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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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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只是个普通的血液科的大夫了。她请姐夫帮忙,找军分区的熟人,在这儿“租”

到了这么间房。

大来继续把手伸向那四两一个的白面馍。他已经记不住自己究竟吃了几个。四

个?五个?也许更多。他不敢朝苏丛晃动的靴尖斜过一丝丝眼光去,虽然他很想看。

后来她笑了,脸红了。知道,如果一个劲督促下去,他会顺从地把这一笼屉五斤白

面馍全吃下去的。她赶紧收拾碗盏。

“你不教学了。为什么?”等苏丛收拾好碗盏,洗干净双手,又搽上护肤霜,

重新落座后,肖大来问。

“我本来就不是个教员。”

“这些玻璃试管里都是些啥?”

“血样。”

“血样?管啥用?”

“你别问。一时也跟你说不清。今天,我能抽你一点血吗?”

“尽管抽。要多少都行。”

“我可不开人血汤小吃铺。”她笑道。搬出整套白净光亮的抽血器械,用一个

雪白的搪瓷盘子托着。她抓住他的手的时候,心里涌过一阵战栗。也许是经验,也

许只是一种直觉,她预感,她将得到一份跟所有已采集到的几千份血样完全不同的

血。她甚至为此而手忙脚乱了。一根细长的玻璃吸管因此掉到搪瓷盘子里,差一点

折断。一阵狂风吹来,撞开房门。她不知所措,只知紧握住大来的手,让风扫过所

有的玻璃试管,发出风铃的脆响。悠远。到后来才慌张地扑去关门。从大来的手上,

她觉出他年轻的壮实,他年轻的涌动,他年轻的坎坷、艰难。她竟感动得心乱起来,

探身去取酒精棉球时,都没注意到自己贴他太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竟触着了他

坚硬的肘头,宽松的毛衣拂着了他燥热的耳廓,这些他都感受到了,都使他一动都

不敢动。

先侧过他脸,采了一点耳血,尔后又捋起他袖管,从静脉里抽了一管血。按说,

50CC就够了。但抽到所需量时,她没停止。她停不下来。她惊讶那血的颜色,血的

急迫,鲜活,纯净。它们是那样地想到外面来,几乎不用她挪动针筒的抽杆儿,就

直往针筒里涌。它们紧贴住半透明的筒壁,像扑上沙滩的浪峰,像穿越浪涛回到礁

石上来的企鹅群,一个劲儿地向上蹿冒……当她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时,涌入那粗大

的针筒里的血,可能已超过200CC了,而且还在继续往里涌。

‘行了吗?“她慌张地去问大来。

大来笑了。他不明白苏丛这会儿为什么显得那么忙乱。行不行该问谁呀!他温

和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夫”。他真不愿意她停止抽取,不愿她转身去收拾器械,不

愿她忙于往血样里添加各种保鲜防凝的剂液。不愿她离开他。他体会到了她那从衣

服里透出的体热。她小腹的坚实和柔韧。她全部的清新和搏动。假如没有顾忌,他

会去抓住那件松软的毛衣,但他不敢。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他不能吸人更多的她的

休息了。哦,阿伦古湖畔潮湿的草滩、独立的小木屋和渔网的腥咸。有人说,即便

是最强有力的男人,一走到他真正喜爱的女人面前,有一个很短的瞬间,他也会陷

入一种祈求依恋的儿童心态中。或者说“胎儿期心态”。大来这时说不上来也不敢

这样去透彻地想明白自己对苏丛的向往究竟是什么,但他却无可避免地陷入了这样

一种软弱无力的状态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往一个黑暗的深渊里坠落。他紧紧抓住

了椅背,把所有的牙齿都咬得嘎吱嘎吱硬响。只是在苏丛连着提醒催促他“放松”

后,才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针头从蓝色的粗大的静脉管里拔出,依然不甘心的血很快把揉捂针口的酒精棉

