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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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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清洄终是抵不住,发了烧。
  囚牢狭长,阴冷,寥无人迹。
  一个个黑漆的牢洞,丝毫不见活动的生命。
  仿佛偌大一个囚室,只他一人。
  且无人问津。
  窗外天空泛白,尤清洄已完全的没了意识。
  又待到日光炽盛,尤清洄才转醒了过来。
  浑身无力,燥热无比,伤口又痒又疼,脑中空空,无悲无喜。
  大概还是同一天吧。
  有人来送水送饭,对他这一副落魄样视而不见,或者说,熟视无睹。
  一大碗的水,碗底皲裂,水中漂着不明悬浮物。
  一大碗的饭,米粒又黄又硬,饭上放了几根蔫了的菜叶。
  真是不错的待遇。
  尤清洄缩回角落,抱着碗就着水,慢慢将食物填进中空的腹中。
  将心麻痹,将思维停止,像是个傀儡,像是个破败的布娃娃。
  不若,他怕他受不住这种痛。
  丧子之痛。背叛之痛。不明不白的痛。
  尤清洄虽没刻意运功,但毕竟内力还在。
  到了晚间,热意像已散尽。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尤清洄自嘲。
  有脚步声靠近,尤清洄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
  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脚,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快醒醒!起来!”
  身体瞬间紧绷,随之又放松了下来,尤清洄缓缓睁眼,人已是被拖拽了起来,来人动作粗鲁。
  尤清洄脚步稍一慢下,几个侍卫便会蛮横的推搡着他,口中恶言不断。
  又到了昨日的那个刑室,被绑上还残留他血迹的架子。
  有人点了烛火,忽明忽暗间,映照出满室狰狞可怖的刑具。
  侍卫们迫不及待退下,好似这里是阿鼻地狱。
  地面拉长了两个影子。
  尤清洄,和他对面那人。
  有点眼熟,还是昨日行刑的男子。
  面貌普通,年纪不大,背脊微佝,不苟言笑,只及一袭普通黑衣,不似侍卫打扮,手中缠绕着鞭子,看起来就是无情的刽子手。
  “是你啊。”尤清洄觉的应该表示一些友好,一出口,才觉嗓音低哑。
  男子身形微顿,表情未有波动,手中皮鞭挥动,落下时已抽在了他身上,遍体战栗疼痛。
  尤清洄握紧拳,抑住破口的轻呼。
  鞭子像雨点般接二连三的落下,带出撕裂皮肉的声响。
  一样的速度力道,一样的泡过辣椒水,麻辣抽痛却似比昨日更甚。
  尤清洄紧咬着牙,克住了喉间的痛喊,却克不住渐重的鼻息和浑身的轻颤。
  刑室安静,只有鞭子抽打肉体发出的沉闷声音。和隐隐泛起的血腥气。
  仿佛到不了头的酷刑,像是一段走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光明何其遥远,远到他支撑不住疼痛的肆虐快要倒下,也望不到头。
  尤清洄紧闭着眼,唇瓣有嫣红的血迹残存,指尖深深攥进血肉。
  衣上暗红的血痕再添了鲜红的痕迹。单薄的衣衫破了一道道口子,隐约可以窥见里头鞭痕交错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痛感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一寸寸将他湮没潭底,掺了剧毒的潭水窥探着时机无孔不入,流经奇筋脉络,渗进五脏六腑。
  抽痛,无休无止。
  而那男子却始终无波无绪,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遵循着指示,手起手落,不带一点犹豫,没有半分同情。
  除非完成任务,否则无论被用刑的人有多凄惨,都激不起他一丝同情,更别说手下留情。
  当真是冷血无情。
  当抽打停止,尤清洄似连肌肉颤动的本能都失了去。
  只僵着身体又被人扔回了那个牢里。
  全身都疼。
  到底怕熬不住,尤清洄闭眼调转内息。
  再睁眼时,牢外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个人。
  暗影沉了他的眉发和唇,打亮了他的面颊鼻尖以及潋滟的眸子,姿容艳丽。
  看身形还是少年人模样,尤清洄不认识,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最初的讶异后,尤清洄便敛了情绪。
  那少年的眼神则是复杂了许多,乍看似浓卷着强烈的憎恨,细看还掺杂了快意宛然,终归又恢复平静。
  他也不动,就那么沉沉的站着,目光刺探着尤清洄,不言不语。
  终于,少年收了情绪,又不作声响的离开。
  很莫名为妙。
  却又莫名心悸。
  尤清洄缩了缩身子,指尖触到个不同于干草磨粒质地的质感,像是布料,还是比较差的布料。
  一件黑衣。普通又眼熟,像是方才执鞭的男子所穿。
  尤清洄没客气,卷到自己身上,仿佛酸胀的身体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几日,每天这个时辰,都是免不了的一顿毒打。
  只有他和那男子,沉默以对。
  行刑者不发一言的施加,受刑者默默无语的接受。
  而尤清洄,却连一个挨打的理由,都不知晓。当真莫名其妙。
  也不知是那人下手轻了,还是身体已承受的麻木,尤清洄总觉被抽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虽然男子依旧一副棺材脸。
  如此,再配上尤清洄事后的提气疏导,倒是连发烧的征兆也没有,精神也好了不少。
  尽管衣衫褴褛,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布料,身上也是鞭痕成灾,看着很是吓人。
  他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个男子温柔的冲他笑着,伸出双手似要将他搂进怀里。
  他怔了怔,也笑了,笑得异常满足。
  然而,在他双手即将触碰到他时,那人身后忽然跑出来个娇小美丽的女子,开心的投进男子怀抱。男子亲昵的拥着她,眼里满是宠溺与纵容。
