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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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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了吗?”顾阳勉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扯出一个笑,“真的是我啊!”他伸手捏了捏於眠挺拔的鼻梁,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外面最後一波高潮过後,终於结束了这一天的签售,黎安心情大好的走在经纪人前面,旁若无人的叫着,“於眠!於眠?”
  等他走过来,才发现於眠跟人像木头一样对视着,高出对方半个头的男人还紧紧按着那人的肩膀。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於眠,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犹豫了两秒锺他直接跑了过去,“於眠,你吓到人家了!”
  听到黎安的声音,於眠猛地退了半步,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动作立时僵在那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流年已经凭空倒转十年,十年的空白是他们这一生都无法再重回的时光。
  没有顾阳的十年,错过的十年,沈默的十年,一个人像蝼蚁一样在泥潭里挣扎滚爬的十年,匆匆在脑海里回荡,他触电似的缩回手。
  这不是他们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回不去了。
  “这人谁啊?”黎安看看於眠又看看顾阳,“你认识?”
  於眠僵着脖颈转头看黎安,却越过黎安看到外面惨淡的夕阳,明明已经是要被黑暗吞噬的前兆了,却依然灼的人眼睛生疼,他听到自己说,“一个故人。”
  原来曾经的所有走到最後,也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他们的关系。
  顾阳僵了僵,梦境破碎现实毫不留情的压下来,他一时间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转身往门口走,心口堵得慌,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大叫出来。在於眠的注视下却连迈步都不会了,越想走的像个正常人越别扭,甚至是一瘸一拐的才挪到门口。
  最後他也没敢回头,谁的同情他都受得了,唯独於眠的不行,那几乎要杀死他。

  一日为旧 第七章
 
  “你在找什麽?”
  处理完签售会的後续事宜之後,於眠很晚才回到酒店,虽然他在市里有套房子,但这段时间正值DS的宣传期,乐队四人都住在同一家酒店里。累的半死赶回来,他推开门就见到黎安在翻他的行李箱。
  “啊……”黎安似乎太过专注而忘记了时间,他有些尴尬的合上箱子盖,表情里带这些被抓包的窘迫,尽管如此於眠还是敏锐的发现他呼吸的不太正常。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问道:“这段时间吃药了没?”
  黎安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麽,而後极缓慢的摇头。停顿了似乎有那麽一两秒,他忽然抓住於眠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那人的肉里,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厉害,竟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就着本来跪坐的姿势仰头看着对方,声音都在发颤,“於眠,我害怕……”
  黎安有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具体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慌的很。
  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正常的时候阳光灿烂完全就是二十出头的人该有的激情,但平时越是表现的正常,一旦被点燃的时候发作起来就越可怕。
  於眠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直到对方能够顺畅的呼吸,他才推开那人,麻利的从抽屉里找出一个药瓶。黎安的常用药他这里也有备份,於眠是个很利索的人,东西放的有条有理,找起来很快。
  黎安吃了药很快安静下来,懒洋洋的抱着抱枕躺在於眠床上,於眠这时才问,“刚才你在找什麽?”
  黎安动作原本软软嵌入床垫的身体立时僵硬,用了好几秒锺才缓和过来,他没回答,反而一改刚才的窘迫和慌张,坐起来从自己的皮夹里找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用一种听起来极其正常的声音说,“上次那个心理医生给我介绍过一位很不错的骨科医生,你朋友的腿说不定还能治好。”
  於眠也不逼问,只是眼神暗了暗,没说话也没接那张名片。
  黎安说:“如果是我发现自己的故人过的不好,我也会很难过的。”
  他一直擎着手,於眠也就接下了那张纸片。
  黎安偏头看着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柔声说,“你难过我也会伤心。”
  明明是相处几年里都很常见的场景,今晚却徒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尴尬来。
  沈默蔓延开去。
  於眠向来话不多,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是那种笔头惊才绝艳口头笨拙枯涸的类型,甚至就连情话也只是那麽几句,直白简单,却不知在谁的心里生生扎根了十年。
  这时候他也不说话,只是那麽安静的,枯黄的床头灯映的他眉目模糊,剥离了白天那份精明冷然,隐隐透出一种骨子里的疲惫来。
  谁都不是铁打的,有些事从来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需要承受。
  许久,於眠才站起来,拉了条毯子盖在黎安身上,说:“早点睡吧。”黎安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他继续说,“我睡隔壁。”隔壁是黎安的房间。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被黎安一把抓住了手腕,主唱苦涩的声音传来,“於眠,你忘了我一个人是睡不着的。”
  於眠脚步顿了顿,微微用力,想把胳膊从桎梏中抽出来。
  黎安不依不挠,他力气虽然比不过於眠,但於眠总不能跟他来真的,一时间两人就这麽僵持着。
  於眠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放开,我不走。我去倒杯水,你睡着了我再走。”
  夜风透过窗缝渗进来,微微拂动窗帘,像是一下一下吹在心脏上,只觉得心口那处越来越冷。
  黎安还是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手,也不说话就那麽抓着。
  於眠只能由着他,自己在床边坐下来,暗沈的眼睛定定的打量着床上那人,半晌才突兀的开口,“下个周记得跟陈医生的约,会好起来的。”
  黎安闭着眼睛,所以也看不到於眠眼底的深沈,多少情绪压抑在里面,他不能说只能一个人受着。
  “是不是我好了,你就要走了?”
