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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情和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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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推开汤波,朝门外台阶下的刘龙看了一眼说,“是他带我来的。”
“刘龙?”汤波目瞪口呆地看着吴雨,“你和他是亲戚?”
“放屁,你和他才是亲戚呢,我现在是他的老师。”
汤波拍拍吴雨肩膀垂下头说,“兄弟啊,你不该来这里,不该啊。”
吴雨苦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他对门外的刘龙喊,“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
刘龙走了。
汤波把吴雨让进办公室,倒一杯茶拿出一盒烟放在茶几上。
吴雨看见烟比爹妈还亲,兴奋地抽出一支点着使出全身力气吸了几口才算把烟瘾问题解决了。他看了看汤波的办公室说,“兄弟,行啊,沙发、功放机、电视、VCD一应俱全,不像我,学校只有一台破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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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课外生活实在无聊。学生放学后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就是一神仙也会憋出毛病的。”
“可以画画写毛笔字嘛,瞧这环境多清静。”
汤波摇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哪有画画写字的心情?”
“也是。”
“兄弟,你坐,我去做饭。”
吴雨也跟着汤波出去。“南边那排房干什么用?”
“里面就放些不值钱的烂东西。噢,西边那间是厨房,这几天锅灶出问题了,生火后满屋都是烟,熏得人根本做不成饭,只能烧开水。”
“北边这几间是教室吧。”
“是啊,两个教室。不过现在只在一个教室上课,另一个闲着呢。”
“为什么?”
汤波把面下进锅里盖好盖。“农村计划生育工作搞好了,上学的学生越来越少了。”
“东边上房呢?”
“右边是柴棚,左边是村上的办公室。”
吴雨在院子东瞅瞅西看看,总感觉汤波的学校比自己的学校要好。
汤波做好了饭。
吴雨端起饭碗皱了皱眉头道,“兄弟,你做的饭和我做的差不多。”
“怎么讲?”汤波两腮憋得鼓鼓地。
吴雨挑起一筷子面说,“猪看了也反胃。”
汤波差点儿没噎死。“我也想给你做顿好的,但只有这条件了,也别嫌弃,先填饱肚子再说。”
吴雨吃进嘴里的面条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汤波呼哩呼噜把饭吃完又出去舀了半碗,坐在沙发上笑笑说,“吃啊,里面没有毒药的。”
吴雨勉强咽下一口饭道,“我还真希望你给饭里下毒,这样我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汤波饭吃完了,摸了摸肚皮打了一个饱嗝,头往沙发上一靠。“兄弟,你轻松了,我可要去挨枪子了。”他又坐直说,“哎,小说该出版了吧,什么时候让我看你的大作呢。”
吴雨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一声不吭,用了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连叹三声气说,“别提了,要不是我爸,说不定小说已经改完了。让他那么一闹腾,小说后年这个时候能出版都算给菩萨烧高香了。”他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汤波听完也没发表意见,起身把饭碗端出去放进锅里才说,“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他回来,手上提着一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瓶酒,两包瓜子,一包锅巴和一盒烟。
吴雨一看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兴奋的不行。
汤波从茶几下取出两个酒杯,拧开酒瓶倒满递给吴雨一杯,自己端了一杯“吴雨,来,咱兄弟俩能在这儿见面也是缘份,干了它。”
吴雨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和汤波碰了一下一仰头喝光了。
汤波一拍大腿惊叫道,“兄弟,行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来来来,满上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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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现如今的酒量就不细说了,和汤波你来我往一瓶酒早已见了底。
汤波嚷嚷着又出去买了一瓶回来。“喝喝喝,反正咱过的就是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吴雨听汤波的话里有话,夺过汤波的酒瓶盖上盖抱在怀中。“哎兄弟,行了啊,明天还要上课呢。”
