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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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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太太乘着他学中国人的机会,赶紧说:“请到客厅坐吧!”

伊牧师忙着站起来去开门,亚力山大奔过马老先生去,想继续说他的笑话。温都太太很想听到过中国的人说中国事,对亚力山大说:

“到客厅里去说,叫大家听。”

“温都太太,你的黄衫子可真是好看!”伊太太设尽方法想打断亚力山大的笑话。

“好看极了!”老马给伊太太补了一句。

大家到了客厅,伊太太给他们倒咖啡。

伊牧师笑着对温都太太说:“听话匣子吧?爱听什么片子?”

“好极了!可是请等兰茉先生说完了笑话。”(兰茉是亚力山大的姓。)

伊牧师无法,端起咖啡坐下了。亚力山大嗽了两声,继续说他的笑话,心里十分高兴。

“温都太太,你看,我问他喝酒不喝,他点了点头,又笑了。我在前头走,他在后面跟着,象个老狗——”“亚力,递给温都太太一个——,温都太太,爱吃苹果,还是香蕉?”

亚力山大把果碟子递给她,马不停蹄的往下说:“‘你喝什么?’我说。‘你喝什么?’他说。‘我喝灰色剂,’我说。‘我陪着,’他说。我们一对一个的喝起来了,老家伙真成,陪着我喝了五个,一点不含忽!”

“哈哈,兰茉先生,你在中国敢情教给人家中国人喝灰色剂呀!”温都太太笑着说。

伊牧师和伊太太一齐想张嘴说话,把亚力山大的笑话岔过去;可是两个人同时开口,谁也没听出谁的话来,亚力山大乘着机会又说下去了:“喝完了酒,更新新了,那个老家伙给了酒钱。会了账,他可开了口啦,问我上海赛马的马票怎么买,还是一定求我给他买,你们中国人都好赌钱,是不是?”他问马老先生。马老先生点了点头。

温都太太嘴里嚼着一点香蕉,低声儿说:“教给人家赛马赌钱,还说人家——”

她还没说完,伊牧师说:“温都太太,张伯伦牧师还在——”

伊太太也开了口:“马先生,你礼拜到那里作礼拜去呢?”

亚力山大一口跟着一口喝他的咖啡,越想自己的笑话越可笑;结果,哈哈的乐起来了。

在保罗的书房里,伊姑娘坐在她兄弟的转椅上,马威站在书架前面看:书架里大概有二三十本书,莎士比亚的全集已经占去十五六本。墙上挂着三四张彩印的名画,都是保罗由小市上六个铜子一张买来的。书架旁边一张小桌上摆着一根鸦片烟枪,一对新小脚儿鞋,一个破三彩鼻烟壶儿,和一对半绣花的旧荷包。

保罗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在中国生的,所以他不能不给他们些中国东西看。每逢朋友来的时候,他总是把这几件宝贝编成一套说词:裹着小脚儿抽鸦片,这是装鸦片的小壶,这是装小壶之荷包。好在英国小孩子不懂得中国事,他怎说怎好。

“这就是保罗的收藏啊?”马威回过身来向凯萨林笑着说。伊姑娘点了点头。

她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象她父亲,身量不高,眼睛大,可是眼珠儿小。头发和她母亲的一样多,因为她没有她妈妈那样高大的身量,这一脑袋头发好象把她的全身全压得不轻俏了。可是她并不难看,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小脊梁一挺,带光的黄头发往后垂着,颇有一点东方妇女的静美。说话的时候,嘴唇上老带着点笑意,可是不常笑出来。两只手特别肥润好看,不时的抬起来拢拢脑后的长头发。

“马威,你在英国还舒服吧?”伊姑娘看着他问。“可不是!”

“真的?”她微微的一笑。

马威低着头摆弄桌上那个小烟壶,待了半天才说:“英国人对待我们的态度,我不很注意。父亲的事业可是——我一想起来就揪心!你知道,姐姐!”他在中国叫惯了她姐姐,现在还改不过来:“中国人的脾气,看不起买卖人,父亲简直的对作买卖一点不经心!现在我们指着这个铺子吃饭,不经心成吗!我的话,他不听;李子荣的话,他也不听。他能一天不到铺子去,给温都太太种花草。到铺子去的时候,一听照顾主儿夸奖中国东西,他就能白给人家点什么。伯父留下的那点钱,我们来了这么几个月,已经花了二百多镑。他今天请人吃饭,明天请人喝酒,姐姐,你看这不糟心吗!自要人家一说中国人好,他非请人家吃饭不可;人家再一夸他的饭好,得,非请第二回不可。这还不提,人家问他什么,他老顺着人家的意思爬:普通英国人知道的中国事没有一件是好的,他们最喜把这些坏事在中国人嘴里证明了。比如人家问他有几个妻子,他说‘五六个!’我一问他,他急扯白脸的说:‘人家信中国人都有好几个妻子,为什么不随着他们说,讨他们的喜欢!’有些个老头儿老太太都把他爱成宝贝似的,因为他老随着他们的意思说话吗!

