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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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胀的原生液,是能把任何一种规格的钢板全都腐蚀透的硝酸硫酸或硝酸加硫酸或硝
硫酸它爹妈血管里流着的那种最刻毒的血液……够了。够了……
肖天放走后,朱贵铃脑子里空空荡荡地麻木了好一阵。他觉得异常的疲软。浑
身跟装满沙子的大木桶一样沉重。他慢慢去收拾被肖天放那笨重庞大的屁股揉皱了
的椅套。这时,迺发五派人来叫他。他赶紧起身。但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肖天放还
在屋里。走了几步,回头来看看,有个影子。肖天放。哀怨。恳切。身傀。绝望。
好像还穿着十七八年前在老满堡联队当支队长时穿的那身制服。手里掂着那四瓶酒。
“你把它们拿回去吧。请回吧。对不住你了。”朱贵铃喃喃。那影子不见了。
但四瓶酒仍在一个沙发的腿跟前立着。朱贵针走出门,又觉得肖天放进屋来了。仍
是影子。“请回吧……”他喃喃。影子晃了两下。“肖支队长,不是我不办……”
他上前想去推那影子。这时迺发五的秘书又来催促,见他这样,便问:“你跟谁说
话呢?”
“没……没有……”他没敢再回头看,匆匆跟着那位才届中年、头发便全花白
了的秘书走了。后来朱贵铃看见,肖天放在种马场场部这幢由他根据迺发五的意愿、
设计监造的全封闭式的环形大屋门外,在他那辆加长了的四轮槽子车旁边,一手扶
着软沓沓的帆布车篷,一手搭在车前粗大的辕杆儿上,死死盯住天边紫下去又黑上
来的云头,呆呆地站了许久许久。
天终于黑透。环形大屋那椭圆形的天井,被从楼上二十五个房间里泄出的灯光,
切割得支离破碎。天井里一棵树都没有。只有沙子地。几段挖成马食槽的枯木。几
根拴马桩。那年垦区总部的合副司令病了,要休养。对迺发五说,给我找个背静地
儿,我真该好好地歇一歇了。医生那玩意儿,怎么就那么厉害?!迺发五说,你什
么时候来,我替你收拾几间干净屋子。冻不着你,也保证饿不着你。合总得先动个
手术,三个半月后,当他带着家属、警卫、秘书、厨师和几位必不可少的参谋干事
助理员来到老满堡时,他惊讶地看到,迺发五给他“收拾的几间干净屋子”,竟是
这么一个庞大的椭圆形“古堡”。三个半月的时间,突击建造起来的。迺发五向他
解释道,我本来就想在这儿搞一个种马场场部。计划没那么快。既然你要来,我只
不过提前实现这个计划。惜你住几天。你走了,我还用它办我的种马场,两不耽误。
你别瞪眼。尔后干咳似的笑,让合总的警卫往楼上搬东西。合总走后,这儿的确办
起了个种马场。有“阿尔顿”,有“奥尔洛夫”,有“苏格兰公爵”,“墨尔本姑
妈”……但它真正的用途,却是个连以上干部的“俱乐部”。迺发五觉得木西沟地
区的基层于部太辛苦。他每年到农闲,都要在这环形‘古堡“里办两期连以上于部”
轮训班“。每期一个月。二十名连长指导员,五名场长政委。楼上,被环形走廊串
联起来的二十五个房间刚够分配。他让他们骑马打猎打牌量血压,讨论明年的生产
计划。不是他们自己连队农场的生产计划,而是让他们帮着出点子,安排全管理处
明年的总体规划。他让朱贵铃在”古堡“里设计监造了设备绝对上乘的手枪靶场。
在山脚根围出狩猎区。三个能做满汉全席的特级厨师。几十只纯种英国猎犬。轮训
班的经费由十六个农场均摊。”处长特支“里再出一点儿。谁都乐意。于是你从远
方来,一翻过木木齐克大坂,就能看到这个突兀的尤物。它那用糯米汁儿和了黄土
夯打起来的外墙,是那样的粗糙笨拙高大,但又是那样的牢固、厚重、稳妥、朴实、
耐用,永远不会动荡。这儿就是当年老满堡联队马场的旧址。还是白氏兄弟出资开
辟了这片荒滩。后来一度又荒过。当朱贵铃从迺发五那儿领受到设计这个”种马场
场部大屋“的任务时,他脑子里立即顽固地出现了这么个环形堡的形象。它那样牢
固地占据了他的思路,致使其他的方案都无法再浮现。只有它了。有那厚重高大的
木门上铆上九九八十一个拳头大的铁陀。风沙扑击它。暑气蒸烤它。冬去春来。年
复一年。斑痕累累。阴阳或缺。清一色朱漆地板。自造土暖气。
朱贵铃匆匆赶到会议室,十六位高矮胖瘦不一、但差不多都在四十左右、一身
旧的黄军棉袄裤或粗黑呢中山服伺候的场长,在把朱漆楼板踩得一通乱响之后,早
