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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哪儿都敏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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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朋友打听,我在电视台和报纸上都做了寻人启事,我说我到打字社印了许多小报,趁天黑把它们贴得满街都是。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不敢照镜子。
我不知道现在脸上挂着的是崇高还是卑琐。
我每天夜里失眠,脑子里胡思乱想,但是早晨起来依然精神烁烁。
我揪下一根头发用尺子量了量,它居然长到了一尺二寸长。
我已经是个疯子了。
我是一个变态的疯子。
按老中医的话说,我的治疗很顺利。
可是我的双腿依然没有感觉,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安慰还是故意的。
我根本顾不上多想。
日子过得好快,还没有觉得酷热几天,天气就开始转凉了。
越接近中秋,我的心越烦躁,因为我的腿丝毫没有起色。我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那颗心始终在云层里飘着。
何铭在一个中午非常真诚地和我谈了一次话,他说,你已经尽了全力,不能如愿以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你试过,努力做过,你不应该后悔,更不应该因此而堕落。
我讪笑着说,何铭,你怎么能说我堕落呢,这是一个非常难听的词,它不适合我。
何铭没说话,从桌上拿过一面镜子,慢慢举到我的面前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除了堕落,没有更恰当的词可以形容。
两个月没有照镜子了。
我终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我的脸好长时间没洗,黑里透着青光,唇上和腮边的胡须长长的,一头脏乱的长发打着绺儿,最令我震惊的是两只眼睛,它们红红的,象困兽的眸子,透着怨毒的光。
我的脸消瘦得很厉害。
我认不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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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时看到这样一张脸,我会被吓一跳。
何铭说,就算你的腿好了,你这样去见她,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颓废地说,我猜不出来,我现在已经没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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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何铭第二天洗脸、刮胡子。
但是,一大早小华突然来了电话,我在一阵恍惚中把这事忘了。
小华在电话里告诉我两件非常意外的事,一是潘志垒被无罪释放,二是白忠昨天夜里自杀。
这太意外了。潘志垒怎么会一点问题没有?他用了什么瞒天过海之术让司法部门无据可查?白忠为什么自杀?他有什么可绝望的,难道是因为脑袋里那颗瘤子?
小华告诉我,潘志垒被审查的共有三个问题,一是任经贸局副局长和局长期间的帐目问题,二是利用职权伙同他人合办公司的问题,三是不正当男女关系和嫖娼问题。
我和小华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里,终于弄清了象连环套一样繁杂的实情。
原来,帐目问题是潘志垒在经贸局任职期间的总会计一人所为,有挪用和贪污公款的嫌疑,后来畏罪自杀。潘志垒利用职权与他人合办公司的问题,因为在那个公司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潘志垒的股份,甚至连一张白条和报销单都找不到,所以不能认定公司和他有关系。潘志垒的第三个问题更难查清,司法部门既找不出和他长期同居的姘头,又没有他嫖娼的证据,举报人曾向司法部门保证,拿出他嫖娼的录相带,但是后来说丢了,又说他的姘头从N市已经失踪。
听到这里,我突然明白是苏楠拿了那盘录相带。
录相带是谁拍的?
难道是白忠,后来苏楠又在他那儿拿走了?
还是苏楠托白忠从别人手里找到的?
我对小华说,这太他妈乱套,我简直被这扑朔迷离的案子弄晕了。
小华说,这还乱吗,更乱的在后面。因为人们在白忠身边发现了长达40页的遗书,这封遗书里写的才是石破天惊的内幕。我突然有种预感,白忠的死和潘志垒被无罪释放有关。
小华说,白忠在遗书里把许多事情写得特别详细。他说他的母亲张桂莲就是那位自杀的总会计,她的自杀完全是受了潘志垒的威胁。潘志垒一开始挪用公款和小数额的虚报假报帐目,做为总会计当然很清楚,有几笔还是他们二人合伙所为,后来张桂莲自己壮着胆子以潘志垒的名义贪污了几笔,但是被潘志垒发现。
1993年夏天的时候,风声很紧,精明的潘志垒用自己公司的钱如数把经贸局的帐抹平,可是张桂莲根本没有钱堵上自己挖的窟窿。她乞求他的帮助,潘志垒只象征性地给了一小部分,还威逼利诱和她多次发生性关系。张桂莲是一个不能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女人,终于在惊惧和羞辱中结束了生命。
我问小华,白忠就因为这些怀恨在心,所以才一心一意告潘志垒是不是?