  “别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麽觉得……於眠,我害怕,真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声音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沈,模糊的意识中,他知道於眠离开了床边,他想伸手拉住离开的那人,却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渐渐堕入沈沈的梦境。
  为什麽一片黑暗中,只要听着那个人的声音和心跳就会觉得安心呢?
  於眠从对方放松下来的束缚中抽出自己被抓的有些发红的手腕,他小心的把黎安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却在盖上被子的时候动作僵了僵。
  他注意到黎安半敞领口裸露出的胸口上有个小小的伤疤,准确来说是一个烟疤,用滚烫的还冒着烟的烟头直接按在皮肤上留下的,於眠甚至都能回忆起那时肉体被灼烧而发出的滋滋声。
  那是一个非常阴冷的冬日,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感受的到那犹如刀子般的寒冷。那时的於眠却不觉得冷,他正沈浸在大麻制造的幻象里。他对这种东西本身并无兴趣,用量也控制的很少,只是日子过的太艰难,完全没有顾阳的消息让他几乎发疯,一点一点简直要把自己逼死。
  黎安从外面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十八岁的孩子选用了最极端的方法,他直接把於眠掺了大麻的烟头按在了自己胸口。
  於眠本质上是个很固执的人,认定了一条路便回不了头;某种意义上来说,黎安比他还疯狂,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
  “两个疯子!”那时,黎安歇斯底里的叫着,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从那之後於眠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种毒品,曾经的执念依旧没变,只是多了份脱不了丢不掉的责任。
  於眠一出门就看到等在外面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陈泽维,他清了清嗓子,对那人说,“正好,我有事问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天台走去,高处总让人觉得自己能俯瞰众生操纵一切,其实谁都不过是在命运的魔掌下挣扎的蝼蚁罢了。
  “你是什麽时候联系上他的?”於眠开门见山的问,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
  陈泽维仰头看天,这个城市一片灯红酒绿,过了午夜依旧灯火通明,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大概有五年了吧。”
  於眠搭在栏杆上的手蓦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而後有那麽一瞬间像是所有的力气被抽离体外,他颓然的弯下身子,把脑袋搭在冰冷的钢杆上。
  陈泽维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犹豫着说:“那时候我还在念医科,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只是多少年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想法,我又看到了黎安……”
  於眠没说话,他只是觉得所有的事连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环,一扣错开,就怎麽也对不上了。
  陈泽维见他没反应,就继续说,“我去看他也费了很大的劲,他爸根本禁止他见任何人,特别是男人……见到面之後,”陈泽维吞下喉咙里梗着的硬块,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最後才说,“他没别人了,於眠……他从没忘记过你,你们那些……”他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於眠突然沈声呵道。
  陈泽维跟不上他的思路,愣在那里。
  於眠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哑声道,“别说了,我都忘了。”
  陈泽维像是一下子就来气了,冷笑着,“他一直记着你呢!”
  於眠依旧只是沈默。
  “事情变得太艰难了是不是?”陈泽维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整个身体都因为上来的火气而微微颤抖,“只有一个的时候怎麽都好,哪个都好是不是?一下有了两个就不知道选哪边了?”他根本就不斟酌词句,怎麽难听怎麽来,“你是不是想当年那车怎麽不直接把他撞死了干净?还回来干什麽呢!”
