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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情爱-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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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了的这些天,我心里空空的,不知道丢了什么,后来你给我打了电话后,我才明白了一切。”
  卢小月双眼看着张维,看着张维可怜的样子,就温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脸,突然又收回了手,笑着说:“那你就把我当你的妹妹好了,你不就有了一个妹妹吗?”
  卢小月摸张维脸的时候,张维的身子在颤抖,他本来想抓住她的手,想让那双小手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一会儿,可是她把它很快拿走了。有一天,卢小月对张维说:“我昨天看到一首诗很好,我给你背背,你听听,人家写得多好。”那是波兰诗人米沃什的诗,题为《礼物》:
  多么快乐的一天。
  雾早就散了,我在花园中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的上面。
  尘世中没有什么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人值得我去妒忌。
  无论遭受了怎样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窘迫。
  我的身体里没有疼痛。
  直起腰,我看见蓝色的海和白帆。
  卢小月背诵完后,笑着说:“我背得不熟,不过,我觉得人家写得真的很好,我喜欢那种感觉,身体里没有疼痛的感觉,我问你,你的身体里有没有疼痛?”张维早已听得愣住了。最近,他一直读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心里既平静,又无比感动,有一种神圣的冲动,现在再听听米沃什的诗,他觉得自己实在离这些大师有很大的距离,还狂妄什么?他看了看卢小月说:“有,我的疼痛很多,这首诗太好了,你以前就会背吗?”卢小月说:“才不会呢,我这个人很懒,只是读,从来就不记,是我专门给你背的,书呆子。”
  卢小月说:“从今天起,反正你也不要看什么书,也不要写什么东西,就找朋友去玩。”张维笑了,说:“我哪有朋友跟我玩啊?”卢小月说:“那就跟我玩吧。”
  卢小月把张维带到了她们实习生的宿舍里玩。大家都开玩笑说张维是卢小月的男朋友。张维看卢小月没有解释,便也只是笑笑:“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请大家别误会。”有一天,卢小月问张维:“人家都说我们是一对儿,你说气人不气人?”张维以为卢小月是真的生气,就说:“唉,这些人就知道捕风捉影,管他们呢。”卢小月气恨恨地走了,张维也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他想明白了。第二天他就问卢小月:“你那个男朋友怎么这么多天没见来看你?”卢小月说:“吹了。”张维就问:“怎么了?我觉得人家不是挺好吗?怎么吹了?”卢小月说:“人家说我胸无大志,没有事业心,就知道玩,太平庸了,人家一心想成名,做大事,真见鬼。”张维就叹道:“怎么会这样?平庸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做大事就得让自己的女朋友也跟着树立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他会后悔的。”
  张维说这些话的时候,意识到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从前他觉得他此生都不会改变一丝一毫了,没想到在这儿半年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张维说:“真的是太可惜了,你爱他吗?”卢小月淡淡地说:“爱吧。”张维又问:“那他爱你吗?”卢小月说:“爱,他爱我比我爱他深。”张维问:“那为什么要分手呢?”卢小月说:“我受不了,我们经常闹得不可开交,我觉得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所以我就提出分手。”
与卢小月的爱情(2)
  张维突然觉得眼前的卢小月仿佛就是吴亚子,而她的那位男朋友,分明就是过去的他。他知道,卢小月的那位男朋友一定非常痛苦。他对卢小月说:“你真的跟他在一起很痛苦吗?”卢小月说:“是的,我很平常,我不会想那些对我很远的话题,我一直也不爱读书,我就想这样活着,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可是他非要改变我,让我想他所想的,他太执着了,常常伤害我。”
  张维的心更痛了,他觉得自己过去何尝不是这样对待吴亚子的呢?他突然间觉得吴亚子离他而去是应该的。他茫然地看着卢小月,说:“也许你是对的。”
  就是在那一天,张维觉得内心深处的一角坍塌了。他一直觉得吴亚子离他而去是吴亚子的错,一直有一份恨意。他就靠这份恨意完成了那份与易敏之的对话稿,靠这份恨意做了那几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而现在他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错了,或者说谁都没有错,根本是造化弄人。他内心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非常疲倦,竟然没打针就自动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卢小月问他:“你怎么在梦中哭了,你看,脸上还有泪痕。”张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他把自己的感受一一地说给卢小月听。卢小月听后淡淡地说:
