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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执迷必不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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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苏哲这孩子聪明伶俐又讲得一口好汉话,我也不算太闷,既然短期内离不开夏子云的控制,便让苏哲教教我明濛的语言。
我本来就已经精通读写,这回学起来并不费力,偶尔和那个大胡子军医聊聊《医典》,也算小有收获了。
“快穿好,”苏哲将夏子云留下的雪狐皮外衣裹到我身上,“裹严点儿,外面风可大呢。”
我跟着苏哲走出帐子,果然一阵冷风迎面而来。荒原上的风像是刀子似的,干冷干冷的割在人脸上,雪粒敲得人生疼。
雪刚开始下不久,却已经在地上积了起来。
“唉。”我不由得一叹。
“怎么了程大哥?”苏哲看我。
“只是想起了我在军营里的日子。”
苏哲很惊讶似的,“程大哥你也打过仗?”
“当然,”我何止打过,多少也帮二哥带过兵不是,“你们夏将军,原来是我的属下呢。”
苏哲摇头,“不像。”
我脸色一沉。
“不过夏将军本来也不像,”苏哲笑笑,连忙补充,“他刚来的时候没人听他的,要不是惧怕二皇子,一群老家伙早就拿着刀挥过去了,不过将军很有,怎么说来着,‘智谋’对不对?”
我怔了一下,微微点头。
“而且夏将军酒量真大,他们那群自称真汉子的,都给夏将军喝到了桌子下面。”苏哲叹服的说。
“那算什么,”我摆摆手,“从前都是我喝倒他的。”
“真的?”苏哲惊奇。
“那是自然,”我得意的看着慢慢上钩的少年,“不信你去拿酒来,我喝给你看。”
苏哲摇头,“程大哥,你不要唬我,你是病人,进着汤药呢,怎么能喝酒?”
“那可不能这么说,”我回忆起明濛医典里面的内容,“你们的医典里面也写了,药的作用是调和五气,有些东西呢,是能用酒来激发效用的。这在我们中原,类似于一种叫做‘药引子’的东西,懂么?”
“哦。”苏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看我每天喝的药汤多腥辣,”我不由露出了痛苦神色,“一点酒和那些东西比起来能算什么?”
“也是,”苏哲也皱起眉来,“每天熬药的帐子里面都是呛死人的!可是我还是先去问问军医,不然夏将军怪罪下来我可要惨了。”
我看苏哲真的准备走出去,连忙一叹,“算了算了,我只喜欢烈酒,你们藏的酒连子云都灌不醉,估计喝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谁说的?”苏哲一副认真神色,“你不知道,这回我们带了一批金标酒,可是明濛最烈最香的了!”
“当真?”我状似不经意,其实肚里的馋虫都纷纷打着滚儿折腾起来。明濛出好酒是真的,当初在牧民的帐子里喝的那一份已经很香了,不知道这金标酒能美成什么样子。
“那是……”苏哲一抿嘴,“我就喝过一次,你一提,还真想呢!”
我看到了苏哲的动摇,一阵劝说,虽然顾忌夏子云,总算他肯带我去军营里藏酒的帐子小饮一番,前提是不能让人看见。
于是我远远跟着苏哲走到了藏酒的地方。幸好现在风大雪大,没什么人在外面,偶尔三三两两经过的士兵也没有注意到我。
我躲在一旁的帐子边上看着苏哲。
“喂,你们两个!”苏哲用明濛话招呼着,“过来。”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面面相觑,虽然不知苏哲名头,但都常见他跟着子云,忙竖起了耳朵。
“跟我过来,我要搬点东西。”
苏哲很有气势的吩咐着,两个士兵想了想,这到底不算是什么机要地方,便跟着苏哲走了。
我便大方走了进去。
整个帐子里弥漫着清冽的浓香,仿佛用力呼吸一口都会醉了似的。
我四处找着,果然看到有些坛子口封着古金色的印,忙取了一坛掂在手里,一把撕开。
却突然听到人生响动。
我抱着酒坛快速的走到了门口,果然听到刚才的两个明濛士兵已经回来了。
奇怪,苏哲说会把他们支使到主营那儿,算时间应该还没走到,怎么却半路回来了?
我不敢轻易动作,只能小心的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响动。两人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我怀抱美酒却不能喝,实在是一种煎熬,索性一面盼望苏哲快来带我出去,一面听着两人的谈话。
“你刚才看到夏将军没?”一人问道。
“那是当然,那小孩一看夏将军脸色都变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说让我们去搬东西又赶回来了。”
我心里一凉,原来苏哲半路遇到了夏子云,真是糟糕。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怕将军怕得紧嘞。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笑我。头一回看见将军,我可没当他是这么个狠角儿。可现在呢,每次看到夏将军,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也没干啥坏事,心里也有点发虚。”
“真的?”那人回到,带着明显的笑意,“你那是心里发虚么?我看是发痒吧?”