已在会议室各自拽一把椅子,找靠近烟灰缸或有地方搁他那自带的自制的烟灰碟的
位置落座。当然还带着十六个自备的保温杯。迺发五不喝茶水,他说他是旱鸭子。
他讨厌那些正跟你说着话、开着会、干着活儿、站着队,却老要往厕所跑的家伙。
“婆婆妈妈的,给我滴干净了再来说事儿!没个男人劲儿!”可他爱吃生萝卜片。
人家喝茶抽烟,他面前老有一碟削去了皮,整整齐齐切成长片儿的青萝卜。跑长途。
一车的人都昏昏沉沉东倒西歪瞌睡,他在前座上,精气神十足,掏出小刀,慢慢削
萝卜尔后用他强有力的大臼牙,嘎吱嘎吱嚼出满嘴生脆。有时他还替下老周,自己
开一会儿车。让老周歪在他的座位上,眯一会儿,醒醒神儿。
迺发五三言两语便把他最近这一次跟对方首席谈判代表泅洋接触的情况介绍透
了。现在看来,从官方,从上层,要谈妥这件事,相当困难。今天找大家来,就是
看能不能越过那些地方各级官员,直接找阿伦古湖那许多个渔村的人,用比较适中
的价钱,通融了这档子事,回过头去再打通他们的上层。“各位跟湖边四镇十八村
有什么私人关系,过去打了埋伏,现在这节骨眼儿上,能不能亮一亮?哪怕先找到
一个突破口。谁先交个底儿?”
满屋的肃静。只听见他在脆脆地嚼,慢慢地咽。种马场这儿单有一个砖砌小窖,
窖藏着足够他吃一冬一春的水萝卜这当然也是朱贵铃在设计这幢环形大屋时就考虑
进去的。
总部已经认可了这项引水工程。批准本西沟再扩建十六个农场,投资是固定死
了的。拖一年是它,拖两年拖个三年五载也是它。越拖,就越尴尬。越要爹死娘改
嫁,越会跟豆腐掉在灰堆里一样,吹也不是拍也不是打更不成。的确是个急茬儿。
足有一枝烟工夫,没人吱声。
谁敢当着政委和其他场长的面拍这个硬脯子、揽这瓷器活?在阿达克库都克干
了这么些年场长,不能说没在那四镇十八村里结识几个头头脑脑说话顶一点用的人,
但能不能构成“突破口”,实在心中没底儿。私下,也许可以给政委提供几个线索,
会上可实在不能充这个好佬。
“那个泅洋书记,不就是咱们独立团未团长的连襟吗?这关系多近。不能让老
宋去做做工作?”一个宽下巴、瘦高个儿的场长提议。
很多人都瞟他一眼,觉得他冒失。宋振和这家伙软硬不吃,政委刚用明升暗降
的办法,把他调离独立团,独立团全团官兵还不服,事情正闹在热火头上,政委怎
么可能再求他去做连襟的工作?老宋能忍着不使阴劲儿,拆这边的台,已经满不错
的了。
迺发五没责备这位出了这馊点子的场长。只是不出声地笑了笑。他扫了其他各
位一眼,请他们跟到会的股长们再商量一下,找找这种关系。一个小时后汇报。不
愿公开这种关系的,单独谈。工程一定要按时开工。七万会战大军,一定要按时组
织好。下一步就具体研究那七万人马的组织办法。
场长们走了。朱贵铃也要走。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迺发五会留他说什么事。会
说阿伦古湖。哈捷拉吉里村。还有肖天放。但肖天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上了年纪的
村民,恐怕对这么大一件事,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安慰自己。自己刚才毕竟得罪了
那个历来肯于的肖天放。他祈望政委不会为肖天放的事找他。等最后一个场长从会
议室的弹簧门里消失后,他便赶紧往外走。以往,他总要再问一声:“政委,还有
啥事吗?”今天,他连这一句话都不敢问。他想早一步出了这会议室的门。所以,
当迺发五说:“朱科长,你待一会儿走。我还没让你走哩!”他的心,的确很重地
往下沉了一下。甚至都有些惊惊。马上收住了往外迈去的那只脚,向着迺发五转过
了身。
迺发五刚才向十六位场长介绍情况,瞒去了一个最重要。但又不能公布的细节。
那天谈到最后,对方寸步不让。局面十分尴尬。迺发五出了县委招待所那个小会议
室,连晚饭都不吃,就想立即驱车回木西沟。但泅洋却格外热情,非留他吃饭。在
场还有地区和县政府其他一些领导,纷纷挽留,但态度都不如泅洋那么坚决。大家
都佩服泅洋在会上针锋相对,会下磊落大度的政治家风度。迺发五虽然恼恨这小子,
却又无法不喜欢他。泅洋拉着迺发五,故意落在其他谈判组成员的后面,等他们在
前边林带拐角处进入另一个弯道,有一条厚重的林荫路把他们隔开的时候,他突然
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对迺发五说:“留下吃饭,而且住下。有些情况我要跟你单独