  “也许我和他真的是有缘无分,我们刚开始谈的时候,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惟一,是天地按照我们的心意量做的知己,可是,现在我们简直就是仇人。现在我们在一起只有痛苦,没有欢乐。”
  “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和好。我衷心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要步我的悲剧。”
  这是张维的真心话。从那一天后,张维在医院里觉得有些度日如年,他找了张中医,要求出院。
  此时,已是四月份,方教授也正好开始催张维,说是要进行论文答辩了,让他赶紧把论文交给他。张中医对他说:“出院可以,不过,出去你最好找一个稍稍安静的地方,继续疗养,大约还得半年左右才能完全好转。”张中医给他开了很多药,说:“反正也不是你掏钱,就多开些,省得你再去花钱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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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维走的时候,去找卢小月。卢小月自从张维拒绝她后,心里非常难过。她已经猜到张维可能要走了,在张维找到她时,她静静地等在宿舍里。她一身素装,头发散在她的肩上。她的笑将启未启,她的泪欲滴未滴。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张维,张维蓦地将她搂在怀中,泪水就从他的眸子里滚下来。他们都无声地哭着。张维多么想吻一下她那纯洁的脸庞啊!他慢慢地噙着泪把那张同样噙着泪的娇颜捧着,就那样默默地望着。突然,他放下她,说了一声“谢谢你!我走了”,就拍门而去。
  卢小月眼中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往下打,而身子一直立在那儿,仿佛一尊塑像。
比丘尼(1)
  所有的人都觉得,再次回到校园的张维,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他的眼睛里既没有仇恨的刀子,也没有了多情的忧伤。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暖与感激。他不再与人争了,既使有时忍不住争几句,他也会说:“反正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他虽然仍然昂着头,无法改变那睥睨一切的神情,可是他总会在心里默念:上苍的造化是多么精妙,你还有什么值得狂妄的呢?你在人世间可以傲视一切,但却无法傲视造化。所以,他总会下意识地把头平一些。他也常常听人谈论他,尤其是听一些不认识的人说他多么勇敢,把那些学术败类治得很惨,他却总是淡淡地说:“也许对他们的确太惨了,但他也并非勇敢,只是本性使然而已。”总之,他的诸多变化使那些和他相熟的人都有些猝不及防,难以接受。人们宁可相信,他去的是一座寺院,而不是一所医院。
  有人说:“一个疯子走了,一个呆子又来了。”人们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张维,总觉得张维的大脑可能出了问题。
  但是,张维从内心深处愿意这样呆下去。他知道,这是一种感恩。现在,他觉得自己那些不幸的遭遇都成了命运的恩赐,正是它们考验了他的正义感和善性,也是它们培养了他敏感的心灵。他深深地感谢所有爱过也让他恨过的爱人们,是她们,用那温柔锦绣之情怀,用那晶莹之泪水,也用那残酷的爱铸就了他青春的心,是她们让他洞见生命之本质,是她们让他瞥见了真理的影子,也是她们让他品尝了生命之苦难,把他送到了生命的彼岸。是的,是她们,用爱把他送往生命的彼岸。
  现在,他来到了彼岸。他觉得自己应该跪下来,感谢一切有恩于和有恨于他的人。是的,还有那些他的敌人。是他们,把他那颗英雄的心磨得更红更亮,闪耀着善的光辉。对,是这善引领他来到了彼岸。
  然后,他觉得自己应该起来,重新踏上寻找光明和弃恶扬善的道路。寻找光明是要进一步磨亮那颗纯金做的心。他现在多么愿意做一个僧侣,拿着一个破烂的钵盂,去拯救世人。他不再苛求别人,只愿意默默地做,一点一滴地做。他不再贪求功,也不再为名。他只愿意做一粒善念。
  再次回到北方大学校园里的张维,却受到了大学生的热烈欢迎。他们也一如张维从前想的那样,天才就应该像张维那样,不畏强暴,不畏权贵;天才就应该像张维那样疯狂,必须要真正地疯狂;天才就应该与常人不同,应该有传奇的命运。张维完成或者说实现了他们心中的理想,并且把这理想渲染到了极致。张维出现幻觉而住进医院的事,在张维不在的这半年里,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再也没有人怀疑张维的天才,再也没有人敢于和他一搏。于是,在张维论文答辩完的第二天,在北方大学文学社的多次要求下,张维登上学术报告厅的讲台。文青已经毕业了,即使她不毕业,张维也不愿意再和她计较。此时的张维已经不是彼时的张维了。
  张维登上讲台的时候,台下一片欢呼声。张维向大家点头示意。他觉得应该向各位施主双手致意,觉得自己应该剃一个光头,脖子里应该有一串佛珠。他只给学生们背诵了泰戈尔的一首叙事诗《比丘尼》:
  当时,大灾荒的室罗伐悉底城里,
  到处是一片灾民嗷嗷待哺的悲啼。
  佛向自己的门徒一一低声问询:
  “你们谁愿意负起救济灾民的责任?”
