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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执迷必不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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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邶国细作?”
  “不错,”习远将他扛进来的那个女子的手掰开,拿出原来她手里攥着的小金锁放到我眼前,“这是邶国宫里来的暗器,在金器上做好机关,里面藏着祭了剧毒的针,一旦发射,见血封喉,我来的时候她正在门外用这个对着你呢。”
  习远摆出姿势,表情轻轻松松的,仿佛地上刚死的两个女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咦,程大人,你手上是什么?”
  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娟儿给我的金色手环,“哦,这是她刚才想用来杀我的,被我退了下来。”
  其实那个叫娟儿的女子不过把手环当作信物而已,若不是习远说金器的事情,我还想不到这会是个带有剧毒的暗器。
  “程大人也不像爷说得那么笨嘛,”习远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金手环仔细的检查着,颇有几分吃惊,“这机关十分厉害,比我见过的邶国金器都要精巧,恐怕射得也要远得多,真看不出这女人会是个这么重要的人物。”
  他低下头去看看娟儿,连连摇头。复又抬起头来,“程大人,我……”
  我摆摆手,看看门外,习远便会意,熟门熟路的拉我回了后院凌北静专用的小楼。想来他也来过这里了。
  “你怎么穿着东衡的军装?”我一关门便问。
  “不然怎么混进城来?”习远反问,“程大人,您就别管我了,您先告诉我,王爷到哪里去了?”
  “凌北静出城了。”
  “出城?”习远一怔,抿了抿唇,“也好,出城也好,只要别落在东衡二王爷手里,都没关系。我知道王爷来找程大人,需要我在国内挡着,若不是王爷处境实在危险,我也不会冒险来东衡的。”
  我心一惊,难道项渊要对凌北静不利?
  “程大人,您怎么了?”习远见我表情有异,不禁问道。
  “我……”我想凌北静找到周均呈后,要去的便是东衡皇宫,亦觉担心,“习远,若凌北静落到东衡二王爷手里,又会怎样?”
  习远皱起眉,“大人,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点点头。
  “王爷已经有所察觉,怎么会以身犯险?”习远干笑一声,“程大人,你才说王爷出城去了,现在怎么会在项渊手里?”
  “太子设计陷害项渊,是我拜托王爷去帮项渊翻案。若我所料不错,他找到证人之后,便要带到东衡皇宫里去了。”
  一向处变不惊的习远刷的站起来,指着我,不知要说什么,“你——”
  他面色焦急,却始终不能僭越,颤抖着将手指收回,攥着拳又徒然放开,却转过头去不再看我,“项渊早做了万全准备,就算太子告他一个通敌叛国,都不可能改变项渊成为东衡下一任国君的事实,大人何必——”
  怎么可能,如果项渊早胸有成竹,吴凛怎么会一无所知?
  ——还是,吴凛根本就知道,根本就是装作一无所知,好让我去找凌北静,将他送到项渊手里?
  我徒然坐下,觉得似乎身体的力气都给抽走了似的。
  现在想来,一定是当晚项渊接到宫里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便已经准备好动手夺位了。然而为了找出凌北静,项渊走之前还叫虎儿骗我说项潋叫我去看他。项潋向我道出真相后,我自然不会不管不问。此时再让吴凛从旁煽风点火,在东衡毫无亲信的我,不去找凌北静还能找谁呢?
  可项渊是哪里来的自信,认定我一定会帮他?
  而更让我心寒的,是项潋为何,会帮项渊做这场戏?
  我突觉胸口冰冷,项潋所赠匕首贴身放着,从未如此透彻铁寒。
  而凌北静,又在何处?
  “你去哪里?”
  习远推门而出,我忙追上去。
  “去找王爷。”
  我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程大人,”习远转过身来,突然笑了,“你知王爷为何要来东衡?”
  我咬唇,“是来寻我。”
  习远低头不再看我,慢慢苦笑,“程大人若能懂得王爷的心意,为何却要去送死呢?”
  “当日王爷在靳都,听说有人打听你的事情,便让我留意。当我发现你竟然在项渊身边时,很犹豫要不要告诉王爷——”习远叹一口气,“可惜我最后还是告诉了王爷。王爷果然二话不说的独自来了东衡,他明知道项渊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他,还是坚持来找你……”
  “为什么?”
