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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的脚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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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的眼睛成了爬行类兽的针样竖瞳。
而他本人迟钝于肩上的头颅未曾发现这些变化。
“唔!”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刚刚是在梦魇中沉溺。
记忆往前推进几个小时,他记得自己正在马路上狂奔,当时……并未有特别的事出现,然而这里并非是他会选择的休息地。
明亮的光线折射出床台柜上的水晶烟灰缸的蓝紫色,这房间很典雅,甚至可以谈得上古董。
墙纸是华丽色彩繁复的,雕顶是绘有天使的整面大作,而家具摆设,这里的色彩不是当代或现代的设计师多选用的银质或黑白色,也不带有剔透水晶的装饰物——除了床台柜上的那只烟灰缸——而是运用了比整个春天多上数百倍的五彩斑斓。
视野一旦清晰,花心慢慢瞧见了壁纸和顶端碉堡上的图案,全是动物的,神态维真,连床幔上编制的图案都是一大堆的孔雀翎鸟。
这就是个扁毛羽畜的乐园,花心在心里埋怨,一开始他以为的“天使”竟是只大白鸟,这让他很难过,究其缘由,又说不清为什么这点小事也值得他难过。
只是情绪太过变化。
虽说是“动物世界”,但这房主人的生活水平必定很高雅富足。这些绘画手法以有相当多个年头的绘画师才会再度使之重现于这新时代,可大多新时代的绘画师比起把它们再度运用于生活,更乐观见到它们出现在博物馆的展示厅里。
毕竟是数个年头的老古董艺术,如今再来临摹,不免被冠上“赝品”、“纺制品”的称誉。
时代总需要更新。创新。
花心离开舒适的床面,大概是手臂连续几个小时都压在了身体下面,现在他都可以感受到指尖的麻酥,似有股微电流在指尖传递。
他走到立式衣柜前,透过嵌在上面的大片瓷骨,借助光线的反射找到了自己的面目。
一张白皙的脸,特别明显于唇上的红艳。眼睛里没有丰富的感□彩,稍长的发丝呈鸟窝耷拉在头顶,仅有几根无精打采的发丝垂在了额前。
一张冷淡的脸。不同于花凌,淡褐色的眼底积尘了单调的忧伤。
花心抚上“自己”的眼睛,瓷骨的冰凉感让他的指尖蜷缩了收回,却又试探着小心触碰。
除去多余的感情,花心以为这是花凌的眼睛。即使瞳色不对,但亲兄弟间总是留有血缘肉体上的相似处。
“欢迎回家。”
低沉醇厚的声调挟带了喜悦,在这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花心唆地收回手退开一步,一脸防备。
“欢迎回家。”男低音继续说道。
这位西方“古世纪”的老绅士。花心从瓷骨里冒出来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了腐朽的气息,不论男人光鲜亮丽的脸上怎样有吸引少女的英俊,那邪恶的气息总也不肯退散一般——微翘的嘴角、迷离的眼神、以及一头黑色笔直的长发——纠缠住这一切!
从心底里就称得上恶魔的老绅士!
“我们又见面了。记得吗?那时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呢,至少不会无礼地瞪视一位老人家。我说过你会来到我的身边,现在就是了。”
“我不认识你。”花心难掩厌恶地皱紧脸。不认识!
从对方的第一次露脸,他就预感这不是个好人。
“你想对我怎样!”他轻蔑地勾起一边的唇角发动进攻,语气讥讽,“用一堆毛手毛脚的理由,是准备好了让我不痛快?你不必这样的,我有什么东西可以来满足你呢?或者你以为,我会服从你的命令而完成狗屁的指标?我不相信你有能力让我背叛我个人的意志!”
“你需要我的帮助。”男人很久后说。
花心突然烦躁。心里生起的无名火烧得他脾气挺大。他紧攥衣角,牙齿咬得咯嘣响。
“我可以帮助你。”
“哐啷!”他一拳击中瓷骨中的那张脸,双眼怒睁,低喝:“你以为你知道我的事了?你以为你可以帮我了?凭空跳出来后又打乱我的生活、你们觉得这是在帮助我?把我变成你们理想中的怪物,这就是帮我?别开玩笑了!”
“你想说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花心低低嗤笑,眼底冷酷。在男人开始替自己申辩前,他说:
“别把我当三岁小孩。”
别把他当三岁小孩!几乎所有人都当他花心是个没思考能力的笨蛋!花凌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就藏起许多事;陶佩斯以为他什么都不该知道,同样对他不抱期待;孙莘和花生人,他们以为他无忧无虑地过每一天就可以……
可他会思考!他能理解别人的痛苦!他能明白谎言背后的美好!他能想明白单纯地活着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他们以为他是个三岁小孩。给粒糖就可以敷衍、欺骗。
“我们是同伴。”男人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脸严肃认真,“你应该相信我。”
“同伴?我不知道。”
“或许你只是在拒绝真相。”
“不需要拒绝!我从来都不是——吸、血、鬼!”
