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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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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点儿给他吃?他是谁?”我的朋友反而问我,停止了啃嚼肉馅饼的皮。
“就是那个年轻人啊。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他和你躲在一起。”
“噢,噢!”他恍然大悟地答道,似乎还带着粗鲁的笑声。“是他啊!你说得对,对,不过他是不吃东西的。”
“我想,看他的样子他也是要吃东西的。”我说道。
这个人停止了啃嚼,用锐利的目光和惊异的神情打量着我,审视着我。
“看他的样子?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样子的?”
“刚才。”
“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我指着方向说道,“就那里,我看到他在那儿打着瞌睡,还以为是你呢。”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领子,紧紧地瞪着我。我开始以为他又想要勒死我了,因为这是他最初的打算。
“你知道,他穿的衣服和你的一样,只多了一顶帽子,”我全身发抖地向他解释说,“而且他也,他也,”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下面的词句说得体面些,“有一副什么东西系在脚上,也该要个锉子。昨天夜里你听到放炮的声音了吗?”
“那的确是放炮喽?”他对自己说着。
“你怎么会不能肯定是放炮呢?”我答道,“我们家离得很远,而且门又关着,我们都听到了。”
“唉,瞧我!”他说道,“当时我独自一人睡在这沼泽地上,沉闷的头脑,全空的肚皮,身上冷得发抖,缺食缺衣,整夜除了炮声人声外,其他还能听到什么?不仅听见,我还看见了士兵呢。他们手持火炬,火光映照着红色的军服,正向我包抄而来。他们叫着我的号,向我挑战,听到他们毛瑟枪咔哒咔哒的响声,听到他们所下的号令声,‘弟兄们,现在注意:各就各位,举枪,对他瞄准!’接着捉住了——他们也消失了!是啊,昨夜我看到有一批搜捕队,他们整队而来,咔嚓咔嚓地踏着草地,他妈的,哪是一批啊,而是一百批。至于放炮嘛,我看到炮声把雾气都震动得战栗起来,那时天已经很亮了。不过这个人,”他说了半天都忘记了我在这里,现在才记起来,“你注意到他有什么特点吗?”
“我看到他脸上肿了一大块。”我答道。回想当时,很难说我看得很正确。
“是不是这里?”他大声地问我,用手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左脸上。
“对,就是这里。”
“现在他在哪里?”说着他把仅剩下的一点儿食物塞进他那件灰色上衣的胸口。“告诉我他去的地方。我要像一条猎犬,一定要追到他。这根脚镣真可恨,脚痛得不好走。孩子,替我把锉子拿过来。”
我把方向指给他看,告诉他另一个人就在那里的大雾包围之中。他举首朝着那里望了一会儿,然后便坐在发着恶臭的潮湿草地上,用锉子锉他的脚镣。他那个劲儿简直像个疯子,对身旁的我和他自己的脚毫不在意。他腿上有个老伤口,现在被弄得血糊糊的,可是他却粗鲁地挂着,仿佛他的腿和锉刀一样是没有感觉的。现在我心中对他又害怕起来。他这么心急冲冲的样子,不由得我不害怕;再说,我出来已够久了,不能再耽搁。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他好像没有听到。我想,我还是溜之大吉吧。我记得我最后一眼看到他的景象是,他冲着膝盖低着头,正拼着老命在锉脚镣,不耐烦地对锉刀和腿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我站在氵蒙氵蒙雾气中听到他最后的声音是他不停地锉着脚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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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我满腹狐疑地以为一定有警察坐在厨房里,等我回来逮住我。然而,厨房中不仅没有警察等着,而且连我偷窃的事也没有被发觉。乔夫人正在干劲十足地大忙特忙,为了庆贺节日要把房子打扫得一干二净,所以乔只得被赶到厨房的门阶上,免得在她的簸箕前碍手碍脚。我姐姐要么不扫地,一扫起来总是精力旺盛地使尽全身解数。迟早有一天,乔会被我姐姐一扫帚扫进簸箕里去。
“你这个鬼东西刚才又死到哪里去了?”我怀着良心的自责回到家里时,姐姐看到我说的圣诞节祝贺辞就是这句话。
