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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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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夫妻对我逃跑的事问都没问,昨天的事也没提。也没谈半田和副岛的事。只是温馨地谈天。聊庭园的树木、野鸟、花草……

到了傍晚,虫儿在落叶松的树林深处叫着。气温下降了不少。天空开始阴霾起来,远处传来打雷声。

雏子端来冰过的白酒。下酒小菜早已准备好了,是雏子亲手做的红烧肉。

信太郎开始聊起《玫瑰沙龙》。他说书中有关性行为的描写实在是太唯美了,有时还会搞不清,那是在描述性爱的场景而错译。他这么一说,雏子的眼睛就亮起来问道:“比如说呢?”

信太郎要我拿记下来的草稿来。我一站起身,他也站起来说:“算了,不用了。小布,我们三人都进屋去吧。有点累了,躺在床上聊天好了。”

我将他的话听成“三人一起上床算了”,心想要来的终于来了。好像从混沌黑暗的底端被解放似的。

但是没有感到厌恶。我对他们的爱情一点都没有动摇。应该拒绝呢,还是这么三人上床呢。要在这两者间择其一.似乎只有神才能做到。于是我就这么简单地成为神。我和他们夫妇并着肩一面说笑一面上了楼梯。我从自己房间拿了笔记到了他们的卧房,他们俩已钻进被窝等我。雏子叫我进来挤在中间。信太郎为我把位置空出来。

开始下起雨来,四周渐渐暗起来。信太郎把床头灯打开,一面读着笔记,一面向雏子解说。尽管是男女狂乱的情节,而且一念出来会觉得是愚蠢的丑态,但是翻译出来的文字听起来美极了。

雏子很忧闲地听得入迷。抽着烟把头靠在我肩上。或许是因为中午在艳阳下走了一大段路的原因吧。我的手臂晒黑了,一被碰到感觉很痒。我一搔痒,雏子就把手指伸过来,在我肌肤上划着圆圈。

信太郎不厌其烦地继续念着。窗外打起雷来,室内有闪电。雨下得得更大了。

虫儿飞到网子上,发出嗡嗡的声响飞来飞去。凉爽的夜风把窗帘吹得摇摇晃晃。室内充满着树脂的味道、草的香味还有含着雨的土香。

我们三人有相当长的时间,就是这么贴着肌肤在一张大床上动也不动。我和雏子静静地听着信太郎的阅读声。信太郎有时像是陷入思考一样地继续念着。我被无比的幸福所催眠,就这么睡着了。一睡到早上才醒来。

第二天早晨,信太郎在别墅的庭园朝南、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选了一个角落挖起土来。我在那儿种下了树苗,雏子用露水来浇它。

我想说,希望到结果时都一直能跟你们在一起,但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种好树苗后,我帮忙信太郎的翻译工作。到傍晚三人一起到旧轻井泽去买东西。

那天老妈从二阶堂的别墅回来。夜里在阳台吃老妈做的莱,我喝醉了不醒人事,任由信太郎抱回房间,在自己的床上熟睡到天亮。

然后第二天,我按预定计划经东京回到老家仙台。现在回想起他们夫妇到车站替我送行的身影,还是万分地怀念。他们买了月台票到月台上来。信太郎穿着白色的麻外套,雏子穿着类似质料的洋装,头上缠着紫色的印度棉纱。

我在列车前站住。一说:“再见了,九月见。”雏子就眼眶润湿,像是赌气一样撇开头。信太郎笑着从后面抱住雏子。雏子的头上有信太郎的头。两人这么站着像是双头天使一样。

在发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门关上了。我们隔着车窗相互挥手。我第一次感到那种胸中收紧的难过别离。信太郎、雏子,不管哪一个,我都同样地爱着。

火车开动了。渐渐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我靠着车门哽咽起来。

第13节

九月回到东京后,我有花时间与片濑夫妇以外的人相处吗?我想,答案几乎没有。

我也不怎么去上学。就算去也是蜻蜒点水,只去上必要上的课,然后马上回家。在校园有谁找我说话,我也只是像家庭主妇一样应酬一下就走人。

我对信太郎与雏子以外的人毫无兴趣。在街头演说的咆哮声中路过也充耳不闻。就算我会反射性地接过散发到面前来的传单,但是上面写些什么根本视而不见。

那年夏天发生的事不停地在我脑中旋转。随着呼吸都可以闻到夏天青草的味道,还有被雨浸湿的树脂的味道。

在那个充满着野鸟叫声的别墅阳台,我感到信太郎抱着我。等到端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大讲堂,才知道自己张着眼在做白日梦。回过神来,看着笔记,才没过一分钟,这会儿耳际又响起了雏子唤着“小布”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是,居然可以闻到雏子一直擦着的香水昧,于是胸中便会一紧。

