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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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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秒?这东西有多大?”里奇曼问。
“就在那儿。”凯西说着朝前一指。罗恩正从无线电设备隔架中拉出一个外表漆着黄黑条子的小盒。它的大小与一个大鞋盒子差不多。他把这个盒子放在地板上,又换上一个新的,供飞机飞回伯班克机场时使用。
里奇曼弓下身子,抓住一个不锈钢的把手,把记录仪拎了起来。“很重啊。”
“它的外包装是抗坠毁的,”罗恩说,“这小玩艺儿本身真正的重量也许只有六盎司吧。”
“别的匣子呢?它们是怎么回事?”
凯西说,其他的匣子存在的目的主要是帮助维修。因为这架飞机的电子系统太复杂了,所以有必要在飞行出现故障时对每个系统的状况进行监控。每个系统在永久性存储器中跟踪它自身的运行情况。
他们今天将从八个永久性存储器里下载信息:储存飞行计划和飞行员个人资料的飞行管理电脑、管理航空汽油燃烧和动力的数字式引擎控制器、记录空中速度,飞行高度和超速警告的数字式空中数据电脑……
“好的,”里奇曼说,“我想我明白了。”
罗恩·史密斯说:“要是有了快速存取记录仪,这些就一个也不需要了。”
“快速存取记录仪?”
“那是另一种帮助维修的设备,”凯西说,“飞机着陆后,维修人员需要上飞机来快速读取上段飞行中出现的任何不正常情况。”
“他们不好去问驾驶员吗?”
“驾驶员会报告问题的,但作为一架结构复杂的飞机,可能会有一些故障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对任何一个系统,例如液压系统,总是留有一个备份,通常情况下有两个备份。这两个备份中的故障在驾驶舱内可能显示不出来。于是维修人员上了飞机,找到快速存取记录仪,让它立刻吐出前段飞行的数据。他们迅速得到数据图表,可以当场进行修理。”
“但是这架飞机上没有快速存取记录仪吗?”
“显然没有,”她说,“它不是必备件。联邦航空局的规定中只要求配备驾驶舱录音机和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而快速存取记录仪是选购件。看来航空公司并没有在这架飞机上安装它。”
“至少我没找到它,”罗恩说,“不过它可能安装在任何部位。”
他跪在地板上,两手撑地,俯身看一台手提式电脑,电脑连在接线板上。数据在屏幕上一行一行地流动显示出来。
“这看上去好像是从飞行控制电脑中出来的数据,”凯西说,“绝大多数故障出现在事故发生的那段航程。”
“你们是怎样解读这些数据的?”里奇曼问。
“那不是我们的事,”罗恩·史密斯说,“我们只是把它复制下来,把它带回诺顿。数据分析部的小伙子们把它输进主机,再转换成飞行图像。”
“但愿如此,”凯西说着直起腰板,“还要多久,罗恩?”
“10分钟,顶多了。”史密斯说。
“噢,肯定是的,”多赫迪在驾驶舱里说,“顶多10分钟。噢,那是少不了的。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本打算避开交通高峰,但现在我猜想是躲不过去了。今天是我孩子的生日,我不能在家参加生日晚会,我老婆饶不了我。”
罗恩·史密斯笑起来。“你还能想到什么别的糟糕的事儿吗?”
“噢,没错。麻烦还多着呐,蛋糕里头有沙门氏杆菌,所有的小孩都中了毒。”多赫迪说。
凯西朝舱门外看,维修人员都从机翼上爬下来了。伯恩正在结束对发动机的检查。阮文庄正在把飞行数据记录仪朝面包车上搬。
是回家的时候了。
就在凯西开始从梯子上往下走时,她发现三辆诺顿公司保安部的面包车停在机库的角落里。大约20名保安人员正站在飞机周围和机库的各个位置上。
里奇曼也注意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着指指那些保安人员。
“我们总是派保安看守飞机,直到飞机被送回工厂。”她说。
“警卫很多啊!”
“是的,不错。”凯西耸耸肩膀,“这架飞机很重要啊。”
但是她注意到警卫人员全都带着随身武器。凯西记不得以前见过武装的警卫。洛杉矶国际机场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任何必要让警卫人员携带武器。是吗?
64号大楼下午4时30分
凯西步行穿过64号楼的东北角,经过建造机翼的巨型装备。这些装备穿插挺立在蓝色脚手架中,离地面足有20英尺高。尽管这些装备的体积和小公寓楼差不多大小,但它们被精确地校准在千分之一英寸的误差范围之内。在这些装备构成的平台上,80名工人此刻正在来回走动,装配着飞机的机翼。
她看见右边有几组工人正把工具往木箱里装。“那是什么?”里奇曼问。
“看上去像是轮转件。”凯西说。
“轮转件?”
