话,但到底不清楚事情前因后果,欲辩无门,想要调查也无处着手。”
“所以你想要将军冒险入关,自己去解释一切?”苏日格哼道。
赵夜白笑着点头。
苏日格皱眉道:“若朝廷不肯相信,这一次过去便是自寻死路,我不同意!”
“哎,苏日格你也别激动。想必赵公子已经有万全之法。”司明做了和事佬,笑着问赵夜白,“是吧,赵公子?”
“是。”赵夜白道,“你们一入关,自有万分妥帖的人护送你们如今,替你们调查,为你们洗刷冤屈。”
司明奇道:“如何这般自信?”
“因为来找我寻人,并要我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带入关内的人,是大律的天子,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赵夜白一直微笑,成竹在胸的表情挂在他脸上,竟显得淡淡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如果皇帝想保一个人,难道还有保不成的?若皇帝想要为一个人洗刷冤屈,莫非还有刷不干净的么?”
司明沉吟一下,道:“如此,全拜托公子了!”
“简单。首先是你们那些兄弟,他们不过是军中小兵,并不打眼,跟着我的商队扮作伙计,随随便便便能混过去。你们两个易容即可。只是左将军……要委屈他和货物挤挤了。”赵夜白骄傲的说,“全大律只有我的商队经过边关,永远不会被检验。”
……
大律祺祥十年九月廿一日午,那一队赵家商队又一次走过大律的边关,看着与往日、与将来的所有赵家商队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一队商队,在带着箱子里的云清晃晃悠悠、偷偷摸摸重回到大律国土的那一刻,却注定了它是如此的不同,因为它将要改变许多人、许多家族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这我都看不下去的狗血程度OTL……我有看过自己的东西就想改的偏执症……所以最近没怎么看,求抓虫QVQ
☆、第七章
“啪!”
文彦章被文瑛一个巴掌抽在脸上,压根站不住,直接身子一歪摔坐在了地上。他咬着牙,伸手擦掉唇边的血,被打中的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不过片刻,便好似醒了面的馒头一般肿了起来,直挤得他半边视线看不清事物。
“你怎么敢?!”文瑛冲他咆哮道。
文鹏在一旁拉他,“爹,您冷静些,莫要气坏了身体。”说罢,看文彦章一眼,文彦章便双手撑地扶正身子,在地上跪好。
“冷静?!我冷静个屁!这小子,这小子是想玩死文家啊!若不是我今日见着你与人联系,你还不准备说了是不是?!”文瑛踱了几步,蹲□子问文彦章,“你告诉我,云澈安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内通淮安王,外通北戎,用尽我文家的手段,想方设法、费尽心机的非要弄死他。”
什么深仇大恨?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文彦章一脸冷冷的表情,直直跪在地上,凉凉地看了一眼文瑛,复又低下头。
他与云清最大的仇恨,就是云清与文青翎一年做了大律的校尉,一样为北戎而征战边境,文青翎死在了边关,云清却做了左将军。他们的名字都这般像,结果却完全不同。
当一个人关心另一个人到了极致,别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在相同的境地下拥有了这个人没有的好处。
这种因由,自然是不能与文瑛说的。
文鹏看他一眼,自知这小子是不打算说什么了,便替他道:“爹,而今陛下隐隐有欲以云清替代你的势头,当年那二千精骑也已做了各级军官,依然事事唯云清马首是瞻。想来彦章也是年轻气盛,憋不住这口气罢了。”
“他年轻气盛?年轻气盛能使得这一般好手段?真是左右逢源,两边斡旋。”文瑛冷笑道,“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若说你聪明,你平白送上门去给淮安王当枪使;若说你傻,你竟把冯希海给玩弄了不说,这么久没被人发现也是你的本事。”
文鹏扶着他坐下,道:“爹,以云清为代表的新兴一脉独立于权臣、外戚与藩王之间,只听皇命,常与我们发生冲突,也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该好好教训一番。这次以云清的事情,让皇帝与这一脉心生间隙,也是好事。更何况虚与委蛇,再指出淮安王犯上作乱之心,我文家便是大功一件。”
“如今的问题是该怎么收拾残局。”
“现今是百丈悬崖已在脚下,不管这局棋是陛下还是淮安王赢了,只怕都没有我文家的好果子吃。”文瑛叹息道,“先让这次的事情成了真吧,一定要防着淮安王。既然已经做了棋子,也就罢了,千万别做成弃子才好。”
他皱眉,“如今是真的对不住云家先祖与我文家的交情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唉……怕就怕,云清真的没死在朗信城里。”
……
德奂偷偷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并没有人,便推开了沉沉宫门,走了进去,在内室的屏风处停下,躬□子轻声喊道:“陛下,药来了。”
“进来。”内里传来龙天煦的声音。
“诺。”德奂急忙应了,提着红漆盒子绕过屏风,便见龙天煦坐在榻边,拉长着一张黑脸看着他,德奂看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略略低下视线,却见云清躺着,用一双神色无措的眸子看着他。
德奂的一双眼睛最终放在了盒子上面。
他把红漆木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盖子,将青瓷碗装着的汤药端出来。龙天煦见了,一伸手,德奂连忙恭恭敬敬地把药碗放在他手上,而后再去取盒子里的蜜饯罐子摆在一边儿。
“你先在屏风外面候着。”龙天煦道。
德奂应道:“诺。”而后退了出去,远远站着。
“陛下,臣……臣不能在宫里住。”云清低声道。
龙天煦无所谓的道:“你小时候不是一直住在宫里,有什么关系?朕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得计较这个问题,和朕抢白了这么半天,你胸口那伤不痛么?”
