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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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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八丁标!怎么会这样?」
纯白的注连绳坠著许多纸垂,确实是八丁标,这是神栖66町与外界的区隔线,怎么会挂在町内的松风乡?
「难道町的范围缩小到这里?」
「不对,不是那样。」觉检查注连绳一会。「这绳子很新,刚挂上去。旧的八丁标还挂在原来的地方。」
「这是什么?」
「町里的新结界,包住整个松风乡。」
气氛很论异,八丁标原是避免外界凶邪进入町里的结界,如今却围住町里的区块。
觉深深叹一口气。
「如果继续前进就得穿过八丁标。」
我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穿越八丁标可不像穿越普通的禁止进入绳,一旦被大人发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见瞬一面就须穿过这里。
我们小心翼翼避开纸垂,从下方钻过注连绳。
刚开始没发生怪事,但愈往前走就愈怪异。
树里有赤松、抱栎等大树,还有髭脉桤叶树、毛漆树、东北瑞香、珍珠花等茂密的小树花草,但从某处开始,花草树木像被龙卷风肆虐般扭曲枯死。
觉的表情阴沉起来,我俩安静前进。
天色尙早,太阳还没下山,景色愈来愈阴暗,原来是赤松林的树冠遮住阳光。头顶上密密麻麻交织著荫郁茂密的树枝,宛如屋顶。和矮林的情况不一样,赤松树异常地成长茁壮。
觉用咒力折下一根粗枝,折口还滴著松脂,他用咒力点火当成火把。虽然现在还是白日,但不点火把就看不清脚下路。我们在半途发现透著阳光的小空地,但通往该地的路上盘根错节著蟒蛇般粗长的赤松树根,诡异莫名,无法通行。本来打算用咒力强行开路,但会留下通行痕迹,并非上策。因此,我们最后避开空地横越茂密壅挤的密林。
「早季,」拿著火把的觉回过头。「你看。」
觉指著前排树干上的树皮,不像普通赤松呈龟裂纹,长出许多鼓胀的肿瘤,癌细胞般毫无秩序地交叠蔓延。
其中不少肿瘤甚至浮现出人脸模样。
无数死者遭到超乎想像的痛苦折磨,扭曲著脸孔发出悲鸣。
我心头发毛,撇开视线。
「快点走。」
我做了往后必定见到更骇人景像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因为接下来的光景瞠目结舌。眼前是满布大小石块的山坡,赤松稀疏,大片山杜鹃遍布其上。说也奇怪,山杜鹃盛开的季节是春天,现在是秋天,山坡上却开满大片桃红花朵,散发出从未见识过的呛鼻花香。
「好漂亮……」
我被花吸弓,就要走上前去。
「停,不要碰!」觉连忙抓紧我的手。「这花绝对有问题,你看。」
觉指著下方,我们脚底躺满数不清的小尸体,包括蚂蚁、蜜蜂、甲虫、蜘蛛等。
「你不觉得香味太浓吗?里面说不定有毒。」
「山杜鹃有毒?」
「这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山杜鹃。」
觉的话语解开束缚在我身上的咒语,我意识到美丽的花朵身怀剧毒,不禁颤抖。不,让我颤抖的不仅是山杜鹃。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
一股寒气从树林深处随风飘来。
「……去看看。」
觉已经下定决心,我们像著魔似地往寒气的源头前进。
当源头映入觉的眼底,他高喊著:
「是雪!」
「怎么可能,现在还是秋天,哪里都不可能下雪。」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根覆盖著白色物体,觉伸手摸了摸。
「等等,不对,这不是雪。」
「这是什么?」我没勇气伸手。
「是霜,量太大了,看起来像雪。不知为何只有这里异常低温,冻结空气中的水分。」
霜冻结在这里,就代表这块土地像永冻土般直冻到地底深处。
我不禁喃喃自语,「实在太乱来了。」一切都脱离常轨。
我们绕过结霜的滑溜地面,前进约一百公尺,赤松林的景像突然中断。
「小心点。」
觉小声提醒,我们靠近树林边缘。眼前的画面教人头晕目眩,一个直径两百公尺的钵状大坑,深达一百五十公尺以上,陡急的坡面就像巨大的蚁狮陷阱。
「难以置信……有陨石掉下来吗?」
「嘘!」觉用手指抵住嘴唇。「那里有人。」
因为觉的轻声细语,我赫然惊觉大钵底部出现人影。
「不可能是陨石,若陨石砸出这么大的洞,一定会发生大爆炸,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不是很怪吗?」
觉用气音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什么洞?」我学著用气音问他。
「不要什么都问我好不好?」
「怎么,原来你不知道?」
觉听我这么一说就生气了。
「我只能推测啦,可能是那里面的人用咒力挖的。」
「为什么?」
「嘘!」觉又制止我。
洞底的两人慢慢飘浮上来,我们以为对方冲著这里来,吓出一身冷汗,但他们降落在另一侧的洞口,不知去向。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觉才恢复普通的说话方式。
「他们一定是想挖什么东西出来。」
我用力注视著大洞底部,里面似乎有某种黑色物体,但恰巧被隆起的砂堆挡住看不出全貌,从另一边应该就看得清楚……此时,我灵机一动。
「觉,在那附近做镜子。」
觉看到我指的方向,了然于心。这时,对面山坡中段的空气倏地像海市蜃楼般摇晃,散射出灿烂光芒,无数光芒慢慢收敛成一只银色镜面。
「再往下一点。」
「我知道啦,啰嗦。」
镜面已经完整映出影像,觉接著缓缓倾斜镜面,照出大坑洞底部的物体。
我们不禁失语,不是来这里好多次吗?为什么没注意到正是这里?