  “陈泽维!”
  “……”
  “……”
  “抱歉,我失态了。”陈泽维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於眠像是并未生气,又或是意识并不在这里。他只是疲累的拍拍陈泽维的肩膀,“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到顾阳的名字,那人就像是一块结痂附着在那里,十年了,如今要硬生生撕下来,谁能不疼?

  一日为旧 第八章
 
  顾阳在某个周末接到了於眠的电话,这段时间他对於每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都有些神经过敏,几次被推销保险和卖房的轰炸之後,他几乎已经能够完全平静的去按下接听键,就像现在,对着话筒说一声,“喂?”
  对面沈默了一会儿,低沈的呼吸声顺着电话线传过来,顾阳感觉到自己有几秒锺的心跳失拍,在对方开口之前的某个瞬间名为害怕的情绪席卷了全身,却不知道怕什麽,他忽然急切的叫了一声,“小鱼!”
  对面的呼吸声有片刻的停顿,而後是那人十年里变得更为深沈的声音,被电流处理过後传来过来,带着微微的苦涩,像没有加糖的咖啡,“……是我。”顾阳想,他最讨厌咖啡了,那种感觉总像是能从唇舌直接苦到心里,沈默许久对面才又叫了声,“阳阳。”
  他忽然觉得高兴,每次听对方这麽叫就觉得从心口蔓延开一圈涟漪一样的暖意,直荡漾到发尖指尖。
  听到於眠说要联系医生帮他看腿,顾阳有那麽几秒锺的怔愣,好像终於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与这个人的差距。於眠平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下一下剜开他刚刚才拼合起来的心。
  “这个啊……”顾阳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平静,没什麽能激起波澜一样,“看过好多名医都没用的,别费心了。”
  “……”
  他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问:“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对面又陷入沈默,那人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现在倒像是更加惜字如金了,顾阳在脑内描画出对方此时的样子;修长的身形,利落的短发,俊挺的五官,还有几乎不见笑意常年抿着的唇角;十八岁时候的样子,少年的轮廓。
  沈默的时间太长,顾阳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挂掉了电话。
  终於,那人低声说:“阳阳,我们见个面吧!”
  顾阳握紧的手微微用力直到感受到指甲掐进肉里的那份真实的疼痛才又慢慢放松开来,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如同是要上法庭的犯人,是死是活,审判权都不在自己这里,除了接受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明明只是见个面而已,却弄的像是国家首脑会晤,时间地点都计划书一样讲明白,客客气气的像是陌生人。
  放下话筒之後,顾阳忽然记起以前看永远都长不大的柯南,里面有一集名字叫做《十年後的陌路人》,具体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这个名字记得清楚。
  有些人,十年等来的是携手双飞,有些人,十年之後只能是相逢陌路。
  见面那天是DS的休假期,天气有些阴沈,乌云压的极低,已经进入秋天的范畴,风里就带着些秋风独有的萧瑟。
  顾阳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等在咖啡厅外面的於眠。一身一丝褶皱也无的笔挺西装;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戴了一副大墨镜,遮住大半个脸;一条羊绒围巾系在脖子上,微微随风晃动。
  他也看到了顾阳,似乎是想扯出个笑来,或又觉得不舒服,上翘的嘴角半路停在那里变成一个不尴不尬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敷衍的意味。
  顾阳只当做没看见,慢吞吞的走进来,故作轻松的打趣道:“你是明星啊,小心引起恐慌。”
  於眠愣了愣,才说:“没事……我出镜率又不高。”
  两人要了包间,於眠给顾阳拉开椅子,这种事无巨细的绅士风度反而让顾阳愈发觉得不安。
  於眠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来,这才摘下墨镜,面沈如水,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暗色的瞳孔深浅不变。
  於眠把菜单推过来,顾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蓦地想起这双手在某个晚上举着鼓槌的样子,一根针被狠狠扎进心脏。他忽然抬头,笑着说,“你们的LIVE我看过了,很完美。”
  於眠的手指惨白了几分,脸色僵在那里,暗如黑夜的眸子里映出对方的影子,没说话。
  顾阳像是着了魔,不知是把那根针刺拔了出来还是又往里推进了几分,反正都是疼,有什麽区别。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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