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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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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醒来就在这里,然后陈家兄妹进来,说是要找什么狐狸精,我以为是自己进来的,忙借口跑出去。结果,今天就又在这儿了。”
钟止同情地看他一眼。
“连先生,您第一次捡我回来时,那么当时我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或许能证明我的身份。”
连巡想了想:“对对对,是有样东西,我背你起来的时候,从你怀中掉出一个布包,我把它放在你枕头下面了。”
他慌忙跑到床边,枕头下果然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他将布包层层摊开,甚至能感受到强烈的心跳与手指的颤抖。终于,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一叠银票。
他哑然,随即觉得一切仿佛是一个笑话。
连巡也是一派同情之色:“小兄弟,想开点……”
他苦笑:“连先生,您能不能详细讲一下见到我时候的情景?”
“我昨日出去查账回来得晚了,就捡了条近路往家赶,在九里坡准备歇息片刻,就看见你从前面的树上掉了下来,连个声儿都没有。我吓了一跳,就过去叫了你几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试试鼻息,发现还有气儿,就把你背回来了。”连巡看看他,“你这孩子睡得还真死,一路上都没什么动静。今天一早我出去,又在九里坡看见你摔了下来,旁边还围着小狐狸,我以为你梦游呢,就又把你背回来了。”
他无语,也许现在也是梦游吧。他伸出手狠狠咬了一口,疼,真疼,看来不是梦。
连巡看他奇奇怪怪的,悄悄对钟止说:“你还是去找个大夫来给看看吧。”
钟止忙出去。
“小兄弟,你先在这儿歇着,我还有事情忙,有空过来看你。”连巡起身,“对了,你要是闲的没事干,也可以出去转转。”
大夫来得很快,钟止在旁边候着,待老人家把完了脉,他问道:“大夫,我的身子有问题吗?”
大夫皱皱眉,摇摇头,然后又松开眉,点点头。
他急了,不知道大夫究竟是怎么了:“您说啊。”
大夫看他一眼:“身子很好,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他松了口气:“那您又摇头又点头的是怎么回事?”
大夫不说话,收拾东西出去了。
钟止见大夫走,忙跟上:“张大夫,我送送您……”
作者有话要说:
☆、零贰
零贰
大夫刚出门,白东西就可怜巴巴地凑到他跟前,又是揉肚子又是作揖,他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它的意思,但见它模样十分可爱,便逗弄着同它玩了一阵。白东西见他不理解,气恼地转过身,双爪抱头,把毛茸茸的屁股冲了他。过一会儿,忽然竖起耳朵,从窗子里窜了出去。他眼看白东西出去,也没拦它,只是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地方惹了它。此时他也有些饿了,就寻思着出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擦洗了一番,他整好衣服出门,一路上没什么人,他连蒙带猜地摸到了厨房。里面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这样冷的天气却穿着单衣单裤,袖子高高挽起,正在往缸里倒水。
“大哥……”他估摸着男人比他岁数大,开口唤道。
男人将水桶放下,乐呵呵地瞅着他:“小兄弟,面生得很,新来的吧?我是王二,大家都管我叫二哥。”
“二哥。”他刚想问有没有吃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几声。
王二听见了,咧嘴一笑:“小兄弟,饿了吧?快进来,进来吧,”一边拉着他进门,一边说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就是快,上午的饭还有剩,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冲王二感激一笑,擦擦手抓了两个馒头充饥。王二见他吃得急,忙给他递了一碗水:“慢点吃,小心噎着。”
吃饱喝足,他心里畅快许多,王二正好又挑了一担水进来,他忙过去:“二哥,我来帮你。”
王二捏捏他的肩:“小兄弟,你这小身板是干不了这种重活的,吃饱了就歇歇,刚来肯定不适应,过一阵儿就好了。”
他眨眨眼,没说话。
“唉,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干活,真是可怜啊。”王二一边摇头一边准备提水。
他乐了:“二哥,你别小看我,我力气大着呢。”说着提起一桶水往缸里添。
王二见他提水毫不费力,脸不红气不喘,连半分的犹豫都没有,不由吃了一惊:“小兄弟,真行啊,想不到你这么有力气。”
他放下水桶,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小事儿,小事儿……”
帮王二打完水,他正要回去,突然又转回来:“二哥,我能不能再带两个馒头走?”
