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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一梦(生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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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顾良青?!”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因恐惧而生的颤抖,可寂静的山谷中,除了潺潺涧水,寂静山峰,无任何一物见过玉笛主人的踪影。
梁禄慌张落魄地回去,他浑身冰冷,脸色发青,回了兰园竹舍,屋子里空无一人,梁禄坐在床上,低头看着那柄竹笛,沉默半晌,忽地落下泪来。
那是梁禄九年记忆里,最可怕的一段日子。
那个人的疯魔和痴狂,他的功夫,他不可拒绝的威慑力,死去的孩子,还有光霁山无休无止的白夜与黑暗……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梁禄脑中一片空白,被他强迫忘却的记忆再度回到脑海中,他只能强自镇定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都过去了,都忘了,顾良青虽然又找到了他,大概……也放过了他。
他或许,又去找他的兄弟了。
梁禄回忆起光霁山最后的那个晚上,顾掌门又只身奔赴蚀荒谷,大弟子慕渠把他从光霁盟后山的冰洞里救出来,那时候梁禄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在洞里被锁了整整十个月,历经两次怀胎,从一个风姿飒爽的名门贵客,变成掌门屋后山洞里一具莹白的禁脔。十个月间,除了顾良青,无一人造访过这狭小的山洞。当慕渠看到梁禄的第一眼,他吓得魂飞天外,直问梁禄是人是鬼。
“梁公子何时回的山中?”
梁禄一年前上山,替顾良青接待他的人正是慕渠,梁禄在山上待了十数天,天天站在掌门身边,吸尽眼球,当他十多天后下山时,顾良青甚至亲自去山下送行。
怎么一年不见,他却出现在这里?
山洞里还有隐秘的血渍,渗在石缝中,都将石头染成了黑红的颜色。空气里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慕渠见他浑身是血,当下同情心起,背起梁禄,急匆匆把他送下山。梁禄傻乎乎问他,顾良青去干什么了,慕渠说,去找锦雁大哥了。
锦雁大哥?
是。
……是谁?
师父的弟弟。
亲生弟弟?
不知,师父只说,是他的兄弟。
梁禄失血过多,没说几句,就昏倒在慕渠的背上。第二日他在光霁山下的客栈里醒来,看到床边一张慕渠留下的字条。
“师父记性不好,从这里到蚀荒谷来回也要半年之久,望梁公子趁此机会速速离开,此生只要不再见
他,他定不会再纠缠与你……”
之后还有些叮嘱,大意是大夫给梁禄开的药方。梁禄匆匆看了一眼,手指颤抖得险些握不住纸页。
顾良青记性是很差的,有时早上离了山洞,晚上回来就忘了他是谁。他连梁禄的名字都记不得,只记得他姓梁,便唤他梁弟。当得知梁弟为他怀了孩子,他早上欣喜若狂,晚上归来,却一边狠狠逼问,一边用手里的真气搓杀了那只有几日生命的亲骨肉……
梁禄早已清楚,他不是梁禄,是梁弟,他爱上了一个魔鬼,为了他肝肠寸断剖心挖骨,那人却根本不记得他,连他们的孩子也记不得。他在洞里待了犹如地狱般的十个月,至今他还心有余悸。
夜已经深了,梁禄还愣愣坐在床边,门外有人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冰冷的酒气,摇摇晃晃地靠在梁禄身边。
喝醉了的韩臻皱着眉头,他抬起梁禄的下巴,怔怔看着:“师兄……怎么哭了……?”
烛火摇曳的竹屋里,梁禄直直梗着腰板,他抬眼看着眼前的韩臻,鼻间都是对方身上的酒气。
梁禄愣了半晌,随即失笑,他被人瞧见了羞人之事,边摇头边咳了一声:“师弟胡说什么。”
韩臻张开手,一把把梁禄拉到自己身前,拧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师兄不要抵赖。”他捧着梁禄的头,用拇指指腹一下下蹭着怀中人发红的眼眶,另一只手紧紧夺了对方的腰。
梁禄颤抖着闭了眼睛,长睫被师弟那手指一刮一搔,又痒又痛。
被挤在两人身前的手悄悄朝师弟的腰间探去,梁禄抱着师弟的身体,闭着眼睛抬头去寻师弟的唇,韩臻一时间怔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师兄的唇靠过来,主动贴住他的。
“嗯唔……”梁禄亲吻着师弟,喉咙里发出似呜咽似哭泣的声音,他的手指交错在韩臻身后,紧抓住师弟的衣衫。韩臻张开唇,梁禄就随着探入,几番深吻,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韩臻把他推开,梁禄嘴角粘连着一丝液体,想必其中就有韩臻夜里喝的那些烈酒。他茫然地看着韩臻,见对方压将过来,他慢慢温顺着躺下。
……
男人随即俯身下来,将刚刚起身的梁禄推了回去。周身都是股温热的气流,梁禄舒服极了,韩臻捧着他的脸,带着梁禄味道的嘴唇轻轻啄着他的脸颊和脖颈,梁禄深深舒了一口气,他顺着师弟抱着他的手,紧紧回抱住他。
“师弟一日未归,是为喝酒?”梁禄哑着声音问。
韩臻像只还未得食的狮子,压着师兄的身体一下下蹭着他的脖子,“练功。”
梁禄一听,丝毫没意识到身下的危险,他眨眨眼,“那怎么落得一身酒气。”
韩臻起身,他看着梁禄的眼睛,压抑着身下的火热,
他还有几分清醒的意识。
“师兄还未回答我,为何我一日不在,师兄竟似个女儿般哭哭啼啼。”
他话中带了几分狂傲的笑意,边说边去啄梁禄的唇,梁禄恼羞成怒,扭开头,“谁哭哭啼啼!”
