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应不识冰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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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他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好想坐在这里，就能够陪着何安。
　　陪着他，又能怎样呢？又，为什么要陪着他呢？这些，他都没有来得及想。
　　他只知道，这好像是他该做的，也是现在仅仅能为他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纬中慢慢起身，走进了那个寂静的卧室。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感觉何安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他想也没想，就将何安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右手抚摸他的后背。
　　安，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黄纬中口里轻轻的呢喃。
　　在这样的轻声呢喃中，何安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很快便打湿了黄纬中的裤子。
　　弥漫的孤独，如潮的委屈，好像都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向何安的心头袭来，何安就像是找到了一块救生的浮木。
　　心被人撕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那无尽的孤独和委屈就在那缝隙中奔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
　　何：纬中，陪我到下一个天亮吧……
　　黄：好。　　　　　　　　　　　　　　　　　　　　　　　　
　　

　　☆、鎏金的岁月

　　下一个天亮，何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黄纬中的腿上；
　　下下个天亮，何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黄纬中正抱着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再下个天亮，何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一床薄被正盖在自己和黄纬中的身上；
　　……
　　何安不曾问过，为什么黄纬中会给自己这么多的天亮，一个又一个。
　　何安当然也不会问他，这样的天亮，哪一个会是最后一个。
　　而每一个天亮，何安都会把它当做最后一个，同时也会在心里期盼着下一个清晨。
　　那天午后，安静的空气里，有班得瑞的轻音乐细细流淌。何安正躺在摇椅上假寐，享受着这难得的实习前最后的一丁点闲适的时光。
　　黄纬中轻轻的进门，将双手搭在何安的肩上，轻轻的揉捏。
　　何安，咱们一起出去骑车逛逛吧，不拘着要去哪里。
　　黄纬中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这音乐的缘故，轻柔得不像平日里的他，但却像是和着班得瑞的节奏，细腻而又温和。
　　若干年后的何安，想及那日午后的骑行，已经不记得他们去过了那里，不记得黄纬中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记忆中，深刻的只有，那随风纷飞的梧桐落叶、透过树影投射下来的斑驳阳光、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的脆脆的声响。
　　还有，人工湖面折射出的鎏金的夕阳。
　　鎏金的夕阳，鎏金的，时光。
　　双人自行车上，何安坐在后位上。
　　有细细微风将前尘吹起，何安细细的闻。
　　前后座这咫尺的距离，不管何安怎样的踩踏脚下的踏板，他和黄纬中之间的距离，却永远有咫尺之隔。
　　永远咫尺，那时的何安以为，是看得见、够得着的咫尺。
　　可那时的他不知道，永远，到底会有多远。
　　时间进入十一月，各类大型的招聘会如期拉开了序幕，社会的大门已经为他们这些展翅欲飞的雏鸟掀开了一个缝隙。
　　何安穿着正装，揣着一小沓的个人简历，往来穿梭在各类不同的展位之间，寻找一切可能留在这座城市的机会。
　　昨天晚上，黄纬中对何安说，何安，我找到工作了，就在这座城市的中心。
　　黄纬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并不曾说及其他。
　　比如说，何安，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这样我们仍旧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可何安还是拼了命的想要留下来，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不想离开，还是有什么人什么事已经将他牢牢的栓在了这里，再也挪不动。
　　第二天清晨起身的时候，望着仍旧躺在床上睡懒觉的黄纬中，何安决心一定要留下来。
　　这个世界真TM大啊，大到让何安有些开始自卑起来，原来，那么多的荣誉证书，那么高的成绩系数，在用人单位面前，都可能被弃如敝履。
　　几天的忙碌，几天的奔波，最终何安收获的，却是进门的一声长叹。
　　他累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黄纬中从卫生间里探出一个头，继而走过去依他而坐，将双手轻轻的岸上他的太阳穴。
　　何：纬中，我想留下来，留在这座城市里。
　　黄：为什么非要留下来呢？这里生活成本这么高，还这么嘈杂，环境又不是很好。
　　何：可是这里有生机活力啊，周围都是一起拼搏成长的年轻人，你永远不用老气横秋，可以清晰地看到几十年后自己的模样。
　　黄：我倒是觉得，如果有现在这份工作的薪水，我宁愿去一个小城市生活，过上安逸的生活，简单而又幸福。
　　一个拼了命的想要留下来，另一个却不把这些当作一回事情，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的讽刺。
　　何安想，这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吧。
　　这点算不上差距的差别，何安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此刻的他也没有余力去想。
　　何：哎……现在才知道，原来找工作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怪不得有人说，毕业就是失业呢。
　　黄：你那时候还嘲笑说这些话的人来着。
　　何：是啊，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黄：也不用这么悲观吧，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而且，找工作这事儿，得要有耐心和运气，雇用我的公司，大抵也不是因为我的专业能力有多么多么强，这么短时间里，他们也真看不出来。
　　何：那难道是因为你人长的帅？
　　黄：诶？还别说，这可真说不定呢！人长得好看，在找工作的时候，的确是一个比较大的优势呢。
　　何：切！
　　黄：好啦！不要这么苦闷了，要是找不到工作，大不了，我以后养着你呗。　　　　　　　　　　　　　　　　　　　　　　　　
　　