镜面映照出巨大木材的一隅,其他部分深埋砂土。
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正是支撑瞬家大宅的黑亮大梁。
我们回程鲜少交谈。
我们在赤松林中见到无数诡谲奇特的现象,内心最在意的还是瞬。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瞬的居所已经被呑进大地,他如果待在里面绝对没命,但我不知怎地深信瞬还活著。他现在在哪,又是什么情况?平安吗?是不是在求救?
脑海接二连三浮出没有答案的问题。
「瞬不是要离家吗?他一定没事。」觉对我说,但我觉得他更像在安抚自己。「明天早上我们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现在动身不是比较好吗?」
「太阳差不多下山了,目前没线索推测瞬的下落,我知道你很急,但今天收兵比较好。」
我不知道觉为什么提得出如此成熟冷静的意见,难道他不担心瞬吗?我因此对觉丧失些许信任。接下来,我们抵达跟真理亚与守约好的公园,但他们没来,又等一阵子,最后决定回家。
「明天见。」
我在十字路口和觉道别,彷佛刚吃完野餐回来。觉住在茅轮乡,我搭上绑在码头边的自用船回到水车乡。
夕阳西沉在筑波山另一头,町里逐渐变暗,四处点起篝火。火焰在黑暗的水面上照映出橘红波纹。眼前的景色宛如梦中一景,平常这时最适合心平气和地回顾一天大小事,期待明天,但今天不然。我将船绑在家里后门码头,穿过后门。我有些吃惊双亲在家,两人难得提早下班。
「早季,你回来啦。」妈妈露出温柔的笑容迎接我。「晚饭做好了,难得可以全家团聚吃晚餐。」
我坐在餐桌旁,爸爸直盯著我的脸,扬起嘴角。
「怎么了,一脸脏兮兮的,先去洗把脸。」
我听话地洗过脸回到餐桌,以为爸爸会问我到哪里,没想到他只字未提。爸爸说,最近正在讨论在町中心设置路灯的计画,毕竟使用篝火照明有点不便。不过町上规定电力只能提供公民中心的扩音器广播,若要使用白炽灯泡当路灯,必须检讨一般伦理规定。
「不管我怎么陈情,伦理委员会诸公就是不肯点头。」
身为町长的爸爸用筷子夹著鱼肉,一面抱怨。
「如果真要设置路灯,我比较希望先处理图书馆内的灯光。」
妈妈是图书馆司书,地位比町长更大,她提出要求。
「图书馆今年的预算就占了全町的五分之一。」
「这我知道,可是最近晚上开始加班了,光靠这种萤光灯不方便。」
妈妈指著餐桌上的灯。
萤光灯是当时最普遍的照明工具,装置主体是一颗叫做文旦球的玻璃真空球,内面涂厚厚一层含白金还铟的特殊涂料,用咒力提供能量,发亮一段时间;不过光线顶多撑三十分钟,光线衰减就得补充咒力,相当麻烦。
「目前只有水车乡的七号水车还有多余发电量,虽然图书馆很重要,可是要从水车乡牵电线到茅轮乡,太勉强了。」
「在图书馆前的水道建造新水车不就好了?」
「这不容易,建了会妨碍交通,而且附近水流太慢,无法发电。」
两个人认真讨论起来,但我觉得气氛有点反常,他们故意装出认真的模样避免话题转往负面方向。
「你们知道瞬怎么了吗?」
话一出口,两人突然禁声。
我心跳加速,明知道问题很危险却还是脱口而出。我采取这种态度,也许是因为我们几个孩子担心瞬的安危,爸妈却顾著谈没意义的话题,让我不禁动怒;又或许是硬著头皮提出问题,至少可以套出线索。
「你说瞬,是指青沼瞬吗?」爸爸轻声问道。
「是啊,他突然就不来全人班了。」我的声音应该有点颤抖。
「这种事情不准讨论。早季也知道吧?」妈妈试图用笑容安抚我。
「嗯,可是……」我默默低下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早季……小季?」爸爸最怕我哭,小季是我四、五岁前的小名。
「老公……」妈妈担心地看著爸爸。
「没关系。早季,你听我说,人生须经历许多考验,其中之一就是跟好朋友分开。」
「瞬到底怎么了?」
我大声打断爸爸,爸爸伤脑筋地皱眉。
「他失踪了。」
「怎么会?」
「几天前,松风乡发生一场大意外,青沼瞬跟他父母就下落不明。」
「什么意外?我怎么都没听说?为什么现在才……」
「早季!要有分寸。」妈妈严厉斥责我。
「可是……」
「我们可是在担心你。听好,别顶嘴,乖乖听爸妈的话。不准进一步打听这件事。」
我不甘愿地点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早季,拜托……」
当我要离开餐厅时,背后传来妈妈的哽咽。
「我不能再……啊,不,我不能失去你,乖乖听话。」
「我知道,今天很累了,我去睡了。」