头一个人笑了一声,“你可别乱说,将军是咱们哥儿能碰的么?小心二皇子听了去剁了你的贼手!”
两人哈哈的笑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哎,你说,将军和二皇子,真的是……”
“那还有假?听说夏将军是二皇子在战场上抓住的,碰见的时候血都快流干净了,差点当死人给埋了。你说二皇子怎么就能把他救起来?难道不是为了那张勾魂的小脸?”
“这可不是,”另一个人否定,“都说二皇子救将军是为了一把宝剑。不过我就不信,二皇子天天守着夏将军这么个美人,能不心痒!听说那什么齐国还在北边的时候就出美女,还有人写了好多诗啥的。我觉得呀,夏将军就是在他们齐人里,那也肯定算是个漂亮的。”
我听着他们言语轻薄,却只是心凉,就从这些以讹传讹的流言中,都听得到子云当日所受苦痛。而他们所说的宝剑,莫不是我的景铘?
“要说漂亮,我可见过个比将军还好看的人。”一人突然正正声色。
“吹呗,”另一人很是不屑,“你以为你进宫见过咱们那大河公主?你除了草甸子和大营,还去过哪里?”
前者一顿,“哼哼,你还别不信,这人此刻,就在营里。”
☆、故人临风(3)
一阵疾风刮过,营帐的面子给吹得砰砰作响。
“我说,咱们要不然进去吧?”
听到外面士兵的这句话,我不由紧张起来。这里除了酒坛就是酒坛,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万一有人进来,我该怎么交待?
“那怎么行啊!你不记得上次守粮那两个最后怎么样了?”
“行了行了,”这人大概是成功说服了前一个,让我心里一松,“对了,你刚说大营里有个美人,在哪?”
前一个人嘿嘿一笑,“还能在哪,当然是在夏将军的帐子里了!”
我脸一黑,这人所指莫不是我?
“那个齐国换过来的人质?”
“嗯,听说也是个皇子吧,要不怎么咱们把太子换出去了?你不知道,他来了以后可从来没再原来齐国太子住的那个帐子待过,一直都跟夏将军睡一起呢!”
“睡一起咋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看见将军心就痒了?”
“别打岔。我有回从主帐经过,看到他和那个老跟着将军的小子在主帐的小围栏里面聊天,他抬起头来一笑,乖乖,那一个媚,老子真想冲上去扒了他!”
两人又是狂笑起来。
我怒,程子锐从来清高,何来这么一个评价?若一身武功仍在,非要一把摔碎手中酒坛,冲出去杀他个痛快!
却听到两人突然噤住了口。
“将、将军!”
夏子云?
我手上一抖,金标酒啪的摔碎在地上。
酒香四溢。
我无奈,自投罗网般走出了帐子。
苏哲平日多健壮开朗的一个孩子,此时又惊又怕的跟在夏子云后面,而那两个守卫的士兵看到我,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
子云脸色不好。
这两天对于子云与我记忆中全然不符的严厉已经有所耳闻,听刚才两个士兵谈话,也是很怕他的样子,我自然明白,他不再是那个万事顺我的温和少年。
我干咽一下,“你别怪苏哲,是我自己要来的。”
子云看着我,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声,伸手解下自己的雾色披风裹到了我身上。
我身上一僵,只是任他将披风系好。
“太冷了,先回去罢。”
风雪夜,营帐里拥着炉火温着酒。
子云抱起一坛陈年的金标,抬头看我,突然弯起嘴角。
他替我倒了一小杯,“想是这些年解忧管得太严,把你馋坏了罢。”
被他说中,我不答应也不是,答应又觉得实在有伤面子。
“子云,我们明天要启程回泽城了。”
我一怔,明濛国都泽城……难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几日前在齐国营帐,不是还在等待着大批的援军么?
子云将杯子递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
“明濛和齐国已初步议定讲和,毕竟如今的形势已经和开战时不同,任何一方陷于战事对自身都是十分危险的。东衡和南秦上月做了合议,若两国联合,恐怕明濛和齐国都要盘算。”
我点点头,中土平静太久,却并非是制衡之势。
举杯一笑,“预祝夏将军能与齐国达成合议,为明濛首创中原盟国,加官晋爵,前途无量。”
我一饮而尽,不去在意子云脸色。取过酒壶来又添满一杯。
凌北静这一招,真是好的很。
他在齐国得到了太子程淇被俘的消息,便以齐国合使的身份向北而来,一路从东衡夺我,又带到了明濛,用我来交换程淇。
子云对我念念不忘,以凌北静的耳目,一定了如指掌。他背靠萧岭和齐国大批的援兵,威逼利诱,或者说与子云等价交换,救回程淇,再通过子云和明濛达成合议,兵前止战,于内于外,无不是功德无量。
而这个名为人质的我,又何须在萦怀?