我说我去听圣诞颂歌了。“嗯,这就好!”她说道,“我原以为你又去干什么坏事了。”我想,她说的一点不假。
“我要是不当上铁匠的老婆,不成为围裙不离身的奴隶,反正铁匠老婆和奴隶是一样的,我也会去听圣诞颂歌。”乔夫人说道,“我本人对圣诞颂歌特别偏爱海人民出版社1976年出版校勘本。,但我一辈子也没有听过,也许这就是我偏爱它的最好理由。”
当簸箕从我们面前拿走之后,乔才壮着胆子跟我走进厨房。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对着乔夫人的瞪眼,表现出和平共处的气慨。等乔夫人的眼光转过去后,他偷偷地把两只手的食指交叉在一起,让我看这个手势,以表明乔夫人正在气头上。其实她总是在生气,生气是她的平时表现。她一生气,乔和我就得几个星期地受气,变成了十字军战士,因为不朽的十字军战士总是叉着腿站着,两腿叉立和两食指交叉一样都是怒气冲冲的象征。
今天我们将有一顿盛况空前的丰富午餐,上的菜会有青菜烧腌猪腿,一对八宝烤鸭。昨天早晨就做好了一块漂亮的碎肉饼,所以碎肉不见了这件事还没有被发觉。另外,布了也已经开始用水蒸了。中饭的盛大安排却简而单之地把我们的早餐给挤掉了。乔夫人说:“我没有时间给你们大摆筵席,让你们又吞又饮,然后再给你们洗碗涮碟,摆在我面前的事情很多,我告诉你们,不要指望。”
所以我们只得弄点面包片充饥。现在,我们仿佛是拥有两千士兵的军队在急行军,而不是两个待在家中的大人和孩子。我们把柜子上的一罐加水牛奶大口地倒在嘴里,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这时,乔夫人挂上了洁白的窗帘学”中的“鲁迅”。,在宽阔的壁炉架上钉了一块新的花边布,换下了旧的,还打开了过道上的正式会客室。这个会客室专门为节日开放,而其他时间都只能和银箔纸雾气般的寒光共同度过。这种雾气般的寒光一直照到壁炉架上四只玲珑可爱的白色陶瓷小狮子狗身上。每一条狗都有一只黑鼻子,嘴中衔着一篮子花朵,造型色彩都一模一样。乔夫人是一位非常爱干净的家庭主妇,但因为她非常过分地爱干净,到头来,她的干净比起肮脏更使人感到不舒服,不愉快。于净本是虔诚的邻居,所以有些虔诚的人也就爱起干净来了。
我的姐姐由于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上教堂的任务只能由代表履行,也就是说,由乔和我代替她去。乔穿起工装倒是一个结结实实。很有性格的铁匠,但是一穿起节日服装,就变成了一个矫揉造作的稻草人。他的节日服装穿起来既不合身,也不像是他的。他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好像在咬他的肉。在这圣诞节的日子里,当教堂的欢乐钟声响起,他从房中走出来,穿着那套节日礼服,完全是一副可怜的样子。至于我,我的姐姐自有她的想法,把我看作是一个小讨债鬼,出生的那一天由警察局里的产科医生接生出来并交给她,由她任意处置,甚至可以破坏法律的原则。我从一生下来到现在所受到的待遇,就好像我天生就是理性、宗教以及道德准则的死对头,就是反对好朋友的劝阻,本来不该出生,而我却坚持出生的。就连带我去做一套新衣服,裁缝师傅也受命把它们做成感化院里的式样,决不考虑放开我的手脚让其自由行动。
所以乔和我到教堂的这副仪表对于那些有怜悯心肠的人来说,一定会令其大为感动。其实我外表所忍受的痛苦比起内心所忍受的痛苦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只要我姐姐走近食品间,或者从食品间走出来,我就神魂不定,心惊肉跳,然而,毕竟是我亲手进行的偷窃,想起来又是悔恨交加。这害怕和悔恨的心情在我的内心是势均力敌的。秘密作恶的沉重担子压在我的心头,我在思付,要是我向教会坦白交待,教会有没有能力保护我,使我躲过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年轻人的复仇。于是,我打定了主意,在教堂宣布结婚预告时,等牧师说“如有异议可陈述己见”后,我就挺身而出,并且建议到祷告间去和牧师密谈。可惜这一天是圣诞节,不是礼拜天,否则我说不定真会采取这个极端的手段,使全体教民大吃一惊的。
教堂里的职员沃甫赛先生那天要到我们家来吃饭,另外来吃饭的还有车匠胡卜先生及胡卜夫人,还有彭波契克舅舅。应该说他是乔的舅舅,不过乔夫人却把他占为自己的舅舅。舅舅在附近的镇上做粮食生意,手头富裕学说有着神学的不彻底性,如主张二重真理,承认灵魂不死。,出门有自己的马车。中餐定在下午一时半。乔和我从教堂回到家时,餐桌已整理就绪,乔夫人也打扮了一番。菜肴已下锅,正门也打开了(这门在其他时间是不开放的),准备迎接客人的光临,处处都显得富丽堂皇。到现在为止,关于失窃之事一个字也没有提到。