“师兄……嗯……”韩臻吻得兴起,他按住梁禄的下巴,一个深吻上去。
三更半夜,梁禄披着衣衫,肚子叫了。
彼时他正和韩臻同桌共饮,韩臻听了声音,笑问师兄晚饭难道没有吃。
他还在压抑,梁禄的衣服在身上随意披着,不成体统,凌乱肆意,露出其间的肌肤,病态且留着红痕,每一寸都足够撩起韩臻心头的热血。
“好饿。”梁禄皱着眉头,如实说。
他酒喝得也有些多,喝多了,有些不经意间回想起的事,就和没想起一样,全然被掩埋过。
“现在这个时辰,厨房怕是早空了。”韩臻摇头,放下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衫。
“师弟要做什么?”梁禄问。
韩臻拿了剑,绕到梁禄身下,抬起他的头咬了口他的唇,“为好师兄寻填腹之物。”
朗星似地眼眸,看得梁禄的心蓦地停跳。韩臻推门而出,消失在一片夜寒之中,梁禄坐在茶桌前,面对桌上一盏红烛,举起酒杯似饮水般饮尽。
走了半生霉运,得师弟如此相待,夫复何求。
一室安寂,梁禄惨笑,他扔了酒杯,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不料跌下木凳,躺在地上像个死狗般张开四肢,梁禄双手捂住脸,心里对自己和师弟,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后门响起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师兄,来门外。”是师弟的声音。
梁禄愣了愣,从地上勉力站起来,他一身狼狈,长发散乱,对着铜镜中一张惨白的脸,他如梦初醒,仓皇地整理身上的衣带,师弟忽然从前门推门而入,他低头看着面前紧张兮兮的梁禄,蓦地一笑,抬手举起手里一只野兔,像在炫耀。
“别忙了师兄,走吧。”他说,牵起师兄垂在身侧的手,推门走了出去。
15
15、人生苦短 。。。
夜里的万辛泉,水波粼粼,将那落入兰园的三分月色活活映成了十分。
韩臻在一棵桂树下架起了火堆烤架,将手里野兔利落地剥皮去了内脏,叉在铁剑上烤了起来。黑暗的夜,跳跃的火焰将树枝燃烧得噼啪乱响,韩臻微皱着眉头,将手中的酒坛朝兔肉上一泼,火焰登时升腾起来,猎猎作响。韩臻的脸被火光耀得通红,那火苗映在他黑色的眼眸中,长久不息,隐隐有几分要燎原的势头。
香味渐渐从泉湖边传来,阵阵肉香,裹着甜蜜的夜露香味,扑入梁禄鼻息。他本就饿得紧,肚子咕咕叫了一晚上,眼见兔肉烤好,他等不及师弟送过来,自己就像饿狼一样摇摇晃晃地扑过去。
韩臻看见身后梁禄的身影,他面中带笑,手里正撕着一只兔腿,师兄的手就摸过来,包裹着韩臻的手背,将那兔腿连皮带肉整个撕下。
“好香。”梁禄说,他张嘴就咬了一口,被烫得险些要吐出来,韩臻从地上举起酒坛递到梁禄面前,梁禄一手提着酒坛的边缘,仰头就要喝。
酒液顺着嘴角下巴哗哗地流下,梁禄张了张嘴,餍足地喝了几口,酒坛随之摔在地上,梁禄踩着稀烂的酒坛碎片走到泉边,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对万辛泉,双手举着那只兔腿认认真真咬了起来。
想必是喝醉了,师兄的吃相看上去蠢极了,韩臻也撕了块肉自己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就又递到师兄面前。
“味道怎么样?”
