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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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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前,党项拓跋氏伙同其它卑鄙的部落头人,偷袭了白羽军大营,白羽军还在坚持抵抗着十倍以上的敌军,为了军士的荣誉,他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的兄弟战斗的很英勇,但是寡不敌众,有人战死,有人被俘,我们的营地被烧毁,马匹和财产被抢掠,庇护的部众被掠为奴隶!“
“从江南到岚州,从岚州到河西陇右,吾等一路冲杀过来,军中有上下之分,更有骨肉兄弟之情。岚州之围,朝廷敕令赴汴梁为质,吾可以去。经略西域,朝廷命吾安西进贡战马万匹,玉五万斤,吾可以答应。现在朝廷支持党项拓跋氏钱粮,杀吾安西军士,掠吾安西荫户,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我们退让了,敌人会嘲笑我们的懦弱,抢走我们的财产和荫户,甚至妄想将我们便成任人践踏的奴隶。党项拓跋氏已经得寸进尺,依仗着朝廷的支持,纠集了五万乌合之众,正在攻打灵州。现在,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吾辈军士的地位和荣誉,并非朝廷所赐,乃皆自家凭本事、鲜血和性命在沙场上赢来的。拓跋氏敢来挑衅,我们就要打败他们,赶走他们,毁灭他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陈德每说一句都会停顿,有一百名从龙牙军中选拔出来的声调高昂之士大声地重复他的话,以保证三万余在场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们退让了,敌人会嘲笑我们的懦弱,抢走我们的财产和荫户,”周筠正是校阅台上这百名传令官之一,三万袍泽瞩目,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节度使的化身,鼓起全身地力气大声地呼喊,比陈德本人还要激动。底下的军士也被陈德和这百名军士的情绪所感染,不少人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继而在嘴上喃喃念念出声,“吾辈军士的地位和荣誉,并非朝廷所赐,乃皆自家凭本事、鲜血和性命在沙场上赢来的。”直到最后,三万余军士几乎齐声高呼“打败他们,赶走他们,毁灭他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被喊了一遍又一遍。惊得校场周围鸟雀纷纷扑棱棱飞到高空,一边飞,一边发出嘎嘎地叫声。
陈德满意地看着已经被鼓动起来的军士,忽然,不知是哪个知晓内情的校尉变了口号,高声叫道:“主公做天子!”“陈节度做天子!”带动了一大片军士也跟着齐齐高呼,拥立陈德之事,连同称帝誓约都只在校尉以上军官中讨论,眼下这校尉居然在心绪激动之下高声喊了出来,其余的校尉纷纷同声相应,这股风声早在军士中流传许久,如今在这个场合居然一下子激发出来,令陈德及各军指挥使都有些措手不及。
“陈节度做皇帝!”从江淮北上追随龙牙军刀盾营校尉晋咎抽出了腰间横刀,高声的呐喊,他手下悍卒大都是跟随陈德百战余生的,同时呼喝起来,“陈节度做皇帝!”校尉们,百夫长们,军士们,没有谁策动指使,只凭着本能,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喊声,声势之大,就连战阵中的战马也禁受不住,纵声长嘶,混合着刀剑和盾牌相碰的铿锵声,将天上呼啸来去凛冽西风也似要被压倒下去,整个凉州城都听得清清楚楚,“主公做皇帝!”“节度使做皇帝!”
不久前才拥立的陈德将领们,萧九、林宏、李冉、朱导、柏盛等将领都抽出腰间宝刀,与军士一齐高呼“主公做皇帝!”“主公万岁!”自古以来兵骄逐帅,今日之势,假若军中出现背叛陈德的反贼,只怕等不到次日,便会被鼓噪的军士乱刃分尸,首级呈到陈德那里以示忠诚。
陈德向校场内的军士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方才稍稍止息,他缓缓地看着校场中激动的军士,心潮澎湃,在朝廷眼中桀骜不驯的安西军,三万余血性汉子甘愿以性命相托,这是何等的荣耀。
“军心所向,”陈德顿了一顿,偌大校场里都是一片静默,好一会儿,百名传令官这才反应过来,一起高声全力喊道“军心所向!”