  “程大人……王爷说,只有让项渊知道你有价值,才能让他保你性命……”
  

    ☆、月照孤村(1)

  夏夜凄凉。
  习远所料不差,城中戒严三日后,宗室宣布立项渊为储,而太子,由于弑父杀君,毒害先妃,而治流放之罪。
  先帝崩殂,城中大丧,四处挽着白色的灵幔,连青楼妓馆也不能例外。尽管如此,城中百姓还是欣喜不已。
  毕竟,一场兵临城下吓坏了大家,如今不论是谁执政,总归是不用打仗了。更有传言纷纷,说新的储君十分高明,算是许了长久的太平。
  我在新坟上面撒了最后一把浮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葬下的,是当日误认我为杜敬的娟儿和那一位险些用毒针要了我的命的邶国女子。
  皇家治丧,百姓须得一切从简,更何况是两个流落异乡的青楼女子?
  尸身被花姑妈妈运出城去了,她听我的话,对外只说是病死的。本来,还想让人把娟儿留给我的金手环送到了杜敬府上,但想了想,邶国人口中的东南方向,不正是我齐境?分不出利弊,我只好暂且把消息截住。
  而我觉新坟无人祭扫始终不妥,便在后院埋了两人的衣冠落了座空坟。
  两人到底算是为我而死,便我来送最后一程罢。
  我写好娟儿的碑,再提起笔来,却犹豫了。
  我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叫绡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连忙回头去,却见月下站了个面相精致漂亮的少年,看上去约是十七八的年纪。
  “谢谢。”我低头写字,心中猜测他大概是这楼里养的男宠清倌儿。
  我将木牌写好安在坟上,起身却见那人还没有走。
  他对我笑了笑,“在下兴儿。”
  我点点头。似乎听花姑妈妈提起过这个名字。我看他望着两座空坟,似乎很是悲戚的样子,“你是来看两位姑娘的吧。”
  “啊,”他回过神来,“正是。只是没想到,主子爷是如此至情至性的人。”
  主子爷?我一怔,接着明白过来,想必他见我住在后院,误以为我是凌北静吧。
  我摇摇头,“我不是你们的主子爷,不过是他的……故人旧友罢了。”
  兴儿低头笑笑,“人以群分。想必主子爷也不是无情无义的冰冷人物。”
  我一笑。
  人以群分。兴儿以为是凌北静与子锐一般多情善感,却怎知或许,我二人本就是一般的冷血无情?
  他日我见习远若无其事的杀掉两个女子还为他齿冷;再念从前,得知凌北静血染我程氏正宗,心恨不已。而子锐手下,难道不是冤魂无数?
  人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知血债累累的,不止封宁这样的沙场老手。中原帝国分分合合,不变的只有成王败寇的铁则,王侯将相,谁人善类?
  “公子?”兴儿在旁轻轻叫我。
  “嗯?”我回头。
  “公子能不能告诉兴儿,主子爷是什么样的人?”
  凌北静?我亦不知如何回答,是该算他轻薄肤浅,巧言令辨,长袖善舞,还是心思深沉,残忍阴鸷,难以捉摸?
  一笑,“怪人。”
  “怪人?”兴儿蹙眉,“公子一定……心里很偏爱主子爷吧?”
  我心一动,却只是浅笑,“何以见得?”
  兴儿弯起两湾桃花眼,“兴儿猜的。”
  人言妓馆养出来的人都善于察言观色,是极通人情的,何以这头牌小倌儿会看走了眼?
  “云公子!”
  我回头一看,原来刚才没有注意到,花姑妈妈竟然来了。国丧她当然不能例外,虽然穿着素色衣服,摘掉了一头金叶子,却又带了许多白色花儿。
  我微微摇头,“花姑妈妈有事找我?”
  “那是,”花姑给兴儿使个眼色,兴儿便知趣的告退了。
  “怎么了?”我见她表情奇怪,不由生疑。
  “云公子,这儿有你一封信。”
  我拿过信来一看,不由大惊。信封上只有“云显”二字,我却清楚认得这是凌北静笔迹。匆忙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勿入皇宫”。
  突然意识到花姑妈妈正在一旁,忙将信收起,“怎么,妈妈还有事?”
  “没事没事,”花姑又笑起来,将百花团掩到口上,“只是想问问公子,是否知道习远公子现在何处?”
  “习远?”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也就告辞回了花楼。
  我回到后院小楼,复又将凌北静的信拿出来仔细翻看,仍然没见到什么其他信息。突然想起有种特别的墨水,写出来的字要加热才能显现,于是又将信纸放到火上烘烤,纸上空白依然是空白,字迹也没有什么变化。
  勿入皇宫。
  凌北静警告我勿入皇宫……我看看刚被我放在床头的中书令官服,不禁苦笑。
  其实我本来,是计划好今夜穿上这身官服去皇宫的。
  按我的想法,凌北静失踪,最有可能便是在项渊手中。而习远知道我在花楼,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想到习远,突然一个想法浮了出来。方才花姑妈妈手里拿的,似乎是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她又问我习远在哪,难道……另一封信,会是凌北静给习远的?