师兄把光溜溜的骨头一丢,看着师弟伸手递到嘴边的兔肉,他眨了眨眼,便张开嘴巴叼住,“……好吃,师弟好手艺。”
韩臻笑了笑,神态很满足,“师父当年带我入谷,就在后山为我烤了这兔子。我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吃就记住了那个味道。”
梁禄点头:“好味道。”
“师父比我烤的好吃,我自己怎么做,都做不出当年那种味道。”
梁禄呵呵直笑:“回忆里的东西,自然是最美好。”
韩臻点头,他看着师兄吃饱喝足,举着两只油腻腻的手看着自己,他一愣,握住师兄的手腕,拾起自己蓝色滚着云边的衣角,为他小心地擦拭起来。
梁禄说,师父小气,从来也没有给他烤过兔子吃。
韩臻笑,“我那时十多日无得饭吃,和师兄自是不能比的。”
梁禄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十多日,为什么?”
他的眼睛湿湿润润的,带着几分醉酒之后的狂气,韩臻握紧了师兄的手,笑里带了几分苦涩。
“不瞒师兄,我自幼通体火热,人见人嫌,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会送饭与我?”
梁禄愣了愣,他是领略过韩臻这天生热度的,“你的师兄弟呢,都不带你吃饭?”
韩臻背靠着那颗桂树坐着,细细回忆
,“大师兄初始非常照顾我,只是日子久了,他事务繁忙,也就顾不得我了。至于其他……”他笑了笑,脸色有些难看,夜色笼罩着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个弃儿,怎么能对不相干的人有这么多要求。只能徒增烦恼。”
梁禄看着韩臻,他的脑袋被酒精熏得恍惚,可他还是隐隐约约能感知到小师弟此时的心情。
他慢慢回握住韩臻温热的手,“后来呢?”
“后来……师父救了我。”韩臻说,他看着梁禄,笑了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不是常人可比。”
梁禄的脸色很难看,他一直认为师弟年少得志,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拒人千里,狂傲,还瞧不起人。
韩臻牵着梁禄的手,把师兄朝自己拉过来,梁禄跪在他面前,用手将师弟的头搂入怀中。
“连通体火热也算怪病,上苍待人,当真苛刻。”他说。
“师兄不必费言相劝,”韩臻的声音从梁禄怀中闷闷传来,“……日夜只能靠着这碧寒洞维持体温,怎不算怪病。”
梁禄摇头,他想起今晨与师弟胡闹时师弟身上的温度。
原来他真的去碧寒洞了。
“世间的病症千奇百怪,区区一具热体,算得了什么。”梁禄笑言。
韩臻这才想起,师兄也是有所谓怪病的。
“我在江湖中游荡数年,这糟糕的病症无人见过,更无人可医。曾有人赐我一方,说是能治此病,可那方上的六味药物,每一味都荒诞至极,穷尽我一生想必也无法得到……”
梁禄的下巴贴着师弟的额头,喃喃似酒醉的呓语,韩臻抬头,“师兄之病,是否只是……不能泄入?”
梁禄闭上眼,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两人在泉边桂树下坐了许久,梁禄想是神志有些混沌,他开始数落起自己这荒唐的病,若不是它,自己怎会落得一个武功尽废、人人皆弃的下场。
他松了抱着师弟的手,四肢摊开躺在草丛中,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上明月高悬。
“……这就是命,想要活下去,就要认命。抵抗任性的结果,就是逆天,就是死……活着多好,我才活了二十五年,还没活够。我后悔啊,不该疯,不该胡闹,师父他老人家,可还等着我给他养老呢……”
韩臻从地上站起来,他站在梁禄张开的腿间,俯□挡了身下人的视线,一手撑在师兄头侧,一手有些颤抖着摸着师兄的脸颊。
“那药方到底有什么神奇之物?”
梁禄闭着眼睛,想必是有些迷糊,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好像有……满庭香吧。”
韩臻的眼神一滞。
“师兄你说……什么?”
“满庭香。”梁禄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草地上,脸朝下蹭了一脸的露珠,“
你没听错,就是那个苗疆每五十年产一株,一百年才能凝成一方的满庭香。”
“听说……去年苗疆向朝廷进贡,就送了一盒这个,贵妃们都欢喜得紧,人人抢着用。”梁禄想起严承曾对他提过此事,他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韩臻死灰似地表情,“怎么样师弟,那可是满庭香,可否替师兄惊喜?”
“怎会有如此药方……”韩臻声音似空气般无力。
梁禄笑了,挥拳狠狠一捣身侧的湿泥,可惜绵软无力,“而且,这只是六味药中师兄唯一听说过的三味之一。其他三味,无人见过,只有古书中才略略提及。那般神物,岂是我这等凡人用得起。”
“人生苦短,若是为了这病倾尽一生,还活着做什么?不如得过且过,师弟说是吗。”
韩臻点头,半晌,“满庭香,也不是无处可得。”
梁禄躺在他身下,蓦地哈哈笑了:“师弟呀师弟,到底还是年轻。不要想那事了,我们来想些别的。”
韩臻一怔:“别的,别的什么?”
梁禄抬头看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今夜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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