小华说,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更复杂的还在后面。
小华说,张桂莲死后,潘志垒怕事情闹大,也许是良心发现,让白忠刚刚从财会专科学校毕业的姐姐顶替母亲上了班。白忠的姐姐本来有更好的机会找潘志垒的把柄,但是潘志垒从此变得小心翼翼,再没有非法的举动,倒是他的姐姐耐不住性子,为了给母亲报仇急于陷害潘志垒,并且以他的名义做了几笔假帐。1995年全市财务大检查的时候问题被查出,白忠的姐姐不但被革职还被行政拘留,她万般无奈只好求潘志垒帮忙。白忠的姐姐年轻漂亮,潘志垒怎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同样用威逼利诱的方法把她搞到了手,而且一姘多年。
我说,潘志垒这老小子够他妈阴损的。
小华说,你知道白忠的姐姐是谁吗?就是害你的白兰。
听了小华的话,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白忠和白兰串通在一起害潘志垒,只不过拿我做了拦箭牌。
小华说,当初白忠以你的名义写举报信是考虑到你是外地人没有根基,后来知道了你和潘志垒的关系,也起了破坏你和璇璇的歪心。
我说,白忠这招太灵了,我果然被他害了。
小华说,白忠在遗书里说他不能容忍母亲和姐姐受同一个男人的凌辱,他已经不把她们两个当女人了,他说她们象狗一样丑陋不堪,因此,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不惜牺牲她们两个,把真相挑明。他的第一步是先写举报信造影响,第二步他想用录相带威胁潘志垒就范,同时破坏你和璇璇,并且想以潘志垒当年的手法去要挟他,他的目标是娶璇璇,报一箭之仇。
我说,白忠不是想娶苏楠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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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说,白忠是个精明的人,他喜欢苏楠完全是想凭借她的财力整倒潘志垒,后来他发现苏楠并不喜欢他,也知道是苏楠偷走了那盘录相带,甚至更清楚璇璇突然对他产生好感的动机。白忠在遗书里说他知道苏楠和璇璇在联手整他,他们都在相互利用。
我疑惑地问,她们两个怎么会联手整他呢?我不明白。
小华说,苏楠接近他是为了找到录相带,洗净你的嫌疑,璇璇接近他是为了保他父亲。我简直不可思议,就凭两个柔弱的女孩儿,怎么会勇敢地跳进一个泥潭,还能安然脱身?幸亏白忠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小华说,西门,我觉得她们太难了。特别是在你走后的这些日子里,她们为你做得够多了,你应该重新考虑这些问题。
我不想再谈这些事,问小华遗书里有没有我被打的事。
小华说,白忠承认这件事,他用300元钱从建筑工地雇民工干的。
我问小华,他说那个民工的名字了吗?
小华说,没有。
我沉默了,感到非常遗憾,虽然我知道了主谋,但是终究找不到亲手敲我闷棍的人。
我的心里很不平衡。
小华说,璇璇已经知道白兰害你的实情,她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她现在非常痛苦,我和苏楠暂时还没有告诉她你已经双腿残废了,她只知道你被打了,人也不在N市,她在到处找你。
我惨笑着说,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小华说,璇璇对你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你对苏楠的误会还没有消除,知道她为什么打你吗?她有三个目的,一是控制你的情绪,不让事情闹大,不让电视台将你除名,二是笼络白忠,取得他的信任,三是做给璇璇看,证明她和你是清白的,不成为你们中间的拦路石。
听完小华的话,我的心里一翻。
我脑子里极力回忆着那天的一点一滴,如果苏楠真象小华说得那样,那么,苏楠打我的那只手是下了千辛万苦的决心才扇到我的脸上的。
太难为她了。
苏楠,我误会你了。
苏楠这次到工厂里看我,明明白白表示了自己的心地,她本可以让我和璇璇的误会继续下去,从而给自己开辟一个机会,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狠了狠心就打给璇璇看了。
那一记耳光与其说是打在我的脸上,不如说是苏楠把自己的机会和幸福牺牲了。
她会在意璇璇吗?
当然不。
她想到的是我,想到的是我选择的幸福。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蹚这锅浑水,除了因为我,因为对我的感情,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我还想知道白忠这封遗书是否能掀起第二轮调查潘志垒的高潮,想知道白兰是否被潘志垒藏匿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想知道苏楠被我侮辱之后的心情,可惜通话时间太长,手机没有电了。
142
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么多事,我呆呆地有些发愣。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理不清头绪,准确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仇人死了,我还坚持不回N市的誓言吗?