明濛毕竟从来与中原各国势不两立,子云的劝和之路必定困难重重。以后的日子,我若是身在明濛,恐怕会遇到不少危险,而若是离开明濛,又有程衍的杀手围追堵截。
我笑自己,生于皇家,长于乱世,竟然还会相信凌北静。一个口口声声要要我好好活着的人,又怎么会将我陷入这种境地?
昔日八王圣宠,书剑公子,都恍如昨日,如今生年甘四,竟已有半生之感。
子锐生性倨傲,少年得志,却经历丧国之痛,早该清醒勘悟,早该知道世间种种无非过眼云烟,情爱轻薄付与一笑,惟人之利欲永世不灭。
可是为何,却让我遇到执迷不悟的你?
我以为一路上的生生死死,已经能够让我心甘情愿的在人世醉生梦死,和你一起沉溺这须臾幻境,怎奈幻境须臾,转瞬即逝,当我终于相信,你却顿悟。
凌北静……
我又饮一杯,看着子云,却见他手中的酒杯仍是满的,不由勾起唇角,“早些时候还听说将军海量,怎么不肯卖子锐面子?”
说罢添满自己的酒杯,递到子云面前,“一定要子锐先陪三杯么?”
美酒送到唇边,却被子云走到身边一把夺下,“子锐,你不要添了。”
我也已觉得两颊微微发热,不知是不是嫣红颜色?
而若如此,子锐一笑,又是否会是夺人心魄的妩媚?
子云见我盯着他手中的酒杯,无奈一叹,灌入口中。我头脑一热,自然而然的迎上去撬开子云唇齿,汲取口腔中的美酒。
如此甘冽,如此残酷。
子云手中的杯子“啪”的摔碎在地上,随着清脆的一声,我的理智也跟着灰飞烟灭。
不只子云口中的酒,我要这整个人。
这个见证了我的倨傲和轻狂,我的光华和风度,我的辉煌和过去的男人。
我也要他,见证我的流离和失意,我的放纵和自毁,我不再介怀的明天……
子云紧紧地抱着我,仿佛稍微松手我便会消失一样的,紧紧桎梏。
而口中不断加深的攫取与掠夺,更让我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反应。子云从小对我温柔细致,床笫之间也一般顺从,像是前次那般已经让我难以想象,可今天却更加疯狂。
深吻从未结束,我才急促一喘,人早被压到了床上,衣衫半褪,胸口感到一份空虚的凉意。
然而这种空虚并没有持续多久。
子云紧实温热的胸膛贴上,尚阵阵酥麻的舌也被再次掠夺。
“啊……”突然间,那副灵巧唇舌袭到了我的胸前,敏感被人攫取,我不由自主的逸出一声低吟。
傲则傲矣,此刻的我,只想要更多的炽热。
双手攀上子云的脊背,颤抖的睫羽半掩着让人羞涩难耐的诉求。
子云微微的笑,而我心领神会的接纳这预示着狂风骤雨的须臾温柔。
“子锐,交给我……”
“一生无二,别无他求……”
☆、雪霁梦回(1)
明濛的冬天,似乎特别的长。
长到,我隔着重重雪幕,仍可以梦回故国,看到靳都城外杨柳长堤,萦绕着若隐若现的绿雾。
夏子云说的不错,明濛,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的蛮荒而未开化,相反,这里的官府朝廷对于中原的规矩礼法,可以说是有几分推崇的意思。
故而子云替我寻到了个再好不过的差事——将汉家典籍翻做明濛文字。有了为温先生翻译医典的经验,这倒不像想象的困难。
所惑只是牵情。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念及当日我与程淇共读此诗,期间相思倾慕之意柔媚淡远而又晦涩难测,我以淇儿年幼,并不多做解释。却被他强求着说出个所以然,只好勉强解释做宫女暗念舞师,如今看来,多有误导,倒是遗憾。
我摇摇头。
“程大哥!”
苏哲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子云的书房,我忙起身去给他开门。
虽然子云吩咐过下人,我做事时不得打扰,但我依然习惯闩门,只因这里风雪叫嚣,更胜于人。
我开门将苏哲迎进来,看他一边拍掉身上落的雪一边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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