“就是备用工具。如果前一套出毛病,我们就把备用的一套送到装配线上去。我们制造的这批工具是为和中国的那笔交易做的准备。机翼是消耗工时最多的部分,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在我们亚特兰大的厂区里建造机翼,然后运到本地来总装。”
她看见站在木箱旁干活的人群里有一个穿衬衫打领带、袖子卷得高高的身影。那是唐·布鲁厄,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本地区的主席。他看见凯西,和她打个招呼,就朝这边走过来。他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凯西明白他的意思。
凯西对里奇曼说:“我有点事,等一下在办公室见你。”
“那是谁?”里奇曼问。
“我回办公室和你碰头。”
布鲁厄朝这边走近,里奇曼还停在那儿没动。“也许你需要我留下,并且——”
“鲍勃,”她说,“快离开这儿。”
里奇曼不情愿地掉转身朝办公室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张望。
布鲁厄和凯西握了握手。工会主席个头很矮,身体健壮。他以前当过拳击手,鼻梁骨曾被打断。他说话声音很轻。“你晓得,凯西,我一直很喜欢你的。”
“谢谢,唐,”她说道,“我也是这样的。”
“你在车间的那几年里,我一直对你很照顾的,让你省了不少麻烦。”
“我知道这些,唐。”她说完后就等着。布鲁厄这个人讲话爱兜圈子是出了名的。
“我总是认为,凯西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唐?”她说。
“和中国的这笔生意有问题。”布鲁厄说。
“什么样的问题?”
“交易补偿的问题。”
“那又怎么样呢?”她说着耸耸肩膀,“你知道,一笔大买卖总是要有补偿的。”近些年来,飞机制造商们被迫把部分生产制造任务交给海外那些购买飞机的国家去做。一个订购50架飞机的国家有权要求得到这种补偿,这已经是一种标准的程序了。
“我知道,”布鲁厄说,“不过,在以往,你们这些人总是把机尾的部件,也许是机头,也许是飞机的内部装修送到外头去做。仅仅是些部件。”
“这没错。”
“而我们现在正在装箱的这些设备,”他说,“是制造机翼的。装运的司机兄弟们告诉我们说,这些箱子并不是去亚特兰大的——它们是去上海的。公司打算把机翼给中国做了。”
“我不知道合同的细节,”她说,“但我怀疑这——”
“机翼,凯西,”他说,“那是核心技术啊。从来没有人放弃机翼的。波音公司不会干的,谁也不会这么干的。你把机翼给了中国人,你就把手里的王牌都给人家了。人家也就不会再需要你了。他们完全可以靠自己建造下一代飞机。10年之后,这儿所有人就全失业了。”
“唐,”她说,“我会调查这件事的。但我不相信机翼会是补偿协定的一部分。”
布鲁厄把两手一摊说:“我告诉你这确实是真的。”
“唐,我会帮你查实的。但这会儿我正在忙这个545号的事,而且——”
“你没在听我说,凯西。咱们地方工会遇上这个问题了。”
“我理解这事,不过——”
“是个大问题啊,”他停顿片刻,看着凯西,“懂吗?”
她当然懂。厂里生产线上的工人全都是工会会员,他们绝对控制了生产。他们可以磨洋工,请病假,破坏工具,以及制造各式各样无法追查的麻烦。“我会和马德谈的,”她说,“我敢肯定他是不会想看到生产线上出问题的。”
“马德自己就是个大问题。”
凯西叹了口气。她心里想,这真是典型的误传。和中国的这笔生意是埃格顿和市场销售部做的。马德是管生产的总经理。他管理着厂子,和销售是不搭界的。
“我明天会来找你的,唐。”
“那感情好,”布鲁厄说,“我现在跟你说,凯西,从个人角度讲,我是很不情愿看到任何事情发生的。”
“唐,”她说,“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布鲁厄连忙说,一副感情受到伤害的表情,“别误会。可是我听说,如果545号的事不迅速解决的话,它将会毙了这桩和中国做的买卖。”
“这倒是真的。”
“你是事故分析小组的发言人。”
“这也不错。”
布鲁厄耸耸肩膀。“所以我现在对你讲,反对这笔生意的情绪很是激烈了。有些人对这事已经非常冲动。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请一个星期的假出去避避。”
“我不能这么干,我正在忙着调查。”
布鲁厄看着她。
“唐。我会去和马德谈机翼的事,”她说,“但是我必须去完成我自己的工作。”
“要是那样的话,”布鲁厄把手放在她胳膊上说,“你就真得自己当心了,宝贝儿。”
第5节
办公大楼下午4时40分
“不,不,”马德一边说,一边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真是胡说八道,凯西。把机翼送到上海去生产,这根本不可能。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发疯了吗?这样干公司就完蛋了嘛。”
“可是布鲁厄说——”
“卡车司机工会和汽车工人联合会是穿连裆裤的,就是这么回事。厂子里头谣言满天飞,你也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记得吗?有一次他们相信复合材料会让人失去生育能力,结果这些混账家伙一个月都不愿来上班。可那不是真的,这次也不是真的。这些装备是运往亚特兰大的,”他说,“而且理由很充分。我们在亚特兰大制造机翼,这样一来,佐治亚州的那位参议员就不会在我们向进出口银行申请大笔贷款的时候,老是找我们的茬了。这也算是为佐治亚州那位上了年纪的参议员搞的一项就业工程吧。明白了吗?”