他的视线往云清胸前一扫,眉头立即蹙在了一块儿,把药碗往云清面前一举,黑着脸一字一顿道:“吃药!”
而后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举到云清唇边,云清连忙喝了。他便用小瓷勺一勺接着一勺的喂,云清喝的急,一个字也来不及说,连苦味和药略有些烫了,都是全进了肚子方才察觉出来。
云清心里苦笑一声,暗自道:当你的情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陛下的时候,你还真没法埋怨他照顾你的方法十分粗暴。
龙天煦把碗往案上一丢,又去取了一枚蜜饯塞在他嘴里,完工。
“陛下,臣以前是小孩子……而且,这里是皇帝安寝的蟠龙殿……”云清依然没忘记刚才说到的事情。
“这又如何了?”龙天煦白他一眼,“蟠龙殿你又不是第一次进,便是你身下的这张所谓的龙榻,你也不是第一次睡了吧?”
云清的脸霎时红了,那红晕在眸子下面出现,经过颊边,慢慢一直蔓延到衣襟里面和耳朵尖。他张口,准备说什么。
“不许说话。”龙天煦命令。
他眯眼看着云清那如同煮熟的虾米一般的模样,忽而笑了,道:“怎么,都是朕的人了,还嫌弃朕的寝宫不成……咦——朕觉得蟠龙殿内温度适宜,清儿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他没正经到这个份上,云清实在忍不住瞪他一眼。
龙天煦低头用手拨玩着云清中衣袖口露出来的右手手指,轻声道:“太医说清儿胸口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却十分险峻,伤势已然动了经脉根基,加上在关外风餐露宿,十分伤身,再是修养调理,身体只怕再也不如原来那般好了。”
“清儿吃了苦,可朕却不知道,心里已经十分愧疚。如今外面想要清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放着你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后悔一辈子也不够。朕想来想去,普天之下没有比皇宫,比朕的寝宫更安全的地方了,这才出了此策,清儿却不领情。”他柔声道,语气里委屈的意味听着像个才过门的小媳妇。
云清却道:“陛下下得一手好哀兵棋。”
龙天煦立即变脸,怒瞪之,“不是说不许你说话么!”
云清无言以对。
龙天煦把手往他眼睛上一捂,道:“睡觉,养伤。就住这儿不许和朕废话了。”
云清用右手去拉他捂眼睛的手,被他抓着塞回被窝里,“你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朝中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现在,马上,睡觉。”
而后龙天煦冲着屏风外喊道:“德奂,把东西收了。”
有时候遇到一个蛮横、不讲理、你却不能揍他的人,你真就拿他没办法,而且最好不要和他计较,否则只能气死自己。
云清决定放过自己,睡觉。
龙天煦努努嘴,到屏风外面去改奏折。
他最近把奏折都搬进了蟠龙殿。
……
诸大臣都知道皇帝陛下近日把奏折搬到了蟠龙殿批改,早朝一下,除非真是十万火急、火燎眉毛的事情,否则你就别想见到这位一国天子。
刘去非对此感到有些疑惑,龙家治国的祖训一是仁、一是勤,当今陛下就是在还是孩提之时也没干过这种拒见臣子的事情,不过早朝照上,奏折都是认认真真改过放下来,所以也没耽误什么事情。
可见那金屋里就是真藏了什么娇,也不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余下那关于皇帝想看着谁改奏折、抱着谁睡觉的事宜,就不是他一个大臣该管的事情了,故而刘去非并未深究。
他近日还在琢磨“云清通敌叛国”一案。
原是因他公然和皇帝叫了两次板,方把“云清叛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举国皆知,而今全国上下一致声讨云清之时,又是他寻摸出几分不对劲来。
一是提供云清认识北戎臣子这一线索的那个校尉有问题。
这人在云清还是校尉之时就是云清手下的军侯,他所属的这一批人是皇帝当年专门为对抗北戎训练的精骑,负责训练的人正是云清,这些人现今还多以云清为尊。所以刘去非当初觉得他不可能平白诬陷云清,这才觉得他的话有值得相信之处。
后来去查,果真有那么一个胡人,年前却忽然不知所踪。这才指引着众人开始调查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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