男人猛烈地爆发出一阵的大笑,瓷骨在花心的掌下随着他的笑声在震颤。
他笑得够呛,所以停下来时还喘着粗气。“我们不是吸血鬼,”他对花心说,“我们从来不称自己吸血鬼。是血族。你不可以同外人一样不理解自己的种族。而且你不同,从一出生就是血族的成员,与你哥哥不一样,他只是个人类。”
“不要讽刺他!”
花心咆哮地又一次袭上男人的脸,“你根本没资格评价他!你这个怪物!”
相对花心粗鲁的行径,男人只微哂一笑,随后自觉消失在了瓷骨里。
空气中隐隐飘来歌声。
“小王子的利剑挥向长兄……头颅挥斩而下,滚落青草地……”
“女王在小王子身后留下黑色的血……”
“他们都是小王子的剑下亡魂……”
“小王子,失去长兄和女王的小王子。不再回到故土……沉寂后的苏醒是否预示着……”
歌声与脑袋里青蛙的“呱嘎”声搀和在一起,花心感到疲惫,脑袋沉重支撑不住他的身躯,他退后两步,扶上床尾柱。
最终眼皮关合,他陷入梦乡。
☆、12——02
原始森林里有什么?溪流、动物、树木、猎人。假使平时的孙莘这样问他,花心想来上面的答案就已标准,最多加上清风和色彩。但现在真真实实展现在眼前的,花心抬头眺望高耸入云的城堡,那顶端如尖塔直插云峰,犹如拔地而起的石笋雄伟壮观。的确是座城堡。
正是日暮西山,霞光在树林里穿梭,意要点染里面的每一件事物。草地上的绿草集体戴了粉红睡帽,树林和灌草丛也盖了薄薄一层睡毯。那血红的天空仿佛燃烧着的壁炉,誓要在冬日里为大家的好睡眠提供暖气一般。
万籁俱静。没有动物,没有猎人,城堡里寂静一片。
花心静静站在城堡的护城河岸边,粼粼波光在他眼前无声轻舞。
清澈河水把城堡怀抱于她的胸口,她则安唱睡眠曲,抚慰入睡孩童。这里的万物都在沉睡,除了他独自一人欣赏美景。
就在夕阳彻底消失于森林的另一头,淡色天幕在星夜下让花心感到他胸口的闷胀,既像是为老朋友的逝去难过,又像是忘了老朋友而心生愧疚。还有一丝酸涩的心痛。
当面庞湿润,当指尖擦过眼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举步走入这沉睡中的城堡。
秋雨,绿叶上滚落的水珠,摇曳的枝桠……还有欢快的嬉笑……
花心蓦地僵硬身体,眼睛里折射出恐惧和惊惶。
黑色的人影欢快地向他奔来,他看到没有面孔的脸在叫喊“为了保卫我的民众!为了保卫……”同先前的欢快不同,这人满腹仇恨地跑向他,仅仅一个眨眼,花心就见对方判若两人。
伸出的手臂直掐上他的脖子,他窒息中恍惚地想象这人的样貌,然后听到人生中的最后一声头骨的“咯嘣”断裂声。
花心看到自己的身躯直挺挺站立在黑影面前,而他又发现,自己的视野点竟是从地面开始——他的头已经被黑影凶残地扯下!
他惊恐地张大嘴想要尖叫,下一刻,那个残害他的凶手却把他拎起,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成了别人肩上的装饰物!花心扭曲面容,不敢置信和害怕的情绪清楚分布在原本英俊的脸上。
当黑影把他带到一处花园,花心已强自镇定地可以观察周围的情况。花园里的蔷薇特别多,枝蔓上青刺凶猛地击退其他的侵略者,她们有足够的空间和富饶土地来生长繁殖,想必花园的主人对蔷薇有特殊喜爱,以致于她放任她们野蛮的做法。
花心的注意力很快被一抹红色捕捉。女人有极长的浓密的秀发,玫红色,整个儿盖住她的娇躯,她只围了条短裙遮挡私密部位,玲珑有致的身躯在玫红色里若隐若现。她的脸淡淡挂着温馨的笑容,手里摘有一株才生长花骨朵的蔷薇。
若说是条美人鱼,她真有稀释容颜和出尘的气质。
然而当她转过脸看向这头,琉璃色的眼里刹那间爬满忧伤,她静静地注视——花心发誓这女人是在注视他——里面有悲悯和怜惜。
当花心向上以四十五度斜视黑影,突然撞上了一双黑沉的眼睛。对方在打量他!
完全没有感情!花心止不住牙关打颤。听到“咔嘣咔嘣”的打颤声,他忽然感到一丝可笑。光想想一颗脑袋离了身体还可以用牙关打颤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害怕的心理,就已经够有滑稽了——又不是科幻片!