  既然如此,不如先去看看另一封信好了。
  我将官服暂时放好,从后院进入了花楼。
  由于是国丧期间,生意清淡了不少,到底永都第一的牌子名声在外,这里不至于门庭冷寂。我看了看,那花姑依然是在门口迎客,便大方走到了三楼后台。
  这里住的都是这件花楼的台柱子,总没有清闲的时候。花姑的房间也在这里,我来过一回,位置大还记得。推开门,那股熟悉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我忙掩上门,翻找起来。幸好花姑房间里点了灯,不必考验再我夜视。
  果然这信是宝贝东西,花姑没有随身携带,而是藏在了床下的藏宝箱里。信封上,果然写着“习远”二字。
  我从怀里取出项潋的匕首,用这把极品的柳叶精钢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其间内容依然简洁,只有两个字:镜湖。
  “咦,兴儿,你怎么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花姑的声音。
  我连忙将信装好放回床下,而这时,花姑已经打开了房门:“快进来呀。”
  她眼睛只在兴儿身上,并没看到里面的我,反倒是正对着我的兴儿瞪大了一对桃花水目。我忙将食指挡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兴儿很快心领神会,一把拖过花姑的袖子:“妈妈快来,到我房里说好了。”
  “做什么要到你房里?哎,好啦好啦,别拉我呀……”
  听到花姑被兴儿拉走,我松了一口气。这兴儿,果然是个玲珑人。我等在房里,不多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是我,兴儿。”
  我打开门,兴儿四下看看,示意我出来,我便跟到了他的房间里。
  “刚才谢谢兴儿公子解围。”我道。
  他一笑,微微摇头,“能帮公子也是兴儿有幸。”
  “叫我云显好了。”这番在灯下看,更觉这兴儿面貌之精致端丽世间难寻,“只是你这样帮我,不怕花姑妈妈怪罪么?”
  “兴儿相信云公子。”
  “哦?”我亦觉得这兴儿待我莫名亲切,“对了,兴儿你可是东衡人么?”
  他点头,“兴儿从小便是在永都长大的。”
  “那东衡有没有一个叫做‘镜湖’的地方?”刚才凌北静给习远的信,意思明显是叫他去镜湖。
  兴儿轻轻蹙眉,“永都附近,并没有一个叫做镜湖的地方……”
  “六爷,你不能进呀,哎六爷!”花姑突然在外面叫起来。
  “住嘴!”一人答道。
  兴儿听到两人对话,神色突然慌张了起来,站起身来看着我。
  “兴儿!”那人在外面叫门,“快开门,让我进去。”
  “六爷请回吧,兴儿今天,不能见你。”他说着,眉头紧了起来。
  门外传来花姑的声音:“六爷您看,我怎么能骗您呢,我们家兴儿是真的身子不好……”
  

    ☆、月照孤村(2)

  那人却根本不理会花姑的话,敲着门:“兴儿,你不要躲我,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见我。你快开门,兴儿。”
  兴儿眉眼一低,似乎十分焦急:“六爷请回吧,兴儿不会再见你了。”
  那人仍然不屈不挠:“我不会走的,兴儿。你不让我进去,我便不会走的!”
  说罢,继续敲起了门。
  兴儿求助般的看着我:“云公子……”
  我见兴儿神色,真的很是勉强,于是低低问他:“确定要赶他走么?”
  兴儿点头。
  “你想多久不见他?”
  兴儿咬咬嘴唇,“永远。”
  我无奈轻叹,起身拉开门闩,又再坐回桌前,一把将兴儿拉进怀里,并递了只杯子进他手里。兴儿坐在我腿上,身子明显的一僵,而此时门外那人又是一阵猛敲,这次门动了,他忙一把推开:“兴儿——”
  却没料到眼前是这样场景。
  我斜光带过那人一眼,轩挺俊朗,倒不是寻常市井子弟痴缠青楼红倌儿的无赖样子。
  兴儿似乎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那人盯着自己,忙转了目光,看向我。
  我仍不正眼看那人,却轻慢笑道:“公子这样闯进了,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你是谁?”那人生硬地问,又转向兴儿,“兴儿,他是谁?”
  兴儿似乎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看我,我仍笑着,“兴儿……”
  他回过神来,勾起一抹巧笑,转向来人,“难怪六爷不认得,这位是云公子,虽然来了有一阵子了,倒正是六爷走了之后来得。”
  我见兴儿眼中仍是闪烁,忙提醒他:“酒。”
  兴儿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酒杯,忙慢慢转身,拿起桌上的小酒壶,斟满一小杯。
  我这才转头正视来人,笑得却是越发轻慢了:“公子若是再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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