汤波把杯里的酒喝完,突然双手掩面呜呜地哭了。
“兄弟,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呀,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别憋着。”
汤波止往哭声,用毛巾擦了擦脸说,“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心里难受。”
“行了,睡觉。”
吴雨眼睛总也闭不上,听着外面狼哭鬼号般的西北风,听着外面令人毛骨悚然的野鸟叫声,不由得把被子紧了紧……迷迷糊糊中他被一陈细微的声音吵醒了,慢慢睁开眼发现波波爬在床上看A片呢……
2
吴雨从刘龙口中得知操场边的那棵胳膊般粗的树是漆树后喜出望外。他明白,漆树不是谁想摸就能摸的。有的人不怕漆树,就算吃了漆油也没事,而有的人就不同了,哪怕从漆树下经过或者听见别人说“漆树”两字儿,全身上下都要长满米粒大小的水泡,那模样,恐怕猪都不想看第二眼,必须吃药打针十几天过敏症状才能慢慢消退。吴雨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漆,但他希望自己怕,这样就有借口给那该死的杨成请假了。
刘龙从外婆家拿来斧头和锯子。
吴雨对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学生喊,“不怕漆的帮我拉锯子。”
男生们争先恐后地要拉。
吴雨叫道,“你们想清楚了,这可是漆树,怕的往后退。”
李文、李武几个小点儿的男生退后了。
吴雨笑了笑说,“刘龙,还是你来吧。”
刘龙和行为有些不正常的吴老师忙了一阵子,终于把可怜的漆树锯倒了,吴雨恨不能抱住漆树亲两口。他脱掉外衣,挽起袖子,扬起斧头将漆树砍了。砍完后又亲自动手,把一截一截二十多厘米的漆树整整齐齐地摞在台阶上,千叮咛万嘱咐学生不能动。他的双手沾满了黑乎乎的漆油,但是并没有洗。
第一节课下后,刘龙悄悄地对吴雨说,“老师,我手痒。”
吴雨拉着刘龙的胳膊,发现他的手腕已经变成了红色。他激动地赶紧挽起自己的袖子,胳膊让他失望了,并没有出现和刘龙一模一样的红斑。他不死心,进了办公室撩起衣服——没有发现红斑,挽起裤腿——也没有。他着急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嘴里自语,“不会吧,我竟然不怕漆树?”
放学了,吴雨把刘龙单独留下,再次查看了他的红斑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一颗悬了一中午的心才算放下。刘龙走后,吴雨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皮肤那个光啊,连一根一根的汗毛也看的清清楚楚。
请假的理由就这样灰飞烟灭了,但吴雨回家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因为他做的饭离猪食更近了。
这天恰好是星期四,吴雨把学生召集一块儿说,“大家注意听着,老师有些私事儿,因此今天,下星期一,星期二就不用上课了,星期三早上按时到校,记住了吗?”
学生齐声回答,“记住了。”
吴雨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降下国旗,锁好教室门和办公室门离开了学校。他的心情就和几个月前毕业回家时的心情一样,那种舒畅,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体会。走过刘龙家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但是很遗憾,并没有看见很像李斯扬的刘倩。
出了峡口,吴雨对着四周的山干吼了几声,感觉特别舒服,压在胸口半个多月的郁闷终于释放了出来。他并不担心在大河镇街道上会碰到那个该死的杨成,因为碰到也无所谓,只需说“饭把胃吃坏了,回家看病”了事。
两个多小时后吴雨走到大河镇,踩着泥泞的街道一直从西走到东也没看见杨成。他心里那个乐呀,没碰见最好,免得老子磨嘴皮子给他请假。上了开往县城的班车,十分钟后车开了,再过一个半小时,吴雨就该到家了。
3
父亲见了吴雨一顿好骂,“星期四就回家了?工作不干了?学生也不管了?欸,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吴雨没想到父亲把他那颗回到家里倍感温暖的心弄得冰凉。是的,父亲的脾气吴雨再清楚不过了,还记得上小学时一次开家长会,父亲去了,回来后大发雷霆,手上端的热茶水杯就像扔手榴弹一样冲吴雨面门扔过去。吴雨躲的也快,头一偏茶杯子就擦耳朵过去了。真险啊,要不然现而今吴雨的丑相恐怕就能和卡西莫多相“媲美”了。
父亲训完吴雨扛着铁锨去河边筛沙子了。
星期五晚上,小妹回家后对吴雨说,“哥,你不知道,父亲送你回来后哭了。”
吴雨心里一震,问,“为什么?”
“他只说‘为什么咱们办一件事就这么难?’”
“还说什么了?”
“没有。”
“妈呢,妈有没有哭?”
“我没看见,也许哭了。”
“你这星期不补课?”吴雨为了掩盖内心的痛苦转移了话题。
“补,我是回来取书的,明天一早就走。”
“那你去睡吧。”
小妹出去后吴雨熄了灯跪在床上,抽了自己一耳光说,“爸,妈,请放心,儿子一定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在家里呆了几天,母亲手把手教吴雨做饭,所浪费的饭菜足以改善母猪两天的伙食。母亲还特别嘱咐吴雨去学校后把案板和锅多洗几遍。
晚上,吴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拨了李斯扬的电话,他对李斯扬在家并不抱希望,因为今天是星期二。
电话通了,一个女生的声音问,“喂,你找谁?”