“他是你哥哥。”女人的手抚上黑影的脸部,温柔又哀伤地诉说,“不管如何都希望你们携手度过漫长的生命。可以的话,仍期待有一日,看见你们跌跌撞撞地来到我的怀抱。真忘了你们的亲情?”
花心见到黑沉的眼睛慢慢离开,然后顺应女人的呼唤看向她。
这个梦一点都不吉利,连同之前的一个。像所有清醒的梦中人一样,花心已经意识到了周围一切的虚假。他开始闭上眼,拒绝接受来自周方的刺激。
花心立马想到了花凌。既然不爱朱妮,又偏选了朱妮。
花心不明白花凌怎么就可以向生活这般妥协。但或许花凌更不想接受的是自己的弟弟,没有人愿意背负丑陋的骂名,况且花凌对他没有感情,花心难过地想象花凌俊美的脸庞,以及哪一天——当真正被花凌爱着的女孩出现的一天——花凌属于别人时……他们已形同陌路。
有什么刺穿他的神经,花心意识到自己被女人抱于怀中,那头玫红色长发轻拂过他的面颊,淡雅的香味,让人联想到初冬白雪上的红梅。
“你是个体贴的孩子。”她说,“原谅你弟弟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想守护那一方净土。”
“母亲打算牺牲自己?”
花心惊悚地听到自己如是讲道,“他已经背叛了我们血族,从他加入血猎的一刻就与我们为敌,即使这样,母亲还要我原谅他?就算我的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人比你更体贴。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颗善心不光使你懂得喜怒哀乐,还要你懂得——面对一切悲伤或快乐,都要泰然对待的——宽恕。现在你只需要宽容的勇气。”
“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一切,然而您……他难道就不顾念母子之情!我的心比之火焚之刑,又如何?您不该为难我。”
“我的孩子……”
飘渺的声线悠扬传入耳中。她的身躯化作尘埃,随风而逝,那一刻,花心的眼泪不自觉淌满整张脸——就算他自身,作为花心的个体正麻痹着嘴角面无表情。
“您真的以为这对他有效?”
威尔特洛纳看眼焦躁不安的达芙妮,视线又掠向床上的人。没错,他不知道。但这不意味着他要同达芙妮一般叽喳个不休。事实上达芙妮的不安已经使威尔特洛纳失去了原有的耐心。床上的人要是不能如期……
“他怎么会是凯尔比?莫斯说过他连基本的能力都不足,而且他的脸和凯尔比的差了好大截。您说,要是真的凯尔比醒来忘了我们,而我们却因为这张脸不认识他,就是说最终还是错过了。多令人伤心的结果,我们已经追寻凯尔比数个百年,却渺无音讯……”
“那就继续旅程。”威尔特洛纳压低帽沿,“继续旅程总不会错的。”不能醒来,抑或真的不是莫斯预言的。那就旅行吧。总会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存在,一定会找到凯尔比。
“但,但莫斯说过他有极大的可能性。您会不会为了他而停下来确认?”
“就看他的表现。”
“莫斯说他很讨厌、讨厌我们的存在。还说他很大可能性会否认自己是凯尔比。为什么要和萨尔伊丝……”达芙妮惊险于自己的心直口快,待她去察看威尔特洛纳的脸色,果真对方阴霾的脸上有一双快喷火的眼睛。
懊恼地皱鼻子,手绢儿被她紧紧绞在手心。达芙妮心说该快快转移话题,不然威尔特洛纳又要百年不跟她讲话。他就是有这个能耐!闷葫芦!
“莫斯说是失恋从家里跑出来的,跟凯尔比很像呐。即使是人类了,还一样喜欢拒绝了他呢。”
达芙妮呵呵地同威尔特洛纳笑说,“要是我们为他准备一名新娘,他会高兴吗?至少会从失恋里走出来吧?就像萨尔伊丝曾经做的,丹弗立斯可是位大美人呢……”
糟糕!眼见他沉郁晦涩的脸上明显气恼,她小步靠近床畔。达芙妮暗自祈祷女王的福佑降临。
威尔特洛纳尤其讨厌“萨尔伊丝”四个字,从很久很久以前,对“萨尔伊丝”就生出了仇恨和几分——达芙妮确定是——恐惧!这仇恨有因为家园的失去,有因为主人的失去,有因为他的那份爱的失去,更多的是不愿触及回忆里的美好。
美好的曾经现在好比利剑,一刀一刀剐下他的心头肉,而那丑恶的一部分,他则恐惧地排斥。
达芙妮明白威尔特洛纳日复一日追寻凯尔比背后的信念——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所有。而这信念使他与周围孤立,他亦从中得到心灵上的安宁。
“确定是凯尔比后就去旅行吧。”她紧张的手心垂在身侧,脸微微仰起,带着不自然的笑容说,“就去我们去过的地方。到时候一定要让凯尔比大吃一惊。‘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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