  他们笑得幸福美满,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忽而,场景一转。
  他仿佛置身在一个美轮美奂的桃源,风吹动的花海中,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男子冲他温柔一笑,笑融了他内心的坚冰。
  他勾起一抹浅笑,与男子并肩而立。
  下一瞬,男子却将手中的剑指向了他,冷冽俊美的面容一片冰霜,他薄唇轻启,声音划过厚重的天幕,无比低沉:“轩岐茸。”
  和风吹拂,吹起了脸侧的发丝,吹进了他眼底,他忽然看不清男子的脸。
  他微微靠近了些,刹那间,利刃划破虚空,胸前一热,一长串鲜红的血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视线渐渐迷蒙,他眨了眨眼,带着汩汩鲜血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
  更衬得那人的侧脸愈加淡漠……
  双眼捕捉到窗外光亮,又过了很久,思绪才回转过来,这才是真实,那不过是梦境。
  然,现实也不比梦境好多少。
  “吱吱”“吱吱吱”
  腰下有毛绒的活物耸动,加上它发出的声音,再结合此处的环境,不难想出这是何物。
  尤清洄从腰下抠出它的尾巴,随手拎了出来扔到一边。
  阴暗的环境很适合蛇虫鼠蚁的生长,老鼠的身子很是肥壮,受了惊吓,扒拉着小腿,飞快窜到另一边的墙角。
  尤清洄难得有兴致的盯着它,眼底也有了一点点波动,就见它缩在墙角哼哼吱吱的叫了几声,另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体型稍小的老鼠便与之会面了。
  两鼠挤在角落,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总不会是啃了他吧。
  渐渐,尤清洄察觉出了不对劲。
  两鼠似乎正在进食,在啃着什么东西。
  一个手指样长短色泽的东西。
  明知不该,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步逼近角落。
  在牢狱中生活的老鼠不怕生,即使察觉有人接近也自顾埋头品尝美味,必要时,他们会反咬一口。
  一根手指。
  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一根被啃得血肉模糊不仔细已无法辨认出是手指的手指。
  不是尤清洄的,但总会是某个人的。
  那一幕,无限放大在眼前,像是用针一针一针刺入眼底,刻在脑中。
  莫名的,牵动人心。
  挖掘出记忆最深处最不愿提起的事。
  喉间忽然涌起汹涌的呕意,尤清洄顺应本能扶着墙大吐特吐。
  空气中漫起一股秽物的酸气,吸引了啃食手指的老鼠。
  两只鼠像是见到什么人间美味似的,快速耸动着肥胖的身子跑过来,趴在尤清洄吐得秽物前又舔又吸吃得欢乐。
  已经只能吐出酸水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搅,尤清洄撇过头,不愿再看。
  兀自缩在一角,裹着料子较差的黑衣,抱着腿,埋首臂间,却只觉愈发寒冷。
  那些令人心痛如绞的往昔和这些日子遭受的虐待,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鼻子阵阵发酸,最初只是埋着脸默默流泪,渐渐抑不住喉中的哀哑哽咽。
  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尤清洄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在这个冰冷无度的空间里失声痛哭。
  欺骗。孤单无依。身心受创。自尊一点点被踩碎。茫然不知所措。
  任涕泗横流,尤清洄只能抱紧自己求得安慰,紧一点,再紧一点。
  哭泣不代表懦弱,只是宣泄无法承受的痛苦。
  牢外的狭长走道,黑暗吞没了一切事物。
  也隐匿了那个一动不动站立许久的男子。
  似乎有光,投射了一些模糊的影子,投在被尤清洄忽略的角落。
  莫名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章?无耻纠缠(修)

  翌日,光如初始,倾洒在了这个世界。
  却一如既往带不走满室的阴寒。
  入秋了吧。
  晌午,每日唯一一次送饭时间。
  往常虽然人不尽相同,却都是扔下就走的。
  今日送饭那人,放下饭碗,却仍是呆在原地,迟迟不见动作。
  尤清洄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就见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生的还可以,肤色偏黑,但眉目间却带着股抹不去的猥琐之气,此刻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有如实质的目光看的人浑身不适,尤清洄开了尊口,“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收回眼神,客客气气道:“公子称我老徐便可。公子受了刑,想必身子定是伤痕累累,我即是奉命来给公子擦药的。”
  哼,谁稀罕他假好心。只是这老徐也是听命于人,又是他入狱来待他最为客气的,总不能将怒气发泄于他,尤清洄只冷淡道:“不必了。”
  老徐为难道:“公子你若不配合,到时宫主怪罪下来,遭殃的只怕还是我们这些下人,还请公子莫要叫我们难做。”
  尤清洄蹙了眉,“你只管擦就是。”
  “多谢公子。”老徐入了牢,目光掠过被尤清洄扔在角落的黑衣。
  尤清洄身体一绷,老徐见状笑道:“公子放心,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有苦,与公子这样不幸进了牢的人可谓是同病相怜。一些个小事,只要宫主不提及,我们自也不会禀告。”
  尤清洄怔怔然,听着老徐一直叫着宫主宫主,再加上那人武艺气度,不难猜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宫主,说来也是嘲讽,他竟连那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敖群’说不准都不是他的真名。
  要说江湖排的上位且以某某宫著称的,也就一个……
  “请问此处为何地?”