吴雨听到了李斯扬甜美的声音,说,“我是吴雨,就找你。”
电话那头答道,“吴雨?你找她什么事儿?她不在啊?”
吴雨纳闷了,就是李斯扬的声音啊,为什么她说自己不在呢?这才多长时间没打电话就变心了?他心存侥幸继续说,“我是她的同学。”
“吴雨,你好。”电话那头传来李斯扬调皮的笑。
要是面对面,吴雨真想轻轻地捏住李斯扬的鼻子质问她为什么骗自己——可惜隔着电话,这种亲昵的动作很遗憾不能完成。吴雨对着电话缓缓说,“今天是星期二,你怎么会在家?”
“我家离学校近,每天我都回家。”
“好,比我好。”
“怎么,工作分配了?”
“是啊,我一个人在山里的一所学校。”
“不会吧。”
吴雨笑了,“什么不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电话里长时间没了声音。
吴雨低声说,“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呀?”他猜不出来此时的李斯扬是什么表情——或许是在为他的遭遇而流泪也说不定。
“你说吧。”
“你……在学校教什么课?”
“在中学教政治和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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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人聊了十五六分钟挂了电话。
一想到又要去山里独自面对孤独和艰辛,吴雨的心情就开始沉重起来。
父亲在河床上筛沙子,上身的棉衣丢在一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衣。他高高地扬起镐,然后使出浑身力气重重地扎下去,这时,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的皮肤就抖一下。
吴雨提着母亲给他装好的菜和馒头走到父亲面前,他想给父亲告个别,
看父亲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提着包顺河沿向县城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十几米,听见父亲在背后喊,“吴雨,你记住,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把蜂窝煤炉子放在外面。”
吴雨站住了,但他没回头,记忆中父亲说这句话不是第一次了。他回答,“知道了。”
父亲又喊,“把学生教好。给杨成写一份检讨书。”
这一次吴雨没有回答父亲,不是他不答应把学生教好,而是他不想给杨成写检讨书。他想了,如果杨成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路过明村长家,明村长站在台阶上叫吴雨呢,他问,“我听说你私自给学生放假了?”
吴雨不高兴了,骂道,“谁狗日的胡说呢,我休假是欠我的,从到这儿连着星期给学生补课,这才在家休了三天假!”
“哎,我只是问问。”
“如果他杨成来调查,就让他亲眼看看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吴雨说完提着包去了学校。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按理说教办不应该知道这事儿,一定是有人给教办反映情况了,这个人肯定是明满良,对,就是他。伙刚来时还觉得他不错,是好人,现在看来也是一披着羊皮的狼。伪君子,笑面虎!以后要提妨着点儿。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盘磁带,挑了一盘刘传的放进床头录音机里,然后把音量调到最高,里面开始唱了,“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的……”他拿了水桶准备下山去提水,刚出门碰见后面的老人拄着拐杖端着一盆衣服走过来。他走过去帮老人端着衣服问,“你洗衣服啊?”
“啊?你说什么?”老人显出一脸的茫然。
吴雨不得不提高嗓门儿说,“我是问你洗衣服啊?”
老人这回听清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去洗衣服。这两天天气暖和,洗了干的快。”
吴雨搀着老人慢慢下了山。
到了小河边,老人接过盆子放在一水坑边慢慢跪下,舀了些水把衣服泡上,取出棒槌捞出一件衣服放在石板上“咣咣咣”地敲起来。
吴雨把水倒进锅里,想烧开水后好好洗洗案板和那口生锈的铁锅。火生着了,他出去把录音机里的磁带又退到《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那里,提着水桶再准备提一桶水,刚走到操场边看见那老人滚在水坑里。他吓坏了,丢了水桶,连滚带爬下了山,跳进水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老人拖出水。他扶住老人的肩膀摇了摇,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四周没人,轻轻地放下老人对她说,“你等着,我去喊人。”
吴雨也不顾自己的脚丫子浸在湿鞋中,撒开腿往明村长家跑。明村长正坐在热灶上和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说话,听吴雨说的情况赶紧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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