王二忙给他塞了两个馒头,又从自己怀里拿了块咸菜:“咸菜是我媳妇儿给腌的,你光吃馒头没味儿,就着吃吧。”
他一把拍在王二肩上:“二哥,你真好,谢谢你啦!”
王二龇着牙扶住他的手:“兄弟,手下留情,你也别跟我客气,咱们出来干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对了,你怎么称呼?”
他眼珠转了转:“叫我九里吧。”
“好,九里兄弟,以后饿了来找二哥,记得悄悄过来,别告诉别人,”王二捶了他一拳,“二哥尽量给你留口吃的,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他怀揣着俩馒头喜滋滋回了屋,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地上桌上净是鸡毛,还有不少的血迹,他迈过去往里瞧,白东西正在心满意足地揉肚子,嘴边上还挂着两根鸡毛。
“你干什么去了?”他大概猜出了情况,气得指着白东西问,“是不是偷人家的鸡了?!”
白东西见他发火,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他大步跟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都给你带吃的回来了,你还出去偷鸡!你知不知道我最恨最恨的小偷?!”
白东西继续往后退,一个不小心跌在地上,惶恐地看着他。
“你现在就给我走,走得远远的,再也别让我看见!”
白东西浑身有些发抖,但还是努力爬起来,冲着他摇摇头。
他将怀里的馒头咸菜掏出来,丢到它面前:“你看看,我真是白心疼你了。”
白东西看着面前的馒头咸菜,似乎不知道那是什么,凑过去嗅了嗅,疑惑似的看着他。
“你不走?”
白东西又仿佛听懂似的,坚定摇摇头。
“好吧,不走也可以,”他将凳子上的鸡毛抚下去,重重坐下,“但是我这儿有规矩。”
白东西听他语气放软,知道他气儿消了大半,忙不迭地跑过去蹭他的裤腿。
他见白东西这德性,更是无从发火:“罢了罢了,以后千万不要偷东西,知道么?”
白东西点点头。
他将白东西抱起来,它的毛细细软软的十分舒服:“既然你要跟着我,那么也该有个名字。我想好了,我们是在九里坡结的缘,那我就叫九里,你呢,叫坡好不好?”
白东西愕然,随即使劲摇摇头,并愤怒地“嗷嗷”叫了几声。
“不好听吗?那就给你换一个,你这么白,就叫小白吧!”
白东西还想拒绝,他伸出手指在它鼻子上一点:“你想好了,不叫坡就叫小白,我没那么多想象力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你要不要叫小白?”
白东西幽幽叹口气,将头耷拉下去。
“就这么说定了,”他笑着把它抛起,“今天我们都有名字了,我叫九里,你叫小白!”
这件事一了,他看着满地的鸡毛,不由叹气,将鸡毛收拾到一起包了一包,又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小白,你带我去偷鸡的地方,我得把鸡钱给人家。”
小白抖抖毛,带着他出去。
“对了,等等。”他停住,小白不知所以地回头看他。
他蹲下,把小白嘴边的鸡毛拈下:“要是让人家知道是你偷吃的,万一打你我可没办法护着,先给你收拾干净了再说。”
最终,他在连家的鸡舍前停住,松了口气。
“小白,是这儿吗?”他将小白收入怀中,轻声问道。
小白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这里还好办些,我这就找钟止说说去。”
他大步回去,把小白放到床上,趴着跟它头对头:“我去赔鸡钱,你先别出去,这只鸡我替你顶下来,以后可不行了。”
小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伸出爪子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径直去了厨房,许是要做下午饭,王二正在灶前烧柴禾。
“二哥,你知不知道钟止住在哪儿?”
王二见是他,忙站起来:“九里兄弟,你找钟少爷?”
他点点头:“我不小心弄死了一只鸡……我想找钟少爷赔给他。”
王二摇摇头:“唉,要是钟少爷管这些就好了,可惜家里的事儿他一点儿都不插手,平时都是连老爷管的。九里兄弟,看得出你是个实诚人,我也不瞒你,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连老爷为人古怪,你要小心啊。”
他确实觉得连巡古古怪怪的:“二哥,我知道了,连老爷回来了吗?我去给他鸡钱。”
王二看看天色:“该是回来了吧,你去前厅看看,小心点。”
他顺着王二指的路过去,果然连巡正坐着喝茶,见是他,问道:“大夫看过了?身体没问题吧。”
“大夫说没什么事儿,”他恭恭敬敬站着,“连先生,我是来请罪的,我不小心弄死您一只鸡,您要多少钱,我赔给您。”
连巡瞬间眼睛发亮:“哦哦哦?你弄死我一只鸡?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哆嗦,不明白连巡为什么如此激动。
“我不要你赔钱,”连巡终于恢复了正常,呷了口茶,“我要你在我家给我做苦力,做一个月。”
“一个月?”他抬起头,“你也太刻薄了吧,一只鸡换我一个月?!”
