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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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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这倒是个好办法,那就有劳了小哥。”沈季乐呵呵接过签子,小心地收到怀里,随即迈开大步朝等候的人群走去。
  他小心地在人群中四处转、到处找,可惜都没有发现孙安的影子,他们本来约好了、都会在今天来应征的。
  ——肯定是安哥来得没这么早吧,他一贯是个沉稳有主意的,肯定沉得住气啦。哪像你、提前这么早过来。
  沈季找了半天未果,才恍然大悟地笑着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不过转了这一大圈他心里也有数了:这些前来应征的约莫有几百号人,大多数年纪和沈季不相上下,极少极少有几个异常瘦小稚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兄长来看热闹的小孩儿;再有就是也有一部分是明显年长许多的,约莫三十四开外的都有。
  ——他们都这么大了还要去做学徒么?沈季好奇纳闷地想。
  其实,能进医帐当学徒,是个很不错的差事:名声好听、油水足,出来至少也能到城里的医馆谋个坐堂大夫的位置。一些家境贫寒些的年轻人、或者乡村的赤脚大夫、游方郎中等等,都是极为渴望能被挑选上的。
  沈季站不住脚、也不死心,仍旧四处张望着找孙安,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发慌,很想找朋友说说话、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一来二去他就走到了空地边缘的角落里,沈季看到了一幕、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角落里有个略侧身对着他的年轻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诸病源候论》,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极为用功。
  沈季羞愧了、忐忑了、不安了、惶恐了——完蛋了,有人这么认真用功,我却在瞎晃悠……早知道我也带一本书过来看,怎么就这么傻呢?早早过来在这里干等着……
  那看书的年轻人衣着整洁,长得还算端正,就是紧锁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沈季旁观了一会儿,就默默地离开了,生怕打扰了他看书。
  片刻之后,沈季找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站着,眼睛放空,嘴唇无声地轻轻动着,他心里在默诵“温病者:有风温、有湿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
  孙安赶在巳时正前三刻到来,他面色沉稳、胸有成竹神清气爽的大步走来,站在高处一张望,就看到了沈季那呆瓜:一群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中间,穿着月白色棉袍、头戴羊毛毡帽眉目清俊的小子微微仰头看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嘿、沈小季,回神了!”孙安从后面倏然将沈季箍住肩膀作势欲放倒,把沈季吓了一大跳。
  “啊……安哥你来啦,真是被你吓一跳。”沈季挣扎着站直了之后,连忙眉开眼笑跟孙安打招呼。
  孙安弹了弹沈季的脑门、挤兑他:“刚才做什么一副呆样?小心给医帐管事看到提前把你撵走!”
  沈季连忙解释:“我没有发呆,是在背诵《温病条辨》呢。安哥我跟你说,刚才我看到个兄弟他可认真了,就在那个角落苦读《诸病源候论》啊,可用功了!”说到最后沈季掩饰不住满脸的崇拜。
  孙安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批评:“临阵抱佛脚吧那是,前辈们撰写的那么多医药宝典,他这点子功夫能看几行啊?就你傻才佩服那样的人……我告诉你,平时没多看多学多练,现在用功有个屁用!”
  沈季不大有底气地辩解:“……也、也不能这么说,兴许那位兄弟就是习惯随时随地用功的人……这态度值得肯定的吧?……”
  孙安不搭理他、一心一意望着前方的高台。
  “一会儿机灵些、动作要快,别发呆犯傻,只管做好他们吩咐的事情,其他的全都别理会,记住了没?”孙安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他心里有些想法,但他看着沈季处处敬他让他,因此还是愿意提点一下沈季的。
  “嗯,我知道了,谢安哥指点。安哥你这么厉害,一定会被选上的!”沈季忍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
  孙安挑了挑眉头、勾起嘴角笑着没回话。
  军营果然守时、令出必行,巳时正一到,就有许多士兵抬着桌子椅子等安放在了高台,随即台上已经落座了十人,左右分开,左六右四,左边是明显上了年纪的老者,右边是神态恭谨的年轻人。
  在场的众人顿时一阵无声的整理衣裳头发的动作,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生怕自己仪表不整、落了下风。紧张地气氛开始蔓延开来、这么多人等候竟然没人再开口。
  “诸位有心来应征医帐学徒,愿意过那辛苦的日子,愿意跟契国镇北军祸福同享,都是好样的!好了,闲话也不多说,诸位排队上来应征吧,容我多嘴说一句,如果大夫觉得哪位不合适,那就请迅速下台,勿多做纠缠,免得伤了和气。”一个马脸雷公嘴的精瘦军汉“哐当”一声锣响震住了全场,接着中气十足地吼了几嗓子开场和规则后就利索站到了边上。
  “排队、排队排队!”
