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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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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芳心跳漏几下。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只轻轻道:“起来。”
  孙子毕竟听话,刚起来,便被个巴掌扇得移几步。
  可是用力的,宁芳捂着心直替小三心疼。
  玄烨到是没什么气恨,只是眼孔子放放。
  “清醒了吗?”
  玄烨再次跪倒:“孙儿醒了,请皇玛嬷宽心。”
  “醒了便好,刚才的话,哀家只当耳背没听见,若是再让哀家听第二次,便没功夫给清醒。”
  “孙儿明白。”
  太皇太后和缓过来,找个还能坐的位子坐定。眼瞅着皇上已经上来替她亲自安座,太后却还立在刚才的地儿发愣,便有些子不喜。
  玄烨自是瞧个全,移个位子在太皇太后下首:“皇额娘——”他声喊得响半调,见宁芳回神看他,忙背太皇太后使使眼色,“皇额娘坐吧,别替儿子担心。”
  宁芳小心着落座。
  “说吧,什么事值得皇上发么大火,连个身份都顾不全。”
  “……前几个月因为黄白两旗换地的事鳌拜便多有事出,九月里因为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府王登联大不满鳌拜圈地私行敢直言进谏便被鳌拜下刑,朕改为多部会省……却不想今日里鳌拜尽矫旨枉度圣意私斩苏朱王三人并朱昌祚长子……”
  “什么?朱昌祚死了?”
  太皇太后侧头去看立起来的宁芳,眼见满面惊魂、眼含红涩,便眯眯瞳孔。
  玄烨来不及多想,上前扶着僵直的宁芳硬把她“自然”地按坐下:“回皇额娘,是的,朕也异常痛心,早年便听李德全道他个同乡在先帝时便是个难得的好官,今日却因直谏而遭横祸,怎么能不让朕痛心,不单是他人,还连着苏、王等七八条人命,皆是大清的好官……”
  玄烨边着边在太皇太后看不见的边用七分力夹着宁芳的臂肉使意让清醒,宁芳如果话里还听不出他的用心,力上哪还能不明白?纵使再难过,也毕竟不是当年泪洒而出的光景,呼吸间已然渐渐回常态。
  太皇太后是什么人精,心里怎么可能不打上个小九九?皇上虽然在话语上周全,可毕竟生硬,又明显有袒护之意,到不好直接发作,却是深深记在心上。
  玄烨进屋子,便见宁芳托着腮邦子愣神,眉头不自觉皱个紧儿,不高兴便滋生出来。在几子另边冷冷地坐下,半也不言语。
  好半宁芳才发现他来,瞅着他脸色不善,只当是被鳌拜气的,便坐过去想抚上他的臂膀,却不想被躲开来,心下立时不好受,连着刚刚听失朱昌祚的心神鼓脑的被引出来,巴巴的落泪珠子,先还是安静的哭,瞅眼玄烨躲过去的半边脸,立刻觉得委屈,心情再也止不住,“哗哗”“嗷嗷”地坐在当下便哭将起来。
  把个小三看得愣愣的,心下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嘛,还没问同那姓朱的有什么瓜隔到先耍出来。本不想理会的,可止不住自个儿的身子条件反射地居上去又是哄又是赔礼儿,直把自己不是个东西个遍才止人的哭腔。
  宁芳倒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还没等小三理清心情追问便道出来。
  原来朱昌祚确实与宁芳有过十几日的交情,也就是在小三出花避痘出宫的那些日子,两人分别还在当年的得新楼与朱某人京城的小院里吃过两顿饭,也算是饭友。两人年岁相当,又有那么些话题,一个为人正气,一个奇思妙想,正所谓亲友不好话,陌路反成知交,虽没见过几面到真觉得对方都是爽利特别的人,也错是故友。
  玄烨听连人家的妻、子都见过,气也消太半,再细听的口气,到真像个普通的朋友,放才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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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从没听过。”玄烨由着宁芳给他瞧那半边可能红的脸。
  “有什么好的?那时才多大?有心情听在路上随便认识的甲乙丙丁?再者,不过见过他几面,这么多年要不是提起,早忘了。而且,”宁芳下子拧小三的耳边子,使他“啊啊”几声,“痛痛”的叫唤,“你算什么人,儿子也想管娘的事?哼。”
  玄烨也不敢在母老虎发威的时候上去磨牙,抒着耳朵心里暗暗回道:看着吧,迟早有挖出所有的秘密儿,看还敢不敢冲朕嚷嚷……
  第六十三章 什么心思
  年头将近,太皇太后下懿旨,特允后妃母家父母前来宫中看望儿,便东北角楼下三进院子里。
  皇后的母家自是特殊,虽索尼索相未亲来,却使正妻夫人同皇后生母前来。
  晴芳毕竟年幼,见祖母并生母,数月来固受皇上冷落的委屈便直化作眼泪溢出来。老夫人到只是轻声安抚,亲生母亲又怎能忍亲的眼泪直把儿搂抱着同哭。
  老夫人也不过给母二人半刻的功夫伤哭,便出声令止。
  “皇后慢慢来,可是受皇上亲责?”