“那天高耳将军讲演英国往上海送兵的事,特意请父亲去听。高耳将军讲到半中腰,指着我父亲说:‘英国兵要老在中国,是不是中国人的福气造化?我们问问中国人,马先生,你说——’好,父亲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欢迎英国兵!’“那天有位老太太告诉他,中国衣裳好看。他第二天穿上绸子大褂满街上走,招得一群小孩子在后面叫他Chink!他要是自动的穿中国衣裳也本来没有什么;不是,他只是为穿上讨那位老太婆的喜欢。姐姐,你知道,我父亲那一辈的中国人是被外国人打怕了,一听外国人夸奖他们几句,他们觉得非常的光荣。他连一钉点国家观念也没有,没有——”伊姑娘笑着叹了一口气。

“国家主义。姐姐,只有国家主义能救中国!我不赞成中国人,象日本人一样,造大炮飞艇和一切杀人的利器;可是在今日的世界上,大炮飞艇就是文明的表现!普通的英国人全咧着嘴笑我们,因为我们的陆海军不成。我们打算抬起头来,非打一回不可!——这个不合人道,可是不如此我们便永久不用想在世界上站住脚!”

“马威!”伊姑娘拉住马威的手:“马威!好好的念书,不用管别的!我知道你的苦处,你受的刺激!可是空暴燥一回,能把中国就变好了吗?不能!当国家乱的时候,没人跟你表同情。你就是把嘴说破了,告诉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我们是古国,古国变新了是不容易的,你们应当跟我们表同情呀,不应当借火打劫呀!’这不是白饶吗!人家看你弱就欺侮你,看你起革命就讥笑你,国与国的关系本来是你死我活的事。除非你们自己把国变好了,变强了,没人看得起你,没人跟你讲交情。马威,听我的话,只有念书能救国;中国不但短大炮飞艇,也短各样的人材;除了你成了个人材,你不配说什么救国不救国!!现在你总算有这个机会到外国来,看看外国的错处,看看自己国家的错处,——咱们都有错处,是不是?——然后冷静的想一想。不必因着外面的些个刺激,便瞎生气。英国的危险是英国人不念书;看保罗的这几本破书,我妈妈居然有脸叫你来看;可是,英国真有几位真念书的,真人材;这几个真人材便叫英国站得住脚。一个人发明了治霍乱的药,全国的人,全世界的人,便随着享福。一个人发明了电话,全世界的人跟着享受。从一有世界直到世界消灭的那天,人类是不能平等的,永远是普通人随着几个真人物脚后头走。中国人的毛病也是不念书,中国所以不如英国的,就是连一个真念书的人物也没有。马威,不用瞎着急,念书,只有念书!你念什么?商业,好,只有你能真明白商业,你才能帮助你的同胞和外国商人竞争!至于马老先生,你和李子荣应当强迫他干!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一方面要顾着你们的孝道,一方面又看着眼前的危险;可是二者不可得兼,从英国人眼中看,避危险比糊涂的讲孝道好!我生在中国,我可以说我知道一点中国事;我是个英国人,我又可以说我明白英国事;拿两国不同的地方比较一下,往往可以得到一个很明确妥当的结论。马威,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找我来,我要是不能帮助你,至少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看,马威!我在家里也不十分快乐:父母和我说不到一块儿,兄弟更不用提;可是我自己有我自己的事,作完了事,念我的书,也就不党得有什么苦恼啦!人生,据我看,只有两件快活事:用自己的知识,和得知识!”

说到这里,凯萨林又微微的一笑。

“马威!”她很亲热的说:“我还要多学一点中文,咱们俩交换好不?茫磕憬涛抑?文,我教你英文,可是——”她用手拢了拢头发,想了一会儿:“在什么地方呢?我不愿意叫你常上这儿来,实在告诉你说,母亲不喜欢中国人!上你那里去?你们——”

“我们倒有间小书房,”马威赶紧接过来说:“可是叫你来回跑道儿,未免——”

“那倒不要紧,因为我常上博物院去念书,离你们那里不远。等等,我还得想想;这么着吧,你听我的信吧!”

谈到念英文,凯萨林又告诉了马威许多应念的书籍,又告诉他怎么到图书馆去借书的方法。

“马威,咱们该到客厅瞧瞧去啦。”

“姐姐,我谢谢你,咱们这一谈,叫我心里痛快多了!”马威低声儿说。

凯萨林没言语,微微的笑了笑。

伊太太和温都寡妇的脑门儿差不多都挤到一块了。伊太太的左手在磕膝盖儿上放着,右手在肩膀那溜儿向温都寡妇指着;好几回差一点戳着温都的小尖鼻子。温都太太的小鼻子耸着一点,小嘴儿张着,脑袋随着伊太太的手指头上下左右的动,好象要咬伊太太的手。两位嘁嘁喳喳的说,没人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