  老徐一愣,“牢中?”
  尤清洄:“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宫是什么宫?”
  “怎么公子竟是不知么,此处正是傲因宫。”
  尤清洄:“四大派之一的傲因宫?”
  “正是。”
  尤清洄:“你们宫主是殷傲遗?”敖群、殷傲遗、傲因宫,嗬,也真亏他想的出来…
  老徐脸色一变,“公子切不可直呼宫主名讳,小心隔墙有耳,叫人听了去又要遭罪。虽说仆人有怜悯之心,但又难免有爱嚼舌根子的人。”
  尤清洄默然。
  说话间,老徐已是替尤清洄解了破烂不堪的衣衫,将透明的膏药抹在累累的鞭痕上,所到之处,无不清凉。
  “看公子虽满身伤痕,倒也不见化脓,想必也是有武术傍身的。”
  尤清洄唇角微动,似嘲非嘲,“可惜我内力低微,逃不出这铜墙铁壁。”
  “哎,公子又说胡话了。你可不能有逃走的想法,多少年了,从不曾有人能逃得出这傲因宫,而且被抓回的下场……唉…”
  只怕不是一般的惨吧。尤清洄暗想。
  “公子,上半身我已是处理了,还请公子褪下亵裤,好让我抹药。”
  尤清洄眼眸半阖,“不必了。”
  “公子。”老徐不为所动的坚持着。
  尤清洄自不是矫情的人,只是嫌太麻烦这才拒绝。
  老徐这次是从脚踝开始擦起,一点点顺着往上。
  尤清洄此时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慢慢,他却是察觉出不对来,那双游移的手,分明一直流连在一些不得触碰的部位附近,甚至带上了猥亵之意。
  尤清洄眯了眼,“老徐,差不多可以了吧。”
  老徐依旧板着张略带猥琐气的脸,义正言辞,“尚且差了个地方。”
  话落,已是擒住尤清洄的腰,身体半压在他身上,另一手更是放肆的直探那处,嘴也凑近了他耳旁,热气直喷耳际,“公子这里还需得我松上一松。”
  尤清洄霎时怒了,扳着老徐横在腰间的手强力挣扎起来,却惊觉身体酸软无力,内力无法运转,当下明了已是着了那老徐的道。
  老徐见状,终是原形毕露,面上扯着淫…笑,翻过尤清洄身子,带着淫…欲的目光肆意的扫着他的身子,配上那眉目倒是无比契合,“倒是可惜了这么副洁白如玉的身子骨。”
  尤清洄勉力挣扎,却挣不出老徐充满恶意的魔爪,只能愤恨的瞪着老徐,“滚开,别碰我!”
  老徐淫…笑不减,“小浪…货,急什么,爷马上就好好疼你。”
  说着,手下已是不客气了。老徐立时一声低吼,“果真是淫…娃,难怪能得宫主垂青。”
  尤清洄忍着羞耻,已是冷静了下来,“殷傲遗让你来的?”
  老徐冷冷一笑,不答。
  尤清洄明了,也是冷笑,“欺瞒着主人做出这种事,不怕你们宫主让你狗头落地么。”
  老徐也着实恼了,一把抓起尤清洄头发,恶狠道:“你还真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宫主有绝色美人在怀,还会多看你一眼?!哈哈,真是好笑,你当这是哪儿。这是咱们傲因宫最出名的牢子,进去了就没出来过的!你自己说,宫主这几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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