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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与奴才-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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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坑,头一个中的就是他。
  回奉守的,是四爷一贯的浅笑和黝黑的双瞳,那一切就在告诉他。他猜对了。
  那天,奉守陪着四爷在南县里转着,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再转回东边,吃包子,喝茶,看景色多娆,看人群多闹。那一整天算是这几年来最轻松的,只是在奉守松懈的时候,南宫家可是闹成一团滚烫的热锅。
  没了担事的奉管事,船商、盐商,帐房个个都直奔南宫家要人找人要商议生意的,急得少爷小姐们满头汗,明里唤人找奉管事,暗地里发问,不解已经出门许久的奉管事怎么不见了。直到门房的知会六爷一声,那六爷的脸色都绿了。过了会儿,绿的还有其它的少爷小姐们,个个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四爷。
  当然这些后话都是奉守回来后,六爷铁青着脸说的。
  第四章
  四爷要做的事从来都是不容质疑的,只是奉守没想到到四爷的行事会这么快,快得他措手不及。
  天儿还没亮,奉守如同往常一般早起,突然想到昨儿个吩咐李帐房查的事。忙去了帐房要找那李帐房,还没等他开口李帐房就先说了:这事八爷已接收。
  八爷?!那个整天捧着书,总爱说着之乎者也,爱上茶楼同几个文弱书生吟诗做对的八爷?!
  奉守疑惑着八爷怎会主动接收,边踱着脚走出帐房,在回廊的地方远远地瞧见了
  八爷支着脑,那神态是那么认真。他的身旁还跟着那长年跟在李帐房旁边的副手。
  本想赏钱问问,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主子的事主子自个儿明了就得,做下人的依着就成。
  帐房这边算没他的事,上茶亭看看今儿个的新茶来了没,货色好还是不好!
  驾着车来到了茶馆却不见大掌柜,唤来小二一问,才知大掌柜一早就在楼上。奉守想,兴许是新茶来了,就步上茶楼雅座。
  一上雅阁,奉守不由楞住,眼睛往里面瞧,猛眨了眨眼睛,看来看去那人影去还是在。
  “十一爷?!”可不是,那人就是那总爱笑着逗人的十一爷。十一爷的身边正站着茶掌柜,只见掌柜歪着脑同十一爷说话,十一爷则一手捻着什么,闻了闻又放下,那眉心皱得死紧。看到奉守,十一爷的眉展开了,只是像想到什么,又恼着抓起桌前的东西又是看又是闻,那嘴里叨着。“回去回去,从今儿起,你就甭来这里了。”见着奉守,十一爷现在是心烦,平常的笑闹都没了。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问十一爷看是没用,奉守拉来一旁的大掌柜探问:这十一爷到茶亭是做什么?十一爷那手上的东西,该是今儿个送到的茶样,十一爷又是闻又是看的,莫不是想学品茶?!
  “奉管事,你不知道?!今几个早上,十一爷在茶亭开没多久就来,说了;今儿个起,这茶亭由他管着,茶叶进或出,茶亭的生意什么的,有问题找他不用再找奉管事你。”掌柜的适才教十一爷也是提心掉胆,现下看奉管事一脸不知的样子,更是惊疑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奉管事,十一爷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
  “掌柜的,既然十一爷说了,你就照他的做。好生教十一爷辨茶的窍门,别让十一爷觉得你们偷懒。”说完奉守就凝着假笑走了。若他料得没错,只怕待会儿到其它地方去时,等待他的将不仅仅是一个“惊喜”而己。
  果如奉守所料,在染衣坊里他见着了九爷;在南宫家经营的客栈里见着了五爷,在粮库里见着了十爷。每见着一个爷儿,奉守心中的算盘就越是清。
  偏着脑,一路奉守是沉思着,脸上是让人想不出是怒还是恼,到了码头,惊诧只是一刹那。只见在还未启程的大船边,一个高大的影子正伫在那里跟南县几个船商和商家商谈,那人竟是那个六爷。
  六爷的脸虽沉着,但脾气显然是压抑,他低下头跟几个船商和货家嘀咕着一串话,听那隐隐传到奉守耳里的话,那是在商谈船货的事。
  那声音可是前所未有的沉稳,那手腕也不比他这个管事的和大爷们的差。
  敢情六爷以前的火爆浪子样都是装的,故意把生意搞砸,好让老爷大爷不敢再让他出来谈生意的!要不,现在六爷的口才怎么让一旁的自己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六爷抹了汗,朝他走来。见着了奉守,六爷的脸色只比发的十一爷差,不会比十一爷好。只瞧六爷的脸洸红,那脾气看似要爆发又在下一刻忍着,憋得—肚子的火,却没处发,六爷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奉守,从今儿个起这儿用不着你管了?”