  “嗳你怎么乱挤啊?”
  “这位兄弟,我天刚亮就站这儿了,你分明来得晚!”
  “……”
  空地上炸开了锅,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想排在前面,生怕排得后面已经满员了。
  孙安和沈季俩人也随着人群奋力挤着、不甘落后,可最终也只能排到中后方。
  “嗳安哥前面的人上去了,不知道他们到底考些什么……”沈季站在孙安后面,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高台上张望,可惜离得太远了、台子也高,看不清。
  “一会儿轮到你不就知道了,哎那人怎么这么快就下去了?”孙安也全神贯注地盯着,眼看着一个年轻人刚上台去站在第一张桌子前,眨了几下眼睛就被旁边的士兵给拖下去了。
  “看来很难啊,可能那位兄弟一下子就被难倒了吧。”沈季忧心忡忡地猜测,心里越发没底了。
  看了半天,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依次从右边的四张台子顺利过关,站到左边的四张台子上去接受考验。
  越是紧张时,后面的人都开始庆幸:幸好我排在后面,否则眨眼就被难倒了。可在场的人虽然多,筛选的速度却是惊人的快,不断有人脸色苍白、甚至呕吐着被士兵拖下高台。心惊胆战中,沈季和孙安也随着队伍慢慢挪动到了高台前方。
  沈季紧张地绷着脸、握着拳头睁大眼睛看着孙安上去,在第一张台前面站定,那年轻的考官冲他微微一笑,而后掀开了一块布,孙安只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就转去了第二张台子。
  马脸雷公嘴的汉子大马金刀地站在台阶处,简单地用下巴点了一下沈季:“到你了。”
  沈季扯着脸本来想笑一笑的、可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笑,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沈季抬头挺胸登上了高台——没关系的,就算没选上、仁济堂也答应了会让我回去接着做事的。
  “别这么紧张,放松些。”第一张台子上面放了一个托盘,盖着一块白布,后面坐着的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他笑眯眯地开解了一下沈季后,随手揭开了那块白布,问:
  “这是左手还是右手?”
  沈季全身僵住、一动不敢动,看着托盘上放置着的那“手”,真的只是一只齐肘断开的手:断口狰狞、沾满血迹与灰尘、异常肿胀、灰中泛黑、断口处微微开始腐烂……

  ☆、第98章 血腥考验(下)

  ——我绝对不能表现出害怕!
  沈季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前面有些人上来会失态惊叫或者呕吐着被士兵拖下去。
  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当初北上途中那伙打劫的土匪可是全都被杀死在我眼前,你吓不倒我!沈季极力咬紧牙关、绷直自己的身体,忍着不适仔细看过后,还算镇定冷静地回答:
  “左手!”
  考官摆出很关切地表情质疑:“哦?不是吧?你确定吗?”
  沈季一直盯着那只断手,听到考官诱哄的询问之后,他立即用更加坚定的语气直视着对方回答:
  “就是左手!”
  不过、抬头的这一刹那,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刚才他光顾着震惊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年轻考官微微皱眉、侧身躲避,还不大明显地拿袖子掩着鼻子。
  哈哈哈、我站在上风,你在下风,哈哈哈怪不得我都没有闻到腐烂的恶臭味!谁让你们找这来吓人……
  这种微妙的窃喜和幸灾乐祸顿时让沈季放松了下来,他心里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的,脸皮却只能强绷着,极力忍住笑意——然而,他的眼睛和嘴角出卖了他。
  那考官观察细节能力一流、他显然也领会到了沈季的眼神和心情,不过他倒算是个豁达之人,随即爽朗地笑着说:“很好,小兄弟你去下一张桌子看看,他那儿的东西可比我这个要好多了。”
  “好的,谢谢您。”沈季扯了扯嘴角道谢后离开了,赶到下一张桌子时,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隐去。
  第二位考官年长些,面容严谨无表情。他桌子上也有个托盘蒙了块白布,见沈季走过来还没站定时,他就一把掀开白布,颇为不耐烦地说:
  “我数十下,你将舌骨找出来!”说完就自顾自开始数。
  “十、九……”
  沈季脑门冒出了冷汗,赶紧在那一盘大小颜色气味各异的骨头里面翻找起来,总算在考官爆出“二”的时候找出了舌骨。托盘里的骨头其实不多,只要沉住气别害怕就能很快找到的——当然了,首先你得知道舌骨长什么样子。此时沈季无比地庆幸他用心跟着东方延大夫学过针灸,仁济堂那具栩栩如生的人体骨骼、筋络、穴道模子,他天天都要拿针去戳一戳。