在秋天的季节,觉得太早回家可惜,我一个人到晚上还在外面漫步而行。那个时候,我把信太郎翻译的影印本一直带在身边。

《玫瑰沙龙》这本不像是小说面像是神话的抽象故事的翻译已渐人佳境。我担心要是哪天原稿带在身上弄丢了可是找不回来。所以即使信太郎嘲笑我太过紧张,我还是拿着笔记到学校拜托板田春美影印了一份。

在公园的板凳或是咖啡厅的角落,还是路过美术馆外的庭院,我会把影印本打开来阅读。只不过是重新读过,我感到信太郎的声音就在附近。我不想看其他的书也不想看其他的字,只想品味着自己记录下的信太郎声音的文字。

在称为《玫瑰沙龙》的起居间内,集结着男男女女。他们像是住在天上的神,顺从着自然的法则不停地交欢、吃喝、笑、哭、唱歌、跳舞。

虽然书中不是完全没有世俗的感情纠纷,但是嫉妒、焦躁,或是疏离感很快地在沙龙本身特有的性的泉源中消失。只有在新的人物登场时会掀起一阵风浪,展现小说该有的活力,但是那人物一旦融进了沙龙中,那儿就会再回复原有的平静。

世界一直在沙龙的门外。但是在某个夏天的夜晚,有一个场景是描写登场人物的其中一人,从沙龙的窗外眺望着星空,这么倒过来想着,搞不好自己这一群人是世界的中心,而包围着自己满天的星空,才是世界的另外一头……

我很喜欢这一幕。好几次好几次不厌其烦地只重读这一部分。小说中的男性一面抱着让人联想到妃子的神秘哑女,一面这么想着。眺望着窗外而流泪。

他的眼泪沾湿了哑女的手臂。这么一来,仿佛睡着了的沉静的女孩起身,用手绕着他的头子。女孩的脸压过来寻求他的唇,让他再看不到窗外的景象。天上的星空,还有黑暗中绽放的蔷薇,甚至眼前的美丽哑女的脸庞都在视线之外。只能感到的是吞吐的气息、肌肤的温热,还有涌上来的欲望。其他的一切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在他心中消失。

偶尔在重读这美丽的一幕时,咖啡店正好放着“女王”的音乐。那时我就感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幸福从体内流窜而出,试着想像哑女是雏子,而眺望窗外流泪的是信太郎。然后会有一会儿感动到身体无法动弹。

我越是这么回想越是重新认识到,我在那时是同等地爱着雏了与信太朗。我对他们付出的友情也是同等的。我对片濑夫妇的爱,用尽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我想可以用爱、友情,或性的嗜好……这些各式各样的说法来形容,但是至少那种感情在当时是与独占欲无缘的。

不管他们夫妇在性这方面多么地开放与不受拘束都和我无关,只要他们夫妇的眼神能投向我我就满足了。同时,在我心中也萌生了他们夫妇应该不会离我而去的没来由的信赖感。

那个时候我两三次做了很奇怪的梦。片濑夫妻变成我的双亲。我在摇篮中微笑着往上盯着他们夫妻不放,雏子说:“小布,好可爱,然后摇着摇篮。信太郎伸过手来,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胸部和腹部。”

明明应该是婴儿,但是我的乳房这时却鼓起来,变成女人的身体。雏子帮我换尿布,我感到害羞。我想表达出这种感觉,但是出口的却光是呻吟声。

雏子说……不要哭,马上就会很舒服了。嗯……雏子的手让我意识到潮湿的阴部晾在阳光中。我看着两人,好像看到理所当然事物一样平稳地微笑。

信太郎喃喃地说真是想吃,雏子微笑着点头。雏子美极了,非常有女人味。我害羞得不得了……是一个这样的梦。我张开了眼,和梦的内容相反地,有我流泪的痕迹。想到自己真正像是婴儿一样地哭泣着就感到好笑。

那个时候,我在被黑暗包围的公寓房间里,往上看着天花板,试着将“老师”说出口。我反复地叫着:“老师!雏子!”“老师!雏子!”叫到连自己都觉得快发疯了还是不能罢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起身,在睡衣外加了毛衣,然后跑出房子,在寂静的街上漫步。

还好没有人看到我那个样子。毫无疑问地,我一定看起来就像是个“正沉迷于不正常的恋爱关系中的疯女子”。

一到礼拜六和礼拜天,我还是持续到片濑夫妇的住处帮忙《玫瑰沙龙》的翻译工作。但是除了这两天以外,我常常因想见他们而焦躁不安。那时我就打电话到他们家。多半雏子会来接:“啊!是小布。怎么啦?有什么事吗?”我一听到雏子懒洋洋的声音就说:“没什么事。”我一闭上嘴,雏子就说:“你要不要马上过来,正好小信今天会晚一点回来,你来陪我吃晚饭好不好?”那时我会直接到公寓去,或者是到雏子指定的店与她会合。像是手帕交一样,和雏子对面坐着吃冰淇淋,天南地北地聊。聊信太郎、半田、副岛,还有在轻井泽的回忆……