　　☆、心乱

　　十一月见底的时候，何安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黄纬中那句话似乎也成为了现实。
　　好像顺理成章的，黄纬中从宿舍里搬了出来，住在了何安那里。
　　在黄纬中的狂轰滥炸之下，何安开始准备参加公务员考试，国考看样子是赶不上了，省考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时间充足。
　　黄纬中似乎对考公务员这件事情比何安更上心，在劝说何安成功的第二天，黄纬中就已经在网络上购买了全套的备考资料。
　　何安真的不知道，黄纬中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么多，可是他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个问题。
　　黄纬中每天下班之后回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都会坐在何安身旁，敦促何安认真复习，而自己却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玩DOTA。
　　待何安下午的复习任务完成，无论他的DOTA玩到了哪个步骤，即使是快要赢了，他也会停下来，拉着何安下楼吃晚饭。
　　国考考完的那天，黄纬中回到家里就在网络上一阵捣鼓，然后在晚上拿出了一份当年的真题。
　　何安那个时候不知道，国考的真题能够在当天拼凑出来，到底是要费怎样的一番功夫，所以，他的脸上只是一副快要崩溃的表情。
　　晚上，何安停下了所有的复习，在黄纬中的监考下，直到午夜才按时做完了所有的试卷。
　　抬起有些惺忪的眼睛，何安对上了黄纬中的脸，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
　　何：纬中，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黄：报答？这个……我还从来没想过呢……不过，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何：哎……我现在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了，房租是你出，水电是你出……
　　黄：哈哈……别那么多酸水！我前头不是说了么？你没有工作，就由我来养着你
　　何：嗯，等我考上公务员，我就养着你！
　　何安说完这句，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望着彼此，黄纬中似乎欲言又止，过了好半晌才开口。
　　黄：安，我……我们……我……我做你男朋友吧……
　　何安愣在了那里，全然忘了手中握着的笔，他好像没听清黄纬中刚刚的话，又好像每个字都在撞击着他的心。
　　何：纬中……我……
　　黄：做我男朋友吧，好不好？
　　何：可是，纬中，你并不是同性恋啊……你怎么可能……
　　黄：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你……我不是同性恋……可是我离不开你……这个，也许……就是爱呢？
　　何安哼了一声苦笑。他问他，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不会允许你碰其他人的，你做得到吗？
　　黄纬中说，我早就厌倦了那样的事情，她们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一转头，对着其他男人也是这样，没意思透了。
　　何安问，那你以后就不结婚了？
　　回答何安的，是一阵又一阵让他觉得可怕的沉默。然后，黄纬中的回答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纬中说，安，我以后肯定要结婚的，但那个，不一定是因为爱情。
　　何安知道，很多人的婚姻里不曾有过爱情，也会有很多爱情的结局并不是婚姻。
　　可是，何安不想让自己的爱情结束在别人的婚姻里，成为狼狈不堪的存在。
　　于是，何安说，我想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如果你不能给，就不要轻易的和我开始，我受不起，你也是。
　　黄：我在家里是独子，总不能让我家绝后吧？而且，如果我不结婚，家里人的压力会很大的，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
　　何：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的自尊？
　　黄：自尊就那么重要吗？
　　何：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平地一声惊雷，将没有开灯略显得昏暗的屋里照得通亮，估计不在多会儿，就会有一场好雨。
　　印象中，何安觉得，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却发生在黄纬中向何安表白之后，连何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何安看到，黄纬中的眼角有泪滑过。
　　黄：安，你知道吗？我不是同性恋，可我用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我是可以爱上你的……我不能失去你……
　　黄：安，我都这样子接受你了，你就不能理解我吗？我有我的难处……我会结婚，可我对你发誓，我不会对任何人有超过你的感情……
　　黄：安，在没有你的那些日子里，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我还梦到和你……
　　面对这样的黄纬中，何安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于是下一刻，他夺门而出。
　　就在他出门后不久，雨倾盆而下。
　　何安的确不知道，黄纬中是怎样在心理上接受自己的，或者也许，他始终没有接受自己吧，只是那种依赖，让他模糊了、迷失了自己。
　　可是，何安想及他的眼泪，却又像是真的出于本心。
　　何安在大雨里一阵狂奔，什么都乱了，头发乱了，衣服乱了，脚步乱了，心，也乱了。　　　　　　　　　　　　　　　　　　　　　　　　
　　