“便是吾之所归!”这句话让所有的军士都陷入了极大地亢奋,又有人鼓噪起来,“皇帝万岁!”,“皇帝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巨大的声浪仿佛要将校阅台卷上高空一般。
陈德皱了皱眉头,再次伸出双手,沉声道:“同甘苦,共富贵,则战无不胜!”他本人声调虽然不高,但百名传令官一起高喊,声势也是不小,最后,“战无不胜!”的呼号压倒了“皇帝万岁!”三万军士一起高呼着“同甘苦”“共富贵”“战无不胜!”“战无不胜!”感情也从激动变为了喜悦。
各军整队向着灵州进发。陈德目送所有军士踏上征程之后,方才走下校阅台,翻身跃上那匹日常骑乘的白马,带着传令官去追赶行走在大军中间的龙牙军。一路上,军士们看见陈德的白马和将旗都高声的欢呼,原本困苦不堪地长途行军恍如一场游猎。
灵州在凉州之东,今日晴空万里,安西军进军的方向正冲着那一轮红日,“吾主公才是真龙天子!”不少军士都面带着喜色,以为此乃拥立主公为天子的祥瑞,军士们总是找得到许多理由相信自己的选择。
卷八走马西来欲到天第十五章异族
灵州又称灵武,控扼河套之地,既是北控河、朔,南引庆、凉的要冲之地,又是西北最为重要的草场和粮仓。安史之乱后,李亨在此即位,平定天下。塞北蛮族若要牧马中原,灵州乃必取之地。前唐建镇灵州,因“朔方国之北门,西御犬戎,北虞猃狁”故而又称朔方镇。凭借灵州坚城,河套沃土,朔方军北击突厥,西防吐蕃,端的是威服四夷。五代时天下八大都督府,以灵州为首,而陕、幽、魏、扬、潞、镇、徐为次。千余年来,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这灵州城下不知浸透了多少汉家男儿与塞外胡人的鲜血。对于盘踞于地瘠民贫之定难五州的党项拓跋氏而言,这灵州与河套之地乃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诱惑。但对于几乎没有攻坚能力的党项军而言,灵州雄城却又太过坚固。
定难军并非没有利器,当年拓跋氏祖先,北威大漠,南取中原,为了对付具装甲骑,役使汉人工匠制造偏架弩和专用箭矢,历代改进,到了此时,已经可以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木半寸。为了使砲营能跟得上骑兵的运动,将旋风砲尺寸缩小置于马背运送,后来更能直接在骆驼背上发射。拓跋氏传下来的锻剑术制出来的名剑锋利无比,名贵至极号称“见血封喉”。党项铁鹞子所用的瘊子甲更比大宋和契丹精锐所用的铠甲更为坚固轻便。
然而,久久局促在定难五州这等地瘠民贫之地,使的拓跋氏空有军国利器,却无实力大量制造。百年积累,瘊子甲不过区区三千余副,偏架弩只有五千多枝,最利于攻城的旋风砲只有百余副,砲手仅有两百多人。在几乎是西北第一坚城的灵州面前,一百多驾旋风砲,犹如给巨人挠痒痒一般,尽管李继奉将所有的弩箭和旋风砲都集中攻打东城门,仍然无法对城头守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党项的勇士,还是不擅攻城啊。”李继奉皱着眉头,攻打了这数日,除了死人,再没别的,就连一次登城都未能达成,到底是灵州的城墙太坚固,还是党项族人太无能。
“兄长,咱们不是有能攻城的汉人么?”李继迁指着在夏州军身后宿营的汉人厢军和民夫,这些从陕西诸路转运粮草过来的汉兵,被李继奉强留在灵州城下,让他们为党项军修筑营垒,砍伐柴草。“朝廷的官军,怎肯为我们流血厮杀。”李继奉叹道,若有憾焉,大宋禁军攻城时那铺天盖地地威势,他是见识过的,那弩箭似流水一般使用,百万箭矢顷刻而尽的威势,是要雄厚的国力做保证的,就是因为如此,李继奉才对恢复拓跋氏昔日荣光信心不足。
“被派来为吾等押运粮草的,在朝中还能有甚么靠山不成?只要打下灵州城,朝廷就算有所怪罪,又能如何?到那时,官家也要眼巴巴的敕封兄长为朔方节度使。”李继迁掩饰住心底里的野心,嘲讽似地打量着那飘荡着汉字旌旗的汉人军营垒。若是得了灵州,经略河套之地,便可从中原掠取汉人,汉人善守城亦善攻城,麾下若有这样一支汉人军,再加上党项羌彪悍地骑兵,铁鹞子势不可挡地冲锋,汴梁朝中的大位,也该由拓跋家的坐一坐了。鲜卑拓跋氏虽然族人不众,能够役使天下众多种族为己所用,是真正的长生天许下的贵胄血脉。
汉军营垒里,被定难军节度李继奉强留在凉州城下从事劳役,关中来的厢军和民夫都是怨声载道,就连军官们也是骂不绝口。“咱关中的好汉,世代打得是番邦,咱们倒强,给这党项人押运粮草。”这趟押运粮草的乃是环州团练使姚良弼,听虞侯万简抱怨,沉声道:“切莫非议朝廷差遣,老老实实地交差算完。”对朝廷的打算,他心里还是知晓的,陈德是汉人,对朝廷来说威胁更大,而党项蛮夷,占着区区定难五州的边鄙之地,粮饷都仰给于朝廷,而且内斗频繁,实在是不足为虑,更何况,党项再强横,也不过是回鹘、吐蕃等西北诸番部中的一支,朝廷在西北向来采取的是以夷制夷之策,挑动诸番相互制衡,眼下这灵州安西军,却是朝廷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忽然,步军都头孙猛自帐外奔进来大呼道:“不好,姚将军,党项人将军营团团围了!”“什么?”姚良弼与万简同时站起,大步奔出军帐,只见军营正面聚集着大约万余党项骑兵,另有万余骑兵则散布在四周,皆是秃发结辩的生番模样。姚良弼心中一阵打突,于这些生番最不好打交道,一言不合就要把刀相向,于是只堆笑着道:“本将乃是环州团练使姚良弼,有什么误会,请你们将领上前说话。”