午餐的时间到了,但这没有使我心情轻松;宾客纷至,也没有使我负疚的情感如释重负。沃甫赛先生生了一只鹰钩鼻,还有个大而秃的前额,泛出亮亮的油光。他的语音深沉洪亮,为此他十分骄傲。凡是他的朋友都晓得,只要任他自由发挥,他念起经文来,连牧师也比不上。他认为,如果教会实行开放政策,进行竞选,他只要参加竞争,就一定当选,决不会失望。可是教会并不实行开放政策,他还是教堂的一个职员,这我在前面就提到过。于是,他只能狠狠地惩罚“阿门”。在他诵读圣诗时,总是清清楚楚地读完一整节,然后向下面的会众环视一下,仿佛在说:“你们听到上面的这个朋友朗诵得如何,再看看他的朗诵风格怎样,提提你们的意见。”
我打开正门迎接宾客。这是为了使他们相信,我们历来都是开大门的。我迎接的第一个人是沃甫赛先生,第二次迎接的是胡卜先生和夫人,最后才是彭波契克舅舅。虽然这里我称他舅舅,但请注意,我姐姐是不允许我叫他舅舅的,否则我就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
“乔夫人,”彭波契克进来后对姐姐说道。他是一个大块头的中年人,行动缓慢,呼吸困难,生了张鱼一般的扁嘴有铲除这些假相,才能促进科学的发展。,眼睛迟钝却睁得滚圆,沙色的头发根根竖立在头上,那模样真像被问得昏迷了过去而现在才苏醒过来一样。“我给你捎来节日的问候,夫人,我为你捎来了一瓶雪莉酒,夫人,我还为你捎来了一瓶葡萄牙波特红葡萄酒。”
每一年的圣诞节他都要来,讲的是相同的话,还自以为很有新意,抱来的是两只相同的像哑铃一般的酒瓶。每一年的圣诞节,乔夫人的答谢语也是一成不变的,和现在说的一样:“噢!彭——波——契克舅舅!可真谢您了!”每一年的圣诞节,听了姐姐的答谢后,他照例还是几句旧话:“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们都健康愉快吗?这个小东西怎么样呢?”小东西就是指我。
在每年的佳节时刻,我们总是在厨房中吃午餐,然后到客厅去吃胡桃、桔子和苹果。从厨房变换到客厅,就好像乔从工作服变换成节日礼服一样。现在我的姐姐是从来未有过的愉快,尤其和胡卜夫人在一起比和其他人在一起表现得更加态度自若、和蔼可亲。在我的记忆中,胡卜夫人娇小瘦弱,一头鬈发,身着天蓝色衣服,保持了少女般的天真姿态。她是在什么遥远的时期和胡卜先生结婚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比胡卜先生年轻得太多了。胡卜先生在我的记忆中,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高肩膀的人,但腰背有些驼,身上散发出刨花的香气,两条腿走起路来总是分得特别开。早些年我个子很矮,在巷口看到他走来,从他的两腿之间可以望到几英里宽的乡间旷野。
在这批贵宾之间,我本来就感到身价比他们低一等,何况我还偷了食品间的东西。我的身价低并不是因为我被挤在桌子的一个小尖角旁,胸口和桌子一样高,彭波契克的胳膊肘总是碰到我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他们不许我讲话切知识和真理都存在于我心中,只要切己自反,便可明心、得,其实我根本不想讲话;也不是因为他们款待我,请我吃的全是些带着鳞皮的鸡爪子和不知道是猪身上哪一处地方的东西,其实即使这猪在它的生前也不会为这些东西而夸耀。不,全然不是这些理由。如果他们把我丢在一边使我孤零零的,我不会介意。问题是他们并不把我丢在一边。他们以为,如果不指指划划地谈论我,不把我当作话柄儿,简直是有失良机。我几乎成了西班牙斗牛场中一头不幸的小公牛,被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刺得通体伤痛。
我们各就各位开始用膳时,他们也开始了对我的攻击。沃甫赛先生像读剧本台词那样念他的膳前祷告,现在想起来,可有点儿像《哈姆莱特》及《理查三世》中有关鬼魂出现的宗教仪式。最后他以大家要诚心诚意感恩的愿望结束了祷告。听到这句话,我姐姐用她的目光盯着我,并且带着责备的口吻,低声地对我说:“听到他说的话吗?要感恩。”
彭波契克先生也凑热闹地说道:“小孩子,特别要对把你一手带大的人们感恩。”
胡卜夫人也摇晃着她的脑袋。她有一种令人痛心的预感,那就是我不会有什么好前程。她问我:“为什么那些年轻人总是不懂得感恩呢?”她提出的这个道德问题太神秘而深不可测,弄得大家也哑口无言,还是胡卜先生一针见血地揭开了谜底:“他们都是天生的坏蛋。”接着大家都附和说“真妙!”同时,用一种特别令人讨厌的、似乎带有个人深仇的目光打量着我。
乔在家中的地位和影响是不大的,如果有客人在场,他的地位和影响就更加弱小。尽管如此,他不会忘记在他可能的情况下以他的方式帮助我和安慰我。在吃饭的时候,只要饭桌上有肉汁,他总要给我舀一些。今天饭桌上有很多肉汁,乔用汤匙舀起装在我盆子里的到这时已有半品脱之多。
过了一会儿,沃甫赛先生又打开他的话匣子,一本正经、声色俱厉地指责了今天牧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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