吃完了饭,绕到在车站前的市场陪她买东西,两人一起分担提着慢慢地走回家,一路上听着雏子的喋喋不休,是多么地让我开心呀。

雏子喜欢谈她自己,我则喜欢听她说。我想我的应对方式大概很有技巧,在一起越久,雏子的话就渐渐变成一个人的独自。我则会在那时偷偷看着雏子的侧面,我喜欢偷窥雏予那美丽的轮廓。

有时雏子会说“在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顺便绕到附近的公园吧”。十月份天暗得早,傍晚已是夕阳斜照,公园树木的四周已渐渐暗下来。雏子要我坐在板凳上,然后拿出香烟。我帮她点上火。

“喂,小布。”雏子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似地吐着烟。

“你有没有过不管怎样马上想跟男人上床的时候?”

“什么?”

“就是想要……想要……心痒得不得了,不知如何是好。没有过吗?”

我用笑来敷衍。“说真的,我没有过那样的经验。”

“我有时会变成那样。”雏子像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用优雅的姿势把烟灰点到地上。“像是呀……像这样到车站前的超市买东西呀,当然是一个人。就像平常一样买东西罗,但是买着买着,会突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地想要做爱。真的是很突然。看到猥亵的图画或是书都还不会那样,是很突然地。一旦想要,就会像是发疯似地想要那个。”

我保持沉默。雏子像是想起那时的情景一样,动了动小鼻子。“上次也是这样。大概一个礼拜前吧,在市场挑蔬菜的时候,突然想要,忍都忍不住,连站都站不好。好像禁不住要蹲到地上一样。”

我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要不这样的话我的喉咙会发出声音,搞不好会小小地呻吟起来。“反正是想得厉害。”雏子继续说,“那个时候还好,小信学校比较早下课,在傍晚已回到家。我呢,已经无心买东西,用跑的步子回家。飞奔进书房里说:‘小信,我忍不住了。’”

“呀。”我说,调整一下姿势,然后小鹿乱撞地不自然地报以微笑。“那……老师那时候是什么反应呢?”

“小信知道我有时候会变那样,所以一点也不惊讶。像是发作一样,只要抱我上床就会好。很怪哟,一治好我就会再出门买东西。忘了买的东西不买不行。”

听听雏子毫无保留的告白,我即使会团想不通而惊讶,但一点不觉得那是龌龊的事。反而我相当羡慕雏子强烈的性欲。那是纯粹的性欲,不含有任何杂质。没有混合着感情,只是期望获得快乐,这到底有什么地方污秽呢?我也希望能像雏子一样。我认为在这一点上,雏子比谁都来得清高。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对雏子的感情超过了只是崇拜与友情,而带有性爱的吸引力。那种感情和对信太郎的感觉没有太大的差别,在心中澎湃汹涌不可断绝。

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问题真是愚昧极了,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脸红,但是却不后侮。就算在那时不问,总有一天我还是会问雏子的,因为不问不会甘心。

“对方要是女的呢?可以吗?”我犹豫地问道。

雏子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缓缓地面向我。“什么意思?”

我大声地咽下口水,但是并不紧张。我只是单纯想知道答案。“雏子在发作的时候……对方非得是男人不行吗?”

雏子有一瞬间张大了眼,然后正吸着的烟掉到地上,她用鞋尖把烟踏熄。雏子小声地说“小布”,而且欣喜地将两只手臂大大张开把我紧紧地抱起起。

“小布!你最棒!最棒!”

我故意笑得很大声,在雏子的臂膀中扭动说,“是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女同性恋。”我有点不安地想,要是太认真的话搞不好反而被误解。雏子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紧抱着我、唤着我的小名。“我和小信能认识你好高兴。小布是个好女孩。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到死不分开。嗯?”

当然好,我说。虽然像是小孩一样的说法,但是雏子的口气中,有他人绝对模仿不来的真挚。我鼻子突然一酸,想流出泪来。

雏子摇着我的身体像在哄小孩一样。有一会儿好像在想些什么一样。然后终于用沙哑的声音说:“说的也是,要是对方是小布的话也好。”

“什么?”

“我是说当我发作的时候,要是对象是小布的话,那也很好。”

“讨厌!雏子老是乱说。”

“真的呀。我为什么要撤谎?”

“雏子的对象这么多,怎么会想到我。”

“有些东西是无法和男人分享的。有时会想要柔软的东西,那种一抱紧会折断一样的、纤细的东西。你了解吧?”

雏子将身体挪开,把两手搭在我肩上,将自己的额头靠上我的。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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