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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闲情总是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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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其双却突然扭过身来,对门外人笑道:“所以说,你是答应了?”
  江晚樵有点反应不过来:“答应什么?”
  陆其双挑了挑眉:“做我家女婿啊。”
  江晚樵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我……”
  陆其双继续笑:“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说的可不是做我爹的女婿,而是……做我的女婿。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女儿,所以,你还得等上几年。”
  陆其双站在屋里,笑得如沐春风:“乖乖等着吧,我的好女婿。”
  说罢“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没几日,陆其双远在南方的亲人终于赶到,一大家子人在灵堂里又是一番哭天抢地,江晚樵远远地看着那人的身影,心里依旧有些苦涩,却知道自己终是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呆下去了,便命人收拾收拾回府去。
  回到府里,江老爷正在前厅自己跟自己下棋,江晚樵刚准备上前请安,却见父亲直起身子,瞧着自己冷言冷语道:“哟,还知道回来啊,我还当你记不得回家的路了呢!”
  说罢将棋局一推,拂袖而去。
  江晚樵辛苦了几天,却落得个左右挨骂,里外受气,站在前厅里委屈地摸了摸鼻子。

  偶遇

  从铺子里出来,正是晌午时分,江晚樵上了自家轿子,悠悠地朝家里走去。
  从织锦堂到江府的路上,必经一间经营火爆的赌坊,白天夜里都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江晚樵不好这个,向来也没什么注意。
  是时正值盛夏,轿子里难免憋闷,江晚樵便挑起窗帘,摇着扇子透气。
  拐过这个街角,走不了几步便是那间赌坊,江晚樵远远瞧见赌坊门前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正和名女子交谈着什么。
  咦,这年头女人也出来赌博?当真罕见。
  江晚樵颇有兴致地朝那边张望。
  慢慢地走近了,江晚樵发现,他们似乎不止是在交谈,而是在争辩,或者说,是在吵架。
  “二十两?那都是一个月前的老黄历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聚财坊有白借人钱的吗?”其中一名男子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恶狠狠地说。
  “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二十两涨到一百两啊,你们,你们分明就是在讹诈!”女子据理力争。
  “哈哈!讹诈?我们就是讹诈又怎么样?有本事季老二别来我们这赌钱啊!愿赌服输,你个女人懂个屁!”
  “就是,要不是看在妹子你有几分姿色的份上,今日要还的可不止一百两哟!”旁边一个神情猥琐的男子开始出言不逊。
  “是啊是啊,要不……小娘子你陪我们兄弟几个乐乐,把大爷们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们又给你少点儿,哈哈哈!”说着一只手就要伸上去。
  女子连忙扭身避开,江晚樵坐在轿子里几乎可以她微微颤动的肩膀。
  “哟,不乐意啊,成,不乐意也成!一百两雪花银,现在就拿来,少一个蹦子儿也不行!”男子马上目露凶光。
  “麻烦,麻烦几位大哥再通融几日,我……”
  “通融?我们跟你通融,老板可不跟我们通融!今日就是约定的最后期限,要么拿钱,要么,就拿他季老二两根手指头!”
  女子身体猛地一抖,几乎快要跪下,喏喏地说:“求你们,求你们……”
  小轿渐渐的快要行过赌坊,江晚樵继续打着扇,并没有什么要下轿的意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有空同情谁呢。
  “哼,你不是有个有钱的相好吗?叫他拿张银票过来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什么相好?你胡说些什么?”女子有些羞恼。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今玉茶居的大当家陆其双,不是你姘头嘛,难道说,你在他眼里,连一百两银子都比不上?”几个男人猥琐地笑起来。
  其双?!江晚樵手下一顿,扇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你们莫要胡说!我和陆少爷清清白白,我们,我们……”
  “哎哟,瞧这小脸儿白的,当真是护主心切。我可不管你们清不清白,倘若你今日拿不出这钱,别说是玉茶居大当家,就是你说出天王老子来,也不管用!”
  “是么?那不知这印着天王老子的银票管不管用?”江晚樵慢悠悠地从后面踱过来,接过小厮手里的银票,笑着递到那几个男人面前。
  “一百两,一个蹦子儿不少,闭上你们的臭嘴,别让我听了恶心。”
  “你!”男人作势要冲上来,江晚樵却捏着银票,冷笑地看着他,没有丝毫露怯的样子。
  打手们看看江晚樵,又看看他身后的一干下人,知道这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一把拿过银票,又瞪了一眼旁边的女子,愤愤地进了赌坊。
  江晚樵冷眼瞧了瞧那几人的背影,却不看那女子,转身便走。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贵姓,来日民女也好将银钱还与公子。”身后的声音虽不甚大,却坚定沉稳。
  江晚樵停下脚步,淡淡道:“钱就算了,我只是不想听见一些有关其双的无聊传言。”
  女子一下子飞红了脸,讪讪地低下头,却一眼瞧到江晚樵腰间所挂物什,突然出声道:“公子请留步。”
  江晚樵微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
  女子低身福了一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织锦堂的江公子?”