  果然又是同一句话,奉守躬了个身,平静地问六爷。“六爷,四爷人在哪儿?”能教那些傲气任性的爷儿们听话的,奉守心里想到的只有—个人。
  努了努嘴,六爷的视线往他身上定住。回头,浅吟摇着扇的四爷好好地站在他身后,那态度闲适且自在。“奉守,没想到咱们两心思都想在一块。四爷在找你,你则在找四爷。”船口的风微微地吹着,有种咸咸湿湿的。四爷的身影背对的夕阳,显得瘦长却不孱弱,那映在地上的影子足足高出奉守半个头。
  在四爷回来的这二天,奉守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四爷的变化。
  茶亭上座,奉守静静地打量着四爷,四爷则是没反应地闻着茶香,品着茶亭大掌柜拿出的压箱好茶。
  轻轻地叹了口气,到了这地步,奉守要是再不明了四爷的意思,那这几年跟在大爷的身边也是白混了,也白在四爷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这南宫家的六爷五爷九爷十爷十一爷,个个都是难缠得很的角色。以前老爷大爷在家时尚不插手南宫家的事儿,如今家里只有他这个奉管事在,又怎会帮手?!若不是有其它因素让他们不得不做的话,现下那些少爷们只怕还在家里乘凉。
  可是四爷一回来,这些个爷们跑得比哪个都勤、认真。这让奉守不由得猜想,四爷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些爷们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多说一句地扛下。
  他想,那只怕是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手段吧?
  “奉守,奉守!”四爷脸上浮起一抹兴味。“你把四爷拉来这里都大半个时辰了,这一坐下就净发呆,这样四爷可猜不透你要说什么事。”
  奉守回了神正起脸色。“四爷您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呵,奉守,你四爷就不能只是回来而已吗?”四两拨千金,四爷笑着反问奉守。
  “南宫家是四爷的家,四爷回来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四爷一回来就这么大个动作,这就令奉守疑惑了,到底四爷您是要磨练其它几位爷的手腕,还是嫌奉守太没有分寸,插手南宫家太多事,想把奉守给撤了?这些个事,奉守脑子愚蠢钝,是怎么想怎么不通,弄不明白。”奉守也挂起了跟外人谈生意的脸色,那话是不扬不尖,徐徐地说着。
  “呵,奉守,五年过去,你学的不只是做生意的精明,还有跟四爷拐弯的本事呀!”四爷视线饶着茶楼转,手在茶沿边盘旋着,旋得奉守的心吊得老高,揪得紧紧得喘不过气来。
  打量了茶楼好一会儿,四爷嘴里啧啧赞叹着。“奉守,这茶亭,听你六爷说是你一年前接手管事坚持要开的吧!”南宫家自祖辈那一代,可从没有人想过要做这茶生意的。
  奉守只是静默着不答话。
  “四爷刚回来时,就觉得南县起了点变化。开茶楼的多了,上茶楼的人也多,各地的茶商们也净往南县里跑,这倒是给南县添了不少的风稚之气。听小六说,这些茶楼都是在茶亭早开了半年先后开起的,那些茶商也都是冲着南县的饮茶风气来时生意做。”记得他刚走时,这南县可没半个茶楼或爱上茶馆歇息的风气和雅兴,茶商更是鲜见,往往想喝那么一口好茶,得跑个二三夜到南县外去。
  奉守心里打了个咚,呼吸有那么—刻停住了。
  四爷,是想说什么!
  四爷的脸沉沉静静的对着奉守,突地绽出一抹看似温和却藏着些东西的笑。
  “奉守,四爷问你,当年在所有的人都反对这个茶生意的时候,你是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做!是因为早料到了这生意可行?还是说另有其它的……原因?”据小六说了,当年奉守为了这茶生意费的口舌可不少,说服了大爷的支持还得说服老爷。
  后来这生意南宫家是允做了,可在南县当时可没有几个支持看好的,就是南宫家的人也只是抱着赔钱的心态做下这生意。
  奉守不说话地垂下眼,四爷也不催他回,等了好半会儿,奉守的眼迷离心神晃得老远,想起了初做管事的那—段日子,那是苦在心里,没有半个诉苦的对象。
  大爷的期待,外人看他热闹,做生意的不拿他当回事,只当他是奶娃儿,洽个生意也总是眼在上鼻对下,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一些个事儿,在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心里是多大的压力,可是他仍是克服熬了过来。
  茶楼下伙计的吆喝声,楼外的繁华景像映在奉守的眼中。