夏州衙内都指挥使李继迁方才从党项骑军中间缓缓驰出,于寨门立马,见姚良弼出来,便高声道:“定难军节度使有令,着姚良弼率本部攻打夏州。”他脸上神情傲慢无比,以马鞭指着环州团练使说话,便如对他家中的奴隶一般口气,就算是姚良弼这般在官场上混成人精儿的人物,也忍不住心头火起。果然,李继迁话音刚落,环州军中便一片哗然,“攻你奶奶。”步军都头孙猛当即骂道,宋初厢军并无战斗的责任,只负责力役,更何况千里迢迢来为党项人打仗,一时间骂声四起,厢军中多有边军中挑选禁军剩下来的,本事虽然不及禁军,但骂人的胆量和修养不相上下。
见环州兵骚动,李继迁脸色一沉,左手举起,他身后来自党项部落骑军尽皆弯弓搭箭,直指着汉军,后队则抽出兵刃,大声吆喝着将汉军的怒骂压了下去。环州军为押运粮草而来,在友军当中扎营,因此并未筑起寨墙,连鹿角也未搭设多少。姚良弼被李继迁身后铁鹞子用箭指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李继迁,你威胁官军,可是想要谋反么?”他话虽然强硬,但内里却是虚的,边境番部动辄杀人,朝廷为求息事宁人,若是无力进剿便招抚了事,被杀的边军汉民也就成了冤死鬼。如今李继迁和他后面的党项人都已显露杀机,唯一可虑的是,此间厢军民夫有两万余人,他们当真胆敢?但是片刻之后,姚良弼便再没机会后悔。
李继迁哈哈大笑道:“姚将军,此地四周尽是吾党项族人,谁知你这支汉军不是被安西军击杀的?军中但行将令,你违抗定难军节度使的将令,吾便杀不得你么?”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李继奉对朝廷素来有些敬畏,眼下做下这桩屠戮汉军的大事,他要拿党项人的利益去巴结朝廷,也要考虑到人家是不是会秋后算账,只能和朝廷作对下去。李继迁左手一挥,身边簇拥着他的铁鹞子乱箭齐发,居然将姚良弼连同他身边的都头孙猛等百余汉军射成了刺猬一般。周围环州军刚有所动作,后队党项军便纷纷打马冲入了营帐,用马刀和长矛将敢于反抗地汉军砍杀在地。可怜这环州厢军平素皆不习阵仗,多是从事一些修桥补路,转运粮草之类的力役,许多人就连攻打山贼的战斗都不曾经历,眼下被优势的党项骑军来回冲突,没有多久,便失去还手之力。汉军营垒之内到处是倒伏的尸体,血流汩汩,将地上的黄沙都浸透了。
李继迁身旁铁鹞子野利句末道:“大人,节度使只让我们来逼使汉人攻城,现在这般局面,若是节度使怪罪?”李继迁冷冷地看着这出几乎是单方面屠杀的惨剧,冷冷哼了一声,道:“倘若不如此,他们肯为我们作战么?”
灵州城头,储开文指着城下大声道:“那是怎么回事?”校尉钱庆之面色阴沉:“那是为党项人转运粮草的陕西厢军和民夫。”只见三千余党项骑军驱赶着大约六七千汉军民夫朝城墙涌来,其它党项军都停止了攻城,勒马远远地观看,有的还用马鞭和弯刀指着那些几乎没有铠甲,一步一挨地朝城墙走去的汉军,大声嘲笑着。忽然,有四五个汉军拔腿向后奔去,还未跑出四五步远,便被数支利箭射死在地,而其它汉军只得继续前行,只有少数人提着腰刀,更多的手上只有木棍和锄镐等工具,肩负着云梯,不知道党项军驱赶这样毫无战斗能力的人上来做什么?
“消耗我们的箭矢和礌石。”钱庆之低声道,“什么?”储开文惊道,“用人命消耗箭矢?”这时中原还未经历女真族和蒙古族入侵的浩劫,即使契丹入寇,也只掠去汉人为奴隶,甚少大规模驱使汉民为前驱攻城,只为耗箭矢填沟壑便牺牲掉无数的性命。“因为党项人是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钱庆之沉声道。
汉军与民夫贴近了灵州城墙,少部分开始搭设云梯,大部分开始挖掘城墙墙基,即便以灵州之坚固,也禁不住几千民夫这么不停地挖掘下去。“放箭!”钱庆之沉声令道。“这是百姓!民夫,奶奶的,俺的婆姨还是从关中聘的呢。”“这是军令!”钱庆之不理会储开文,将手一挥,城头弓箭手将身子探出城墙,对着城下的民夫射去。此时远远督战的党项骑军居然连朝城头射箭掩护民夫挖掘城墙的功夫也不做,只管监视着是否有人转身逃跑,然后将游戏似地逃跑的厢军和民夫射杀,不少党项军甚至相互比试射眼睛,额头,或是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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