“既然如此,最好有人把这事捅出去。”凯西说。
“基督啊,”马德说,“他们全都知道这事啊。所有的管理层会议,工会代表都来旁听的呀。通常就是布鲁厄本人嘛。”
“可是他并没有参加和中国的谈判。”
“我会和他讲的。”马德说。
凯西又说:“我想看看补偿协定。”
“一旦定下来,你会看到的。”
“我们到底给他们什么?”
“机头的一部分,还有尾翼面,”马德说,“和我们给法国的一样。见鬼,我们不可能给他们别的什么了,他们也没有能力造别的。”
“布鲁厄谈到要干涉事故分析小组的工作,为的是阻止这笔和中国的交易。”
“怎么干涉?”马德皱皱眉头说,“他威胁你了吗?”
凯西耸耸肩膀。
“他说了什么?”
“他建议我去休一个星期的假。”
“哦,我的上帝啊,”马德双手一扬说道,“这太荒唐了。我今晚就和他谈,向他说清楚,别担心这事。只管全力干好你的工作,行吗?”
“好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来帮你处理这事。”
诺顿公司质保部下午4时53分
凯西乘电梯从九楼下到她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四楼。她在脑海里又重温了一遍刚才和马德的会面,确信马德没撒谎。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像是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的确如马德所说,厂子里头始终是谣言满天飞。两年前,有一个星期的光景,工会的人都来看她,焦虑地问她:“你感觉怎么样?”过了好几天她才听说厂里风传她得了癌症。
这次也只是谣传。又一个谣传吧。
她沿着走廊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走廊的墙上陈列着历史上闻名遐迩的诺顿飞机照片,每张照片上的飞机前都站着个名人: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和一架载他去雅尔塔的B—22型飞机;埃洛尔·弗林和一伙笑眯眯的姑娘们站在N—5型飞机前;亨利·基辛格在一架1972年带他去中国的N—12型飞机上。这些照片因年代久远而泛深褐色,传递出一种久经沧桑之感,并且表现了公司多年以来的稳定发展。
她打开通向自己办公室的门。这是一扇嵌有毛玻璃窗的门,上头镶着凸字:“质量保障部。”她走进一大间开放式的办公大厅。秘书们正坐在一个一个小隔间里工作。行政管理人员的办公室顺墙边一溜排开。
诺玛坐在桌旁。她是个体格粗壮的女人,头发染成蓝色,嘴上叼着支香烟,看不出有多大年龄。在大楼里抽烟是违反公司规定的,但诺玛不理这一套,想抽就抽。她在公司干的时间长得超过任何人。据传闻,那张埃洛尔·弗林的照片上的那几个姑娘中就有诺玛。那还是50年代,她正和查利·诺顿打得火热。这些流言蜚语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她是个有根底的人。在公司内部,很多人待她都有点儿敬而远之,即使马德也对她有几分戒心。
凯西说:“我们收到些什么啦,诺玛?”
“跟以前一样的惊惶恐惧吧,”诺玛说,“电传满天飞。”说着她把一叠文件递给凯西。“驻香港的代表来了三次电话找你,不过他现在已经回家了。驻温哥华的代表半小时前来过电话。你现在可能还和他联系得上。”
凯西点点头。驻各主要航空公司的飞行服务代表这时候纷纷想了解情况,这一点也不让她吃惊。这些代表本身是诺顿公司的雇员,是派到航空公司工作的。各家航空公司对这次事件现在可能都很担心。
“让我再看看还有什么,”诺玛说,“华盛顿方面目前很紧张。他们已经听说欧联航准备利用这个机会给空中客车公司捞好处了。下面这个太让人吃惊了。驻杜塞尔多夫的代表要求确认事故是飞行员误操作引起的。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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