  晴芳也不是没品的忌妇,只道入宫来直与皇上相处不错,于太皇太后并皇太后面前都是受喜的,只是最近颇受皇上冷遇。
  老夫人只那么想,便是明白过来,拍拍孙女的手:“皇后娘娘放心,臣妇定当替皇后解此困。也不是多大的事,只管宽心。娘娘,宫里毕竟不比家里,言行、人事可都要上心,您的性子臣妇也是深知的,大错是绝不会有的。只要深知,对上要亲身亲躬,把太皇太后侍奉好;对皇上,要亲柔本真;对妃嫔要礼让大度。日子便只会好不会差。外面那些个事,自由玛法替你顶着,出不了事,明白吗?”
  晴芳虽不是个顶有心机的人,却不失为个听话的大家之女,只祖母这么两句便定心神,自与亲人话别处去。
  遏必隆夫妇两人直坐在堂下,听着女儿的呈诉。
  “算他们识相,没有亏待于你,不然——哼。”
  那遏夫人到是深沉的:“老爷到是轻声些,这里毕竟是皇宫,虽被人听们到不怕,却也给女儿在宫里招话头。”
  遏必隆只这么一个女儿,在家千恩万宠的,怎么会舍得受苦,便轻下声来:“若不是当初太皇太后不恭,提那老匹夫的孙女为后,咱家淑媛早便贵为后。现今直直差那丫头一大节,怎么能不气煞老夫?女儿放心,阿玛昨日还见义阿玛呢,他要咱们放足胆子,若是女儿受气,哼哼,在朝堂便好好替你教训教训小皇帝——”
  “阿玛!”淑媛止住自家父亲的话头,小心着听听门外的动静。
  “怕什么,有阿玛同义父照着,还有谁敢——”
  “阿玛。”淑媛上前按住遏必隆的肩膀,“已经发生的事,如今再议又有何意?不管当初太皇太后选赫舍里氏为后因何,总有一日女儿会向她们证明,女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遏夫人见她如此气度,颇为心慰。
  “淑媛,要不要阿玛助一臂之力,除那——”
  “阿玛,不用,”淑媛淡定笑,“女儿是什么身份?对付那等人焉可用真刀?会堂堂正正的向他们证明,钮钴禄淑媛,绝对是唯一最胜任的。”
  遏必隆虽为女儿的气魄兴叹,可毕竟不是那么回事儿。出翊坤宫的门便回首而视,眼见着宫门远不及坤宁宫气派,再遥想女儿未能由正宫门午门被抬入紫禁城便觉得气短,心下暗暗立誓。处置个黄毛丫头焉需费女儿的心神?只一包药下去,便什么都解了。
  遏夫人见夫君的冷笑,便知道他自有打算,虽觉得他大可不必为女儿如此打算,便再想,省女儿心神也未偿不可。由着女儿做事,那么个清高性子,只怕在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夫妻俩各怀着心事出宫门。
  纳喇家巴巴的来了七八个妇人,一屋子唧唧杂杂道个不停。惠怡也不出声,只偎在墙角侍弄着盆不知名的植物。
  等着人群如刘姥姥入大观园似的参观进内寝,惠怡的庶母也是生母悄悄凑上前来耳语着:“表哥使人带声好。”
  惠怡不过奇怪地瞥一眼,并不说话,继续摆弄着花盆子。
  “他一切安好,只让宽心……”庶母眼瞅着儿没什么反应,正想再细上几句,却有众夫人寻出来,直嚷着“还是皇宫里好”云云。
  相对于他宫的热闹,启祥宫里便十分冷清。宫奴才们只见一位妇人进宫来陪自家主子。
  “宫里不比家里,阿玛额娘不求恩泽家祖,但求娘娘惜身如珍;不求娘娘广运乡族,旦求娘娘心安神悦,我们夫妻——也便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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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那么两句,却惹得母二人默默落泪。
  门外守着的婢仆只听那母二人软语轻候,说的也不过是家常里的衣食,到显得三分的落破。
  多日后,太皇太后使皇上来。
  “听说,皇上冷落皇后有些时日。”
  玄烨一听,便知道有人在祖母面前递话头,心下便更是不齿皇后。
  太皇太后眼尖着,怎会不明?
  “皇后可有不好?”
  “不曾。”
  “皇后可有错处?”
  “没有。”
  “皇后可有哭诉?”
  “……无。”
  太皇太后点头。
  “不曾。没有。无。皇上也是心清着的,把什么都看的清楚,哀家到是该心慰?”
