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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情和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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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转身的工夫,发现另外十一只也在拉。哎,你要是这几天在家就好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双眼睛。”
“吴冰洁呢?她不是刚考完试吗?”
“去学校补课了,走了四天了。”
“我爸呢?”
“你爸去找兽医了。”母亲说着就在衣服上抹了几下手,向前急走几步叫,“谭大夫,你可来了,……”可怜的母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父亲从吴雨身边经过时停下说,“看一会儿怎么教训你!”
吴雨也该让父亲教训了,说好两天后回家,这一走却是整整十天。
谭大夫放下背着的药箱问母亲,“猪拉什么颜色的屎?”
“红色的。”
谭大夫又问,“用过药没有?”
父亲说,“用了‘痢菌王’。”
谭大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七支“快点”把一支打开吸入针管。
父亲进了猪圈,一把抓住一只小猪的耳朵,提出来用两腿夹住。小猪放声大叫,四只蹄子胡乱踢。父亲有些招架不住,瞪着眼呵斥道,“吴雨,你死了,还不过来帮忙?”
母亲赶紧上去,一只手拧住猪耳朵,父亲一把把母亲推开,“一边站着,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母亲往后退了几步终于没站稳倒下了。
吴雨的两眼已经红了,恨不得扑上去和父亲撕打一番。他的眼眶里涌满泪水,向坐在地上的母亲伸出手。
母亲看了吴雨一眼说,“没事儿。”说完她进屋了。
吴雨紧紧地抱着猪娃,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恨。
谭大夫在猪娃耳朵背后摸了摸,把针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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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谭大夫,父亲站在猪圈门口指着吴雨的鼻子尖破口大骂,吓得满圈的小猪也上蹿下跳哼哼不停。
吴雨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像“文革”中遭批斗的“牛鬼蛇神”。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从小就这样,无论是对是错,即使是父亲动手,他都坚挺地站着如一棵大树。
父亲弯腰捡起吴雨脚边的袋子,一下子抓出几本《蓝月亮》草稿使劲撕了扔向天空。
吴雨傻眼了,眼看着一片又一片比鹅毛还大的“雪花”那样轻又那样重地飘啊飘啊落在脚下,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立刻发了疯般冲上去从父亲手上夺下一摞草稿,并使出全身力气推了父亲一把,旋即声嘶力竭地喊,“爸,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父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吴雨“扑通”一声跪下,在自己的啜泣声中小心翼翼地捡着一片又一片草稿,风,把好多都吹散了散了……
2
坐在长途汽车里,吴雨的心情就和这汽车里的空气一样糟糕。几个月前他带着希望回到家里,现在不得不带着绝望远走他乡。父亲在瞬间撕碎的不仅仅是他的理想,可恨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车过了石灵河大桥,他就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梦中,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奔驰着。蓝天下,成群成群的牛羊在弧线形的小丘上缓缓地移动,就在那绿草丛中的小河边传来了歌声:
空空千世泪空空,嫣然幻梦梦幻中。
茕茕纸鸢乱纷纷,禳解异乡羁旅人。
三过家门而未归,桎梏湮没吾此心。
懵然无人间,坟莹萋萋深。
吴雨寻着歌声而去,只见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正在水中洗澡,那世间最美的身体曲线,怕是达&;amp;amp;#8226;芬奇看了也难以用画笔描绘。
他隐在一丛草中,背对女子悄悄地坐下。他不想离开,想等这位女子洗完澡后一睹她的芳容。过一了会儿,听见背后有轻微的穿衣声,估计女子穿好了就站起来。他差点儿要晕──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斯扬。
李斯扬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丝巾,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从头顶泻下。她那一如既往地笑容正灿烂地对着吴雨。