我还有没有兴趣听璇璇给我道歉呢?
我怎么跟苏楠说我误会了她呢?这些事情还有没有重提的必要?如果一切都冰雪消融,那么,我会重新选择谁呢?我会从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吗?Zhijia怎么办?我还要不要把真相跟她挑明?
我没有心思去理发店刮胡子,悄悄拿了何铭的鱼竿和鱼食,到工厂外的小河沟里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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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经常和何铭到这儿钓鱼、散心,我们不着边际地胡扯一通,不管钓没钓上鱼,都会心满意足地回家。
这里到处都有小河沟,河里一群群游着一种被何铭叫做“马口”的不足半尺长的鱼。它们很凶恶但是味道鲜美,何苗经常用油煎了给我们做下酒菜。其实,我根本无心钓鱼,明明看到一条“马口”咬了钩,带着鱼漂上下乱窜,我都懒得提竿。我想看看它怎样逃脱。
那条鱼窜得没了力气,没有浮上来沉在了水底,我恨它是条窝囊废,没有挣扎的耐性,抬手挑起鱼竿把它甩上岸。
那条鱼翻跳了几下,悄无声息。
我忽然对钓鱼失去兴趣,闷闷不乐地望着河水发呆,我想起了那两条被磨得溜光的绳子,什么时候才能把它磨断呢?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我知道在没有重新站起来之前,我不会也不佩和任何人谈感情上的事,苏楠、璇璇和zhijia,谁都一样。
如果现在让我从她们三个当中选择一个,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条件,我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选择”这两个字。
上午11点多的时候,我想回到厂里。于是,收了鱼竿四下找那条被我戏弄够了的“马口”,因为它是我将近一上午的收获。
这条小河的岸边到处是横七竖八躺在一起的石头,我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轮椅翻倒在地,额头正撞在一块石头上。
我感觉有一条小虫顺着额头向下蠕动。
我的额头流血了。
我沮丧地望着翻在一旁的轮椅,索性耍赖一样仰面躺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何苗会找到这儿来。
她会把我重新抱上轮椅。
已经是秋天了,将近中午的太阳不是很毒,照在身上暖哄哄的还真有些惬意,我什么也不再想,我想闭着眼假寐。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惊醒,我听得出来,那是何苗。
“苗苗,你来这么早干吗?我连梦还没有做完呢,我梦见自己是个妻妾成群的大牌地主,好几次想彻底清点一下人数,没有得逞。”
我闭着眼和苗苗轻声说着,等她拉我起来。
何苗已经习惯了把我从轮椅上抱来抱去,动作很是熟练。
我被何苗推着往回走,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开过来,慢慢停在小公路与河堤的交叉桥边。
苏楠!我知道那是她的车,她肯定是来给我说白忠和潘志垒那些事的。
第一个下车的是小华,接着是苏楠,最后一个从车里出来的是璇璇。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从看到璇璇的那一眼起,我的脸突然涨红,心中分不出是愤怒还是伤感。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向我走近,大脑中渐渐一片空白。
我可以坦然面对小华和苏楠,但是,无法以现在的状态面对璇璇。璇璇和他们两个不同,我和她不是朋友,而是一对曾经深爱着的恋人,一对象夫妻那样生活过的情侣。
我们有过美妙的夜晚。
我们有过恶梦般的回忆。
我的心象脱僵之马,几乎要撞出胸膛。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内心,从看到璇璇那一刻起,脑海中越浮现美好的画面我就越自卑,越回忆那些让人心痛的情景我就越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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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自卑和愤怒煎熬着,心里乱如麻团,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也不知道她见了我以后是怎样的眼神。
我从没有象此刻这样感到别扭。
我想逃之夭夭。
143
他们三人站在我的面前。
苏楠很平静,平静的有种默契在眼神之间燃烧。
小华是兴奋的,嘴角带着笑意。
璇璇的神情最复杂,疑惑、惊恐、喜悦、愧疚重叠着在眼中掠过。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场景里由谁先说话最合适,但是绝对不是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苏楠看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纸巾示意给璇璇。
璇璇接过纸巾,走过来蹲在我的跟前。
我明白苏楠有意谦让璇璇,让她给我擦脸,因为我的脸上有磕破之后留下来的血迹。
璇璇的泪水哗地流下来。
“西门,你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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