  江晚樵心中略感诧异,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只问道:“你怎么知道?”
  女子低头道:“江公子所配之物民女认得,听少爷说,正是赠与了江公子。”
  江晚樵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玉佩,又抬头看看她,并不做什么表示。
  “不知,少爷现在可好?”女子似有些艰难地开口。
  江晚樵心中冷笑,“他好不好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子能感受到对方言语间表露出来的明显的敌意,绞着衣带不知说什么好。
  江晚樵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转身便欲离开。
  女子忙又深深一福,感激道:“不管怎样,民女代家父谢过江公子,来日必将钱款还与府上,请公子放心。”
  “你说什么?家父?”江晚樵突然转过身来。
  女子有些诧异,只好答道:“不瞒公子,家父生性好赌,这钱正是他在这间赌坊所输,民女是代父还债。”
  江晚樵心中一动,连说话都有些急躁:“这,这么说,以前打你的,也是你父亲?”
  女子猛地抬起头望向他,脸上既有诧异,又有羞愤,半饷,才低头小声道:“家父脾气不好,又素爱饮酒,有时,会有些,冲突。”
  江晚樵像是一个闪电直劈中天灵盖,倒吸一口冷气。
  “民女季沉鸢,与其双少爷自小相识,也算是……算是竹马青梅。”女子咬了咬唇,脸颊微红。
  江晚樵执着茶壶的手顿了顿,依旧不动声色地往茶盏里添水。
  女子坐在桌前絮絮道来,江晚樵这才知道,原来眼前女子的娘亲生前在陆府做乳母,对陆其双颇为照顾,待陆其双长到十多岁时病故,而她与她爹本不是陆府的人,便搬了出来。说起来季沉鸢也当真是命苦,自打季母去世,季老二便整日酗酒度日,流连赌坊,可怜她一弱女子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整日揽活为父还债,日子过的很是艰难,陆其双顾及往日情分,便经常施以援手。
  听到此处,又想起当初对其双的种种误会,江晚樵不由得内心翻腾。
  “之前,我和其双有点小误会,闹了点不愉快,”江晚樵小心地组织措辞,“所以一直想和他赔个不是,却没什么机会。不知,季姑娘能否多与我讲些关于你家少爷的事,嗯,越详细越好。”
  季沉鸢抿着嘴笑了笑:“江公子不用担心,少爷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心软又好说话,你若诚心与他道歉,必没有被拒的道理。”
  江晚樵笑着抿了口茶,心道,心软好说话?我怎么没发现,本少爷在他那吃瘪的次数可不算少了。
  “少爷能把那双鱼玉佩赠与你,便能说明在他心目中你的地位不比旁人。”
  江晚樵眉梢一挑:“喔?我虽知道这玉佩是件好物,却不知它如此重要。”
  季沉鸢继续道:“打从我记事起,这玉佩便没离过少爷的身,据说是夫人生前留给少爷的。”
  江晚樵心中一动,这怎么颇有些给自家儿媳的意思。
  “后来,少爷身子变得不是太好,老爷又专门带少爷去了趟五台山,拿这玉佩请高僧开了光,所以,”季沉鸢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足以可见此物之贵重。”
  江晚樵轻轻摩挲手中的玉佩,心里像压了块铅石般沉重。
  季沉鸢沉吟片刻,肃然道:“我虽不知江公子与少爷因何生了间隙,但就这玉佩来说,足以见得江公子在少爷心目中分量之重,望公子……莫要负了少爷才好。”
  江晚樵心中越发愧疚,讪讪地笑了笑。
  两人各想各的心思,桌上一时无话。季沉鸢转了转手中的茶盏,突然道:“老爷去世不久,少爷他,还好吧?”
  江晚樵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恐怕他……此时也不想见我。”
  季沉鸢哀叹一声:“陆府原本就人丁单薄,可好歹有老爷支撑着,现下,连老爷都不在了,留得少爷一个人……”说着眼圈便微微发红。
  “说起来,陆夫人走的早,陆老爷又只有其双一个儿子,就没想过再娶一个?”江晚樵轻叩杯沿,不紧不慢地问道。
  其实,江晚樵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听人说,陆晋则是娶过二房的,然而没两年,就又被赶出来,其中缘由,外人并不清楚。江晚樵虽不是个爱打听家长里短之人,然而关于陆其双的,他却想面面俱到。
  季沉鸢闻言神色一动,明显不愿多说,江晚樵也不急,坐在那悠悠地等。
  半饷,眼前女子才迟疑地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后来又被老爷休了。”
  果然。“喔?那是为何?”