　　☆、求一份爱情

　　那天晚上，浑身湿透的何安是在后半夜回的家，身上的衣服和着冰冷的雨水贴在身上，那种冷，刺骨。
　　黄纬中二话没说，将他塞进了浴室，脱下所有的衣服放倒在浴缸里，然后打开热水。
　　水汽很快的聚拢在浴室的屋顶，朦朦胧胧，连灯光都带了几分氤氲的感觉。
　　何安的身上不觉得冷了，倒是开始觉得热得发烫，嘴巴也觉得干燥非常，于是一转头，他吻上了黄纬中的双唇。
　　之后的事情好像都顺理成章，只是他们之间这一次的温存，好像等待了很久，又像是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欲望逐渐退去的时候，黄纬中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而是将何安抱起，再一次放进了浴缸的热水里。
　　何安的眼睛一直看着黄纬中，让黄纬中都有些感觉不安起来。
　　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变成了妖怪？
　　何：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属于我的人。
　　黄：哈哈……以后有得是时间看，现在赶紧洗好了穿上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何：不，以后……以后还有多少时间呢？你陪着我的时间，是过一天少一天吧。
　　黄：怎么可能，我说过……
　　何：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要的你，是完整的你啊。以后，你能给我的，只是一部分的你而已。
　　何：我从来不奢望，能够永远得到全部的你。现在，黄纬中，我只是希望，我能够在你心里占据一个位置而已，特殊不特殊，我也不在乎。
　　何：你要交女朋友，你要结婚，这个是残酷的现实，即使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和这个世界战斗，也是以卵击石，敌不过的。
　　何：更不用说，这原本就是你生活原本的模样，而我，是你生命里的一个异数，可能，许多年后，你回头看我的时候，觉得我只是一个很小的异数。
　　何：所以，一场雨让我想清楚了自己的未来。我可以接受你有女朋友，或是你结婚，这些我统统接受。
　　何：可是，我并不想掺和进你的婚姻里，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你的女朋友或是婚姻中的细碎，我还没有大度到去给你和你女朋友或是你的婚姻问题出谋划策。
　　何：黄纬中，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对于你的婚姻来说，已经是跨不过去的障碍，告诉我，我会自己退出来，即使那是有多么的痛苦。
　　何：也别跟我说，让我退而求其次，做你一辈子的兄弟。这样的角色，我做不来，也，不想做。
　　何：然后，黄纬中，做我的男朋友吧？
　　黄纬中看着何安的眼睛，虽然这些话里都是对自己的要求，可是每一句话，黄纬中都听到了何安的请求。
　　他在向他请求一份爱情，一份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情，一份在缝隙里努力寻找自己土壤的爱情。
　　他倾身紧紧地抱住何安，不管浴缸里的水沾湿了衣裳，也不管自己的眼睛里已然噙满的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在之后的考试复习里，何安更加的认真和从容，让黄纬中看着的情况也渐渐少了。
　　临近年关，黄纬中单位也渐渐忙了起来，经常是忙得脚不沾地。
　　何安还记得自己偶尔送了一次便当，找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