「早季,晚安。」
爸爸说著,搂住按著眼角拭泪的妈妈。
「晚安。」
我在到二楼的途中,耳里回荡起妈妈说过的话。
「我不能再……啊,不,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和以前听到的悲鸣合而为一。
「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
我躺在床上,心上千头万绪,辗转难眠。
我想过自己也许有姊姊。第一次起疑是在十岁左右,当时妈妈恰巧没收起放在书房里的古老汉和字典(第三类书),被我偷偷瞧见。和贵园的课程教过,孩子的名字隐含父母的期待与心愿,我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季」有什么含义。
「早」有「黎明」、「快速」、「年轻」三种意思,我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那时年纪还小,「年轻」是理所当然;接下来,我翻看「季」这个字。
「幼小、年轻」、「季节」、「小」……也没给我什么启发,直到最后一个含义。
「老么」。
我不可能光靠这点线索就断定我是「老么」,可是妈妈比谁都重视汉字的意义,我如果是老大,妈妈不会用「季」字当我的名字。想著想著,模糊不清的童年回忆逐渐清晰。那时,我才两、三岁大,总有一个人很疼我,那人年纪比我大,可是比妈妈小很多,爸妈叫我「小季」,叫那人「小吉」。
对,我姊姊叫做「吉美」。
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不是自我催眠的假记忆,但一想起妈妈痛苦的悲鸣:「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我有姊姊的假设突然就很有真实性。如果这是真的,姊姊为什么不见了?因为不及格而被排除吗?跟瞬碰到的事情有关吗?
无论怎么想都没结论,思绪半途就开始鬼打墙。
此时,窗玻璃传来敲打声。
我吓得抬头,窗廉还没拉上,月光在二楼窗外描绘出一道飘浮的人影。我霎时被心中超自然的迷信吓到软腿,好险月色映照出一头发亮的红发,那是真理亚。
「怎么这么晚突然过来?」我马上打开窗来问她。
「对不起,我到公园一趟,可是大家都不在了。刚刚回家还被大骂一顿。」
「快进来。」
被爸妈发现就糟了。我赶紧让真理亚从窗户进房。
「怎么那么晚?你们不是只有到处打听吗?」
真理亚突然紧紧抱住我的颈子。
「真理亚?」
「我好怕!我们说不定要被杀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
真理亚颤抖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她和我一起坐在床边,开始解释。
他们好像没头没脑地找著和瞬关系不错的同学,打算找一个算一个,守似乎颇有找东西的本事,毫无头绪也找出两、三人打听瞬的事情,可惜全无线索。但在打听途中,他们发现怪事。瞬的朋友大多是第一组以外住在松风乡的同学,但大多数人都没来全人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但对方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
本来打算到松风乡看看,但我和觉已经先行前往,他们只好回全人班。
当时已经是放学后几小时,学校当然没有学生,正要回去时,突然想起瞬和觉说过的故事:有人偷偷潜入全人班的中庭,看见一排像小仓库的奇妙建筑,里面传出氨水般的臭气与野兽低吼。
「……我们打算调查中庭。这样当然不会知道瞬的下落,可是或许会有线索。」
真理亚与守这一组完全是靠运气在办事。
「可是你们怎么进中庭?我记得瞬他们说过,要记得锁的位置。」
「你忘了吗?我会空中飘浮啊。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飞过校舍,但守没办法,我从里面开锁,就跟瞬说的一样。门上大概有一打小门闩,排列成放射状……」
「那不重要,发生什么事了?」门闩的事情无关紧要,我催真理亚说重点。
「跟觉和瞬进来时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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