  季沉鸢神情更加难看,甚至有些忿忿的:“要怪也只能怪那女人,竟敢对少爷下黑手……”
  江晚樵眉心一跳。
  “那女人一心要给老爷生儿子,这原本无可厚非,可她狠就狠在,自己儿子还没着落,就担心起少爷影响她母子在府中地位,竟然,竟然故意引少爷到后院荷花池边玩耍,趁着没人,将,将少爷推进了荷花池!”
  季沉鸢越说越激动,两只手都握紧了:“那时候少爷才六岁,大冬天的,没一个人发现,捞上来时,整个人都僵了。后来,烧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没了命。”
  “哮喘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江晚樵不知不觉握紧了桌角,几乎快把一小块木头扣下来。
  季沉鸢点点头:“为这事,老爷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把那女人引进家,把少爷给害了,后来更宠着少爷,也再没提过填房之事。”
  季沉鸢饮了口茶,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怅然道:“虽然那时候我也不过十来岁,可我永远都记得少爷被人捞起来时的样子,整个人都是青紫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救我,救我’,要不是有下人做活正巧经过那里,真不知道……”
  “啪”的一声,桌角活生生被江晚樵掰下来。
  季沉鸢唬了一跳,抬头见江晚樵脸色阴沉。
  “此事也是旧事了,沉鸢多嘴,还望江公子莫在少爷面前提起的好。”
  江晚樵沉声道:“这我晓得。”
  “我听少爷说起过,公子对少爷有过救命的恩情,可能因为这个,少爷才如此在意公子吧。”
  江晚樵挽了下嘴角,眼里却不见笑意。
  我救过他,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救的他?若他不是陆其双,不是陆家大少爷,我会不会救他?他,现在又会在哪?在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小时候落水那样无助,只抱着能被人发现的期待?而我……又真的救了他么?
  江晚樵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殷勤

  来不及从丧父的悲痛中清醒过来,陆其双已经被接连而来的种种压力砸得直不起身。陆晋则的猝然离世,给了陆家所有人当头一棒,而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的,自然是陆老板膝下的独子——陆其双。
  陆晋则为人干练且精明,北到大漠商路,南到江南茶园,上到朝廷人脉,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什么是摆不平搞不定的,要说他唯一一个弱点,就是他这个儿子。
  听说过玉茶居的人都知道,玉茶居的少东家不仅是家中独苗,还是实打实的病秧子——陆老板疼的不是一般的紧。没有寻常纨绔子弟的娇纵跋扈,没有心思透亮的计谋手段,对谁都是副温和无害的面孔,在其他商家里的同龄孩子都开始参与家中业务时,陆其双还刚刚从最边缘摸索起。唯一一次远行,还是那次差点要了他命的西域之行。这样的阅历,怎能不让人起疑心?
  “齐世伯。”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只是似乎更单薄了点,陆其双起身迎接刚踏进门来的几名中年男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恭谨而又矜持。
  “其双啊,好久不见。”被称为世伯的男人亲切地拍了拍陆其双的肩膀。
  两边落座,宽敞的雅间里没有小二在场,陆其双的手下安静地为双方斟了茶。
  “嗯,当真是好茶。”齐用天品了口茶,赞道。
  陆其双笑着执起茶盅。
  “没想到去年和你以父亲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真让人,真让人遗憾啊。”陆其双看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又突然转了话语道:“只是,世侄也知道,你父亲出事的那条商路,正押的是我宝芳斋的货,结果……”
  真不愧是商人,说话没一点客套。陆其双笑了下,沉声道:“世伯放心,这点道理其双还是懂的,这次的事故虽是天灾,但按照合约,货是积在玉茶居手上的,损失自然由玉茶居一并承担,再按照往年的盈利份额,府上帐房会尽合算出具体数目,转到宝芳斋帐下。”
  齐用天笑了两声,大声道:“世侄果然爽快,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玉茶居做了这么些年的买卖,若连这点信用也没有,不叫人看了笑话?”陆其双轻叩杯沿,缓缓地说。
  “哈哈,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齐用天看了看眼前面色青白的后辈青年,似有些犹豫地开口,“世侄啊,你也知道,近几年,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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