  “行了,接着往下吧。”考官头也不抬、把舌骨丢回托盘,又将白布盖回去。
  接下来的两张台子,沈季先是分辨出了关木通和川木通、怀牛膝与川牛膝;然后按照要求背诵了一小段《金匮要略》和《内经》之后,终于转到了左边的六张台子。
  ——果然是难啊,幸亏从小看的医书多一些,在仁济堂当学徒也学到了不少,不然今天早就被拖下去了。沈季的心情很沉重很忐忑,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考验。
  “叫什么名字啊小子?”发话的是左边考官群,右手边第一位胖乎乎的白胡子老者。
  跟右边的几个年轻考官相比,左边的几位明显资深的大夫神态就放松清闲多了——他们的桌子上没有蒙着白布的托盘,而是放着茶盏和炸果点心,几个老者正在笑眯眯地打量沈季。
  “回前辈的话,晚辈叫沈季。”
  “哦、不要这么拘谨嘛,能走到这儿来说明你还是有些底子的。”
  “不敢当,晚辈只知道些皮毛罢了。”沈季僵直地站着,全身戒备、唯恐哪位大夫突然甩出个断臂残肢来叫他辨认。
  “嗯……这样吧,你去丁字号房,那儿有个蛮子,摔断了手,你去看看,回头交个方子给我瞧瞧,限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
  胖大夫话音刚落,旁边侍立着的青袍少年就利索地点起了一只短小的檀香,随即引着沈季往屏风后面走。
  沈季巴不得立刻就见到了他的病人,无奈引路的少年人走得慢吞吞的,话还特别多,眼下他正伤心沮丧地抱怨:
  “嗳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进医帐当学徒有什么好的?我已经当了两年多了,什么酸甜苦辣都尝过了……月钱说是有一两,其实被师父克扣之后,到手的也就两钱!两钱这还算是有良心的师父……说是发衣裳吧、实际上也就给发一年的,让你充个门面,往后那些连影子都见不着哇,唉……”
  沈季:“……”。他不敢搭话,心说我每个月连两钱都没有呢,当学徒还有大把给师父白干的,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青衫少年接着说:“……哼、简直欺人太甚!天天干活到深更半夜,第二天还得早起给那老头烧饭,他自己能开小灶、偏偏一口也不给学徒吃,抠门得不行……大冬天的,叫我给他洗衣服、烧洗澡水!我是来学医的又不是给他当下人,哎呀后悔啊后悔……”
  沈季:“……”。他牢牢记住孙安的叮嘱,绝不多嘴多事。可他心里也在疯狂惊叹:真的假的?原来进医帐当学徒这么苦这么可怜?
  不多长的一段路,那青衫少年苦大仇深、义愤填膺地跟沈季发了许多牢骚,看起来失意又不得志、郁郁寡欢。直到站在丁字号房门前,他还在沈季耳朵边叮嘱了一遍:
  “咱俩投缘、哥告诉你,刚才那胖老头看着好说话,其实为人最自负,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小子。”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沈季仔细一打量这丁字号房:其实就是个小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台子,上面摆放了笔墨纸砚;而后就是一矮榻,上面此时正躺了一个满身戎装的男人,异常高大壮实,正神色不善地盯着沈季,劈头就问:
  “你是谁啊?”
  “大哥,您好,我是来给您看手开药方的——”
  沈季满脸带笑的话立刻被军汉毫不客气地打断:“叫王统王老头来,老子手摔断了痛得要命,王老头过来瞧一眼就走开了,老子躺半天了都……哼老子就看不惯你们医帐的,就会糊弄忽悠、光吃饭不干活!”
  沈季嘴角抽动、随即又扬起笑容道:“大哥您别急,就是王大夫叫我过来的。他老人家叫我过来先看看您的手,王大夫一时半会走不开、在招收学徒呢。”
  那壮实军汉右手一直捂着自己的左胳膊,看起来痛苦又焦躁,他不耐烦恶狠狠地开口:
  “那还不赶紧地?王老头怎么叫了你这样的人过来,尽浪费老子时间,要是你小子不好好看、仔细老子折了你胳膊!”
  俗话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么?看来到了这位大哥身上行不通啊……沈季郁闷地想,再三地被人呵斥轻视,他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偷偷吐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的目标,他还是静下心来开始查看病人捂住的左手小手臂处。
  咦?没有断?
  沈季微微皱起眉头、又认真摸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哪儿断了啊。
  “这位大哥,您能不能说说受伤的经过啊?”沈季有些糊涂了、态度也更加严谨起来。
  “有什么好说的?手都放你眼前了,你是不是不会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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