亚力山大坐在椅子上,两只大脚伸出多远,手里的吕宋烟已经慢慢的自己烧灭了。他的两眼闭着,脸蛋儿分外的红,嘴里哧呼哧呼的直响。

马老先生和伊牧师低声的谈,伊牧师的眼镜已经快由鼻子上溜下来了。

伊姑娘和马威进来,伊太太忙着让马威喝咖啡。伊姑娘坐在温都太太边旁,加入她们的谈话。

亚力山大的呼声越来越响,特噜一声,把自己吓醒了:“谁打呼来着?”他眨巴着眼睛问。

这一问,大家全笑了;连他妹妹都笑得脑后的乱头发直颤动。他自己也明白过来,也笑开了,比别人笑的声音都高着一个调门儿。

“我说,马先生,喝两盅去!”亚力山大扶着马老先生的肩膀说:“伊牧师,你也去,是不是?”

伊牧师推了推眼镜,看着伊太太。

“伊牧师还有事呢!”伊太太说:“你和马先生去吧,你可不许把马先生灌醉了,听见没有?”

亚力山大向马先生一挤眼,没说什么。

马老先生微微一笑,站起来对马威说:“你同温都太太回家,我去喝一盅,就是一盅,不多喝;我老没喝酒啦!”

马威没言语,看了看凯萨林。

亚力山大跟他外甥女亲了个嘴,一把拉住马先生的胳臂:“咱们走哇!”

伊太太和她哥哥说了声“再见,”并没站起来。伊牧师把他们送到门口。

“你真不去?”在门口亚力山大问。

“不!”伊牧师说,然后向马先生:“一半天见,还有事跟你商议呢!”

两个人出了蓝加司特街,过了马路,顺着公园的铁栏杆往西走。正是夏天日长,街上还不很黑,公园里人还很多。公园里的树叶真是连半个黄的也没有,花池里的晚郁金香开得象一片金红的晚霞。池子边上,挨着地的小白花,一片一片的象刚下的雪,叫人看着心中凉快了好多。隔着树林,还看得见远远的一片水,一群白鸥上下的飞。水的那边奏着军乐,隔着树叶,有时候看见乐人的红军衣。凉风儿吹过来,军乐的声音随着一阵阵的送到耳边。天上没有什么云彩,只有西边的树上挂着一层淡霞,一条儿白,一条儿红,和公园中的姑娘们的帽子一样花哨。

公园对面的旅馆全开着窗子,支着白地粉条,或是绿条的帘子,帘子底下有的坐着露着胳臂的姑娘,端着茶碗,赏玩着公园的晚景。

马老先生看看公园,看看对面的花帘子,一个劲点头夸好。心中好象有点诗意,可是始终作不成一句,因为他向来没作过诗。

亚力山大是一直往前走,有时候向着公园里的男女一冷笑。看见了皇后门街把口的一个酒馆,他真笑了;舐了舐嘴唇,向马老先生一努嘴。马老先生点了点头。

酒馆外面一个瘸子拉着提琴要钱,亚力山大一扭头作为没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撅着嘴喊:“晚报——!晚报!”亚力山大买了一张夹在胳臂底下。

进了门,男男女女全在柜台前面挤满了。一人手里端着杯酒,一边说笑一边喝。一个没牙的老太太在人群里挤,脸蛋红着,问大伙儿:“看见我的孩子没有?”她只顾喝酒,不知道什么工夫她的孩子跑出去啦。亚力山大等着这个老太太跑出去,拉着马先生进了里面的雅座。

雅座里三面围着墙全是椅子,中间有一块地毯,地毯上一张镶着玻璃心的方桌,桌子旁边有一架深紫色的钢琴。几个老头子,一人抱着一个墙角,闭着眼吸烟,酒杯在手里托着。一个又胖又高的妇人,眼睛已经喝红,摇着脑袋,正打钢琴。她的旁边站着个脸红胡子黄的家伙,举着酒杯,张着大嘴,(嘴里只有三四个黑而危险的牙。)高唱军歌。他的声音很足,表情也好,就是唱的调子和钢琴一点不发生关系。看见马先生进来,那个弹琴的妇人脸上忽然一红,忽然一白,肩膀向上一耸,说:“喝!老天爷!来了个Chink!”说完,一抓头,弹得更欢了,大胖腿在小凳上一起一落的碰得噗哧噗哧的响。那个唱的也忽然停住了,灌了一气酒。四犄角的老头儿全没睁眼,都用烟袋大概其的向屋子当中指着,一齐说:“唱呀!乔治!”乔治又灌了一气酒,吧的一声把杯子放在小桌上,又唱起活儿来;还是歌和琴不发生关系。“喝什么,马先生?”亚力山大问。

“随便!”马老先生规规矩矩的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亚力山大要了酒,一边喝一边说他的中国故事。四角的老头子全睁开了眼,看了马先生一眼,又闭上了。亚力山大说话的声音比乔治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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