吴雨也傻乎乎地笑了,走过去抱起李斯扬,把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也一跃而起,轻轻地揽住李斯扬的细腰。
高头大马在草原上奔跑,最后腾空一跃跳上了云头。
风呼呼地吹着,一切都看不见了,吴雨一松手,李斯扬就掉了下去。高头大马也不听话,一个劲儿没命地疯跑,吴雨在马背上眼睁睁地看着李斯扬和她那条白丝巾越飘越远,他伤心地号啕大哭……
车子剧烈地晃了一下把吴雨摇醒了,他擦掉眼角的泪水,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大山,心头的伤感又加重了许多。这辈子,注定是和李斯扬无缘了,恐怕再见一面也是奢望。他后悔那几天在师专没有约李斯扬单独谈谈。或许是把自己标榜的太高,太过于自信,其实狗屁不是,就一大千世界里的凡夫俗子——多着呢,满大街都是。
猛然间,吴雨感到全身上下愈来愈冷,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嘴里酸酸的,胃里的东西一直想往出窜。他很清楚,自己晕车了。一个男人晕车就像一个女人不会生孩子,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也许不是自身的问题,但不知情的人都喜欢用怪怪的眼神来审视。
他把头靠在后背上,双手紧紧压往腹部,并使劲往下咽唾沫,想通过内力和外力的双重作用促使胃中的食物不要吐出来。可惜他的努力白费,鼻子里充满了汽油味,脑子里始终转悠着“晕车”两字,那瞬间,就如同一座休眼火山“醒”了一般。他爬在车窗口,扯着喉咙把早晨吃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差点儿没把胃给吐出来。实在是太狼狈了,眼泪往出流,鼻涕往下掉,就连鼻孔里也钻出两条长长的面条,像两条项链摇来摆去。他后悔早晨没吃面片——至少现在不会从鼻孔里钻出来。吐完了,也就舒服了许多,思潮一下子流回到一年前六月的那个早晨……
毕业了,要回家了,和相处三年的老师、同学握手告别。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握着的是彼此的心。
吴雨躲在人群后面,别人读三年就毕业了,而他却要再读一年,一个在学习上彻底失败的人有什么脸送昔日的同学?
他看见了李斯扬的背影,多像一朵开在雨中的娇洁的荷花,这样近,又那么远。他想送送她,然而双脚无论如何也不能向前迈动一步。当她转过身来时,她的眼睛没有因为今天流泪而失去往日的美丽,却显得更加晶莹闪烁。
车子走了,带走了心上的人儿和难兄难弟。吴雨呆呆地站在雨中,任由四周追赶汽车的同学碰撞着。是的,真的走了,三年前从雨中走来,三年后的今天又从雨中离去,来来去去竟然会和雨联系在一起。
雨,在柔柔的空气中不断变幻着,由无数个点变成无数条线,又由无数条线变成无数个面,坚持不懈地找寻生活中最美的艺术形态。
他还不想离去,站在雨中翘首等待已经消失的汽车再回来……
车子在秦岭山脉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驶入了关中平原。
作为一个山里人,吴雨是第一次走出来,那份积存心底多年的压抑,似乎在瞬间被车窗外辽阔的田野给化解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关中农村和自己家乡有什么不同,但发现这里的农村离公路都特别远,怎么也看不清,而且看久了眼睛就发困、发酸。
车子平稳多了,他的胃里也不难受了,想看的东西也看不到了,想得到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想想这些,真的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李斯扬一般,如果不去再想,也就不会存在。相反,天天让这些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纠缠着,不是要痛苦一辈子吗?还是那个明朝的陈继儒了得,只一本《小窗幽记》便把所有烦恼解除,真乃神人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到了终点站。下车后吴雨连自己的行礼也顾不得拿了,急急忙忙直奔厕所而去。进了厕所,他不想尿了,因为那厕所里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别提整个人了。还有这间厕所脏不必说了,如果大便,仰头可见蓝天白云;假如小便,个头在一米七以上的决对能看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么隔壁的情景呢?也就马马虎虎吧。
吴雨从厕所出来在车上拿了包,找一处话吧给新华哥打了电话。新华哥说了,他还在100多里外呢,约四十多分钟才能过来。吴雨站在街边一棵枫树下等着。
路上的行人不多,大概是被八月正午的骄阳堵在屋中不敢出来。
吴雨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吵架,扭头看去原来是一男一女。男的留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项链和手链比拴狗链细不了多少。女的穿着露脐差点儿露|乳装,两耳上的耳环加一块儿就有九个,把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蛋衬托的更加像鬼了。
女的骂,“你他妈还算男人,在网上约我出来见面,真的见了面你就跑。怎么了,姑奶奶配不上你?”
男的欲走,女的抓住不放。“你松手,你松不松手?”