球染得透红。他发觉苏丛忽然间变得冷淡了。他愕愣。不知道仅此一会儿工夫,自

己又怎么得罪了她。她只是不做声,机械地做着采血的下一步工序,给大来沏了杯

多维葡萄糖水,也只说了句:“喝两口。免得头晕。”大来听话地端起水杯。他木

然。他当然不会知道,在刚过去的那一刻里,苏丛心底所发生的一切。当她扳过大

来的脸,给他消毒耳垂之初,她想的还是怜惜。男孩。但当自己纤细的手指触到他

那厚实的耳廓时,她诧异地震动了。是的,她还从没有这么近地接触过他。他的头

颅几乎已经贴到了她胸部。宽阔硕厚的头顶,突出而傲慢的后脑勺,浓黑刚硬的头

发,还有粗壮的脖梗儿……俯看下,更显宽厚坚实的肩膀和棱角分明线条简练的五

官。丰满黑褐的嘴唇上风沙所造成的纵裂,毛孔的粗糙。皮肤的皱褶。雀斑。她从

没想到他竟是个这样成熟的男人。他缓重起伏着的呼吸竞会使她感到那样一种压迫。

仿佛走近了另一尊十分高大的石刻狮身人面像。自己忽然间变得十分柔弱、细小,

渴盼中,她想扶住一种坚毅。一种宽容。一种体贴。一种火热。希望有什么来融化

了自己。她那样欣喜而敏感地接受了他那坚硬的肩头在她小腹部一下下偶然的碰撞

……几秒钟。她哆嗦了一下。她问自己,怎么了。她忙避开。在试管架没被灯光照

到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稍稍待了一会儿。她有些怕。怕他那还完全鲜红的血。也

怕她自己……因为一个月前,她发现她自己的血也在褪去那仅有的一点鲜红,在粉

淡的趋向中,生出小虫似的白颗粒……

不能这样接近。

是的,不能。

于是他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中分手。她又忙了半夜。去敲开好几位军械师

的家门,请他们帮着修理不转了的离心机。而他,这一夜简直就没睡。他先照直地

走出院门,伴着黑影憧憧的大树,呆望县城里迷离的灯火。山影压到头上,仿佛即

刻间就要倒下。军队的大院,按时关闭大门,按时熄灯。他只得回招待室。熄灯号

吹过,他看见苏丛的窗户里仍然亮着灯。他想,她或许会来敲他的门,跟他说句啥。

明天,天不亮,他就得走了。他告诉过她。她会来告别吗?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根本不可能。假如她愿意跟他道别,刚才分手前她也就不会那么冷淡。她突然间的

冷淡,也使他不敢再造次。况且,夜已很深,再去敲门,也不合适。他毕竟已不是

那个看见老师的脚白便会不顾一切惊叫的土毛孩了。他烦躁,莫名其妙地内疚,并

自愧地等待。明明知道,烦躁也罢,内疚也罢,等待也罢,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

他还是烦躁、还是内疚、还是等待,一直到约定的军车,在约定的时刻,开亮强力

的车前灯,逼近留守处大门口接他返回木西沟时为止。

第26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

第二十六章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

过了不久,上面决定解散那个总让人觉得碍手碍脚的骑兵连。宋振和找肖大来,

问他:“你有办法,在我们砍这一刀时,不让连里那帮子家伙闹腾吗?”大来反问

:“你们真的就那么讨厌这些老兵?”宋振和说:“不是讨厌。”肖大来问:“你

跟张排长细细地谈过吗?”张满全一直还被拘押在团部看守所里。宋振和说:“这

个你别管。”肖大来想了想,回答道:“好。我试试。”宋振和说:“不能试。行

就行。不行,我另派人。这件事试不得。必须万无一失。”肖大来笑道:“团长,

你是要逼死我咧。”宋振和笑道:“爱死不死,独立团反正不能乱。”肖大来笑了

笑,低下头去,用他那长得过分宽大的手掌,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摩掌着,这样又

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马号牵过马,回集民县。后来的一段日子,只见

他在骑兵连不停地串门子。一户不落地串。详细地问,还详细地记。他跟他们一起

待这么久,其实已经比较熟悉他们的身世了。三言两语,就能把话问到坎节儿根劲

处,就能引起他们的一番辛酸,牢骚,怨恨,激奋……引出没完没了的“噜苏”,

翻来覆去的“噜苏”,结结巴巴的“迟疑”,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如逢知己,感

激涕零……还从来没有人来跟他们这样细谈过。从来只有人对他们嚷嚷:晦,你这

二八沟子咋这样嘿?你给我怎么怎么去!他也找他们的老婆谈。她们先是笑着躲:

“嘻,张罗着过日子呗,有啥可掰指头的嘛!”再说说他们家不争气的老大,淘气

的老二,憋气的老三,赖着不走又老给惹事的小叔子,嫁了几回也没推出门去最末

了还回哥这儿来白吃饭的小姑子……她们的劲儿才激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要听这些。为什么要倒刨这些老根儿。但他是连长,他们寄希望他能替他们解决一