  玄烨听太皇太后不热不冷的语气,便起座而跪,直道不敢。
  太皇太后并未叫起,只单手抚着掌间粒粒的佛珠子。
  “皇上啊,例来后宫便不是由着皇上喜恶情厌的场所儿,莫道如今羽不丰心不定,便是将来大权在握——也不是想厌谁便厌谁,想弃谁便弃谁……这些女人是什么?于皇上连小卒都不是,却也是最好的神来之笔。想要什么,便可以任意左右。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三言两语,一个眼神一个恩惠的事,却比谏臣的敢语、文臣的书语、俗人的嚼头,威力更大……要什么,便给个三分,既全皇上的恩赐,又成她们的盼头,何事不成?戏子会笑,做后宫女子的人,又何常不是‘顶针’的活?哎,你皇阿玛便是不明后宫人与人间的事不是单纯的人与人的事,而是下最简单的权与力的事,才傻傻的犯忌讳……玄烨——可明白?”
  玄烨到是没有立刻答应,只那么在脑子里过遍,他又何尝不是聪惠的?只是毕竟还有些小孩子心性不怎么想改。直到祖母同他道破,才愿意自己去面对。
  再聪明的人,又何尝是最勇敢的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阻头,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轻易改变自己化为(陌)生魔?成长的痛苦,便伴着身心的成长日日迫着退嫩肤生出强壮却丑陋的黑色翅膀,把自己用翅膀裹起来,去迎着一个个可想却沉重的未来……
  “孙儿明白。”
  玄烨立在仁祥宫的门前,顺着门线儿仔细却朦胧地观察红墙红门。半时后,在灰暗的冬日暮色里,呱呱的鸦呕中,在那顶高的门檐高缝之上,尽然生出根杂草,颤危危的在风中摇拽。
  玄烨看得出神,原本空烙烙的心间突得被激激,打个身抖。
  立刻,便有温暖柔弱的手掌儿裹住他的右手:“进去吧,怪冷的。”
  玄烨随着人的拉扯亦步亦趋地跟着,像多年前般,在热闹的街区里游走,那些生动的街市与生民便么在两边滑过,熟悉却又渴望,一股子热液立马便上眼眶,想瞅着便止不住。
  宁芳拉着满面彷徨的小子便往屋里走,又何常见如此的小三好受?却没走几步便被由后抱满怀。
  见不到玄烨的泪水,也知道他不会哭出来,却止不住自己的泪花朵朵地开。
  成长的苦痛,谁也没有皇帝来的深。
  宁芳拍拍胸前的手臂,并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并不需要什么语言,在面对成长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一个同在的依靠……
  慈仁宫的宫门在身后紧紧地关闭。


  外面有风雨无数,请独留一个空间给自己,不是逃避,不是哭泣,不是记愤……只是暂时停下来,给个可以喘息的时间,只要暂时便好……
  第六十四章  少年心
  康熙五年最后的年节里,发生了件震惊朝野的“小事”,却狠狠给了皇上一耳光。
  玄烨安静地坐在坐在榻上,半身依在几上。
  宁芳挨着他,没有开口句话。
  乾清宫里非常安静,虽如往常却更甚往夕。
  太皇太后立在门帘子外,就着小揭起的暖帘子望去,便见皇上右手紧握着博雅娜,虽然两人目光相背,却透着股令人心慌的气息。
  太皇太后转了两圈眼色,便退了出去,除夕日场大雪,纷纷扰扰,明儿新年里,真不知命数几何?
  守岁家宴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并皇后,皆是笑容依旧。
  散了场子,先帝端顺太妃却跟到皇太极懿靖大贵妃处遛门子。
  “鳌拜在朝堂之上公然着了绣龙黄服面圣,只那朝帽儿微有不同,哈哈,可真真令人痛快。姑姑,您说是不是?”
  懿靖大贵妃到是没什么高兴的表情。
  “有什么痛快的?皇上不也没被气失了脸色?哼,我们皇上,年岁虽小,却智不短,难怪能被那妖妇扶了上位。”
  端顺太妃亲端了奶盅子给大贵妃:“姑姑,怎么也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打在皇上脸面上怎么着也是煽了布木布泰的脸儿,还不是替姑姑出气?”
  娜木钟听到消息时也是痛快了一时,但静下心来却也是明白,没有了皇上,没有布木布泰,又何谈还有个太宗的大贵妃?不免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也是从阿霸垓走出来的族女。
  “你的心机,哀家也是知道的……听说,你最近同那鳌拜引上了路子。”
  端顺太妃低眉顺了几下眼色,忙抬了首:“看姑姑说的,我还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见不得有些人快活罢了。”
  “哼,要真是那么个心思,到也没什么。不过,你可得颠量好了,斗上一斗痛骨缺肉的没什么,可是狼是虎可得眼睛放亮了,别到时候反被狼——给吞了去。”
  “呵呵,看姑姑说的,这个理儿侄还能不晓得?您只管宽心,坐着看戏就是。”
  娜木钟也不再什么,左不过是个没什么干系的族女,失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正月十四,先帝二阿哥福全受封为裕亲王。
  十五当日,宫里宫外便忙着皇上再次行南苑的事。
  宁芳出了暖阁,便见素心依着宫柱子遥望天空。
  “怎么了?……想裕亲王了?”
  素心面色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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