“怎么了?怕了?我的人还没来呢,你不能吧。”女的说完就笑了。假如她在此时嘴角再能显出两颗獠牙,保准街面上的人都会销声匿迹。
吴雨眼见着路对面跑过来一伙人,个个面目可憎,他明白是女的说的同伙到了,赶紧提了行李站远一点,怕被对方误认为跟帮的而挨
男的也看见了跑过来的一伙人,飞起一脚把女的踢翻,转身疯跑,恨不能身下再长出两条腿
女的爬起来,冲着围过来的同伙大叫,“抓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
一伙人撒腿追过去。
吴雨心里就嘀咕,女人的魅力就这么大?还是一个东施,如能赛过西施,气死嫦娥,那地球人不都归她统治了——至少是男人。
“小雨,你来给家里人说了没有?”
“说了。”吴雨低头喝水。
新华哥若有所思,“这样吧,你在这儿玩几天就回去。”
“哥,我出来时我已经想好了,不混出个样儿我就不回去。”
新华哥苦笑道,“别傻了,和我一个收破烂的能混出个什么人样儿?鬼样儿还差不多。”
“我不管,反正家我是不想回了,赖都要赖在你这儿。”吴雨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在家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完。
“叔就是那脾气,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就不要生气了,等我哪天回去和他好好说说。”新华哥掏出两支烟,扔给吴雨一支。“撕掉的小说也没什么,随后你把它补上。”
吴雨跳起来站在床上叫,“七八万字眨眼间就成碎纸片了,哪能说补就补上?”
新华哥也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使劲捏住吴雨胳膊骂道,“你小子在家气儿没撒够,跑我这儿野来啦?”
吴雨疼的蹲下身子喊,“哥,松手松手快松手,要断了——断了。”
新华哥松开手哈哈笑了。“就你这点儿劲还想收破烂?别人卖给你百八十斤东西你都扛不动。”
“哥,别笑话我,人家北大毕业生都卖肉呢,我一个中专生还不能收破烂?”
“这话我相信,和我一起收破烂的就有一个大学生,家住咱们石灵县东街,他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每天的收入比起我这只有初中学历的可就差远了。”
吴雨央求道,“哥,你就让我在这儿吧,我保证不比那大学生差。”
新华哥面露难色,“你细皮嫩内的,身体又这么差,收破烂很辛苦,我担心你吃不了这苦。”
“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收破烂能有当年的红军苦吗?”
新华哥露出两排被烟熏成灰色的牙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我拗不过你,你就暂时在这儿呆几天。”
吴雨听了新华哥的话,猛地扑过去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下。
3
吴雨推着一辆架子车独自徘徊在沙河县的大街上,已失落到了极点。遥想当年在师范,就凭每天从校广播室传出一首自己的诗,在全校芸芸众生心中也算半个名人吧——虽然并没有一首诗在报纸、刊物上正式发表过,但差不多满足了想“成名”的欲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落得个如此下场,也可以称是一匹千里马被拴在马厩里整日嚼树叶草料了。哎,古人为什么要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说的那么早呢?
架子车是新华哥当年来沙河县刚闯荡时的工具,后来换成了人力三轮车,再后来就换成了现在的电动三轮车。他是鸟枪换大炮,一年一个样。
昔日号称校园“千里马”,今日在生活的舞台上连“十里马”都不是的吴雨,从早晨到现在架子车里还是空空的。强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一层接一层的热浪快要把人蒸发了。
新华哥昨天晚上把这行的相关知识一一道来,直听的吴雨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如些精深,怕是三年五载也出不了师。
吴雨感到那小腿肚子一阵阵发困,就把车子停在一棵枫树底下歇着。他摘下草帽使劲扇,即使这样也不见得能凉快多少,汗珠子仍然疯了一般往下淌,弄得皮肤痒痒的特别难受。他就想家,想家门前的小河。
新华哥让吴雨跟着他先收一两天,吴雨说什么也不,非要单独行动。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一人吃饭饱全家不饿,但新华哥却不一样,他要养家里四口人呢。新华哥给他把架子车套好后再三嘱咐,记住回家的路,记住走过的路。吴雨笑新华哥太多心了,自己都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能跑丢了?新华哥还是告诫他,只能在沙河县城收,不能去城外。
就这样坐到天黑怕也收不到一点儿东西,更别指望路人会白送一些。吴雨刚要起身,听身后一人喊,“收破烂的,纸箱多少钱一斤?”
吴雨还没进入角色,当意识到是喊他时心里一阵阵痛。
“你要不要?”那人凶了,“你一个收破烂的摆什么架子,喊一声还不答应!”
人活笨了一只狗都瞧不起他,就别提是人了。
“收,四毛五一斤。”吴雨觉得自己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热浪把人格早已蒸发掉了。
商店小老板让吴雨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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