  “四爷……是为什么这么坚持,对四爷重要吗?”回想着往事奉守笑着,露出四爷回来后的第一个笑,那笑看在四爷眼里,刻在四爷的心里。
  “重要!”他从不关心对他来说不重要的事。
  看四爷的眼神,奉守也捕到自个儿当初的那丁点心思是瞒不过四爷。虽然他从未想过隐瞒!奉守紧紧握着茶杯,茶的馀温停在手心里,合眼再张开。
  “奉守记得以前四爷在的时候,总爱叫奉守泡几壶好茶让你品着。看四爷喝着奉守泡的那茶,那露出的满足,奉守心里总是高兴,因为那是病着的四爷难得的满足。”病在床上的四爷,不能像其它的爷儿们出去玩出去四处看,也不能同其它的人闲聊,只能每天躺在房里。房里能做的事不多,琴是不能弹,书是看腻了,棋是没人跟着下。四爷能做的事不多,有兴趣的也不多,就是有也做不了。
  有时候,奉守是看着四爷的笑,心里却在难过,知晓四爷的心里藏着连老爷大爷们都不知道的孤独。
  在淡淡的茶香中细细品味的四爷,在茶入口后,会露出—抹连四爷都不知道,只有他看得到的浅笑,那是一个透露着满足的笑容。
  “四爷,你知道吗?以前奉守最喜欢做的—件事,就是给四爷沏上一壶好茶。”奉守的眼对上四爷的。“四爷,这怕是你不知道的吧?”他轻轻笑着,语气低沉。
  四爷再怎么体贴也不会去注意一个奴才的小事。
  “我知道。”四爷只是静静地说着,那声音不低也不高,只是认真,认真得让奉守觉得心里好踏实。“四爷都知道。”
  是吗?四爷知道呀!奉守的眼含着笑,半合着不知名的喜。
  “四爷走后,南宫家再也没有人会要奉守沏茶,更没有人会在饮茶过后让奉守觉得高兴。”奉守说着,说着,那眼也幽深了。“那时,大爷要我跟在他身边做事,我本是不允的,因为我只想侍候四爷,但最后我还是允了,四爷你知道奉守为什么允了?”奉守看着四爷,想着当时知道四爷不回来时,自己的那时的慌乱至最后的沉默。
  “那是因为我想通了,知道自己就算不允,四爷也是不会回来了。”他叹了口气,四爷则是专注地听着,没有半点不耐。
  “四爷,其实你那次早就盘算好不让我跟的吧!”这是四爷走后,大爷来找奉守要他跟着他时,奉守才懂得四爷的打算。
  “你说你是去办私事,这也许是真的。但不可否认当初四爷你确有把我留在南宫家,让我能无顾忌地跟着大爷的意思。”奉守别过头看着四爷,让四爷看清他眼里的不愿。“当我想通的时候,突然怨恨起四爷,怨四爷的狠心,更怨自己不够愚蠢。”若当年他蠢些,四爷就不会打这种主意:若当年他蠹些,那现下他仍是四爷身边什么都不懂的小奴,只知侍候着爷,而不是如今一人之下的奉管事。
  “奉守……”四爷的笑有些淡,却没对奉守突如其来的犯上言有任何的不耐,相反的,他的眸底闪烁着的是欣喜。
  “我本来仍一心还想着等四爷回来,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了,冬天的雪都融了,夏天近在我的眼前,让还想欺骗自己说四爷就快回来的那点点希望都落空。”轻轻地呵笑出声,那声音有对自己的嘲讽。
  “没法骗自己,只好说服自己往另一边想,既然四爷想让我跟大爷学,那我就去跟大爷学,等我学得精了。厉害了,四爷听到消息就会回来。到时,我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沏茶给四爷喝,又可以见到四爷你了。”回忆当时单纯的想法,想得自己都想笑话自己,那时怎会那么傻气。
  奉守缓了口气,吟了口茶,才又说。“四爷,听到这里,依你的聪明该清楚这茶亭是怎么来的了吧?”
  四爷轻扯着笑,不犹豫地点头。
  猜是早猜出来了,只是他想听,听奉守说,说出这由来。结果,他听得很满意。
  “一年半前,大爷把这南宫家的管事—职交到我手上,当时很多人眼尖看着,看着我这十五岁的小娃能干出什么事来。佛争一枝香,人要争一口气,而我是什么也不想争。只是想着四爷回来了,要给四爷一个舒心的地方住,让四爷能有一个清静的地方歇着。”当时其实已经多多少少意会到,四爷也许不会回来了,只是自己仍不想放弃。
  “我想,开个茶楼,四爷回来看了会高兴。四爷想喝口茶,也不需等那四五天,随时都可以喝口好茶,随时都能有个安静的品茶的地方。”奉守低低笑开。“四爷,这就是奉守坚持着要开这茶亭的原因;茶亭不是为挣钱,只是为了奉守的私心。”他哪有那种神通可以预料到,这茶亭能赚什么钱,说到底这只是为了安安自己不稳的心罢了。
  话完,奉守就垂眼望着手中的茶杯,观看那杯中荡起的微微涟漪,一动不动地等着四爷的发话。
  “奉守……你现在还怨不怨四爷?”四爷的声音平稳不见后悔的意思。
  “奉守不过是个奴才,怎会怨主子?!四爷你说笑了,刚刚那些话只是奉守的胡言乱语,四爷可别当真了。”说了一大串不敬的话后,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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