点什么。见他这样认真地大规模地“家访”“普查”,以为他总能解决些什么。他

们信赖这个允许他们要求他们说心里话的年轻人。在一种从未达到过的畅快、期待

中,骑兵连空前和谐平静。出工率也上升到最高峰。大概就在这个时候,肖大来宣

布了第一批调动名单。尔后是第二批,第三批。一批接一批。搬家的卡车一辆接一

辆开进骑兵连。几乎所有的人都自动地把这次调动和肖大来前一段的“家访”“普

查”联系起来。以为他准是摸准了他们的什么情况,在做处置。没有人说不走,只

关心把自己调往何处,干什么。只觉得,新去处也许更适合自己。因为……因为…

…那位年轻的肖连长来了解过自己所有的情况。二百二十七辆卡车陆续驰出草场,

过了对面的那一长道高地,才各奔东西。肖大来带着连部的几个人,站在连部外的

那个大彩牌楼下,送他们。他没给他们许任何愿,就这样让他们带着莫名的希望和

感激,平平静静地离开了骑兵连。看着向太阳歪西了的高地上远去的车队,大来忽

然感到很难过,也感到自己很卑劣。很对不住这些被自己轻易地“耍弄”了的老兵。

连里最后只剩了一家,张满全家。肖大来和连部的那几个文书会计统计料理清了骑

兵连的账务,盘点封存了库物,才带着张满全一家回到木西沟,又过两月,张满全

才被释放,也被分到一个非武装系统的生产连队去干活儿了。他听说了肖大来所做

的事。离开独立团团部前,他去找过肖大来,对肖大来说了一句话:“肖连长,这

一手,你玩得挺漂亮啊。别得意,咱们后会有期。”肖大来没做声,没反驳。在他

的确感到内疚。水泥而道上刮起风。白蜡树在摇动中洒下那许多不规则的光影。鸡

冠花不再挺立。凝寂。有一盆水。一点云。

宋振和没让大来的木西沟闲多久,很快就把他派到看守武器库的老兵连队零七

连去当副连长。“你当过连长,这一回又让你去当副连长,愿意吗?”宋振和问他。

“什么叫愿、意、吗……”肖大来一字一顿,学着宋振和的乡土口音,不紧不慢地

反问道。老兵油子说话常常是这样一副腔调。“不是多少还给了顶‘副连长’的乌

纱帽吗?”肖大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骑兵连不能和零七连比,那个

“连座”,也不能和这个‘连副“比。骑兵连是杂八凑,零七连却是宋振和的”精

锐“。骑兵连徒有虚句,连一颗子弹都不趁,零七连却名符其实一个机炮加强连。

六门战防炮,六挺重机枪,最近还配备了三个四零火箭筒班。战士清一色都是几年

前从军区两个工兵团转业来的。转业前,在部队大都当过班长副班长。那位老连长,

在部队就当过很多很多年的连长。他儿子的年龄跟大来都差不了几岁。这个连负责

警卫垦区最大的两个武器库。武器库在大漫坡肚子里。武器库里储备的武器弹药,

一旦发生战争,能按正规军战时编制的需要,能装备一个师。有一条小火车的铁轨

通往库内的纵深处。那巍峨的双层大钢门,必须用电动的启闭机才能开启,否则,

即便用炸药也很难炸开它。这也是朱贵铃的一个杰作。

老连长已经干不了几年了。今天的副连长,到明年,或后年,也许明天或后大,

就是这个连的下一任连长。正因为如此,零七连副连长一职一直空缺着。候选者,

不下十七八个。但宋振和最后圈定的却是这个根本就没在正规部队里当过兵、年纪

要比全连平均年龄小十多岁的“黄口小毛讶”。这么器重他,他除了“诚惶诚恐”,

还能说啥?

宋振和喜欢肖大来身上那一股貌似漫不经心的狠劲儿。稳重忧郁而又一步一个

脚印。随和但又隐含着某种不可逆的韧劲儿。聪慧和憨厚出色地嫁接在一棵苗上。

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但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活着。他一直在寻

找这样一个年轻人。也许还不能说,正是宋振和的这个圈定,才最终导致肖大来面

对死刑判决。但的确可以这样说,肖大来奉命去零七连报到的那一天,就是他年轻

生命终结的开端。每一座孤独的山峰似乎都是这样,由同一个点来显示两个过程的

连接。结束了,或正在开始:向上的终结或急剧向下的起始。或者是零,或者是无

穷大。

大来原准备自己扛着行李,步行去零七连报到。零七连离团部并不远,两公里,

或稍多一些。他喜欢这么个想法:一个十分年轻的副连长,自己扛着行李,步行去

报到。大踏步走在干旱开阔的高地上。砂砾中长着不少坚硬的草。但干部股股长说,

零七连已派出车来接他了。他只得取消了这个念头。不步行也无所谓。干部股门口

的杨树上,筑满一花花鸟窝。他在廊檐下站着,很长时间屏住呼吸,一再地想起苏

丛。那天离开索伯县留守处招待所,车走出好几里地了,他又请司机把车开了回去。

当然找了个恰当的借口。实质上他是想再见一见苏丛,看一眼她的脚。头天晚上只

顾了跟她说话,让她抽血,忘了再看看她的脚。也许能从她走路的样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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