连巡笑:“是你理亏在先,你自己看着办。”
他气鼓鼓地瞪连巡,连巡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喝茶,还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曲儿。
“七天。”
“一个月。”
“十天。”
“不,就一个月。”
“十五天。”
连巡眯起眼睛,看他有暴走的趋势:“好,十五天就十五天。”
他松口气。
“你就在后面干活,什么累干什么,劈柴烧火打水什么的你都要干,不过,你不许接近鸡舍!”
他忍不住想笑:“我不去鸡舍就是了。”
其实他倒不觉得干粗活重活有什么,他已经没了记忆,过往的一切都不作数,如今要是让他离开,他倒真的没了个去处,能在这儿呆半月也好,他可以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做了苦工他自然不能享受之前的待遇,他带着小白搬进了连家一处偏僻的小屋,每天同王二他们一起吃喝,晚上他们都回家去,自己就抱着小白在屋里生火取暖,倒也自在。
这天,钟止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的下落,夜里过来看望他。
“小兄弟,我没想到连叔这么对待你。”钟止看他瘦了许多,心中觉得抱歉。
他倒不在乎:“钟兄,没什么,我有错在先,罚我是应该的,我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我力气本来就大,不怕干活。”
“你现在想起从前的事了吗?”钟止小心问道。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笑笑,“不过这也挺好的,多少人这辈子就想忘记什么偏偏忘不掉,我倒好,一觉睡醒来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这是上天的礼物,我得好好收着。”
看见他毫无伤感之情,钟止一颗心放下大半:“这就好,我明儿跟连叔说说,别让你老干活了,你不就是弄死一只鸡吗,这几天干的活早就抵上了。”
“不用了,就让我干满半个月吧,”他捏捏怀里小白的尾巴,“对了,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九里,它叫小白。”
小白听到有人叫它,抬起头看看,见没人理,复低下头去。
钟止也过来摸摸小白,小白见是旁人,龇着牙瞪他。
“好厉害的小家伙,”钟止笑着收回手,“见你还好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你早些休息。”
九里送他出门,待他走远才进来。
“小白,你说等我干满半个月以后,我们该去哪儿好呢?”
小白似乎是困了,在九里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轻轻放下小白,九里出去透气。夜里很冷,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他抬头,天上星星很多,颗颗明亮,月亮还是弯弯细细的一条缝,倒比星子黯淡几分。
九里一跃而起上了房顶,时候不早,很多人家都熄灯睡了,偶尔有几家还亮着灯,他坐下,心思比夜色还要迷茫。也不知道发呆多久,他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喷嚏,才发觉身上都凉了,此时所有人都睡了,整片大地都呈现出一片黑暗的景象,九里心知明天还要干活,不能睡太晚,忙从房顶跳下来,推门进了屋。
屋里也有些凉,九里坐下运功,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才脱了衣裳上床,小白自动滚到他怀中,一人一兽睡得安稳。
第二天,九里劈了柴,又同王二跳完水,王二示意他坐下歇一会儿,他也真的累了,两个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今日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也不似昨夜西北风那么猖狂,九里昨夜睡得晚了,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九里兄弟,你这么小就出来做活,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九里摇摇头:“二哥,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王二自觉失言:“对不起,九里兄弟。”
“没事啦,一个人不也得活吗,”九里摆摆手,“人活着,就要向前看嘛。”
王二点头:“没想到九里兄弟你这么小的岁数就能想得这么透,这就对了,一切往前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那二哥呢,我记得你说过你娶媳妇儿了,没想过做些别的什么小买卖赚些养老钱?”
王二叹口气:“你嫂子倒是个精明的人,她娘家就是做生意的,她从小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可惜她看上了我,她家知道我家里穷,死活不同意,她自作主张嫁了我,这些年一趟娘家都没回。只是我是个没脑子的蛮牛,什么也给不了她,只能多干些活,希望能让她好过些……”
九里也跟着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哥你也别自责了,嫂子看上的是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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