说说。我已经安排妥了。请你按我安排的去做,就这一次。”他很用力地握了一下
迺发五的手,就大步上前赶他的同事去了。这一晚上的活动果然特别丰富。晚餐桌
上七个碟子八个碗不用去说它,晚饭后还由县政府两位秘书长陪同去看了山东吕剧
《李二嫂改嫁》。泅洋一直没露面,只在晚餐开始时,匆匆到了一下场,跟迺发五
和地区政府水利局基建办公室的几位头头碰了下杯,又走了。他说连夜要赶个材料,
明天县长、书记去省里开会,指定要带上的。迺发五不清楚这小于要的什么花招。
但在碰杯时,泅洋却对迺发五说:“你能留下,我很高兴。我想,这个愉快的夜晚
一定不会使你失望的。”看完戏,又安排大家洗澡。热热地泡着身子,有几位地区
来的同志甚至在浴缸里都打了一会儿畅心惬意的富有韵律感的鼾。的确累了,要放
松一下了。专供县团级以上干部住用的一号楼很快安静下来。只有门厅里两盏低光
度的兰花壁灯,幽幽地透过门前两棵球形的黄杨树,映亮那几级必须映亮的水磨石
台阶。十二点,一号楼总服务台的服务员按规定也可以回值班室休息了。这时,泅
洋来敲迺发五的房门。为了使别人对他今晚出现在招待所不感到蹊跷,他特意安排
今晚在招待所一个“高间”里赶材料。他对迺发五说:“这一段,让你,让木西沟
的同志受委屈了。我身不由己。不过,政委,我没忘记我是从小喝木西沟的苞谷糊
糊长大的。这出戏唱到这个份儿上,我要对木西沟的首长和乡亲尽一点心。第一,
我想向你提供一个底数。在下一轮谈判中,我们这一方可能作出的让步限数。我要
向你透这个底儿,县里已得知省军区和垦区总部正在向省委施加压力,要从那条线
上,再给县里加码,逼我们让步。县里已看到,最后总是要让步的。现在只是想多
要一点补偿。他们不会主动关上谈判的门。假如你态度太强硬,他们会据此向上报,
谈判无法进行,而把谈判破裂的责任推到你这一方。说心里话,县里不希望垦区通
过大裂谷把手再伸到阿伦古湖以北去……”‘称为什么要向我透这个底?“一向多
疑的迺发五追问。”我总还是木西沟人……“”说实话!“”这就是实话。“”没
那么简单。想把我当老小孩耍?“这些日子一向谈笑风生意趣横溢的泅洋突然灰黯
了脸,苦笑了一会儿。这时的泅洋就完全不是人前的泅洋,甚至都不是苏丛面前的
那个泅洋。他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只有在迺发五那样饱经风霜的老人面前,他才能
即便不发一言,也能期望得到理解。”干得很难?“迺发五拈起一片青萝卜,谨慎
地问。泅洋不作回答,只是坦诚地望着迺发五。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突然间:”一
方土地只养一方神。假如有一天,我泅洋在地方上待不下去了,迺政委肯网开一面,
还认我这个木西沟的子孙吗?“迺发五扔掉那片萝卜,答道:”只要你没在跟我唱
《蒋于盗书》,你什么时候回本西沟,我都让你分管新开发的那十六个农场。“泅
洋有分寸地叹道:”这倒不必。只要政委还认我就行。“最后,泅洋告诉迺发五,
除了在谈判桌上纠缠,还可以直接去串联阿伦古湖边那四镇十八村的人。对他们动
之以情,晓之以”利“。让他们去找省地县各级,要求参与这项重大开发工程。索
伯县就难以有大的动作了。反过来,假如索伯县有人去鼓动这四镇十八村的人起来
反对这样的开发,谈判桌上进展得再顺利,也很难预料,究竟要拖到哪一天才能真
正去实施这”伟大“的工程计划。迺发五一听,真急了,忙问:”县里有人去做这
鼓动工作了吗?“泅洋叹口气笑道:”可惜,到今天为止,能想到这一招的,还只
有我……“几分钟后,泅洋悄悄离开迺发五的房间,这一回,轮到迺发五紧握住泅
洋的手不放了。
随后,泅洋又把迺发五带到城关镇煤场,介绍他见了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
是那年木读镇血案后,被朱贵铃抓捕后,在押解途中逃跑了,潦倒一阵,已然销声
匿迹的白老大。他随当年县剧团的台柱子“小月月仙”出省浪迹了许多年。改名换
姓在剧团学拉弦子学敲梆子。“小月月仙”死了。他在外头怎么混都觉得没意思,
蔫不出溜,又回到阿达克库都克。那时节,有一帮盲流住在索伯县老城外,结伙置
办了一些毛驴车、架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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