  珠宝商人悉多合掌顶礼佛陀,
  他沉思了半晌最后才低声说:
  “全城在饥寒里,
  主啊,我哪有救济它的能力?”
  武士胜军接着说:
  “为执行您的命令我愿意赴汤蹈火,
  甚至于剖开胸膛献出鲜红的热血。
  但是,我的家里竟没有粮食一颗。”
  法护是个大地主,
  他对佛叹气诉苦:
  “赶上了这种荒年,
  我的黄金的田园都变作荒芜一片。
  我已是这样穷苦,交不上皇家税赋。”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佛的弟子们默默不语。
  释迦佛殿里一片寂静,

()
  面对着那受难的灾城,
  佛大睁着黄昏星似的一双明亮慈悲的眼睛。
  孤独长者的女儿低垂着头羞红了脸,
  眼含着痛苦的泪水匍匐在释迦的足前,
  谦恭而坚决地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无能的善爱比丘尼
  愿满足世尊的心意。
  哭喊着的那些灾黎
  他们全是我的儿女,
  从今天起,我负责救济灾民供应粮食。”
  这话使大家全都惊异——
  “你比丘的女儿比丘尼多么狂妄,不自量力!
  竟把这样艰巨的事业揽在肩头想出人头地。
  如今你的粮食在哪里?”
  她向大家合掌致敬说:
  “我只有个乞食的钵盂。
  我是一个卑微的女人
  比谁都无能的比丘尼,
  因此完成世尊的使命
  全靠你们慈悲的赐予。
  我的丰满的谷仓设置在你们每个人的家里,
  你们的慷慨会装满我这个取之不尽的钵盂,
  沿门募化得来的粮食
比丘尼(2)
  将养活这饥饿的大地。”
  张维背诵完这首诗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讲台,出了学术报告厅走了。文学社的负责同学赶紧把张维追上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我非常高兴。”张维说。
  “那你怎么走了?”负责同学问。
  “我所有的一切言语都包含在这首诗里面,你替我谢谢同学们,感谢他们听了我的朗诵。”张维说完含着笑走了。

()
  他觉得自己应该到茫茫大地,走进那深邃而神圣的黑夜。这样想的时候,他又笑了。他想,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精彩的报告。他得意地回到了住处。在方教授的帮助下,张维在校内租住了一套房子。实际上也不叫租,那是一个副教授的家,因为爱人在国外读书,自己又要到云南去进行实验,孩子寄在他岳母家,家里就空了,走的时候,想找一个人给他看房子,正好让方教授碰上了。张维只是把人家屋里用的水电费交上就可以了。
  第二天,有关张维讲座的事传开了,被传得神乎其神。学生们刚开始时愣了,都以为张维是生气走了,没想到是讲座办完了。大家便愤愤然回宿舍。回到宿舍,便把这件事给别人讲,别人就问朗诵了一首什么诗,就把内容讲了,倒是没去听的学生听出了端倪,说:“人家不是把一切都讲了吗,而且这个讲座好就好在出人意料,把空白留给了学生们自己,让学生们自己争论自己去想。”学生们都觉得现在的张维看不见狂妄,却比以前更加狂妄了。
  在纷纷扬扬的传言中,张维毕业了。毕业的时候,刘全贤本来是要难为张维的,因为张维没有给他交作业,老方就说了:“人家不是把作业都发表了吗?”刘全贤气得无话可说,只好作罢。然而,张维找遍了北京的所有大学和研究所,就是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接受他。
  其时,方教授的一个在西北某所大学当校长的同学,到北京来开会,来方教授家做客。方教授就谈起张维的事,那位校长问方教授:“他愿不愿意到我们学校去?”方教授就把张维找来问,张维一想,既然北京容不下他,这儿也是他的伤心之地,就到西北去吧。
  张维要到西北去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又成了传奇。
他发现了诗(1)
  张维来工作的这所大学也是所名校,地处黄河岸边。学校校长姓李,是留洋回来的学者。志向远大,可惜难以施展。学校对他格外优待,给他分了一套很大的房子,给了他三万元安家费,还另给他拨了一万元的科研经费。张维很感动。
  张维住的那所大房子在六号楼四楼,是极好的楼层。楼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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